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燥 秋燥 第155章

作者:巫哲 标签: 强强 轻松 近代现代

  他吸了吸鼻子。

  “我去洗个脸。”单羽说。

  “嗯。”陈涧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

  单羽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脸上满是泪水。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肩膀,湿了一大片。

  “衣服换下来洗了吧。”单羽边往洗手?池走?边说了一句。

  “不用,”陈涧说,“羽绒服还能老洗啊,不暖和了。”

  “倒是不讲究。”单羽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地毯都睡两回了的人。”陈涧说。

  单羽笑了笑。

  他洗完脸出来的时候,陈涧用湿巾把肩膀那块儿擦干净了,毕竟是眼泪,不擦一下会留印子。

  要让三饼看到了肯定会问。

  陈涧你也被蘑菇咬了吗?

  是的,还咬了一肩膀口水……

  单羽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出来,仰头喝了两口,走?到了爬宠箱跟前?儿站着。

  “给它买吃的了吗?”单羽问。

  “买了面包虫,”陈涧起身走?过去,“我问了一下唐锐,他不是总钓鱼嘛,小镇那个钓具店就能买到。”

  “嗯,”单羽笑了笑,“都打听?好了啊?”

  “也没打听?别的,主要就是想知道哪儿买虫子方便,老板那个朋友本来还想教我怎么养,怕我养不好,想让我换个好养点儿的,”陈涧一口气汇报着,“后?来听?说原来那条是你从小苗养大的,就不教我了。”

  “谢谢。”单羽把胳膊搭到他肩上,手?收回来,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勾着。

  “要给它起个名字吗?”陈涧低下头,在他指尖上咬了一下。

  “叫二哥吧,”单羽说,“是公的吗?”

  “是的。”陈涧叼着他手?指,点点头。

  “这两天喂过它吗?”单羽问。

  “头两天没喂,昨天喂了,今天上午也喂了,”陈涧说,“反正喂了就吃喂了就吃,我不敢多喂了,怕给它撑着了。”

  “买个守宫也跟自己胃口一样。”单羽笑了笑,又站着看了一会儿,从旁边盒子里夹了条面包虫放到二哥面前?。

  二哥还是一如之前?的状态,哐的一口就吃掉了。

  “感觉它一吃东西?就笑眯眯的。”陈涧说。

  “吃东西?嘛,都高?兴。”单羽看了他一眼。

  “怎么,”陈涧也看着他,“我吃东西?的时候也笑吗?”

  单羽笑了起来,没说话。

  “要买点儿蟋蟀吗?”陈涧问,“我看你以前?给大哥都喂蟋蟀,这个老板说他这几个从小喂的都是面包虫,吃惯了。”

  “都行,吃面包虫就先喂着,这个好买,”单羽说,“想改善伙食了,开春儿你就去捉蟋蟀。”

  “……我给二哥买。”陈涧说。

  单羽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这箱子带二哥,你花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陈涧说,“负担得起,我算着钱来的,留了年前?要还的那两笔钱出来。”

  单羽没说话,转身往沙发上一躺,枕着胳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大哥是我初中的时候开始养的,那会儿租的房子,房东是个爬友,我隔壁那间屋里全是守宫。”

  陈涧走过去,坐到沙发上,靠着他的腿。

  “大哥就是他送我的。”单羽笑了笑。

  “你初中自己租房子住吗?”陈涧看了他一眼。

  “嗯,”单羽应了一声,“我家离学校远,就在学校旁边租的房。”

  陈涧没说话,感觉单羽十几岁那会儿的生活是他不能想象的,看朋友圈他朋友应该很多,但又还是能感觉出来他孤单得很。

  孤单这种东西?,都是在心里的。

  “都说爬宠其实?是没有?猫狗那样的情感的,”单羽闭上眼睛,“但是那会儿我每次回家,大哥都会出来看着我,有?时候会看一整晚,我跟它说话,感觉它也能听?得懂。”

  “你陪它说话,给它吃的,”陈涧说,“它起码是能知道你对它最好。”

  “嗯,”单羽应了一声,“我晚上睡不着,它正好晚上出来活动,很多晚上都是它陪着我,除了挑食,它一点儿毛病没有?。”

  陈涧笑了笑。

  “我那会儿知道要坐牢了,第一反应就是大哥怎么办,”单羽说,“岳朗那年不在国内,只能给刘悟,刘悟虽然之前?没养过,但他肯定会拼命去学着怎么养……”

  “为什么……”陈涧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像之前?那样,坐到了沙发前?面的地毯上,靠着沙发,“没给你爸妈帮养?”

