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 第72章

作者:十八鹿 标签: 近代现代

  广阔又锋利的深蓝,闪着银光,垂在胸前像一条熠熠的星河。

  盛星河眼眸低垂,看着闻亦的领带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又抬起头直视闻亦。

  那眼中冷冰冰的寒光几乎划破闻亦的眼膜,让他忍不住一愣。

  紧接着,盛星河攥住他的手腕,铁钳一样非常用力,抓得闻亦皱起了眉。然后他就这样近乎拖拽地拉着闻亦,往一楼的洗手间方向去。

  保镖们不明所以,跟在两人身后。

  盛星河在前面步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看背影都能看出怒火。这架势让闻亦莫名有些发怵,想把手抽回来,试了两下都没能成功。

  转眼间就到了洗手间门口,盛星河丢下一句:“都不准进来!”

  然后凶悍地抬腿一脚把门踹开,动作粗暴地拽着闻亦进去,又嘭得一声甩上门。

  洗手间空无一人,盛星河直接蛮横地把闻亦怼到墙上,又盯着领带一言不发。

  闻亦呼吸放慢,想要看清盛星河眼底的情绪,可是什么都看不见,浓黑的睫毛把盛星河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片阴影。

  过了有快一分钟的时间,也许更久,安静和紧张让闻亦丧失了对时间的感受力。

  盛星河突然抬手,伸向他的领口。

  闻亦一动不动,喉结滚动,呼吸乱了。

  盛星河先是把领带从闻亦的外套里挑了出来,然后拨开他的领口,把领带扯松,扯得很用力。

  闻亦感觉后脖子都被勒得疼,这才抬手挡住他:“干什么?”

  盛星河置若未闻,用一只手控住他的两个手腕固定在头顶,上身死死压制住他。然后不理会闻亦激烈的反抗,硬生生用力把那条领带扯了下来。

  闻亦终于挣脱了手腕上的禁锢,着急地伸手想把领带抢回来。

  “我的!”

  盛星河用力推开他,让他后背又重重撞回墙上。

  闻亦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似乎也磕了一下,没忍住哼了一声。

  盛星河抬手展示着手上的领带,说:“闻亦,你今天真的不该系这条领带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闻亦是想通过这条领带唤起自己的回忆,让自己心软,那他只能说闻亦这种做法真的蠢透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如何从不多的生活费里节省出几千块钱,只因为想送闻亦一件看起来像样的礼物,天知道这条领带他挑了多久。

  可那天他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去,撞见的却是闻亦和宝贝鬼混在一起的情景。

  而闻亦,偏偏在现在故意系上这条领带,不管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对盛星河来说,都只能看到恶意的利用和羞辱。

  闻亦显然在他的提醒下想起了两年前,盛星河送自己这条领带时的情景,眼中闪过一丝愧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盛星河五官太立体,浓颜的凌厉长相,表现强势的时候会显得攻击性很强。

  此时他冷着脸,眉宇间尽是阴沉,说:“上次穿成那样勾引我,这次又故意系这条领带。你为了让我放弃收购还真是煞费苦心,是不是除了这种事你就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闻亦背靠着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盛星河又说:“可是怎么办?我越是想起以前,就越是讨厌你。”

  闻亦脸色白了又白,这些话无疑再次对应了一周前,盛星河在酒店房间说的那句“你也觉得喜欢过你是件耻辱的事吗?”

  其实盛星河对他们的过去并不全是抗拒,他必须得承认,也牢记着闻亦对他好的那些时刻。他真正抗拒、厌恶、憎恨的,是闻亦像现在这样,利用那些回忆。

  闻亦再次伸手,试图将领带抢回来,没成功,只能说:”我不是为了那个才系它的。”

  盛星河眼睛沉静如星,又凝着让人心悸的寒冰,冷笑:“那还能是为什么?哦,你那么多领带,今天偏偏碰巧不小心挑到了这条最不值钱的?”

  “还是说,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走了之后你突然又发现自己喜欢上我了?所以一直留着它,又故意系着它来见我。”

  闻亦张了张嘴,眼睛如熄灭了什么似的黯淡下去。隔了两秒,他不放弃地又伸手想抢回领带,但他动作迟缓,远不如盛星河反应迅速。

  盛星河没有让他把领带抢回,反而是将他推开撞回墙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又一次,把闻亦丢在原地。

  南洲的夜晚灯光稠密,天上的月亮焦灼地尖叫。盛星河坐在车里,心里的愤怒许久才平息。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领带,放到鼻下闻了闻。果然有淡淡的香水味,闻亦的习惯一点都没变,还是喜欢在领带背面喷香水。

  降下车窗,夜风席卷而入,吹起盛星河额前的头发。他把手伸到车窗外,领带在夜风中如纤细的旗帜飘扬。

  手一松,领带便被风卷着吹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盛星河几乎是不计成本,势在必得要拿下闻风。闻亦那边同样也在慢慢收回股份,两人仿佛比赛一般,朝着赛点逼近。

  也是这段时间,公司遭遇恶意收购的事已经在员工中传开,十几名研发人员和高层管理人员集体提出辞职。

  饭店包厢。

  白景:“目前什么打算?”

