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 烈酒 第21章
作者:弗芮
本来医生是坐在那,看见林明启着急忙慌跑了进来,他也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跟着跑到里面。
“咋了咋了?出车祸了?出车祸可不兴往我这送啊,我这治不了!”张明边跑边喊,地板有些滑,他还差点摔一跟头。
林明启额头上的汗顺着往下落,斜了他一眼,“他发烧了。”
张明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妈的,吓死我了,我看你急成这个样子,我以为出车祸人不行了呢。”
出车祸。
你看见血了吗你。
也不知道说点好的。
林明启看着周树言皱着的眉,忍不住催着张明,“能先看看吗,再不看,我真怕他烧死了。”
张明不急不忙,“放心吧,”他走到旁边拿了个消过毒的体温计,“先给他量个体温。”
“他……”
“他先是感冒,没有咳嗽,就头晕。大概一个星期,今天才发的烧。”张明还没开口问,林明启就把情况全说了出来。
张明看他一眼,笑了声,“了解挺清楚啊?好哥们儿?”
林明启没搭理他,“还有多长时间。”
张明看了眼表,“再夹两分钟。”
林明启没吭声了,视线落到周树言身上。
过了一会,林明启看时间差不多了,将体温计拿出来,他看了一眼,递给张明。
“我的妈,这孩子也烧得不轻啊,四十度了,烧傻了该。”张明边说边甩着体温计,“给他输个水。”
要是低烧的话,也不至于直接晕那了。
林明启看着张明跑外面忙来忙去,半天也没进来,他走出去,“要帮忙么?”
张明正搬着挂吊水的杆子,另外一只手拿着针管,那杆子看上去跟千斤重一样,张明半天就往前挪了一步。
林明启快步走过来帮忙,“你是时候开点药壮壮你自己了。”
虚成这样。
说着,他伸手去搬杆子。
靠。
“你这是祖宗八代传下来的铁疙瘩啊?”重成这样也不舍得扔,搬一个来回能把人累死。
“哪能啊,这么新呢,你看看那上面刷着的漆,这要是祖宗八代传下来的不早就生锈了!”
林明启提一口气,把铁疙瘩往里面搬。
周树言顺利输上水,林明启也稍微松了口气。
“我说,你们高中生这么拼么?上个学病成这样,还拖着。”张明在一边站着跟林明启唠了两句。
“你不知道么,”林明启看向他,虽然他姿势看上去懒散,依着旁边的柜子,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的,“未来是靠双手拼出来的。”
张明一脸无语,他还以为要说什么事呢,搞了半天念了句标语。“我当然知道,我上学那会学校里就贴着这标语。”
他俩扯着皮,床上的人动了动,微微皱眉,睁开了眼。
林明启起身站直,一双眼盯着他,动了动唇。
周树言头往旁边歪了歪,有些困倦,又闭上了眼。
“我先出去,不打扰你这朋友休息了。”张明说着起身往外走,“最主要是,待会来了病人我也看不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
“好点了么。”林明启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床的一侧。
周树言垂着眼,听见他说话,眼皮掀了掀,“嗯,没事。”
还没事呢。
没死还差不多。
林明启点点头,“嗯。”
林明启看着他,突然扯着唇角笑了笑。
周树言看见他唇边的那抹淡笑,“笑什么。”
林明启眼神落在他脸上,酝酿着,“想起上次我进医务室的事。”
跟现在有种莫名的重合感,不过躺在床上的人倒过来了而已。
周树言看他一眼,气定神闲说道:“那还是你比较弱。”
果然,林明启又炸毛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只是他又开始维持起表面上的淡定,“你发烧烧了四十度,现在看来,你应该是脑子烧坏了。”
周树言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林明启坐着的椅子挺宽,还带着背靠,坐垫也是软的,比医务室环境好多了。
他往后倚着,“行,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了。”
周树言嘴角挂着的笑收了收。
人在生病的时候好像都异常脆弱,不仅仅是指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就像现在,周树言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到岸边的鱼,在漫无目的的等待,安静的。
可这时候突然有条溪流过来,可这溪流每次都只距离他几厘米远,有时候甚至能触碰到他,让他干涸的身体得到滋润,唤起他对生的渴望。
