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蓝桉 见蓝桉 第8章

　　被外套包裹着，被抱在怀里。

　　“怎么不叫我？”

　　“我叫了你没听见。”

　　“……闭嘴。”

　　贺亦宸立刻将他抱起带回帐篷，冯帆烧了热水来给他擦身体，将沈蓝桉身上的泥土擦干净之后，手帕上面的便不是泥，而是血。

　　使用了止血药物，但鲜血依然汩汩流淌不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已近十分钟，然而情况并未好转，血液不但未曾减少，反而越流越多，如决堤之洪般汹涌澎湃。沈蓝桉的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无比虚弱，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

　　贺亦宸心急如焚，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沈蓝桉！为什么这血就是止不住！你身上带有其他止血药剂吗？”言语间满是焦灼与担忧。

　　沈蓝桉艰难地睁开双眼，气若游丝地道：“没......有。”话音未落，他再度陷入昏迷之中，不省人事。

　　情急之下贺亦宸背着沈蓝桉下山，冯雨在后面打灯，半个小时后几人来到山脚下，冯帆开车。

　　这一路上贺亦宸已经换下很多纱布了，冯雨在旁边看着这场景有些害怕沈蓝桉出事。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最近的医院，沈蓝桉被医生推进病房，这时贺亦宸才想起，在沈蓝桉手机上看到的短信“记得乖乖吃药。”

　　究竟是什么病。

　　病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墙壁显得有些冰冷无情。沈蓝桉缓缓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床边，手持病历夹，神情严肃地为他做着全面检查。

　　医生仔细查看各项指标后，走到沈蓝桉的面前，语气凝重地问道：“你有先天性疾病？”沈蓝桉微微颔首，表示默认。医生接着看向手中的单子，眉头紧蹙：“先天性血友病啊……这种病很危险，如果没有及时治疗或者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好在你们送来得还算及时，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对了，外面那位是你的亲人吗？”

　　听到这里，沈蓝桉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紧紧握住医生的手腕，用虚弱的声音恳求道：“麻烦您，别告诉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他不希望外界知道自己的病情。医生见状，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答应了沈蓝桉的请求。

　　……

　　贺亦宸坐在病床边，询问：“疼不疼？”

　　“不疼了。”

　　“怕不怕？”

　　“怕什么？”

　　贺亦宸真想敲他一下，这个呆子，问的还不够明显吗？

　　“我没来找你怕不怕？”

　　“怕，但还好你来了，找到我了。”

　　这个回答扎在贺亦宸的心窝，低头说：“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左臂被包扎，膝盖也上过药了，贺亦宸将人抱起来。沈蓝桉只好用右手搂住他的颈，头紧挨着他胸前。

　　“没事。”贺亦宸说：“哥带你回去。”

　　贺亦宸紧紧地抱着沈蓝桉，脚步沉重地走出了病房。他的眼神阴沉得让人无法读懂其中蕴含的情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那宽阔的肩膀上。

　　刚刚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无情地敲打着他的心房。此刻，这些话语仍在耳边回荡，挥之不去。

　　“病人的情况，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贺亦宸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您说。“

　　医生将手中的化验单轻轻递给贺亦宸，然后严肃地看着他，开口道：“当止血措施无效时，我们对他进行了全面检查，结果发现他患有一种先天性疾病。“

　　听到这里，贺亦宸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瞪大眼睛，急切地问道：“什么病？“

　　医生皱起眉头，语气凝重地回答：“先天性血友病，这种病要想彻底治愈相当困难，目前临床上主要采用替代疗法来控制病情。“说完，医生不禁叹了口气，接着补充道：“不过，你可以带他到更大的医院再做一次详细检查，也许我们的诊断存在偏差。“

　　贺亦宸默默地接过化验单，站起身来，迈着坚定而又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先天性血友病他知道，大学时在书上见过，同时也听说过案例，忽然间想起之前沈蓝桉询问自己，知道血友病吗。怎么可能是巧合，必须带他回去做检查。

　　此刻沈蓝桉还不知道医生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了贺亦宸，若是知道了他肯定会焦炉的。

　　贺汇军拿着书走过来，慢慢的坐下。

　　“手和腿怎么了？”

　　沈蓝桉抬头：“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贺汇军：“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贺亦宸这小子照顾不周？”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沈蓝桉赶紧摇头。

　　整天贺亦宸都闷闷不乐，眼神就没从沈蓝桉身上移走半步，脑子里全是误诊。

　　不行，得找个理由让沈蓝桉跟自己去医院检查。

　　“宸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沈蓝桉发问。

　　贺亦宸看了他一眼：“跟我去趟医院，山下的医院太小了，再去检查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沈蓝桉明显着后退，稍微有些紧张：“不用了，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用再去医院检查了。”

　　贺汇军也随之说：“是啊小桉，再去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病根。”

　　他还是不同意，死活都要拒绝，贺亦宸也没有当着贺汇军的面拆穿他。沈蓝桉回到房间关上门，心跳加快，深深吸一口气。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贺亦宸站在门口想要敲门，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冯帆，你们科室知不知道血友病？”

　　冯帆刚查完房，手中拿着病人的病历：“我是神经外科，怎么突然问这个？”

　　贺亦宸说：“嗷，没什么，挂了。”

　　打了很多个电话，该问的都问了，只剩最后一个没打了。怎么就没想到周魏呢。

　　“贺亦宸，找我什么事儿？”周魏。

　　贺亦宸直说主题：“你是血液内科是不是？”

　　周魏“啊”了一声：“怎么了？”

　　“我问你，血友病这个长不常见？”贺亦宸说话的声音有些严肃。

　　周魏回答：“血友病为一组遗传性凝血功能障碍的出血性疾病，由于凝血因子的缺乏，患者可以出现全身多个部位的出血症状。比如会出现皮肤粘膜的出血，肌肉的出血，或者是有可能会出现关节的出血。”

