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不熟 养不熟 第28章

作者:一只怀野 标签: 近代现代

  “你还要出去?”叶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问出这句话也令他感到别扭。

  雁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脑子热腾腾的,便实话实说:“晚上要接个朋友,他喊我陪他喝酒。”

  他答完,往前凑了一点,含着期望反口道:“如果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淮青:感觉耳朵被qj。

第30章

  雁放拍灭车灯,减速找了个车位,停在航站楼外。

  小狮子在余光里晃荡,他抬手稳住,有几分懊恼。

  在叶阮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没身份、不恰当,步子跨得太大适得其反,一句话把两人脑子里的迷糊劲都给冲散了。

  寒冬里捅破的窗户纸,容易造成人去楼空的后果。

  叶阮自然是没接他的话,一路沉默,到家时他对雁放说:“训练营快要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住。”

  听起来再正常不过的话,不咸不淡,却夹杂了点生分的意味,是一种要刻意拉开距离的委婉。

  雁放摸出手机,工作室群里的小孩还在就他跟“嫂子”约会的话题瞎起哄。他从繁女士发来的微信推文里找了一条“熬夜的危害”转到群里,这群小孩平时跟他嘻嘻哈哈,本质上还是怕他的,群里霎时安静了。

  树立了威信,想起老妈,雁放翻出备注“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联系人,装模作样发了一条训练营结课的短信,告诉繁女士明天就会回家。

  退出短信,“栀子花”三个字在最底部格外刺眼。

  叶阮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喜欢释迦栀子的不是他又是谁?老董说那是不常见的品种,难道是雁商或者雁玺的喜好?

  雁放指尖一顿,悬在屏幕上空三秒,点进去修改备注。

  打了个“哥”,心里觉得别扭,复又删掉,对着空白处沉思半晌,最终郁闷地输入了“叶阮”的名字。

  通讯录里进行了崭新的小型排序,“叶阮”的名字跟在繁莹下边,成为他一百余号联系人里唯一没昵称的存在。

  先这么着吧,雁放想。

  抬起头,三点钟方向贼头贼脑走来一个人影,时髦的忒超前,大冬天里穿个花衬衫,被首都的寒风毫不留情刮削成一张薄片,墨镜顶上是那颗昭示着家族秘辛的头。

  雁放正烦着,浑身蛮力没处撒,新车内饰华贵,拍出褶子他都肉疼,何况这车还是叶阮送的。他“哐哐”按了两下喇叭,把林圃吓得差点蹦起来。

  “冻死我了,首都不欢迎我啊。这什么恶寒天气,出走一周,馈赠感冒一场?”

  林圃絮絮叨叨拉开副驾门,又被雁放冷酷无情地关上了。

  “你坐后边去。”雁放脸上有一种单纯的倔强,“副驾得留给我未来老婆坐。”

  “傻逼吧你。”林圃翻了个白眼,火速挪到后座,关车门时够用力的,有种以牙还牙的泄愤,“你就这么感谢你的金主爸爸?”

  他取下墨镜,狐狸眼一挑,趴在车座中间的空隙里往前凑,“新车啊?出来我都没好意思认,开着一千万的车,问我借三千块钱?你爸破产了?”

  “你爸才破产了!”雁放小学生骂道,“工作室前段时间让人砸了,设备全换了新,这不手头紧吗。”

  “哎哟那是挺严重的。”林圃摸出黑屏的手机,“来给充个电,爸爸再友情赞助你点儿。”

  雁放嗤笑一声,惯会戳人痛楚:“你爸准你回来了啊?还是那小秘想你了?”

  林圃脸立马黑了,车里施展不开,好险没动手。他眯起那双狐狸眼打量雁放,没过两秒便明白了,伸手推了一把,“哥们儿都快烦死了,你又哪里不痛快。”

  雁放说:“浑身不痛快。”

  林圃气笑了,“得,那走吧,咱俩去痛快痛快,憋着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呢!”

  他随手往旁边一摸,黑咕隆咚摸到个毛茸茸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只玩偶猴子。

  雁放打着火,从后视镜里觑了一眼,“送你的,猴子兄弟。”

  林圃挺稀奇,挥金如土的豪门少爷,从来没人送过他这种礼物,“你这段时间躲峨眉山去了吗?这是旅游纪念品?”

