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时刻 恒星时刻 第166章

作者:稚楚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正剧 近代现代

  过去的几年里,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那种群体化的喜悦和期盼就像海啸一样席卷了他,因为他的痛苦是那么渺小,那么格格不入。一滴黑色墨汁被海浪裹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站在最后一天的关口,意味着他又虚度了一年,付出的精力和时间都化作泡影,他仍旧没能达成目的。辞旧迎新,意味着还有源源不断新鲜的牺牲品,而身为“旧”的那一个,还浸泡在这场无休止的循环里,什么都改变不了。

  手机响了一下,是好几天没联系的祁默发来的邮件。南乙打开邮箱查看,很简短的一条。

  大致读来,是近段时间难得的好消息。

  [老师那里的硬盘拿到,不太好修复,我试试,不过笔记本数据修复出来了,信息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我整理成几个加密文件,附件传你,密码还是之前那个。你确认过后,再告诉我要不要按照原计划投给媒体。]

  南乙比想象中平静,一一下载了附件,但他发现最后一个是空文件,点开后自动跳转到一个链接里,打开来,是一张相当复古的电子贺卡,甚至还播放起新年快乐歌了。

  他实在意外,毕竟他们之间的联络很少会有计划之外的内容,大部分都苦大仇深,这种喜庆的祝福看上去更像是恶作剧。

  关掉了电子贺卡,南乙锁了屏。

  “小帅哥,你好。”

  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他扭头,看到一对年迈的夫妻,头发花白,面容慈祥。

  摘下耳机,他听见大爷说,能不能帮他拍张照。

  “当然。”

  他接过手机,帮两位老人拍下纪念跨年的照片,看着他们挽起来又交叠握住的手,还有手上朴素的银质婚戒,忽然生出一丝平和的温暖。

  “你拍得真好看,谢谢谢谢。”大爷接过手机,拿给一旁的妻子看,“漂亮吧?你看背后这个花儿……”

  听到背后店主喊着“刚刚预约的客人,你的订单好了哦。”,于是南乙转身走回店里。

  谁知身后传来大爷的一声“新年快乐”。

  南乙脚步一顿。

  他发觉这一天与过去不同,仿佛基因改写。巨大的被吞噬感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种平和的注视与接受。

  出来后,他将买到的东西装进包里,手里拎着单独的窄窄的小纸袋,上了车。骑车驶过这条街区,他在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前看到了方才那对年迈的夫妻,于是停下了车,按了一下喇叭,打开头盔的镜片。

  两位老人果然回头,看到他露出的眼睛,愣了一秒,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朝他走来。

  “小伙子,是你啊。”

  南乙戴着头盔点头,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他们。

  “新年快乐。”

  等他离开后,恩爱的老夫妻拆开纸袋包装,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枝开得正好的红玫瑰,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回到卧室补觉的秦一隅是被一阵淡淡的香气唤醒的。

  大约是在天台被冻着了,又或许是昨晚南乙醉酒的疯话太深入人心,他蒙头睡着之后,做的梦也全是天寒地冻的,好像真的一头扎进了西伯利亚,呼吸仿佛有刀子划过鼻腔,又痛,又能嗅到铁锈和腥甜的味道。

  他在广袤空旷的苔原和雪地里逃命似的奔跑,追着一头黑灰色的狼,浑身快冻僵了,最终被一个不小心,掉进冰窟。谁知里面并非冰冷刺骨的冰水,而是一片温暖的花海。

  太真实了。

  他忽然睁开了眼,鼻子嗅了嗅,扭过头,发现南乙根本不在,代替他出现在枕头边的,是一个黑色的大包,上面贴着一个纸条。

  [打开]

  秦一隅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把这个看起来大到可以杀人藏尸的包拉开,然后懵在原地。

  里面竟然是一大束多头玫瑰,层层叠叠,花瓣繁复,白色到玫粉的渐变,极致地浓郁,极致地艳丽,看到的第一秒就侵占眼球,漂亮得张扬又霸道。

  是他曾经偷偷扎在南乙头发上的“狮子座”。

  挤挤挨挨的花朵上,插着一张黑色贺卡,银白色的手写字。

  [To秦一隅:

  热烈庆祝学长复出首场演出取得圆满成功。

  新年快乐吉他手。

  From:幽灵

  2024.12.31]

  他莫名其妙开始傻笑,并且将头埋在这一大束花里,嗅了很久,仿佛回到了梦境里的花海。

  偷偷溜出去买的?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秦一隅又嗅到另一种香气,起床走到桌边,发现竟然是一碗打包好的烤冷面,打开被热汽蒙上水雾的袋子,香味儿直冲鼻子。

  在南乙的眼里,好像没有什么浪漫不浪漫,俗气不俗气的概念。他只是觉得看完一场演出需要送上鲜花庆祝,恋人没吃到的东西要补上,这些小事都值得翻一次墙、犯一次规。换一个人,无论是站在花店门口还是路边摊前,都没那种纯粹感,可南乙这么做,就很酷。

  和他翻山越岭就送一个小枕头一样酷。

  不同于很期待亲眼看见反馈的秦一隅,南乙送东西总是像“扔石子”,扔完转身就走,看也不看那些涟漪。

  就比如他现在,又钻进排练室写歌。

  “是这样的一段intro,秩序感很强的重复段落,可能会循环整曲。”南乙站在电子琴旁,用钢琴音色弹了一小段旋律,看向一旁的严霁,“但我想要一个很冷的合成器音色。”