　　“不过先天性的血友病想要完全根治是比较困难的，临床上主要是以替代治疗为主，可以输入凝血因子，使机体内的凝血因子水平达到正常的止血水平，可以有效的缓解血友病患者的出血症状。”

　　“也有治疗成功的。”

　　周魏说完还补充一句：“先天性血友病的患者还要注意预防出血。对了，你问我这些干什么，你遇到血友病的患者了？”

　　贺亦宸：“嗯。”沉默没有说话。

第9章 被迫

　　贺汇军今日出去上班，贺亦宸没再理会房间内的沈蓝桉，只是为贺汇军提起行李箱，开车送他去火车站。让他自己打车也不太方便毕竟拿了行李。

　　检票口，贺汇军将行李箱递给贺汇军：“爸，到了给我打电话，让妈打也行。”

　　贺汇军拉着行李箱，说：“这点我还是懂的，对了，小桉看看他伤到了哪了。”

　　“嗯。”

　　贺亦宸看着火车开走才离开的，他只是开车回家，中途没有半点停车的念想。有点迫切的想要回去的感觉。

　　原本在院子里乘凉的金毛“汪汪”的叫声，便知道是贺亦宸回来了，站在窗口看着贺亦宸把车停在院里，对直进了大门。

　　这时贺亦宸进来了，客厅里鸦雀无声。

　　沈蓝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刻意避开眼前之人，待到对方坐下时，他默默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身体，给其腾出更多空间。

　　然而这一举动却让她瞬间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变得有些遥远，但他并未多言，依旧沉默不语。紧接着，只见贺亦宸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摸出一支香烟并将其点燃，整个房间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至那支烟燃烧殆尽，客厅里终于传来贺亦宸低沉而又坚定的声音：“跟我去医院做个检查。“

　　听到这话，一直紧攥着衣角的沈蓝桉头埋得更低了，甚至不敢与贺亦宸对视，只是带着些许恐惧和怯懦轻声回应道：“我不想去，真的不想去医院……可以不去吗？“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漫长的僵持之中，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贺亦宸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一把拉住沈蓝桉的手腕，想要强行带她他前往医院接受检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平日里总是轻言细语、行事谨慎入微的沈蓝桉，此时却如同火山一般突然爆发，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挣扎，终于成功地从贺亦宸的掌控中挣脱出来，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大喊道：“我说了不去！”

　　话音未落，他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卧室，迅速将门锁紧。贺亦宸见状，急忙跟上去，但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他已经被无情地挡在了门外。贺亦宸不甘心地拍打着门扇，试图唤回屋内的人，接连喊了好几声：“沈蓝桉，开门！”“沈蓝桉！”

　　可是，不管他怎么呼喊，沈蓝桉都毫无反应。背靠着紧闭的房门，沈蓝桉默默地听着贺亦宸在门外焦急的声音。然而，他心中早已下定决心，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这时，门外传来贺亦宸愤怒的吼声：“沈蓝桉！你觉得这扇门能经得住我踹几脚？”

　　此时此刻贺亦宸已经明显的生气了，他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变得有些让沈蓝桉害怕。

　　出于害怕的心理，沈蓝桉唯唯诺诺的打开了房门，双眼盯着贺亦宸，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贺亦宸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而是：“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沈蓝桉低头：“我怕你嫌弃我。”

　　对，这些年来知道沈蓝桉身体情况的人都开始嫌弃他，怕传染给自己，有在背后议论的，也有拿这个打趣自己获取开心的，沈蓝桉见怪不怪了，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不想让人知道，他害怕眼前人对自己充满嫌弃，也拿自己开玩笑，他不想……

　　贺亦宸一步一步的逼近他：“若不是出的这场意外，你是不是要瞒我们一辈子？”

　　沈蓝桉不说话，是或者不是。

　　“我不知道。”沈蓝桉低估，眼中泛着泪花，他也不清楚如果有没有这场意外自己会不会坦白。

　　从来没有见过沈蓝桉如此害怕的时候，几乎肉眼可见的他在发抖，仔细看，他的眼角也渐渐的出现了泪花。

　　贺亦宸平静下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这病什么时候发现的？”

　　“小学的时候，在体育课上摔了一跤发现的。”沈蓝桉回答道。

　　贺亦宸告诉他：“所以，你身上的药味就是治疗这病的药，所以你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精神饱满，就是为了瞒过我们的眼睛。沈蓝桉，不得不说你瞒的很好。不过现在既然我知道了，你也没必要遮遮掩掩，老老实实的跟我去医院做检查。”

　　见沈蓝桉不说话，贺亦宸只好换一个角度：“我是医生，这病我见过，又不是不能医治。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可以帮你瞒着不告诉其他人。”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有人得知他的病情没有嫌弃他，没有害怕他的人。贺亦宸哭得越厉害了。

　　贺亦宸递给他纸巾：“把眼泪擦干净，怎么比小姑娘还容易落泪，行了别哭了。”

　　沈蓝桉在贺亦宸的安抚下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站在海边，海水慢慢的涨上来，水面的浪花穿过自己的脚，划上去又划下来。水漫过脚踝时，沈蓝桉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贺亦宸坐在床沿，给自己的手擦药。

　　沈蓝桉一度认为，贺亦宸是最好的医生。

　　可是这又如何能，医生也不是神仙什么病都能医治，更何况是这种伴随终身的疾病。

　　沈蓝桉的身上有不少的淤青，都是那晚摔的。擦完扭伤的药，脚踝也给他擦了。贺亦宸轻轻的掀开被子，再掀开薄薄的衣服，用棉签沾取药水，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