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搭话之后 和他搭话之后 第17章
作者:DuaDua
“好奇要用好奇来换哦。”白子逸轻轻笑了,“你确定要现在好奇吗?”
射手座的冒险和好赌大大被激发。上次的迟疑和害怕,路行舟统统抛在脑后。他更坚定地重复问道:“为什么要休学?”
白子逸也很实诚:“生病了。”
他撩起自己脖子上的头发,露出路行舟早看见过的那条伤疤。
“我做了一场大手术,养病请长假错过了毕设。而且那时候在学校呆得很不开心,干脆就休学啦。”
生病能理解,可……不开心?
路行舟有点被刷新认知,“你爸妈也同意么?”
“同意啊,我休学算什么,欢姐不开心还扔铁饭碗呢。”
是哦,差点忘了,白子逸有个欢姐那样的妈妈。
说不羡慕是屁话,路行舟想起规矩立得比汉字多的姜平平,心里泵出苦。
“是不是轮到我了?”白子逸还在笑。
路行舟许了,“你问。”
他发誓他做好了准备,不管是他偷偷抽烟、藏书藏设备,还是他的失眠和今天的坏心情,他准备好了,不管白子逸戳到哪,他都不保留。
可白子逸太柔和了,和他的下垂眼一样,柔和到路行舟觉得自己在被他……小心地护着。
在那么多能好奇的事情里,白子逸偏偏只问了一句。
“你英文为什么这么好?”
【作者有话说】
电影名:如晴天,似雨天
第16章 夜宿
路行舟没意识到过自己英文好也能算件需要特意好奇的事。
在他自小长大的周围,所有人都这样。双语幼儿园,小中高都是高校联盟附属,每年出国游学,大把交流机会……甚至他现在的班级也被称为中外卓越班。
没有为什么,他能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把这样一条既定轨迹当成了优越精英的必经之路。他们乐此不疲地复刻这种成功的人生,没人跳出去,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有路行舟是个怪胎,在大家兴致勃勃里宛若一潭死水。
尤其他妈还是姜大人,更夸张。别人还只是看看英文动画片,他就得陪着姜平平听时政和财经什么的了。
“要求这么高啊。”听路行舟说完,白子逸感叹道:“不过你妈这么要求你,她肯定也很厉害。”
什么夸姜平平的词路行舟都听过,白子逸的这句“厉害”简简单单,但一点也不惹人厌。连带着询问具体情况都没有那个茜茜打探时的刻意。
“你妈妈,”白子逸吞了一口虾饼,问:“搞财经的?”
“做投行。”
路行舟发现自己现在很是平静,并不像以前,提到姜平平就会有成吨成吨的烦。
白子逸不明白什么是投行。
“就是帮人家融资,做上市之类的。”
“在银行吗?”
路行舟摇头,把以前很不喜欢谈论的家事撂了个底朝天:“一家叫GoldM的国际投资公司,我妈在中华分部管IPO业务。”
“哇,管理层啊?”
“差不多。”
“那很厉害了。”白子逸吃完虾饼又撕了包奶盐小饼干,“女性在职场本来就很不容易出头,你妈妈真的好厉害。”
路行舟静了静。
姜平平的各种头衔,于路行舟而言,比起特权金招牌,更像是五指山。他没有因为姜平平的光辉过多骄傲过,一直以来,他感受最多的……是束缚到压抑,也是逼仄得紧绷。
以至于他总在逃避姜平平的优秀。
“你听过夏川这个地方么?”路行舟问。
白子逸摇头。
“一个山区里很小的县城,很偏僻,教育资源也不好。”
路行舟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过这些往事了,眼下说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妈老家在那。她高中读了夏川最好的县一中,整个三年,12点睡4点起。一路从山凹凹考到魔都本硕连读。”
“哇,学霸。”
“嗯。后来她面试工作,直接干翻两百号人进了现在的公司,从帮人开户干起,两天就能记住几百号客户的名字和所有情况。我妈……”
虽然姜平平这几年在事业上的拼搏,在路行舟看来多少有点不择手段,但他不得不承认一点:“我妈真的挺厉害的。”
他发自内心,由衷地承认了。
吃不完的小饼干,白子逸喂给了黑熊精。
狗子把饼干嚼得嘎嘣脆。话题没继续留在姜平平那儿,白子逸反而夸起路行舟:“你也很厉害啊。”
“我?”