他突然想抓住那一点点的希望。
“能别扯平么。”周树言开口。
林明启愣了一下,“什么……”
“我欠你一次,你也欠我一次。”周树言声音很轻,带着生病的气息,像在示弱。
但他的示弱莫名很有底气,“我现在在生病,我可以提要求。”
林明启坐在那,本来环在胸前的双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胳膊松开,落在腿上。
他心跳的很快,随着周树言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而跳动。
周树言撑着身子坐起,倚在墙上,扎着针的手带动着输液管微微晃动,他目光直白,同林明启对上视线,轻声诉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没有属于我的容身之处,没人爱我。”
诊所里间安静却不空旷,周树言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实打实的落在林明启耳朵里。一旁的窗户本是开的很大的落地窗,在里面能清楚看见外面一整条街的状况,但是张明装了个白色的窗帘,窗帘不厚,能遮住外面的风景和视线,却也能保证光的渗入。
屋内光线微弱,林明启觉得就是因此他的感官才更敏感。
周树言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眼随着尾音的落下而轻轻垂下,他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林明启心里却涌上一股难言的涩意。
“我只有我自己了。”
第22章
周树言说完垂下眼,掩下眼中的一抹得逞的意味。
他的话,半真半假。
真在内容和感情,假在目的。
他说这些并不单纯是因为生病的脆弱,反而是生病的脆弱让他有了要抓住一切的念头,他要利用这种脆弱,哪怕让林明启可怜他也行。
也不得不说,这一招挺奏效的。
林明启动了动唇:“我……”
“水输的怎么样了啊?”帘子突然被掀开,也扼住了林明启的话头。张明从外面悠哉悠哉走进来,“输水速度可以稍微调一下,我看看……”
他哼着小曲往床边走,调了调输水速度,顺带扫了他俩一眼,“你俩怎么这么安静,一句话不说?”
说什么话。
话都让你说完了。
林明启借势匆忙起身,“我出去买瓶水。”
张明看着他背影,等到人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买什么水啊!想喝水我这有!”
-
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周树言的病就彻底好了。
他们俩默契的都没再提那天发生的事,也没接上过那天的话题。
不过能感受到那层隐隐约约的一层雾变得更薄了些。
燕琳自那天之后也没再来过周树言家,她送来的饭菜也一直放在那,两天之后就被周树言倒进废水池里。
主要是送来的饭菜油太大了,张明在后来开药的时候说了这件事,不建议周树言吃油太大的东西,清淡饮食几天。
在周树言好的差不多的这天,燕琳在夜晚给他来了通电话。
“树言啊,你……”燕琳话语间有些小心翼翼,“上次,你那是怎么回事啊,可把舅妈吓得不清,现在好点了吗?”
周树言在电话这头情绪平稳,“嗯。”
燕琳有些尴尬,她知道周树言不想跟她过多交流。
“怎么样了?电话给我吧……”
电话那头余成铭声音压得很低,在燕琳身边,但周树言还是听见了他的声音。随即,电话转手,被余成铭接过,他声音清晰从话筒那头传过来。
“树言,我是舅舅。”余成铭语气温和,“我这段时间忙,才听你舅妈说上次她去给你送饭,你在家里晕倒了?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只是发烧,已经好了。”周树言依旧冷淡。
“奥……”余成铭点了点头,“对了,我还听你舅妈说,是楼里的邻居帮的忙?你有对方联系方式吗,咱要不请人吃个饭吧,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嗯,我会感谢的。”这次他倒是没反驳。
余成铭在这边附和两句,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为了缓和尴尬,余成铭才又开口,“那,那舅舅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要是还有哪不舒服的话,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周树言应了声,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