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且吉兮 安且吉兮 第34章
作者:威威猫七
平日里健康又强壮的阿乐,现在在周安吉眼中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脆弱的瓷娃娃,生怕一碰就碎了。
窗户外面有些微弱的光照进来,正好映着苏和额乐的睡颜。
周安吉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地流泪了,他只能收回手偷偷地抹掉。
阿乐的最终检查结果要天亮才会出来,周安吉这时才觉察出来后怕。
因此就算困极了,也没办法安慰自己安然地去睡,于是就这么生生地坐到了第二天一早。
第二天早上,苏和额乐是被来例行查房的医生吵醒的,醒来之后都觉得昨天的药劲儿还没过,打着哈欠犯困,只好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首先就看到了一圈儿围着自己的医生和护士。
主治医生告诉他,检查结果出来了,内脏没有问题,不过背部的软组织损伤比较严重,还得住几天的院。
苏和额乐听了个大概,在知晓自己没出什么大问题之后,眼神就开始飘忽地越过一众医护人员,看到了一直站在很后面的周安吉的脸。
就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苏和额乐也能看清楚,周安吉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和一双红肿的眼,昨晚肯定是没睡。
不过他一大早能站在床边听自己的检查结果,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
苏和额乐松了口气。
医生走了之后,病房重新被掩上了门,周安吉才慢慢地移过来坐在了苏和额乐的病床边上。
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脏衣服,手里捧了个保温杯,里面是刚接好的热水。
坐下之后也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要把杯子递过去给对方喝,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阿乐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神都仿佛会说话一样。
苏和额乐看懂了,对他扯出一个顶温柔的笑容,眼神朝他手里的杯子瞟了一眼:“渴了。”
周安吉举着杯子朝他那边动了半分。
苏和额乐仍躺着,也没伸手来接:“你喂我喝。”
于是周安吉把杯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走到床头扶着阿乐的脖子让他坐起来,背后还给他靠了两个软软的枕头,才把保温杯递过去,倾斜了一点角度把水喂到了苏和额乐的嘴里。
其实这时苏和额乐手背上没扎着针,不过不管是平时多独立的人,病了之后心里总是有点依赖人的小心思,仗着有人照顾就开始耍赖。
苏和额乐喝完水后,周安吉把杯子放回去,然后又开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才让苏和额乐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不对劲。
他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轻轻覆在了周安吉的手上,但对方缩了一下手躲开了。
苏和额乐一愣,伸过去的手就这么搭在对方的腿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么?为什么忽然就不让摸了?
问题严重!
“阿吉。”苏和额乐把声音沉得很低,可能因为病了的缘故,听起来还有些发软。
周安吉忽然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阿乐的手背。
“啪”地一声。
他没怎么用力,却看见对方“嘶”了一声,装作好像很吃痛似的,飞快把手扬了起来,表情一阵狰狞。
周安吉不忍心,还是忍不住把对方的手握住了查看,一边看一边说:“以后你不许再这么护着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苏和额乐握着手顺势用了点力,把周安吉拉过来搂住,温柔地拍着他的背,说:“我没事儿。”
“没事儿也不行,你答应我,下次不行了。”
阿乐从对方的颈窝里抬起头来,握着周安吉的肩膀看着他:“阿吉,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护着你的。”
他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继续说:“不过我以后一定当心,不让你再这么担惊受怕了。”
“阿乐,比起要你护着我,我更希望能和你一起承担这些。”周安吉说。
“好,我听你的。”
他见周安吉没说话了,又重新把人搂在了怀里:“不会还要我这个伤得更重的人来安慰你吧。”
周安吉倚在他的肩上笑了笑,还是不说话。
苏和额乐忽然抱住他左右晃了晃,故意放软了声线说:“阿吉你理一理我,我背疼。”
“你别装。”
“我没装,真疼。你不理我的话,心也会疼。”
……
作者有话说
1、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出自舒婷《致橡树》,详情见第二十一章 。
第31章 我如果爱你
苏和额乐还得在医院住几天,病房里没什么生活用品。
