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 第90章
作者:十八鹿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连丘听得直皱眉,问:“什么人吵吵闹闹的?”
紧接着,声音里明显听到盛星河大哭大吼的声音,撕心裂肺到让连丘心里一惊,问:“小星怎么了?去看看。”
陈宁眉头一皱,立刻出去问情况,过了几分钟回来,看着连丘:“说是他屋里那个人昨晚跳海了,盛少爷疯了……”
第66章 遗嘱
连丘拄着拐杖匆匆赶到的时候,盛星河还是状若癫狂的样子。
早上盛星河在床边的地毯上醒来,发现屋里静得不正常,他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说不上来。
“闻亦。”他出声喊。
没有人。
窗户还开着,清晨的海风不停吹进来。盛星河找了浴室、阳台、起居室,都没有人。
出去找了一圈都找不到闻亦,这个人像是在船上凭空消失了。盛星河让人调取了昨天晚上的监控,看到了闻亦跳海的画面。
他跨过栏杆站到外面,回头看了一眼举行婚礼的宴会厅方向,看了几秒,然后回头,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盛星河看完监控就疯了,连丘赶来后,他又冷静下来,让陈宁沿岸找人,尽管都知道这个希望有多渺茫,但是陈宁还是安排手下人照做了。
盛星河咬着指甲坐下来,整个人还在一种恍然如梦的眩晕中,像做梦的不真实感。他突然说:“他身上有我植入的定位芯片。”
说完,他转身回房打开电脑,进入系统查看,定位芯片的位置显示在大海里,距离很远。
盛星河盯着屏幕,死死盯着,盯到眼睛都失焦了。
陈宁在旁边突然说:“芯片在动。”
盛星河猛地把视线转移过去,果然看到显示屏上的定位标识在缓慢移动。
他心里先是一喜,接着又猛地一凉。
果然,陈宁迟疑了一下,道:“目前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芯片被鱼吃掉了。这就说明,闻先生……”
芯片在闻亦体内,盛星河亲手缝进去的。
距离闻亦跳下去已经超过12小时了,船上的救生艇,甚至救生衣都已经清点过了,一个没少。这种情况下,闻亦他不可能还活着在水里。
那就只能是被鱼吃了……
连人带芯片一起……
“不可能!”盛星河疯了一般怒吼,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又说:“有可能是,他是被路过的渔船救起来了。那就说得通了。”
陈宁看着他欲言又止,盛星河的眼神已经疯狂得不正常了。
没等他说话,盛星河又命令道:“快,去找船长,往芯片定位的方向去,快,现在就去。”
陈宁只好照他说的做,不然盛星河不会死心。
芯片一直在移动,中间甚至还往他们这个方向移动了一段路程。
不到两个小时,地图上整艘船就和芯片定位的位置重叠了。
盛星河跑到船顶望出去,一望无垠,海面上除了他们,一艘船都没有。
可是芯片定位明明就在这里。
盛星河还是不信,他跟个神经病一样,绞尽脑汁想各种可能存在的情况来证明闻亦没有死。
至于这些情况有多匪夷所思,有多不合情理,他不管。
可是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知道,他那些所谓的可能性,都是一些没办法证明也没办法推翻的假设。
盛星河:“万一他的芯片早就被他偷偷取出来了呢?”
陈宁:“……可是你天天和他在一起,他取出来的话,你会发现不了吗?”
那芯片可不是放在兜里,而是缝在肉里。
盛星河已经不讲理了,怒道:“那要是万一我就是没发现呢?”
