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 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 第42章
作者:黑夜长明
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他更不该这样说。
可是他根本无法掩饰脱口而出那瞬间的雀跃,和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好像不愿承认的时候,这句话早就被囚禁在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终于得到解脱。
沈暮洵其实知道,就算复合,他也无法心无芥蒂地和江声在一起。
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年纪。他势必多疑,怀疑一切。势必内耗,疑神疑鬼。势必更缄默,会把一切疑点埋在心里,可笑可耻地维护岌岌可危的关系。
那是甜蜜的毒药,涂在刀锋上的蜜糖。
那不是他想要的自己。
他知道,全部都知道。
可是沈暮洵无法阻拦自己的意动。
人的悲哀处就在于理智与情感的割裂,每当这个想法萌发,带来的冲击几乎是一场浩大的洪流。
好多年,好多天,好多难熬的时间。
哪怕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沈暮洵都会阻止自己去细数他的想念。他的高傲不允许他回头,他的理智不接受背叛。流淌在笔尖的音符尖利地叫嚣他的恨意。
可他真的恨江声吗。
这一切的痛苦煎熬,属于他一个人的纠结,难耐,都在这顷刻间一扫而空。
全新的轻松的自我似乎被唤醒,像是被海浪冲刷后变得平整的沙地。
不要回头。
不要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
不要忘了他给你的耻辱、印记,那些深刻的恨意。
他一遍遍在心头重复,等到心绪回归暴躁而熟悉的安宁,他终于睁开眼睛,做好了撤回那句话的准备。
可是睁眼后,他第一眼看到他圈着江声手腕的手。江声在看着他。沈暮洵神智又轻易开始崩塌昏聩,他呼吸几乎停滞,心口抓心挠肝似的痒麻,喉结滚动,话语都不由自主地流淌而出。
“我们复合。”
沈暮洵开始责怪喝多的酒水和不清醒的头脑,以此掩盖本不该出现的紧张和细微的窃喜。
他保持冷静而讥诮的表情,以此证明自己绝无私心。
“让我看到你有多坏,多恶心,多令人不齿,多让人无法忍耐。让我彻底看穿我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初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我的幻想破灭,让我的执念消解,让我从这数年的阴影里走出去。”
这一切好像都违背他的意志;这一切好像都是他本心的贯彻执行。
沈暮洵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他的声音愈发轻了,他看着江声的目光,愈发恍惚。
大脑中闪回无数的片段。
江声其实过去对他也不算多好。
只是他的好实在让人太难忘,稍稍回想,就有着倾轧而来的杀伤力。
“你不需要对我好。你的任务是用尽一切让我讨厌你、让我恨你。”
“敢不敢。”
第024章 打断就打断之
江声完完全全被吓清醒了。
他茫然地看着沈暮洵, 脑袋里面嗡嗡嗡地吵着,连理解沈暮洵的语句都显得有些费力。
随便谁说这些话都好。哪怕是大街上一个陌生人拽着他说“我们复合吧你敢不敢”,江声都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世界上是有精神病存在的。
偏偏说这些话的是沈暮洵,他是江声认证的, 非常正常的正常人。
江声喜欢谈恋爱, 不免遇到分手之后死缠烂打的人。
在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他们会生气、愤怒进而采取激进的、极端的手段, 譬如权势压迫,小黑屋什么的。沈暮洵的正常之处在于, 他可以这样做, 但不会这样做。
他的人格正常, 从小到大的平凡经历让他信奉回报和公平,而非特权,也正因此富有同理心,有自己的骨气和底线。这曾是江声特别喜欢的一点。
因为越过了他的底线,江声对他会抱有较为特别的一点点愧疚。
但到这一刻,一切印象都像是被一锤敲碎。
闪光的镜片四散在空气中停滞,反射出无数个沈暮洵的影子。
他的眼睛, 他攥紧的手, 他无法被忽视的心跳和呼吸。
他弯下了脊梁,低下了头。曾经穷困潦倒都敢于对资本掀桌的人, 用最冷硬的表情与口吻向他表达柔软的乞求。
江声的思绪沉寂下来。
谁会打碎一张镜子,却希望它能完全没有裂痕。
江声会希望。
他希望一切都保留着永恒,他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改变,他希望日出日落晴雨固定, 希望他喜欢过的人永远维持在他过去的样子。
但是不可能。
现在的发展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的计划是喝酒, 装醉,钓鱼上钩, 然后当场揭穿。现在被沈暮洵打断,完全分岔到另一个支路去。
江声的思绪变成被猫乱玩的毛线团。
沈暮洵还在等他回答。
……他现在该怎么说啊!
