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百岁 狗百岁 第54章
作者:吃板溧
那只手放开了。
程澈板着脸,不往办公室去了,弯腰把所有的书都装进书包里,试卷,笔,看都没看,通通往书包里一塞。
确认全部塞完后,他“嗖”地一声拉上拉链,背着书包掉头就走。
贺远川在身后喊了两声,他头也没回地下了楼,出楼道时地上落着半截红色的粉笔头,程澈抬腿一脚踢飞。
粉笔头倏然弹射出去好一截,还有一小部分碎在他的鞋头上,染了小片红色的痕迹。
天黑得越来越晚,他从乌海巷里左拐右拐地回家,越过麻将声上了楼。
到房间后关上门,拉开书包拉链,倒着往桌子上抖。
掉出来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连卷子带些杂七杂八的资料。
他盯着看了会,伸手一本本收拾,越收越烦躁,索性抱起来往床上一扔,只留了两本晚上要用的在桌上。
写了会作业,又看了会书,自天气暖和后,二楼恢复了用水,他在二楼卫生间洗了个澡,期间听见手机响。
他没管,手机响了会就没声儿了。
程澈慢腾腾洗完后回了房间,没有收拾的心思,从床上又抱起那一摞子书扔回桌上。
之后踩上床,将左边那个枕头朝地上踹下去,给手机调成静音,拉被子睡了。
转他大爷的正。
第53章 警告
第二天程澈背着书包从前门进, 一上午都没回头。
下学期就是高三,这学期老师的讲课进度明显和上学期不同,从一开学体感上就紧得多。
前排视线好,不用再眯着眼睛探头看。
一整天他心无杂念, 听课听得认真。
下午放学他背着书包又从前门出, 余光见后面靠墙那坐着一人儿。
不动,正在看他。
程澈头没回, 抬脚目不斜视地出了门。
回家路上从美食街带了块鸡蛋灌饼, 张嘴时习惯性说两块。
说完顿了下,又改口。
程澈低头扫码把钱转过去,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差点把金额输错,付完后拎着饼边吃边回乌海巷。
晚上写了会作业,快到十点时贺远川发来两个小猫表情包:
【宇宙好心大王】:「小猫探头」在吗.jpg
半小时后又是一个:
【宇宙好心大王】:「小猫哭泣」好伤心.jpg
这个备注是他在年前冬天的某个夜晚偷偷改的,现在越看越觉得刺眼。
他盯着两个表情包看了会,手指搭上键盘。
滑上去看,又滑下来,犹豫着要不要敲点什么。
“我看了,也不算很远。”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句话来。
也~不~算~很~远~
程澈把手机熄屏往桌上咣当一扔, 从衣柜里拿了睡衣抱着洗澡去了。
门后放了双新拖鞋, 比他的大个一码半, 洗完澡他回来关门,低头看见了,朝那拖鞋又踢了一脚。
踢完怒气冲冲地爬上床, 关灯睡觉。
两人就这样冷战了几天, 准确来说是程澈单方面愤怒,贺远川每晚倒是都持之以恒地发消息来。
一开始是小猫表情包, 后来发语音,每条都不长,后面跟着孤零零的红点。
程澈会等到临睡前再面色不善地点开听。
不是因为想听,是因为有强迫症。
“程澈,理理我。”听着可怜巴巴的。
程澈板着脸,打字:不理。
又删掉。
发现没有效果后,小贺同学在早春的天,突然就“生病”了。
“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含片叫什么?”说完还咳了两声。
程澈的心拎起来点,在被窝里腾出手,关了灯的乌黑背景里,手机屏异常刺眼。
他挤着眼睛看,到底还是回了这么几天来的第一条,打字的,简短冰冷地表示自己的态度:草本。
【宇宙好心大王】:我感冒了。
几分钟后又:
【宇宙好心大王】:qwq
程澈盯着最下面的颜文字,看了好半天,删删减减。
再次打出冷冰冰的五个字:感冒就吃药。
这样又过去了两三天,廖老师在班里通知,数学集训营要开始了。
这周六上午带齐个人用品,在清野中学门口集合,到时候统一乘大巴去省会。
程澈不出意外地被选中了,同样被选中的还有隔壁班的蒋知遥。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蒋知遥无意间看见了坐在班级正中间的程澈,原来那两人分开坐了。
和上学期一样,他又开始时不时跑到九班门口找程澈:
“老师从隔壁市弄的联考卷,难度挺大,给你也印了张。”
“谢谢。”程澈接过。
蒋知遥跟在程澈的旁边,讲一些集训营和自己从前奥数得奖的事儿,也不管人是不是在听。
路上遇到几个学生往他俩这儿看,蒋知遥不明显地挺直腰杆,声儿也不由自主往上抬一些。
程澈偏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蒋知遥确实对程澈有好感,但也没有其他举动,就放学会一块走一段,从楼道口到大门拢共约莫百来米。
可即便如此,某人也彻底坐不住了。
周五放学前程澈照例背着书包从前门走,听见后排有人喊他:“程澈。”
程澈回头,老同桌贺远川站在后门那看着他。
“有事?”他没什么表情。
贺远川没动,看了他会,才说:“晚上我家没人。”
“哦。”程澈说:“和我说这个干嘛。”
班上人走得差不多了,做值日的几个早早完事儿后也走了。
“能不能请我吃饭?”贺远川问,教室里的电棒管用了多年,傍晚时显得不够亮:“我很饿。”
“不能。”程澈盯着他看,拒绝得干脆:“我不请你,你就没饭吃了?”
说完掉头就要走,听后面人又叫了他名字。
“对不起。”那人声音淡,说得认真:“是我错了。”
靠着后门的男孩站得直,这会儿看起来居然有些可怜。
程澈心里一跳,抬起的脚顿住,到底没有跨出去。
校园里变得很安静,大概是人走得差不多了。
被三番五次找上门的家长拽着衣服扭打,被记过并要求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讨。
这样一个自尊高高挂起的人,见不着眼泪,也从不退让,性格和发茬一样硬得扎人。
现在却在他面前低着头,很认真地说自己错了。
程澈突然就有点站不住。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你别这样。”
程澈不是不知道贺远川的心思。
后排位置离黑板远,加上高中课程紧,老师有时为了赶效率,板书会挤在黑板上,看上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看不清时他便伸着头眯起眼睛看,费力辨别黑板上的字,贺远川每天都偏着个脑袋,没事儿就看他,肯定也看见了。
但没说过什么,只是提议要带程澈去配副眼镜。
程澈摆手拒绝:“没事儿,也不是近视,就是字有点太挤了,不知道写得什么。”
两人接触得越久,彼此越了解,各方面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渗透。
贺远川会知道高考对于程澈来说有多么重要。
江河胳膊上的针孔,躲在大树后的弄堂老楼,天花板上连片的黑色霉斑。
这些藏不了,无处遁行,总会被发现。
“别躲我,好不好,”贺远川的声音很轻:“我很想你。”
程澈没吭声,看那个人慢慢往他这儿走,说:“停。”
鬼鬼祟祟前进的贺远川停住。
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不让我找老师,也不是因为以后坐不了同桌,我不是那无理取闹的人,教室就这么大,不做同桌也能一块上下学,没多大事儿。”程澈说。
贺远川轻轻“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