  严霁笑了,抬手试了一种音色,问:“这样?俄式后朋常用的音色。”

  南乙垂着头听了一会儿,自己也弹了一遍:“工业感再强一点,去人性化的,最好是像机器一样。”

  严霁思考了一会儿,“我大概明白你意思了。”他换了一种更失真也更冷峻的合成器,弹奏方式也用了更精准干脆的节奏,有种迷幻而严密的电子浪潮的感觉。

  “对,就是这种。”南乙抱好琴,压着这段合成器旋律进了贝斯。强烈而规整的低频加入进来,后朋的味道更重了。

  迟之阳两手捧着脸,低头闭眼听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带着规律又密集的鼓点融进贝斯里。

  南乙看过去,意外发现迟之阳换了新的鼓棒,是很漂亮的银白色,敲击时泛着不明显的炫彩,和他新的监听耳机好像是同色系。

  但因为在写歌,他也没多问,认真听迟之阳的鼓。

  冷峻的鼓点加上低频的共振,营造出一密不透风的感觉。

  “好听啊。”

  听到这个声音,三人一齐抬头,看到的是靠在门框上微笑的秦一隅。

  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笑着说:“有种一个机器人走在冰天雪地里,马上要断电了,但被指令控制着,所以还是按照原来的步频继续走,下一秒可能就会要故障、摔个粉碎的感觉。”

  严霁一听,挑了挑眉:“好精准的描述,可以写在专辑内页的程度。”

  迟之阳也停下来,“不知道以为你写的呢,缺勤主唱。”

  “谢谢夸奖,缺心眼儿鼓手。”

  秦一隅怼完,走到南乙跟前:“咱们比赛的歌儿写出来了?”

  “算是吧,总觉得还差一点儿。”南乙仰头靠在沙发上,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

  “词儿写完了吗?什么主题啊。”

  “情歌。”南乙随口说。

  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震惊:“啊?”

  “可是我觉得这听起来比较像悬疑片的ost诶。”迟之阳顿了顿,“还是东北拍的,大雪里藏尸的那种。”

  南乙对此毫不意外,甚至还重复了一遍。

  “就是情歌。”

  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编曲大致拉出来,正要试着加唱段进去,就被节目组临时通知参加新年特别直播。

  恒刻是节目组通知的第一组,还被安排了任务,南乙和迟之阳先去直播场地备采,严霁和秦一隅则分别拿着任务卡去通知1 组和2组的乐队。

  好巧不巧,秦一隅抽中了2组,他怀疑节目组就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就想看他和无序角落之间起冲突。

  没办法,事已至此,他只能带着手持相机,只身前去2组的排练室。

  好在场面没想象中尴尬,他敲了敲无落排练室的门,里面那个接替他的新主唱梁越起身,接过了任务卡。

  他表情不好不坏,看到秦一隅总有种恐怖片主角握着斧子不得不咬牙面对终极大boss的感觉。

  其实秦一隅也理解,毕竟自从梁越担任主唱,唱衰的声音就没停过,无落越是受关注,开的演出越多,他越是频繁地被拿来作比较。

  秦一隅想,要是换作是他,站在台上的每一分钟都活在前一个人的影子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南乙怎么没来?”背着吉他的殷律突然直愣愣开口。

  秦一隅也毫不客气道:“你猜啊。”

  从无落的排练室出来,依次来到关系要好的刺杀旦和尤引,相当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还和他们插科打诨了一会儿。

  “哎闽闽,那个星星灯我用完了,我晚上拿你房间去。”

  “好啊,我再挂回圣诞树上。”

  最后是ReDream的排练室,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人,秦一隅拿着任务卡,想着要不要去他们宿舍找,但实在没交情,他甚至不知道RD的宿舍在哪一层。

  巧的是,许司从无落排练室走了出来,见秦一隅杵在RD排练室门口,又忘了一眼没开灯的房间,大概猜到。

  “他们住我隔壁。”许司说,“我带你去吧。”

  秦一隅也没推辞:“好啊。”

  电梯里,许司始终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又想到他发在朋友圈里的一大束鲜花,和那张合起来看不见内容的黑色卡片,心里有许多想象,但什么都没说。

  他领着秦一隅来到RD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但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那谁的卧室,开着灯呢,有人吧?”秦一隅说。

  但没人应,为了任务,他们还是走进去,但秦一隅提前关了摄像机。

  房间拉着窗帘,只开了浴室灯,秦一隅敲了敲开着的卧室门,床上分明躺着人,但却没人应。

  看到隐约可见的蓝色头发,许司轻声喊:“阿丘?”

  秦一隅却先一步来到床头柜边,因为他看到上面有药盒,本来心里一紧,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但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又稍稍缓了口气。

  是抑郁症常用药物。

  他用身体挡住药盒,没让许司看见,对他说:“他睡这么香,过会儿再来叫吧。”

  “好吧。”

  如果是前一天,对阿丘患上抑郁症这事儿,秦一隅多少都会有点意外,可听了南乙说的话,他完全能理解,甚至产生了同情。

  从那个黑暗的小卧室,来到节目组安排的热闹明亮又宽敞的直播场地,秦一隅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就在他打算自己抚平心头这个小褶皱的时候,不远处的南乙竟然脱离了人群,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了?”南乙盯着他的脸,“哪儿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