  “昂。”雁放打转方向盘,往市中心驶去,“忘了跟你说,我在峨眉山也有套房子,在景区里,跟猴子同吃同住扯头花。”

  林圃信了,“没听说你家还有文旅的业务。四川美女多啊,我还认识几个呢,改天我凑个局,跟你去亲近一下大自然。”

  “不行。”雁放惋惜摇头。

  林圃狐疑,“为什么?”

  “我们水帘洞不欢迎二师兄。”

  一路唇枪舌战到目的地,许久没人能跟雁放掰扯这么个来回了,可谓是酣畅淋漓。

  两人哥俩好的搭着肩进入辉煌大厅,电梯徐徐上升,拉开是与浓郁夜色截然相反的火热氛围。

  富家子弟的生活永远亮着一盏不知疲倦的长明灯,金钱和名声是24小时的通行证。

  场子不知是谁撺掇的,大约每位组局者的名单上都写着那么几个必叫的名字,来了是蓬荜生辉,不来也不丢面儿。整个圈子都知道林圃爱玩,因此他属于焊在名单上的人物。

  红男绿女、觥筹交错,舞池里摇摆的人群在霓虹灯球的照耀下晃成虚影。

  林圃架着雁放沿边儿走,说是朋友留好了卡座,路过的每个人看见他都得停下原先的动作问候一声“林哥”。

  到了卡座,来了一对端着酒杯的,男人看气场应该是攒局的,年龄较他们大些,背头、端一双桃花眼,稍显稳重。身旁跟着那位女士骨架小巧玲珑,穿着娇俏的黑丝绒短礼裙,盘着高髻,偏一双媚眼如丝,格外夺目。

  细看两人长得有些相像。

  跟林圃打完招呼,两双眼睛移到雁放脸上,韩小姐笑着问:“生面孔啊,娱乐圈新来的小明星?”

  尾音挠人,摆明了是有兴趣。

  雁放在商学院四年,学会的最有用的技能就是别跟这些酒肉之徒认真,于是接腔道:“区区一百八十线,不足挂齿。”

  林圃笑得后仰过去,锤他一拳,虚张声势道:“韩大美女,你知道他爸是谁啊?”

  韩家大小姐刁蛮惯了,没什么分寸,那张姣好的脸往前倾将雁放彻彻底底地看了一遍,瞧不出什么厉害人物的影子,追问道:“谁啊?”

  林圃转头对攒局那人调侃:“韩哥,你这妹妹求知欲挺强啊。”

  被称作韩哥的那位嘴角溢出一点淡笑,冲自家妹妹轻摇了摇头,眼神不乏纵容和无奈。

  “你玩着,缺什么就自己要。”韩晟睿对林圃说,又冲雁放点了下头,“雅睿出来的少,替她赔个不是,待会儿我让人给你们这儿上几盘好菜。”

  他说完握着妹妹手腕走了,韩雅睿扭了两次头,俨然不太满意,走到落地窗边,离远了才敢吱声,“哥那人谁啊?咱们凭什么要低声下气的?”

  韩家在首都也算酒楼世家,见过的人不说形形色色也算包罗万象。韩雅睿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识人颇有一套,但她实在看不出雁放身上一丁点有钱人的气场。

  那张脸上除了帅气,窥不见任何属于纨绔的不良气息,总结来说就是长得挺帅的,看着挺穷的。

  韩晟睿望着窗外夜色,一言不发。

  韩雅睿明显从他脸上看出不想把话挑明了说,更觉不爽,家里人一向对她百依百顺,尤其哥哥,这使她更加好奇了,“到底谁啊?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问!”

  韩晟睿拿她没办法,手掌按着她肩膀把人转了个方向,抬手一指窗外车水马龙,眉心深深蹙起来:“他家的集团总部。”

  韩雅睿的视线在灯火里飘忽乱窜,最终难以置信地定在约两公里外那栋显眼的双子塔型摩天大楼上,当即扼在原地,精致的妆容像凝结在脸上。

  韩晟睿似乎叹了一口气,带着热度的风从她发顶擦过,她听到哥哥略冷的话。

  “他是雁玺的弟弟,雁家新的继承人。小雅,就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别做任何不该做的,人死不会复生。”

  林圃一落座便开了一提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玻璃壁浇下来,沫子消磨成浅浅一层,推给雁放:“喝。”

