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且吉兮 安且吉兮 第40章

作者:威威猫七 标签: 近代现代

  里面讲述了幼小的鹰是怎么被父母教会一点一点地扇动背上的翅膀,才慢慢学会飞翔的。

  阿乐是草原上的雄鹰,所以长出了翅膀。

  他用手指不安分地轻轻揉着那一块凸出的骨头,过了一会儿又不知足地把手伸进睡衣里,直接用手掌贴到皮肤上揉。

  苏和额乐被揉得很舒服,喉咙里发出些轻微的哼声。

  两人隔得太近了,周安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还疼吗?”他问。

  阿乐之前伤到了背,刚刚洗澡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那几块青紫还没完全消失。

  苏和额乐摇摇头,微长的黑色头发摩在枕头上沙沙地响:“不疼,舒服。”

  周安吉安了心,又把手掌张开,温柔地抚在他背上游移:“还是坚持把之前医生开的药涂完吧,会好得快点儿。”

  苏和额乐闭着眼没睁开,也没拒绝:“好,明天你帮我涂。”

  又过了会儿,周安吉还没睡着,蜷着身体在苏和额乐怀里轻轻动了动,但又怕动静太大了弄得阿乐也睡不着。

  其实苏和额乐本来也没睡着,只是一直闭着眼,他轻笑了一声,鼻腔里呼出一点温热气体打在周安吉的脸颊上:“怎么,还在回味啊?”

  周安吉知道阿乐在逗他,顺势轻拍了一下他的背,没正面回答:“你怎么也没睡着?”

  苏和额乐睁开了眼,凭借透过蒙古包顶部的一点天光,眼睛沉浸在夜色里,堪堪能够看清对方的脸:“因为我也在回味。”

  周安吉顿了一下,没反驳自己对于今晚这种陌生快乐的喜欢。

  以前两人牵个手,或者抱一下,他还会害羞,会嘴硬着不承认自己喜欢这种感受。

  现在也不会了,在苏和额乐面前没什么好瞒的,他乐意于把自己交给对方,不管是身体上的东西还是心思上的东西。

  可以在恋人面前尽情表达自己是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次的性体验同时给了他身体和心理上无法磨灭的快感,这是一种不同于以前任何快乐的新奇体验。

  他抬了点头想去找阿乐的眼睛,鼻尖儿正好抵住了对方带点儿胡茬的下巴:“阿乐,你喜不喜欢?”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今晚。”

  苏和额乐笑了笑,又跟着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头发:“当然。”

  他笑阿吉原来顿了这么久没说话,是想问这个。

  周安吉又接着问:“是对这件事本身的喜欢,还是喜欢我?”

  “都有。”苏和额乐回他,“但因为对象是你,我做这件事才有意义。”

  苏和额乐与周安吉一样,同样不排斥与恋人谈论这些。

  他们两个都是成年很久的人了,而成年人的身体对“性”有欲望,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尤其是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

  他紧接着又道:“我不否认这件事本身给我带来的快感,我相信你也一样。”

  “但我也绝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找人处理这件事的人,在我的心里它的发生一定是要基于‘爱’。”

  他贴过去轻吻了一下周安吉的额头:“你对我来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你是特殊的,是我唯一动过心的同性,以后也只有你一个。这一开始让我觉得有些震惊,不敢承认,也没希冀过你真的会属于我。”

  苏和额乐顿了一顿,又轻轻笑了笑,“所以现在我们的关系会让我很知足。”

  “如果你非要问我是更喜欢这件事还是更喜欢你,我想了想如果以后我们俩都老了,都做不动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这话说得周安吉很安心,他知道阿乐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他说承诺,但说出来又不像是电影里那种宏大的海誓山盟。

  周安吉又往苏和额乐的怀里拱了拱,正好用耳朵贴住了对方咚咚的心跳声。

  心脏跳动一次时间过去一秒。

  周安吉一心二用地在心里数着,他体味这一段独白花了八秒的时间,心里澎湃了无数形容词,最终说出口就只剩下了一句:“嗯,爱你。”

  苏和额乐一生都很坦荡,但他从没有向人承认过,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这件事。

  并不是这稍显罕见的性向让人难以启齿。

  而是因为这从不是件会必然发生的事。

  只是这年他在草原上,偶然遇到了这个叫做周安吉的人。

  之后爱上了他。

  仅此而已。

  他只爱周安吉,而并不爱其他男人。

第37章 敕勒川,阴山下

  夏季是内蒙古最美的季节。

  绿草葱茏,牛羊遍野。

  天上一簇簇的白云偶尔从遥远的太平洋上带来一阵透凉的雨水,浇得整片草原又莹润了几分,从绿草尖儿上滑下去的水珠都闪着五角的星芒。

  周安吉来内蒙后除了跟着苏和额乐去过一趟白云鄂博,差不多整个七月都呆在乌兰察布这片野草原上。

  他倒也不觉得无聊,白天偶尔会跟着阿乐一起去放羊,不去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学习。

  虽然跟学校的导师那边请了长假,但研究上的事还是得一一跟进,不能够懈怠。

  只要研究不被耽搁,张守清就不会怎么过问周安吉的生活现状。

  有的时候苏和额乐放羊回来后会陪着他一起学,两人把两台电脑都搁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保持一种很默契的沉默,像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一样。

