红日(肆六) 红日(肆六) 第60章

作者:肆六 标签: 近代现代

  付堇头也不抬,“我视力五点一。”

  “防范于未然,懂不懂?”他又接着问,“今年六月份得高考了吧?要考哪儿?”

  付箐先抢了答,“能上二本线就不错了,成天盯在手机里,要学习也像这样?早就上重本了。”

  付堇也没吱声,依旧坐着打游戏,付箐虽不是亲生,但习惯作风有受家庭感染,她骨子里还是希望付堇成龙凤,小学时常伴他左右,还能亲自管上一二,初中过后离家次数居多,与他相处日子渐少,再回首去打去骂,忽地发现他高出自己半个脑袋。

  “笔墨未干,还没到最后一刻,怎么就知道他考不上?”肖玉词且当玩笑说,顺了顺付堇后颈的短发。

  “赶明儿上庙里拜一拜,倒是希望他出个好成绩。”

  跨年没守,春晚正到快到尾声,碍着家里有位老人,家庭娱乐十一点结束,付堇与肖玉词睡,倒也成了习惯,回回家庭聚会,都是他俩挤一间,付堇睡像好,不打呼不磨牙,但要真论起睡像最好的,还是曹雁禾,与他睡觉之前是什么样,第二天还是什么样,也不知他是习惯还是刻意。

  付堇来过几回,也算轻车熟路,肖玉词衣柜里翻出一套深蓝睡衣给他,大学那会儿买的,当时买小了一码,没穿成,扔了可惜,叠齐装衣柜,绸缎面折横不易显见,肖玉词凑鼻子闻了闻,没味。

  “试试能不能穿,穿不了就得裸着。”肖玉词故意逗他,其实还有一套的,宽松一些,只是不算新,穿过几回。

  付堇低头看了眼,哦了一声,转身去浴室,肖玉词特无奈苦笑,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成天刁一烟,看嘴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特别是去年,剃一寸头,也不爱露笑,黑衣黑裤标配一烟杆,就跟校外浑头霸王似的,人见就怕,但其实也就一屁大小孩,不惹事不多言,乖得不行,除了烟瘾挺大。

  “哦对了!”肖玉词猛地想起什么,冲浴室门喊,“内裤要不要?我有新的。”刚说完,又补了一句,“没穿过。”

  “不用。”里头闷声飘出一声,接着便是哗哗的水声。

  肖玉词床不大,一米五,他俩都瘦倒不拥挤,为了以防万一,肖玉词做了两手准备,多加了一套被子,扯着绒芯往被套里头对齐抖了抖,芯是天鹅绒,又轻又薄,保暖效果却是显著。

  “你妈年前啥时候回来了?。”肖玉词掸了掸被子上的细绒毛,问付堇,“过完年还要走吗?”

  付堇说,“腊月二十六,年后不知道走不走。”

  被子理正四角,肖玉词又掀了块被角一屁股坐下,“回头我给她说说,让她在家待半年,你都快高考了,她难不成还忙着追她的理想?”

  浴室水声依旧,半晌没人说话,肖玉词以为是水声太大他没听见,正欲开口,里头的人才悠悠出声,“她走她的,我又不要人陪,跟小孩似的,放学还找妈妈?”

  肖玉词笑了笑,“我到时候就提一嘴,走不走看她。”抬头看一眼浴室又问:“你爸呢?去年来看过你没?”

  “来过,带来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手办,现在男孩子特喜欢。”浴室门砰的打开,热气加湿气扑面而来,“我可能是例外,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肖玉词抬头看了眼,眉眼弯笑,左右瞟一瞟,他个子要矮些,穿身上正合适,“正好合适,看来今天不用裸睡了。”又故意说话逗他,笑了笑,接着又问:“还得亏他能记得你,他后面不是结婚生了俩小孩嘛,一男一女?你见过没?”

  付堇干毛巾擦头发,盖住半个脑袋揉了揉发根,发尾,终于不再滴水,“见过,好几年了。”

  “大的那个得上初中了吧?”肖玉词问。

  “嗯,初二了。”

  他对付箐有过真感情,爱是真的,不爱也是真的,以至于分开的时候空了半边心,久久回缓,只是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与付箐分开的第二年谈了新感情,也许年纪到了催婚,也许吸取上一段感情的教训,也可能是情之深意之切,没拖持久战,在感情未迎来平淡期时他结了婚,老婆为他产下一儿一女,也算人生圆满,反倒付箐,不婚,不孕,直至付堇成年懂事,她依旧未婚嫁,她活得算自由,不愿接受婚姻对自己的束缚,唯一牵肠挂肚的是她十月怀胎心连心的付堇。

第72章

  乔德林闲心不操,成天组不完的局,单图一乐子,肖玉词说他傻人傻乐呵,钱财均不愁,无婚姻家庭可负担,还真“暴发户”。

  年初一吃饺子,一早起来揉面擀皮,肖玉词赶着饺子刚下锅煮开时起来,下嘴第一口便咬了块硬币,付箐笑咧嘴,“总共就包了俩,你这第一口就是,看来今年得有好事发生。”