  “刚才那韩哥就是邀请你的人吗?”雁放抿了一口,口渴,干脆喝掉大半杯。

  “不是啊。”林圃想了想,“忘了谁给我发的地址了,这整层楼都是人韩哥的。”

  “我这就是个尊称,韩晟睿在首都十几家酒吧,大家见了面都客气着点。其实韩家就一开饭店的,比不上咱们,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今晚的事也别往心里去。他这妹妹从小骄纵惯了,家里宠着呢。”

  林圃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倒进软包沙发里,有些奇怪地嘟囔一声,“好几年没见着韩雅睿了,难不成出国了?”

  雁放对陌生人不感兴趣,也从不跟着林圃结识什么有权势的朋友,他无意当个“福斯塔夫”,三教九流都要认识个遍。

  “喝这么猛?你不等上菜啊,他这酒吧还挺前卫,跟饭店是合营的吗?”

  林圃还想顺着说些什么,被他一打岔忘了,投来十分难言的目光,“我是醉了吗?还是你装傻逼呢?有时候我真不想承认你是我兄弟。”

  他话还没说完,一水儿的俊男靓女排着队站在了他们卡座台阶下。约莫七八个人,各种类型一应俱全,有纪律有组织,整个儿扫黄打非清算现场,只是看打扮属于情趣那挂的,没那么低俗。

  萝莉、御姐、正太……肌肉男?

  雁放定睛一看,没等他确认呢,队尾那个体育生投来惊恐万分的表情。

  林圃在一旁拱火;“你等的菜来了。”

  “操!”雁放举起酒杯往脸前一盖,把头往林圃那边埋,“我他妈有时候也不想承认你是我兄弟,你们玩儿的是真脏,你快让他们走!快点!”

  林圃幸灾乐祸地笑,“你看看,别害羞,哎!正对面那美女正冲你抛媚眼呢,你忍心让人家走啊。韩晟睿这么诚心实意的跟你道歉,你不领情可不好,这么着,你留一个,剩下的我帮你打发了。”

  雁放眼都不敢多睁一下,怕玷污这颗纯洁心灵,随手往队尾一指,“就你,摇滚男留下。”

  林圃晃着酒杯,瞧见其他人扫兴的表情,他今晚也没心情,便挥了挥手:“听见没,都散了吧。”

  雁放可算松了口气,看表情快碎了,内心一朵小白花险些凋零。林圃还在旁边偷乐,被他锤了一拳,锤完想起来卡座外还站着个同样快碎了的人。

  现在年轻人挺忙啊,白天在游乐园吐得找不到北,晚上还得来陪着少爷小姐们喝得找不着家。

  雁放眯了眯眼,透过他四分五裂的脸色仿佛看到好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和破碎的他。

  林圃惯会拿腔调,“啧”了一声,“过来倒酒啊,没看到雁少点了你吗?”

  这也太拿乔了。

  雁放还没出声,体育生的脸涨成猪肝色,食指充满道德谴责地戳向他:“你你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还来夜店玩,你女朋友知道吗?!”

  想堵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林圃显然是听得字字真切,脸挪了过来,阴阳怪气地问:“女朋友?”

  雁放尬笑道:“呵呵,尸体怎么会说话了。”他瞪了体育生一眼,“你先别吭声,过来。”

  体育生神色慌乱,左顾右盼,看上去像马上拔腿要走。

  雁放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当三陪这事告诉你学校?”失策了。

  体育生偃旗息鼓,束手就擒了,进了卡座边走边狡辩:“不是三陪,只是陪人喝酒,我也第一次来!”

  雁放不理解:“他这样儿有什么好陪的?”

  林圃说:“这种谁看脸啊,黑灯瞎火的把衣服扒了,摸.胸肌啊,现在时兴这个。估计是韩晟睿给他妹妹叫来的,怎么送来咱们这儿了。”

  这番话显然也跟介绍体育生来的人说的有出入,他的神情更严峻了,低音炮也有些抖:“真……真的吗?你把我留下也是要摸……”

  “操!绝不!”雁放表情活像吃了苍蝇,“我今晚就应该美美回家睡觉,跟你出来可把我恶心坏了,你那钱我不打算还你了,算我精神损失费。”

  林圃不屑:“嘁,那么点钱谁要你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