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搭话之后 和他搭话之后 第48章
作者:DuaDua
路行舟睁眼在四点、两点、一点半,梦魇还是无穷无尽。
黑乎乎的梦里,总有一个血淋淋的姜平平。
【作者有话说】
精神内耗的人真的容易睡觉被惊醒捏……
第43章 生病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一周。”
“以前遇到过吗?”
路行舟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只是不太容易睡着。”
医生对着电脑敲完一串字,“最近才一直做梦还总惊醒的?”
“嗯。这两天……这两天开始睡不着了。”
“啊……”医生叹叹气,“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吗?”
“头疼。”
“也是最近才出现的吗?”
“不是。好几年了。”
读大学后,路行舟回家就会头疼,偶尔和姜平平通完电话也会。
排除掉脑部疾病的原因,医生扶扶下滑的眼镜,“这些症状这几年缓解过吗?”
垂着眼皮的路行舟怔了怔,无意识摸上右手腕,晶石的温润掐紧了他的喉咙。
好大一会,等到医生再次询问的时候,路行舟才松开快被咬破的下唇,轻声道:“缓解过。”
就在不久前,他很好很好过。
好得太真实,以至于再次面对本已习惯了很久的窒息感,路行舟挣扎都来不及就倒下了。
失眠一周,他知道他现在需要药物。
0.4mg阿普唑仑,一次两颗,睡前一个半小时吃,开了五天。
五天过去,路行舟又挂了门诊。药片换成了2.5mg的地西泮,一日两次,白天一片,睡前两片。
这下梦是完全没了,也能一次性睡够六小时,代价是被药物副作用折磨。
除了上周一直出现的头晕乏力记不住东西,路行舟在使用过一天新药后的早晨开始呕吐了。
他抱着马桶,吐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痛苦的哕声引来肖凡和李姨挤在卫生间门口。
“哎呀小舟你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路行舟摆摆手,“没……”
根本说不完整话,他又断断续续干呕起来。
“要不李姨您再去给他煮点粥吧。这里我来。”
“诶好好好。”
感官失灵了,另外两人的对话像被闷在一个罩子里。路行舟听不真切,一阵阵的痉挛将他的注意力搅得稀碎。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甚至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要干嘛。他蹲在原地,盯着有些黄水的马桶,脑子空空。
等再有感觉,已经是让人摇着肩被摇得有些晕了。
喊名字的声音也很大:“路行舟!”
惊了惊,路行舟微微一抖,抬头看看把他从地上拉起的肖凡,他居然笑了笑,接着拍拍肖凡的手背,喃喃着宽慰:“我没事,没事。”
肖凡无语一哂,“我很好骗么?”
愣了半瞬,路行舟撇开视线,重新低头看着自己光着踩在地上的脚尖,“对不起……”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你回来后一直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了么?”
“没怎么。就是累,我有点累。”
“你那课题组的事?”