  肖玉词拿出硬币,笑了笑,“看来今年得发大财了。”逗得一桌子乐。

  付箐付堇不忙走,留了几天,乔德林一早组了局,喝酒唱歌他兴趣不高,摆手说不去,乔德林急忙喊住,“不是,大过年的喝什么酒,在我家,就叫了你,没喊别人。”

  “就我俩?去你家喝茶?”喝茶是话术,含语是唠嗑,临安人最爱喝茶唠嗑。

  乔德林笑了笑,“喝什么茶,来打游戏,就我俩。”

  肖玉词抿抿嘴,看了眼坐沙发上玩手机的付堇,说,“那我带个人去,行不行?”

  “行行行,别说带一个,带一群都行。”

  肖玉词噙嘴笑,带上付堇,自个往停车场开了姚晶的车,技术不算牛逼,但带人上路绰绰有余,付堇扣上安全带,双手捏得紧紧的,出库到上坡,顾头顾尾,慢慢悠悠,付堇转头看他,忍不住开口问,“你驾照多久拿的?”

  肖玉词目视前方,打着方向盘,没听出他话的意思,“大二啊!”

  付堇脑中仔细一数,豁,五年了,“没开过几次车吧你?”

  “四五次吧!”前方岔路来辆车,正好堵住去路,肖玉词滴滴按两声喇叭,“上班那会儿有员工宿舍,没用上车,时间一长,技术都快忘了。”

  付堇心下一紧,咽了咽口水,“要不…换我来开吧?”

  “你会?”肖玉词问他。

  “开好几次了,肯定比你技术好。”下巴一仰,说得特自豪。

  “你有驾照吗你?”

  正乐着,肖玉词措不及防给他一盆冷水,付堇努努嘴,说:“过年呢,这会儿肯定没交警。”

  肖玉词还是没让,自顾往前开,“等你拿了驾照给你开,别老学人家装逼搞辆车来玩,要是给你妈逮着了,非得给你扒掉一层皮。”

  “我都成年了。”付堇低头絮叨,“而且我是正儿八经租的车,没偷没抢。”

  年关未过,车流不算拥挤,肖玉词摇着慢车,开得越是得心应手,“高考完去报个驾校吧,三个月时间,得够你拿驾照了吧?”

  付堇抬头看他,“用不了三个月,我技术真的可以。”

  肖玉词笑了笑,“得,你牛逼行了吧,回头我给你妈说,等你考了驾照,让他给你整辆二手车,练练技术。”

  付堇心里一闷,说到底,还是不信他车技。

  乔德林好几年前将自个书房改了游戏室,重新装修以及设备,花了小二十万,大学那会儿爱得不行,整宿泡里头,肝都熬废,后来毕业了,又没瘾了,成天耍些狐朋狗友,喝酒泡吧。

  肖玉词领着付堇,他谨慎好奇,打量屋子一圈,又将目光移向乔德林,裤衩配拖鞋,倒是随意,两人第一次见,肖玉词做中间人,相互介绍,乔德林自来熟,手搭付堇肩上,弟弟叫得巨亲,切好水果,热情款待。

  中二少年迷恋游戏那会儿,零花钱攒来买游戏,steam上游戏花了得有小几万,当时不吃不喝,迷得不行,在回观现在,纯属浪费。

  肖玉词许久没碰,陪他玩了几把,输得一败涂地,兴致实在不高,鼠标一摆,不玩了。付堇旁边看,倒是合他心意,肖玉词让座给他玩,陪乔德林又玩了几把双人游戏,肖玉词借机去了趟厕所,尿完洗手时兜里手机嗡嗡震,一看,是曹雁禾。

  “在做什么?”他先开口,声音透过手机传入肖玉词耳朵,有些发烫。

  肖玉词手没干,手机放在洗手池边,开了免提,“上厕所。”抽了两张纸巾擦干手。

  曹雁禾笑了声,又问:“没出去玩?”

  “在乔德林这里。”湿纸扔进垃圾桶,闷声笑了下,“打游戏呢!中二少年游戏瘾犯了。”

  “你会?”曹雁禾挑眉问:“没见你玩过,是现学还是老手?”

  “即不现学也不老手,瞎玩。”肖玉词说。

  “略懂一二?”

  “马马虎虎吧!”肖玉词噗呲笑了,握起电话关了免提,贴自己耳朵边,“你呢?在做什么?”

  “拜年呢,在车上。”

  “阿姨呢?没跟你一起?”肖玉词问。

  “没让她跟,她腿疼反反复复,这个档口不适合出门,我替她走就成。”

  肖玉词出厕所坐客厅沙发,问曹雁禾,“复查了没?”

