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老实人 相亲相到老实人 第178章
作者:喜水木
“你……”宋时眠盯着那套校服,感觉像是忽然失了声,“这校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自己的。”厉潮盯着他,“我想看你穿这个可以吗?”
他攥紧手里的校服,神色里带着紧张,“我想看你穿着它,把之前跟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灯光如水在头顶倾泻,窗外雨声渐歇,偶尔传来几声青蛙的鸣叫,夜色静默。
同样静默的还有宋时眠。
他的视线落到那套校服上,哪怕被主人保护得很好,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校服依旧能看出些陈旧的痕迹。
他伸手摸了摸那套校服。在那一瞬间,他感觉想回到过去的不是厉潮,而是他自己。
……
校服很宽松,穿在他身上很明显大了一个号。可宋时眠还是对着镜子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襟,他把拉链拉上,转身进了卧室。
在此刻,他们没有和煦的阳光,没有盛开的木芙蓉。一个穿着宽大笨拙的校服,另一个穿着一身睡衣。
好像时间地点都不对。
又好像这样才是对的,这才是独属于他们的时间和地点。
宋时眠往前走了两步,仰着头安静地看着厉潮。在男人略显紧张的神色里,他很忽然地笑了一下。
“如果按照之前的流程,那么我现在应该跟你表白,跟你说十七岁的宋时眠很喜欢十八岁的厉潮。”
“可直到刚刚,我看到了这身衣服,我忽然不想那么说了。”
灯光照进他眼底,暖融融的一片。
“我想说的是,十七岁的宋时眠其实很差劲。他明明知道他的朋友可能发生了意外,但却因为某一次的失约,于是他赌气般的离开了生活的城市。”
“他差劲到什么都不知道,全让你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
“在你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他没有出现。比起帮助,他给予你的全是伤害。”
“如今我站在你面前,其实更想问你:十七岁的我那么糟糕,那十八岁的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说完后,房间里久久没有声音。
宋时眠如同那天傍晚一样,在厉潮跟前伸出手,然后摊开手掌。
“所以,哪怕我都这么糟糕了,那么厉潮同学,你还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那一瞬间,厉潮仿佛真的看见了那个曾经抛下他的少年,他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如同记忆里的那般,在他深陷泥沼的时候朝他伸出了手。
那不是手,那是他的救赎。
历朝缓缓伸出手,抓住了摊在他跟前的手。
他缓缓笑了起来。
“我愿意。”
他说。
说完后,他弯下腰,缓缓抱住宋时眠。
“谢谢你,哥哥。”
谢谢你愿意拯救我那么糟糕的十八岁。
他往后退了两步,像是要把他此刻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我很开心。”
宋时眠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别过脸没说话。
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然后温热的气息落在脸测,宋时眠扭过头,干燥的吻就落在了他的眼皮上。
很轻的一个吻,像秋天离别的羽毛轻轻刮过。
“我爱你。”
第139章
霜降一过,气温就开始骤降,西伯利亚的冷空气逐渐南移,A市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惨淡的薄雾,就连阳光也像是被隔绝了一般。
不过,这忽如其来的冷空气并没有影响到宋时眠的好心情。
他和厉潮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在医生出来的瞬间就站起身迎了过去。
看见他,医生没有卖关子,朝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恭喜你们,成功了。”
不得不说,这是他接手厉潮以来第一次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而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宋时眠。
“这么看来,你说的方法是非常有用的。那么接下来,就请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
出了心理诊疗室,宋时眠看着雾蒙蒙的天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厉潮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语调很平淡,就像生病的那个人不是他,被治愈的也不是他。
“眠眠很棒,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时眠想回他:如果没有他,他也不会患病。
可倘若真的没了他,他都不敢想象,厉潮一个人该怎么度过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
有些事本就是无解的难题,好像无论怎么选都会有遗憾。
好在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弥补这些遗憾。
明明距离十一月份还有几天,可A市却忽然袭来了一波小小的寒潮。
街边烤红薯的香味变得更加诱人,原本浓郁的桂花香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冷空气。
万圣夜在不知不觉间来临。
这边没有过万圣夜的习俗,但陆林说他们学院组织了一场小型的蒙面舞会,为了贴合万圣夜的主题,提供选择的面具都是些造型夸张奇特的幽灵。
这还是宋时眠恢复眼睛以来第一次回到母校。
曾经那些在他记忆里模糊的景色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在他眼里顿时变得清晰起来。他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在他眼里变得鲜活生动。
厉潮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脸上戴了副没什么度数的银边眼镜,比起穿着随意的宋时眠,他看起来更像是那位优雅风趣的学长。
此时正值中午,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他们融入人群,跟着大部队去了学校食堂。
宋时眠站在食堂楼下,他把手揣进兜里,眯着眼睛抬头往上面看,然后伸出手朝着一个方向点了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做鸡公煲的窗口是不是在那里?”