“嗯。”白子逸笑笑,“微观和宏观的联系是统计,这句话我查了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你居然选修就能修得这么好。”
“你还能分清那么多的星星,能够弄懂宇宙。不是说天文是属于未来的学科吗?我在三维都没玩明白呢,你都开始向四维探索了。”
“而且给我解释的一些东西都特别好懂。”白子逸面露点尴尬,“英文也比我好。”
“就……特别厉害啊。真的,你绝对是我认识的人中间厉害榜榜一。”
什么夸自己的词路行舟也都从别人那听过,他只当过耳旁风。他总觉得那些夸奖,一半是嫉妒却不得不的虚伪,一半是想博好处的手段。
反正姜平平不太夸他。这几年也没谁因为他做了路行舟想做的事而夸过他。
总是谨慎藏匿起的真心被白子逸塞进一些欣喜,又砰砰炸开。
悄悄的,路行舟在小羊头上埋埋下巴,偷偷笑了笑。他发现,他真的很容易在白子逸这找到满足。
小饼干一扫光,黑熊精跑开喝水去了。
白子逸拍拍手上的碎屑,把腿盘上沙发。不知犯了什么瘾,他非得教给路行舟怎么拉片,说可以让路行舟给外行装逼,就像他在老覃面前认北极星装了一波逼一样。
路行舟乐了乐,也顺着他的意思学起了新知识。
平常当娱乐看了就过了的一两个小时,蕴藏的门道还挺多。什么前景后景、构图的平衡、运镜的潜在含义色调变化伴随剧情变化之类的……
白子逸慢慢讲,路行舟就一点点听。神经不自主地松弛,眼皮渐渐沉重,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女音乐家和神童聊自己卖掉了心爱的乐器。
脑子开始停摆。
再有点意识时,耳边只有键盘在轻敲。路行舟恍惚着睁开眼,发现自己侧着躺平在沙发,身上有毯子。
灯都灭了,剩下调暗的影幕上光线在闪动。
还是那部文艺片,白子逸已经从沙发坐到了地上,背靠着沙发边缘。他看一会停一会,停一会就在笔记本上敲几行字,脑袋上的小揪揪随着他抬头低头来来回回起伏。
觉得好玩,路行舟伸手戳戳眼前绑着的那撮额发。
白子逸惊了一下。
路行舟又戳了戳,像在呓语:“扎起来,接收信号么?”
小茶几被推开,白子逸转了过来。他圈抱住自己的小腿,下巴搁上膝盖,平视着路行舟,仿佛在看水族箱里的小鱼。
语气也软软的:“这样容易接收灵感嘛。”
没什么力气,路行舟微微莞尔。
“吵到你啦?”
“没。”
路行舟不想动,他裹着毯子蜷了蜷。荧幕画面亮度陡然降低,四周一暗,半瞬失焦,刚刚背光而模糊的脸变得清晰。
静静的,四目相视。
白子逸半垂的眼帘一眨不眨,柔得如同云雾掩月的眼神将路行舟慢慢浸润。
然后那些杂乱的、攻击过他、还没消停多久的情绪就又侵巢而出,难过像伤处的血在淌。他不知道怎么办,他只知道面前的人是白子逸。
他只知道,有些事,他很想有个人能说。
路行舟往外扯扯枕住的抱枕,脖子也跟着挪了挪,无助的寻求说得很轻很轻:“我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白子逸没明白。
“我最好的朋友好像……”
“不是我的好朋友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白子逸反应了一会,口吻放得比路行舟还轻:“为什么这么说呢?”
思维还很混沌,路行舟只想到了一个极端的词。
“他监视我。”说出口倒是一股子在闹别扭的嗔怪意味。
白子逸笑了笑,“也许……他是关心你?”
才不是。又不是没见过肖凡正常关心他的样子。
酸酸涩涩的,路行舟说话有点乱。
“我以前觉得,他是最理解我的人,现在好像……也不是了。人都会变是吧?我不知道我和他是谁变了,可我总感觉……他在变成我最不理解的那些人。”
这回白子逸沉默了许久。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再开口,他比之前任何一个晚上都显得消极:“一段关系想维持很难啊。就算谁都不出错,人和人之间还有立场、苦衷和时间。星星都一天天在变,人当然也会变。”
“那我怎么办?”
“嗯……你可以忽略一些事继续拥有这个朋友,也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保持距离变成普通关系。都没有错,看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我不知道。好像怎么选,都很难。”
“那就不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