  “再撑一撑。”闻亦手托腮,眼神因醉酒迷离,说:“实在不行,就另起炉灶。”

  白景沉思了片刻,说:“这也是个办法,最起码研发人员你能都带走。”

  闻勤生多年来一直沉迷慈善行业,扶持过不少这个行业内的年轻人。这些搞研发的人心思干净,比那些股东们重情义得多。

  白景又安慰他:“不过可能压根也走不到那一步,研发人员都要集体辞职了,对方也要考虑考虑买下这个空壳子划不划算。”

  闻亦笑了笑,没说话。白景还不知道恶意收购是盛星河发起的。

  从饭店出来,街上霓虹闪烁,车如流水。两人站在路边,闻亦等刘助理来接,白景则在等小白。

  小白先到,他看到两人就小跑着上前,从背后一把将闻亦抱住:“叔,我来接你了。”

  白景从后面提溜着他的领子,说:“崽子,认错人了,你喊谁呢?”

  小白本来就是故意的,抱着闻亦不撒手转头跟白景说:“闻叔也是叔。”

  小白年龄很小,人却很浪。小色鬼一个,疯起来连白景都敢调戏,每次见到闻亦都要跟他贫几句。

  闻亦一边把他从自己身上往下扒拉,一边说:“你再这么着,你亲叔真要买凶杀我了,松手。”

  远处,盛星河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闻亦和一个男孩儿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他呼吸越来越重,眼睛越来越红。整个人再也没有运筹帷幄的淡定,甚至有种嗜血的暴怒。深吸口气,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对前排的陈宁说:“计划提前。”

  他现在连阉了闻亦的心都有了,这个人怎么就这么闲不住!!!

  两天后,闻亦接到房产中介的电话,说他郊外的那套房有人看中了,让他过去一趟,对方说没问题的话当场就可以签合同。

  这些事闻亦都已经委托出去了,就问:“不是给了你们委托书吗?”

  中介:“是,但是对方比较谨慎,一定要见房主本人确认身份。”

  闻亦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算了,跑一趟吧。

  天空阴沉,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了。

  到了地方,闻亦看着沙发上的买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星河斜身坐在那张红丝绒沙发上,衣着整齐华贵,看起来分外英发。他翘着二郎腿,手支着下巴,撩起眼皮看向闻亦。

  闻亦再次和盛星河在这栋房子共处一室,许多也记忆在脑海中纷涌而至。

  其中就包括在盛星河身下的那张红丝绒沙发,两人在上面缠绵的画面。

  那时候他们周末没事就会来这边过夜,不仅那张沙发,这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有他们欢爱的痕迹。

  可这个地方现在成了他的狼狈被摊出来示众的刑场,他变卖家产来抵抗盛星河的恶意收购,结果盛星河又来买他的家产。

  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压制和嘲讽吗?

  闻亦看了盛星河一会儿,转头对中介说:“不卖了。”

  中介懵了,没反应过来:“啊?”

  闻亦:“不卖了,你走吧。”

  中介离开后,闻亦走到盛星河对面的沙发坐下,搓了搓脸,咬牙问:“盛星河,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像是被欺负得受不了了。

  盛星河保持着慵懒的坐姿,说:“你这话我听不明白,我只是想在南州置办点房产。“

  闻亦以手遮眼,看不清表情。盛星河分明是闲着没事,就想来看看他的笑话,给他找点不自在。

  片刻后,他起来低声说:“我要走了。”

  盛星河没说什么,起身出门,他的司机就停在门口。

  闻亦在后面,把门锁好后也驱车离开。倒车的时候他有点走神,没注意到车胎的被绊了一下,似乎扎上了什么东西。

  回市区的路上果然下雨了,天地之间一片白辣辣的细密雨雾。

  闻亦开着车,突然觉得不对劲,车辆似乎有点微微的倾斜,方向盘也有点偏离现象。

  他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打着伞下车查看,果然看到有一个后车胎瘪了下去,他凑近细看,像是扎进了一枚铁钉样的东西。

  四下无人,他车上有备胎,但是没有放千斤顶。正发愁的时候,一辆黑色迈巴赫驶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

  后车窗缓缓降下,盛星河的脸露出来。他微微探头,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问:”车胎漏气?”

  闻亦举着伞站在雨里,没看他,嗯了一声。

  盛星河看他这个样子,又问:“车上没有千斤顶吗?”

  闻亦:“没有。”

  盛星河想了想,对陈宁说:“你去帮闻总换下车胎。“

  陈宁一口答应下来,下车绕到后面从后备箱里拿出千斤顶,走过去对闻亦说:”闻总,你去我们车上待一会儿吧。“

  闻亦看了看盛星河,没说话也没动,好像很忌惮他。

  陈宁见状,又说:“雨马上要大了,我们别耽误时间。这条道太窄,在这里挡路。”

  说着他朝前方探了探脖子看去,指了指说:“有个小道,我帮你把车开到那边换车胎。“

  话说到这,闻亦只好先上了盛星河的车。

  闻亦的车没熄火,陈宁直接拎着千斤顶上去,把车慢慢往前开,拐到旁边,又回来把盛星河这辆车也开过去,把道腾出来。

  陈宁在外面冒雨帮闻亦换车胎。这边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闻亦一言不发,安静地坐着发呆。

  盛星河拿了瓶水递给他,他没接,说:“谢谢,我不渴。“

  盛星河收回手,轻笑着问:”怕我给你下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