  “还没去,等忙完这几天。”

  “那有事记得打我电话。”

  两人恋爱不久,即害羞也大胆,曹雁禾自从恋了爱,就跟点了任督二脉,关心和体贴跌至而来,说话更是花里出蜜,甜得慌,这边刚腻腻歪歪挂了电话,乔德林站他身后出了声,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些什么?

  “啧,就没见你跟谁这么腻歪过。”乔德林啧嘴直摇头,在他身旁坐下,凑了过来,“他到底长啥样?有没有照片?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嘴角都快裂耳后根了。”

  “你真想看他照片?”肖玉词故作为难抿嘴,“一百块钱看一次。”

  “靠,亲兄弟也要吸血?”

  肖玉词忍不住乐,“你就说看不看吧?”

  乔德林忍痛给他转了一百,“转了,快他妈给我看看。”

  肖玉词二话不说,翻了几下手机屏幕凑他眼前,乔德林定眼一看,操,上当了,这他妈是彭于晏照片。

  “我操,你当不当人了?兄弟都坑。”

  肖玉词笑得合不拢嘴,“不帅吗?”

  “帅帅帅。”乔德林往他手臂上抡了一拳,“我男神能不帅吗?”

  乔德林男神一大把,网上能看见的和不能看见的,长得帅的都是他男神,隔壁班的数学课代表,足球社的后卫,他都特骚包不要脸的撩过一遍。

  “不过我说你胆子也忒大了吧?你爸把你派去反省,你他妈倒好,转头当了耳边风,还顺手牵了个男人,牛逼,真不怕他发现了把你调非洲?”乔德林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怕,怎么不怕,说不怕那都是假的。

  肖玉词手指扣指甲,苦笑一声,“就算这次没曹雁禾,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曹雁禾,我喜欢男人,这事儿,改不了。”眼睛看着乔德林,异常坚定,“其实我的想法也特极端,就耗呗!耗到他自然而然的习惯,认命,不得不接受他儿子就是喜欢男人这个事实。”

  乔德林点了一只烟,吸了一口,说:“这事儿也怪我。”他叹了口气,“非得把你带什么gay吧长世面,吹牛逼,没想到把你给搭进去了。”

  肖玉词笑了,“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逼着我和男的谈恋爱的。”

  乔德林还要说什么,肖玉词再一次打断,“当时和霍思煜谈恋爱一方面纯属是叛逆,另一方面是真的对他感兴趣。”

  “那这次这个呢?”乔德林问。

  肖玉词没直接回答他,倒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抿抿嘴,才说:“现在我是很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至于以后…”他想了想,“看天吧,成年人的恋爱,你懂的。”

  他不敢保证说一辈子都爱曹雁禾,也不敢保证曹雁禾一辈子都离不开他,成年人的恋爱,理性占多数,至少现在他敢摸着自己良心说,是喜欢他的,也是爱的。

第73章

  南北温差大,在肖玉词下飞机那会儿体现得淋漓尽致,早上出门时姚晶特地叫他加了件高领衫,飞机刚降下云层他就顿感不妙,脖子连带背脊一周闷出汗,他脱了外套,内衬没法,从机场打车换了高铁,几经辗转才到的扬昌。

  按他计划提前了两天,他没告诉曹雁禾,只当学点恋爱浪漫的情趣,给他个惊喜,想法是丰满的,等他抡行李大包小包下高铁那会儿,已经累瘫在座椅上,惊喜转为告知,一个电话叩过去,曹雁禾快马加鞭往卉南高铁站赶。

  肖玉词临前一天,逛了趟市场,专卖干货,特产的地儿,门铺逼仄挨个儿挤,各家店面货品却摆得整齐,买卖他不熟,东西好坏仅凭肉眼去辨,挑了家离自个最近的店,老板娘卷发波浪,发福肥胖,瞧见客人进了店,笑得脸上皱子挤作一簇,肖玉词不懂选,眼珠子左右看得花,明码标价,索性就挑了些贵的,一分钱一分货,老板见他大包小包尽拿些贵货,眼睛笑眯成缝。

  曹雁禾开车接到他,是在高铁站出来的公交站口,没到元宵不算过完节,人行路道的树还挂着红灯笼,卉南年味比临安稍重,禁烟火只是嘴上说说,政策性文件并为下达,只是不敢明目张胆,该有氛围一样不少。

  曹雁禾见他,噙嘴笑得如沐春风,接过他左右手的东西,一一码进后备箱,转头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特产。”肖玉词走到后备箱帮他规置,“给阿姨的,还有郑老师的,彭老师和谢老师那份也带了,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我不是很懂,都是人家推荐什么我买什么。”

  曹雁禾眉眼看他格外温柔,“心意罢了,你要不买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哪能啊!大初几的该走的礼数还是得走。”

  曹雁禾忍不住乐,手掌摩挲揉揉他的头发,转而又轻轻捏了把他的脸,嘴角噙住笑,“怎么对他们比对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