“已经分手又有什么复合的必要。既然明知道会互相怨怼、互相折磨,为什么还要在一起,消磨彼此的感情,意义何在?”
冷淡的嗓音。
江声一愣,扭头朝门边看去。
支离破碎的台灯尸体散落在一个人的脚边。
男人靠在进门的衣柜边,身形高大,阴影都笼下好大一片。衬衣的纽扣一直扣到最上方,褶皱在光线下都显得一丝不苟。
十分正经、端庄、禁欲的人。
顾清晖平静地看着沈暮洵,浅色目光带着冰冷的审视。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沈暮洵的脸。
那张脸客观来说确实长得不错。
再看向江声。
江声似乎有些窘迫,费力地推开沈暮洵一点点地挪出来,把身体支起。酒后升温的空气让他呼吸紊乱,脸上都乱乱黏着头发,手指关节手热到泛红。
顾清晖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
狼狈。
然后平静地在心底用这个词汇形容现在的江声。
江声:“……你怎么在这里?”
沈暮洵不尴尬吗,他都要替沈暮洵尴尬了。
沈暮洵当然不尴尬,他在生气。情绪压抑又压抑,依然是出离的愤怒,“我不是叫你滚出去?”
在江声眼里他像是突然从舒适的状态脱离的豹子,警觉地弓起背向入侵者匍匐吼叫。
沈暮洵冷笑,“偷听别人的对话、擅自打断并作出评价……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配评价我和江声之间的事情?”
顾清晖事不关己:“抱歉,只是看到沈先生走错了房间,担心江声遭遇什么事情。顺便提醒。”
“提醒?”沈暮洵不留余力地把刺竖起来攻击他。
“你的提醒就是默不作声地看完全部,然后在最重要的地方打断?”
江声愣愣转头。
对啊,早不打断、晚不打断,倒显得像是顾清晖觉得江声会动摇,所以故意出声似的。
江声晕乎乎的脑袋不太能思考,又感觉顾清晖应该不是这种人,他刚刚构思的那种想法明明是萧意才会做的。
“顾导真不愧是导演,挑选的这个节点真是妙不可言。”沈暮洵说,“你的提醒是那些无意义的质问?虚伪至极的表情?还是马后炮的一句‘抱歉’?差不多得了,我现在看到你们这种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就觉得恶心。”
“好了。”江声拽了下沈暮洵劝架。
其实江声还有些庆幸顾清晖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氛围。
刚刚那样的场景,沈暮洵那样性格,势必要得到一个认真的回答,因此无论是‘是’还是‘否’,抑或逃避,对江声而言都不是那么容易能说出口的话。
“介意我找个地方坐一会吗?”
顾清晖询问的态度彬彬有礼,却没有真的征询意见的意思。他在房间角落的靠背椅子上坐下。
沈暮洵充满敌意的目光钉凿在他的身上。
他手背上血迹渗透得更狠,江声从床头扯了纸巾盖在他的手背。细微的痛意让沈暮洵皱起眉,反手摊开手掌,紧紧握住江声的手。
他低头皱眉,视线集中在渗血的纸巾。
似乎借此想起了什么,眼角带着泪痣痉挛了下,抬起头,抿紧嘴唇冷视顾清晖,“昨晚是你?”
顾清晖:“什么?”
沈暮洵仔细地观察他,“楚熄更高一些,楚漆体型不吻合。我原本以为是萧意在晚上突然回来,但身手不像。今晚做饭的时候,我看到萧意早上买回来的虾,才确定他昨晚根本没有回来……所以,是你?”
音色越发冷沉了。
江声察觉到了沈暮洵话题指向什么事件,拧着眉毛,黑眼睛有些严肃地平移看向顾清晖。
顾清晖坦然和他对视,“是我吗?”
江声脑子里面有点乱。
一会儿是沈暮洵的“复合复合复合!”,一会儿又是顾清晖的“是我吗是我吗是我吗”,江声茫然左顾右盼,根本不知道先思考什么!
他有点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