  学得认真了几乎会忽视对方的存在,可一旦到了那种看文献看得脑袋疼的时候,周安吉就总是忍不住分出心神,抬眼去看看对面的苏和额乐。

  在他看来,多看一眼对面的人,都会让他放松不少。

  所以周安吉在无数个这样悄然抬眼观察对方的时刻里,看到了很多不同模样的苏和额乐:皱眉的、面色焦灼的、或者一脸安然的,亦或者……

  同样抬眼看着自己的。

  每到这种时候,两人就会不约而同地相视笑笑,接着苏和额乐就会放下手里的鼠标,把身体往后仰过去靠在椅背上,发牢骚般地说一句:“不学了不学了,学累了今天。”

  周安吉知道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因为苏和额乐以前在白天放过羊的晚上也会学,这个习惯的形成早在认识自己之前。

  也不一定是要学多少专业上的东西,有时候也会学一些杂七杂八的感兴趣的知识,或者趁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一些闲书。

  习惯一直都不会变,只不过以前是一个人,现在是两个人而已。

  周安吉会由着对方在自己面前耍小孩子脾气,这时他总是乐于顺着苏和额乐的意思,说一些他爱听的话给他听,譬如说“不想学了就休息会儿”、“注意眼睛”,或者一句简单的“我爱你”。

  苏和额乐已经习惯了这种忽如其来的表白。

  他拉开自己的凳子,绕到周安吉的背后,盯了盯对方屏幕里的英文文献,轻声问了句:“还剩多少?”

  “不多了,还有几页就看完了。”

  苏和额乐在背后用手臂绕过周安吉的肩膀,交叉在他的胸前环抱着他,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处,浅浅亲了一下:“不急,我陪你看完。”

  周安吉也跟着回过头来浅浅地啄了一下对方的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有的晚上学习任务没那么重,他们一般会一起学到十点多,再一起洗个澡,关灯躺在床上聊会儿天再睡。

  有的时候DDL就近在眼前,苏和额乐就会陪着周安吉熬到凌晨。

  他自己毕业好几年的人了,学不到这么久,为了陪对方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电脑关掉,从周安吉的床头把那几本诗集拿过来看,翻书的声音都被他控制得很轻。

  苏和额乐喜欢写汉字。

  在他六岁之前接触的一直都是蒙语,上小学后度过了一段挺艰难的练习第二语言的时光,所以他现在说汉语几乎没什么口音,汉字也写得很不错。

  所以周安吉经常看见坐对面的苏和额乐拿着白纸,把诗集上的诗工工整整地誊抄下来,尤其是那些自己以前念过的,都被苏和额乐抄了一遍。

  还有些时候两人熬得太晚了,苏和额乐还会生起炉子煮一锅奶茶,或者面条来填肚子。

  周安吉一开始总是拒绝,说等会儿还要再刷一次牙太麻烦了,到最后也经不住苏和额乐诱惑他,就着对方的碗吃同一碗面。

  在一起之后,两人的作息几乎都是同步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苏和额乐迁就周安吉。

  这晚睡前,两人已经上床后,苏和额乐又让周安吉念一首诗。

  周安吉忽然从他的肩窝抬起头道:“阿乐,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首诗是什么?”

  “嗯?”

  周安吉喃喃地回:“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苏和额乐从被窝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再用了点力气将脑袋重新按回自己的肩窝,笑着问道:“怎么是这首?”

  周安吉回他:“小时候学校里订的古诗集,诗集翻开第一首诗就是这个。”

  接着声音又昂扬起来:“这首我背得最熟了!”

  “小时候我周围的同学都不喜欢背诗,就我喜欢,还因为这个老被语文老师夸。”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说是不是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啊?怎么就恰好是这首呢?”

  苏和额乐很认真地回答:“当然,当然有。”

  他把手又环抱得紧了些:“那小周诗人,想去看看阴山吗?”

  阴山山脉横亘在内蒙古自治区的中部,其中的大青山脉正好坐落于乌兰察布。

  这天天气很晴,苏和额乐罕见地没有带周安吉骑马,而是选择了开车。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出发,开车不到两小时就可以到达阴山脚下。

  这天周安吉又穿上了蒙古袍,戴上了那条狼牙项链,还特意把项链露在了衣服外面。

  两人坐定在黑色越野车的前排后,苏和额乐就带着他沿着草原上不算宽敞的公路往阴山的方向驶去。

  这是周安吉第一次坐苏和额乐开的车。

  他心情很好的时候总是会在身体上有所体现,比如说现在,周安吉一会儿去翻翻车前的储物盒,一会儿又在车载屏幕上点过来点过去。

  修在内蒙古草原深处的公路人迹罕至,车辆更是少。

  道路平坦,没什么起伏,路的两侧绿草遍野,一眼望过去视野非常开阔。

  不像城市里的车水马龙,在这样的路上开车是件很舒服的事。

  但苏和额乐也没敢把速度踩得太快,有时候还得停下来等一等在公路上穿行的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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