“……”
两句话,盛星河就说了两个万一。
一万乘以一万,那就是亿。
亿分之一的概率……他看向盛星河,这个人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宁吐了口气,他有一个预感,这个数值会不断变化,盛星河接下来还会有无数个万一。
盛星河自己发疯不够,还非要说服别人,他深吸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下来,似乎是个讲理的人了。
他问陈宁:“那你说,我提的这种情况,能满足它发生的条件是不是都存在”
陈宁:“……是。”
闻亦长了手,这就是满足事件发生的条件。闻亦既然有手,那他当然可以自己把芯片抠出来。
可是……
他看了眼盛星河,觉得自己还是别说可是了。
盛星河:“既然满足它发生的条件存在,是不是不能否认有这个概率”
陈宁:“……是。”
盛星河:“不管这个概率有多小,都不能否认它发生的可能性。”
陈宁皱眉:“可这个概率确实太小……”
盛星河转头冲他怒吼:“你不要跟我提概率!!!”
陈宁:“……”
神经病啊,是你先提的。
盛星河疯疯癫癫的,不接受任何破坏自己幻想的言论,强调道:“我再跟你说一遍,再小的概率也不能否认它发生的可能。”
陈宁闭上了嘴。
婚礼上的客人已经被陆续送上岸,搜寻还在继续,盛星河说什么都不信闻亦会死,全程盯着。
搜寻范围主要集中在岸上,还有海面上,遇到渔船,都会停下询问。
盛星河的状态越来越差,让人看了心惊。
两天后,陈宁突然接到南洲一个律师事务所的电话,关于盛星河继承遗产的事。对方联系不上盛星河,便找到了陈宁这里。
陈宁接完电话,找到盛星河,告诉了他这件事。
盛星河脸上还带着悲恸的迷茫,反应很迟钝,问:“继承,谁的遗产?”
陈宁沉默片刻,回答:“闻先生的。”
盛星河说不出话了,他算了下,闻亦下落不明已经满一年了。
是公司股东们作为利害关系人提出了确认死亡的申请,现已通过。
盛星河飞到南洲受委托的律师事务所,闻风医疗的股东也都到场,当场宣读了闻亦的遗嘱。
闻亦的遗嘱是两年前立下的,上面明确注明,自己死后,让盛星河做自己的遗产继承人,包括所有的房产、车、存款。
还包括……闻风医疗的股份。
两年前。
那是闻琳琅和闻勤生刚去世没多久,盛星河还了无音讯。
当时,董事会的人很委婉地提出,希望闻亦能早立遗嘱。
闻亦是个不避讳谈到死亡的人,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建议。毕竟他是最大股东,又一个直系亲属都没有,出于对其他股东利益的考量,这种事确实该早做打算。
当时闻亦填写遗嘱继承人的时候,看着那片空白发了许久的呆。
他,闻亦,三十多岁,家财万贯。但是个同性恋,不会有孩子,也没打算要。
空心人。
闻亦想,自己不仅里面的心是空的,外面也没有枝枝蔓蔓。
光秃秃,又空心。咦那不就是笛子吗?
他的脑子变得不太好使,集中注意力变成了一件对他来说很难的事,经常控制不住地发散思维,就像现在。
很无力的感觉,想伤感一下都会跑偏。
闻总努力集中注意力,思考,遗产给谁……
遗产给谁这种事,就像你死之后,希望谁能靠着你的余烬取暖,在你的庇护下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轻松一点。
闻亦也只能想到一个人,他提起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了三个字。
盛星河。
这个不知所踪的家伙,没良心的小混蛋。到时候领遗产的时候,也会回来看自己一眼的吧。
闻亦怀着这个心情立下这份遗嘱。
然后几百个日日夜夜就这样过去了,这份遗嘱一直在律师的档案袋里密封着,成为闻亦那无人知晓的心事。
时光一晃来到今天,盛星河看着闻亦的字迹一言不发。律师和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他一个人坐在会议室。
长长的会议桌从这头看到那头,深邃的空间感,绘画中的透视技法。像深且阔的悲伤,要把人吸进去。
百叶窗的透进来的光,是凌迟的刀,纤细又整齐的一条条横搁在盛星河身上,将他碎尸万段。
“你想要闻风,杀了我比较快。”
“杀了我,闻风就是你的了。”
盛星河死死盯着遗嘱上自己的名字,视线越来越模糊,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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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