厉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轻笑了一声,“学长真是好记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
宋时眠也笑了,“没办法,这么多年了,只有他家的鸡公煲让我念念不忘,哪怕毕业了都还想着。”
他们跟着人群上了楼,来到卖鸡公煲的窗口,点了一个双人份的鸡公煲。
卖鸡公煲的小哥在他们面前支起砂锅,浓郁的香气伴随着烧开的汤底蔓延开来,宋时眠嗅了嗅鼻子。
“我还以为我们以后都没有机会像普通的学长学弟一样聚在一块吃东西,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个看似难以实现的愿望,竟然在今天实现了。”
厉潮站在他身后微微侧着脸,眼神落在他身上,“其实我们在一块吃过的,只不过……”
他往后撤了一步,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座椅,“只不过那时候你坐在前面,而我坐在你后面。”
那时候,他卑劣的庆幸青年的眼睛看不清,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小哥把煮好的鸡公煲放在面前的托盘里,宋时眠端起托盘正对着厉潮,“那现在……我可以有幸邀请你和我一块儿共度午餐吗?”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缓缓笑了,眼底的温柔仿佛将外界的冷空气都隔绝了。
“那是我的荣幸。”
吃完后,宋时眠拽着厉潮去了教学楼。
当看见他拽着自己进了间大教室的时候,厉潮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他在门口停住脚步,连带着走在前面的宋时眠身形被他拽住停滞不前。
他回头向厉潮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而对方则微微抿着唇,“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宋时眠忽然一个用力拽了他一把,对方一时不察,被他拽得猛地向前趔趄一步。
“来教室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上课了。”
“可是我们没有……”
“没有可是。”
不等他说完,宋时眠就将他一把拉了进去。
这是一节公共大课,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学生,每个专业的人都有,大家谁也不认识谁。
他们来的时候并不算太晚,靠后几排还有几个空位,但宋时眠没去。
他抓着厉潮的手,带着他直奔第一排。
就跟他之前上课时每次坐的位置一样。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的位置由两端变成了紧靠在一起,横贯在两人中间的银河顿时消失不见,两颗彼此遥望的星终于靠在了一起。
老师站在讲台上调试麦克风的声音,底下的同学叽叽喳喳吵成一片。前排除了他俩没什么人,他们周围空荡荡的,无形的空气将他俩单独隔成了一个世界。
公共课都没什么学生认真听讲,快要退休的老教师站在上面慢吞吞地念着PPT,拖长的音调,再配着外面雾蒙蒙的阴冷天气,催得人昏昏欲睡。
脱离校园生活好几年的宋时眠听了一会,没忍住把脑袋枕在手臂上眯了过去。
他的本意是想跟厉潮上一堂课,弥补一下他们大学生活没有说过话的遗憾。没想到二十分钟过去,遗憾有没有弥补不知道,他自己倒是睡得格外香甜。
等到被厉潮叫醒的时候,宋时眠整个人都是蒙的,瞧着跟前的黑板,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这时候已经下课了,教室里的学生走了大半,偌大的教室显得空荡荡的。
宋时眠揉了揉发麻的手臂,难得的有些愧疚,“我其实就是想眯一会儿来着,没想到睡过头了。”
厉潮在旁边没有动,黑色的风衣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出一种冰冷的色泽,但他侧过来的脸却是温柔的。
“不用感到抱歉,其实这样我很高兴。”
他看着他,像是透过这张脸看见了几年前那张更为青涩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