  “陷到这么大的麻烦里,哪还好意思,”单羽的手?也像之前?那样从他胸口伸过来,搂着他,“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觉得,都这种时候了,我对他们什么话都没有?,但又那么在意这么个小玩意儿。”

  “怕他们觉得你对他们的感情不如一条守宫吗?”陈涧仰头枕在他腰上。

  “嗯。”单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它死的时候十一岁,正常应该能再活几年,刘悟都快学成守宫饲养专家了,它还是生病了……我觉得它是有?感情的,它可?能觉得我不要它了……刘悟说它还是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发呆,可?能是在等我……”

  陈涧握住他的手?,吻在他手?腕上。

  “刘悟跟我说大哥死了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非常难受,”单羽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我觉得特别特别对不起它。”

  陈涧这会儿明白了单羽看到这条守宫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纸。”单羽说。

  “嗯?”陈涧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从茶几上拿了纸巾回手?递给他。

  单羽拿纸巾在眼睛上按了按。

  “告诉你个秘密。”单羽说。

  “嗯。”陈涧迅速把耳朵贴到他脸边上。

  “那几年,起码表面上,我对大哥的感情,的确比对我爸妈要深,”单羽说,“我可?能习惯了生活里没有?他们。”

  陈涧没说话。

  “别让我妈他们知道。”单羽说。

  “我哪敢说啊!”陈涧压着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枕回单羽腰上,“也许不是对大哥的感情更深,是你把很多感情都放在大哥身上了,里面有?一份就是对爸爸妈妈的。”

  单羽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偏过头看着他:“陈涧,你真的,像是在山里修行了二十年。”

  “二十年没有?,我妈没了以后?我才开始修行的。”陈涧说。

  单羽笑了笑。

  “你小时候养过宠物吗?”他问。

  “鸭子算吗?”陈涧问。

  “你怎么不说猪算吗。”单羽说。

  “不是养来卖和吃的,”陈涧说,“我妈带我去老镇玩,集上人家扔掉的小鸭子,体质特别弱的,我就捡回来了。”

  “养大了吗?”单羽问。

  “嗯,”陈涧点点头,“跟鹅一样,也会跟着我跑,跑不动了就叫唤。”

  单羽笑了:“那不是跟蘑菇一样。”

  “对。”陈涧点点头。

  “有?名字吗?”单羽问。

  “陈鸭鸭。”陈涧一本正经地回答。

  “怎么……”单羽没忍住偏开头笑了起来,“还有?个姓。”

  陈涧啧了一声:“那你的守宫不也叫单大哥吗?”

  “操,”单羽笑得更厉害了,“我本来都困了,让你给我逗精神了。”

  “那我重新说点儿别的,”陈涧想了想,“我还养过一只猫,不过也不能算我养的,它是村里别人家猫生的小猫,没人喂的,总到我家来吃饭。”

  “叫陈猫猫吗?”单羽笑着问。

  “你这……你还想不想睡了?”陈涧看了他一眼。

  “睡,”单羽闭上眼睛,“你说。”

  “叫陈小猫。”陈涧说。

  “你大爷。”单羽一下笑出了声。

  “陈小猫跟陈鸭鸭有?仇,”陈涧没管他,继续小声说着,“每次来都打陈鸭鸭,陈鸭鸭可?能有?鹅的血统,一点儿都不怕,每次都跟它对打……”

  这只猫跟鸭子对打了好几年,一直没能友好相处,见面就打,一直打到鸭子老死。

  鸭子死了之后?,猫就不太来他家了。

  再后?来,房子没了,猫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虽然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但陈涧再也没有?见过陈小猫。

  说完鸭猫恩仇录,单羽搭在他肩上的胳膊已经完全放松了,呼吸也很舒缓,听?得出是睡着了。

  陈涧小心地把他的手?放回沙发上,进卧室拿了毛毯给单羽盖上。

  按单羽这个睡觉的习惯,这个位置不应该放沙发,应该换个床。

  或者换个沙发床。

  不过陈涧记得这个沙发的价格,填充羽绒的整牛皮沙发,六万多,一个布艺沙发床大概六百多就能买好挺好的了……

  那张八千块的椅子还在仓库里,猪圈党全员上阵轮番修理,也还没弄好,老四甚至打算过年的时候扛回家让他爸看看,他爸是个钳工。

  站沙发旁边乱七八糟想了一通,陈涧确定单羽是完全睡着了之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下午他还跟教练约了练车,这是科三之前?最后?一节课,下一次就是考试前?适应场地了。

  “我送你吗?”孙娜娜问。

  “我开摩托过去就行,”陈涧说,“何总他们万一有?什么事?儿,得有?靠谱的人在,现在客人多,畔畔一个人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