于是上午的时候,周安吉拿着阿乐家里的钥匙,回家去收拾了一点带过来。
两副简单的碗筷,两张毛巾,两只牙刷和一个漱口杯,还有一些两人的换洗衣物。
周安吉还是听了昨晚护士的话,在苏和额乐的病床边支了另一个陪护的床,准备在这里将就几天。
本来苏和额乐是想让他每晚回家去睡的,但周安吉不放心他一个人,死活不肯回去。
因此这几天苏和额乐好好享受了一下被人照顾的待遇,吃饭的时候会把饭菜端到床上来,要喝水了会有人拿着保温杯去接,上厕所还会被搀扶着进卫生间。
尽管苏和额乐强调了很多次,说自己没这么脆弱,但周安吉还是没敢放松。
他知道苏和额乐一个人独立惯了,也和他一样,是个嘴巴上很犟的人,生怕他有什么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说,干脆就方方面面照顾到位。
周安吉喜欢这种被阿乐需要的感觉。
在苏和额乐住院的第三天一早,吃完早饭后,他起床在病房里活动了一圈儿,站在窗户前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洗过澡了。
那天在矿洞里弄得满身脏兮兮的,来医院之后虽然换了病号服,但几天不洗澡仍然不舒爽。
可苏和额乐心里顾忌,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提出要洗澡,以周安吉现在这个照顾人的方法,肯定会提出帮他洗。
上次在酒店的时候,自己是帮人的那个,觉得没啥,现在轮到自己需要求助了,想想被人脱光了帮忙擦洗身体,才觉察出尴尬。
至少以现在他和周安吉之间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苏和额乐还不想这么干。
说到关系,其实上次两人在矿洞里的时候,就已经把关系掰开谈过了。
两个人的心意都已经摆在那里,可又没有人真的说出“在一起”这句话。
这两天他住院后,周安吉又一心扑在照顾自己这件事情上。
但是苏和额乐也没着急,反正一时半会儿人也跑不掉,他准备出院之后,找个更合适的机会再说。
这天上午,周安吉收拾完病房的东西后,开始像往常一样拿着平板电脑做一些学校里的事。
苏和额乐坐在一旁的病床上,也没说话,就这么满含着一脸笑意,歪着头看着周安吉学习。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没有打开电视,窗外也没什么噪声传进来。
半上午的时候,医生已经查完房了,不会突然进来打扰他们俩。
两人都有默契地保持了这种沉默又舒适的氛围。
周安吉这天穿了他俩一起买的那件卫衣。
藏青的颜色衬得他的皮肤很白,比起前几天又是生病又是被埋的时候那种惨白,这些天倒红润了不少。
他学习的时候戴着耳机,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又认真又严肃。
苏和额乐没见过这样的周安吉,餍足地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好像看不腻似的总是想把视线黏在对方身上。
不过顾虑着自己这几天的主要任务是照顾病人,周安吉并没有学多久,不像在学校里那样一学起来就废寝忘食。
到了午饭饭点,他准时地关掉电脑,拿着两人的碗去医院食堂打饭。
苏和额乐叫住了他:“阿吉,等一会儿。”
周安吉站在门口,回了下头:“怎么了?”
苏和额乐浅浅地对他笑了笑:“医院的饭太难吃了。”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周安吉倒没说什么“忍一忍”或者“你要吃得清淡一点”的话,直接走回来把碗搁下,坐在阿乐的床边,握住了他的手:“想吃什么?我去买。”
“想吃甜的。”苏和额乐说,“这几天老是吃药,嘴里苦。”
“好。”周安吉很懂得怎么满足苏和额乐,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等着啊。”
过了大概半小时,周安吉带回来了两碗羊肉粉,和一袋子的甜点:“附近只有这个了,怕你饿着,我也没敢走太远。”
苏和额乐自己撑着床坐起来,习惯性地等着人打开小桌板,把东西端到床上来。
两人的碗都被放在小桌板上,苏和额乐坐在床上吃,周安吉坐在床边吃。
周安吉这几天照顾得太周到了,反而让苏和额乐有点犯懒。
羊肉粉扒拉了几口之后,就开始觊觎那一袋子甜品,他对着柜子上的袋子昂了昂头:“要吃那个。”
周安吉从碗里抬起头来,放下筷子“啪”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背:“粉吃完先。”
苏和额乐这几天都被对方拿捏着,不敢反抗,又开始低头吃粉。
两人都吃完后,周安吉才把甜品袋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两个小蛋糕递给苏和额乐:“这是你的。”
阿乐转头看了看剩下的那一大袋:“那剩下的?”
周安吉对他笑了笑,“嘿嘿”了两声:“都是我的。”
苏和额乐:“……”
这天吃完午饭后,周安吉坐在床边给苏和额乐削水果,这些水果都是他住院后,矿区里那些工人朋友送来的。
大家不好意思一群人乌央央地涌进医院来打扰他,于是拜托高勒奇一个人开着车把水果、牛奶和一些营养品一并送到了医院。
本来这些工人们家庭就并不富裕,苏和额乐不想让他们破费。
但他受伤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也不可能瞒得住。
这些蒙古族人生性淳朴,懂得感恩,其中有好几个人自己也受了伤,但心里还是惦记着苏和额乐伤得更重些,走了好几层楼也要来看看他。
苏和额乐不好拂了大家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