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百岁 狗百岁 第75章

作者:吃板溧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破镜重圆 校园 近代现代

  这天晚上程澈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贺远川。

  是, 我全都记得,可是这九年来我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这是他心里的一道坎。

  他像一只鸵鸟把脑袋埋在沙里长达九年,突然被人拽着脖子撅出来,要去见天光。

  逃跑是有瘾的, 面对冲突时, 人习惯于践行已拥有的经验。

  所以程澈连夜再次缩回了自己的壳中。

  贺远川第二天再去飞屋之家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微信不回, 电话不接。

  贺远川气得头疼, 那晚就应该直接做,犹豫个什么劲儿啊?

  他每天都去飞屋之家等人。

  每次也不白去, 让乔焕置备了一堆东西带着, 吃的喝的玩的,周洁和许信两人惶恐哆嗦不敢收。

  贺远川持之以恒地往店里送,后面干脆甩了两张卡,没别的目的:“有你们老板消息请务必告诉我。”

  除了到店里等,贺远川开车去了程澈开在其他城市的好几家店。

  期间也回了清野镇,去了乌海巷,去了开心兽医站,门关着, 敲也没人应。

  甚至去了程澈后来和江河江蔓一起租住的老居民楼。

  无果。

  跑遍了各个城市, 半个月下来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这不奇怪。

  程澈从来都是这么个人, 看着不大说话,心里有主意的很。

  程澈决定了的事,哪怕头破血流也不会发生改变。

  但他是贺远川。

  他或许比程澈本人都要更明白程澈的心, 车里的亲吻不是梦, 默默调高车内温度的手也是真的。

  程澈在面对爱的时候缺少一点勇气,小脑袋瓜子总是好把一些事揽到自己身上。

  但这不并是程澈的错。

  那头贺远川雷打不动驻扎在飞屋之家, 他就不信这人能躲一辈子。

  这头程澈每天缩在开心兽医站里装死,有人带宠物来找他,开门也小心翼翼的,像地下党接头。

  次数多了,有老客好奇,开他的玩笑:“没事吧?最近程医生状态好像不大好,有点像在躲债主。”

  程澈笑两声,打哈哈:“没事儿没事儿,谢谢关心。”

  清野镇这两年许多地方都在翻新,高中那会儿开心兽医站这边还偏僻的很,现在也开了一溜排的店面。

  许多年轻人返乡创业,喜欢慢节奏的生活。

  老式居民楼大多都重新粉刷,地面铺成了柏油路,看着有点焕然一新的样子。

  今年恰逢清野镇的邮政改制,招聘了一些新面孔。

  前几天迟老头的电话里就提到了这事儿:“我孙子考上了,笔试面试都是第一名,嘿嘿,等明年我回清野镇看看。”

  程澈笑着说恭喜,两人又聊了一些日常琐事,老头忘记吃药,听筒里老奶奶把迟老头大骂一顿,两人才挂了电话。

  一周后,程澈笑着恭喜的迟老头的好大孙正式上岗,顺路特意关照了爷爷家的邮箱。

  从开心兽医站门口取出一些信件,数了遍,贴邮票写了地址的共九封。

  地址是同一个,收件人也是同一人。

  九封里有几张信封略黄,还有一封新崭崭的。

  剩下一叠字迹稚嫩没有收件名的,他又投了回去,把写了地址的这九封摞在一块,一起带走了。

  说来也是巧,当年迟老头为了保护周围孩子们的感谢信,安装的是市面上最结实的邮箱。

  足够坚固,且遮风挡雨,太阳晒不着,雨渗不进去。

  以至于程澈的信这些年就这样大剌剌地塞在邮箱里,到今天都还健在,除了纸稍微黄了那么一点。

  程澈不知道这事儿,第二天还悠哉悠哉给许信打了个电话:

  “手机我给寄去了啊,你帮我送到锦临市商业新街c区,那儿有家手机维修店,老板说能修,你这两天抽个空帮带去就行。”