“嗯。”
“那今天请假吧,你这也不舒服,少去一天不会怎么样。”
“不用,我吃点药就好。我去换衣服,我要出门了。”
肖凡拧拧眉,“这么早?这才七点。”
“嗯,课题组很忙。”
什么都没吃,路行舟脚底发飘地晃出了家门。
不敢在小区多停留,不敢看看早就因为饭后遛一遛而熟透的这片地方。他埋头往学校冲,然后不敢经过图书馆,不敢望向织女湖哪怕根本看不见。
路行舟绕着没和白子逸走过的路来到学院,进到还没来人的课题组办公室,在临时给他用的座位上坐下,向后瘫,呆呆望着铝扣天花板。
从魔都回来后,姜平平一天仨电话,还透着虚弱的嘱咐推着路行舟找到了姜平平指定的那位硕导。
学院以前的保研政策是以头三年期末首考成绩为入选标准,面试后就能直接推免。今年面试前的评分结构变复杂了,硕导提供的方案简单粗暴。
加入课题组,用手底下学生的课题挖点边角料给路行舟写篇小论文,发二级校刊,出录用证明就行。
面试定在十月中旬,时间足够他们造个非核心期刊第一作者的假。
课题组确实很忙,但和他没多大关系,人家根本不乐意带他。除去不知道接受了姜平平什么条件的硕导,这个办公室没人欢迎他,他听到过他们戏谑他为“太子爷”。
路行舟却感觉不到愤怒,对姜平平的做法也嘲讽不动。他没力气了。姜平平突如其来的那场手术,让他成天都只能沉浸在唯一一种感觉里。
被水鬼一直拖着往下沉的感觉。
恶心持续了一整天,喝水都想吐,晚餐随便扒拉了一点,路行舟缩回床上,瞪着黑黑的天花板等一点点困意。
应该是担心他,平常七点多就会回家的李姨今天九点了还没走。期间敲了两回路行舟的门。
第一次端了碗鸡汤面,路行舟强行吃了两口。第二次又送了一杯热牛奶,新下肚的药物还没起作用,路行舟喝完了奶。
“小凡出门找女朋友了,这两天可能不会回。”李姨接过空杯,“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路行舟笑笑,“我没事阿姨,放心。”
李姨看上去并不放心,张张嘴左右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
家里变得很静,那一点点困意远没来的迹象。早上大力呕吐导致整条背肌都在酸疼,继续硬躺更难受,路行舟在客厅呆坐了一会,又走到院子里晃晃,最后拐去角落摸到了烟。
点着,并没抽的欲望。
路行舟就这么夹烟在指尖看着它烧,青烟一缕缕,带着他的意识飘忽。直到鞋边忽然落下一颗石子。
很快又有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砸到他身上的时候,路行舟醒了醒神。他抬抬头,刹那间又茫然起自己究竟是醒是梦。
离他几米的院子外,白子逸站在了那里。
中秋过完的那一晚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或者说,是路行舟在避免见面。没有见面,没有通话,微信也从草草结束到这几天几乎毫无消息。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他没有勇气面对白子逸。那个充满希望的路行舟,白子逸是全部证据,他没有勇气面对。
“路行舟。”
烟掉在地上,路行舟僵了僵。
“路行舟。”
不是梦啊。
路行舟缓缓起了身,却没敢朝前跨一步。
“路行舟。”白子逸抓住了栅栏,似乎想把脑袋伸进来,“你过来一下好不好?”
口腔里有铁锈味,路行舟没过去,他只能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不太糟。
“怎么了么?”
白子逸没再强求。长长重重的叹息混在逐渐干燥的空气里,一小会隔栏相望后,路行舟看到白子逸总是笑眯眯的脸上出现了不适合他的郁郁。
连说话都没那么活泼了。
“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睡过觉?”
路行舟一怔,鼻酸上冲,眼周猛地热胀。小半月以来,他心里第一次有了无力之外的知觉。
委屈。
白子逸总能……勾出他的委屈。
路行舟说不出话,他往后退了点,像打了败仗要缩回他那个小小黑黑的壳子里。
“你出来好不好?”白子逸语气变缓,“我们去遛遛,你不想见见黑熊精吗?他想你了,他很想跟你玩。”
沉默。
“上次我们家去山里玩,我买了很多好吃的都还没给你,你要不要去我那拿一下?真的很好吃。”
沉默。
“你过来吧,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你想先听哪个?”
还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似乎没招了,白子逸扶住后脖子仰着看了会天,随即走出了路行舟的视线。
委屈化为了更大的丧气。把人气走了么?他好像又做错事了。
身上的水鬼仿佛添加了一只,路行舟站不住了,他只想躺着,他拖着步子从角落移出来,几秒前的“他以为”就让万万没想到给替代。
白子逸竟在强闯私宅。
路行舟反应过来时,那根立柱已经重新归好位。白子逸直直冲到了他面前。
“你不想和我说话了吗?”白子逸问。
路行舟皱皱眉,脱口打破了他单方面的沉默:“不是……”
“那是什么?”白子逸声音大了点,“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出去?为什么不来找我了?你为什么像要消失一样?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