  “得嘞。”对面的许信说:“我下班从那走。”

  程澈“嗯”了声,刚准备挂断电话,听许信又问:“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等吧。”程澈往小院的躺椅上一坐,身子朝后靠,懒洋洋的:“不急。”

  “很忙么那边?”听筒里的许信又问,这次声调有些僵硬:“……记得要,要吃早饭,哦哦,还有早晚凉,多穿点哈。”

  程澈奇怪许信突如其来的殷勤,倒是没想太多:“知道了,谢谢。”

  这边许信挂了被迫开着免提的电话,旁边围着俩人。

  一个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周洁,一个是怎么躲都躲不开的贺总。

  “交待到了。”许信看了贺远川一眼,尴尬笑两声:“贺总对老板很关心哦,不愧是老同学,哈哈,哈哈。”

  “什么手机?”贺远川问。

  “哦。”许信正了色:“好像是一个摔坏了的老手机。”

  “老手机?”贺远川重复。

  “是的。”许信说:“这几年老板一直找人修来着,基本都说修不了,我看到过一次,屏幕碎得厉害,估计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贺远川不说话了,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信给他倒了杯热茶,他握在手里,垂眸看杯中沉浮的茶叶。

  一言未发地坐了会,期间店里来人,周洁和许信忙去了,贺远川把凉了的茶放在茶几上,出了门。

  杯中茶水满,叶片沉底。

  很快贺远川就收到了许信发来的消息:“贺总,应该是在清野镇,东西是从开心兽医站寄的。”

  可怜的许信又要因为右脚迈进大门被辞退了。

  没办法,贺总给的实在太多了。

  贺远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抽烟,一根抽完摁灭,从桌上拿起车钥匙乘电梯下楼。

  抓人去。

  -

  贺远川没直接去开心兽医站,而是在路上先打了个电话,安排几个家政人员去把贺家小洋楼里外清洁一番。

  房子在清野镇落了好些年的灰,刘姨年纪大了后,贺远川就不让她来回跑了。

  院子里的花若是在花期时,大概十天半个月的,有时间的话他会自己回来打理,没时间就找人上门打理。

  但是毕竟许久没住过人,得彻头彻尾打扫一遍。

  他开得很快,轻车熟路,这条大道这些年他开了不知多少遍,哪个路口有几个红绿灯,闭着眼睛都记得。

  平时七个小时的车程,今天他开了六个小时多点就到了。

  快到收费站时接了个电话,家政人员打来的:“贺总,有人来送信。”

  “信?”贺远川蹙眉。

  房子都不住人了,哪来的信?

  出了收费站,他一打方向盘,往贺家小洋楼开。

  到家时已经半夜十二点,家政人员清扫完毕后就离开了。

  说是信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一共九封。

  长途车程开得他很累,拿钥匙开了门,从冰箱里取了水喝。

  也是下午时交待人买了带来的。

  仰头喝了两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下滑,他转过身,边拧瓶子视线边落到不远处的桌子上。

  客厅灯不是很亮,该换了。

  看了会,他拎着瓶子往桌边走,拿起几封信中的一封,随意看了眼。

  熟悉的字迹。

  站那儿突然喘了口气,手里瓶子没拿稳,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手上有水珠,他在衣服上用力蹭了蹭后拿起每一封看。

  信封上写着年份。

  每年一封,颜色随着年份的往前而逐渐变黄。

  最前的一封是他们高三的那年,也是刚刚分别的那一年。

  最新的应该是才写的,字迹新鲜,纸张白又利整。

  他颤着手,拆开最新的一封,一点点展开信纸。

  “今日天气晴。

  我又当了逃兵。

  本应该生日再给你写信,晚上失眠,思前想后,还是写一封吧。

  其实我也想不通,为什么看不到时想要见面,真被发现了,又只想要逃跑。

  远川,我的身边是片泥沼。

  所有人遇到我后,好像都没有过好事情。

  傅萍走了,程赴死了,江蔓抑郁,江河病危,胡翠兰也疯了。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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