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钱 谈钱 第28章
作者:金钗换酒
“你知道?”
路秦川惊一惊但是很快平复,“没事,知道就知道。”
“有什么办法?你实在不肯听话啊。你瞅瞅你,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不服管教的人。”
他的呢喃像是恶魔低语,很快笼罩住孟礼。
孟礼是很想反驳他的,觉得做人怎么也要有点底线,不过又想,先顺毛捋,先出去再说。路秦川提住他两边股骨的时候他问出口,问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去。
路秦川一边注溉一边说:“快了,我快学会了。”
学会?孟礼不知道学会指学会什么,“快了”倒是听懂了,好好好,快了就好。
第27章
这天早上吃完饭,家里来一名访客。
是个熟人,就是以前给孟礼看过低血糖扎过针的医生。
孟礼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正经医科人才不在医院坐班吗?或者参加一些高精尖研讨会什么的,救死扶伤么,没事儿跑来给路秦川这种人当小护士,真是没出息。
路秦川示意医生先生给孟礼看腰。
当时何遣拿刀子戳的伤口,本来也不深,冬天衣服又厚,就是出血看上去可怕一点,实际早已经愈合掉痂,现在只能看见一道浅印子,孟礼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看的。
看完以后路秦川问医生一句很奇怪的话,他问:“怎么样,行吗?”
医生笑着说:“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在旁围观随时待命。”
听见围观两个字孟礼心中警铃大作,能进行围观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说戏剧就不能说围观,那叫观众。
闹剧,和事故,才称得上围观。
孟礼不知不觉呼吸放轻,什么,姓路的这个孙子还有什么花样?
他看见路秦川从车库的方向推来一个,推车?上面蒙一层白布。
推到客厅,路秦川左右看看,问医生:“还是餐桌吧,好清理。”
医生说可。
孟礼呼吸开始不畅。
路秦川掀开布,是个小三层的手推架,上面搁着……
护垫、胶带,消毒袋、一次性针盒、口罩,针嘴、钩管带、针头喷嘴刷……还有一个,像是手柄式电钻的小机器,勾线、不锈钢的连杆,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机械美,那是……
铺好,路秦川转身到厨房洗手,回来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双蓝色乳胶手套戴上,笑笑地冲孟礼抬抬下巴:
“来吧。”
孟礼嗓子发干:“这是什么?”
“纹身机,”
路秦川眼神发亮如数家珍,“纹身笔、纹身针,彩色杯。”
他眼神亮晶晶地笑,很像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孟礼的悉(bao)心(li)辅导下他偶尔哪个学期爆种拿个A+,他就是这种表情。
“放心,我找老师学了一个来月,简单图案出不了错。”
孟礼勉强笑笑,假装没有跑走的企图:“你准备给我纹什么?纹哪?腰上?”
“对,腰上。图案还没想好,”
路秦川说,“等会儿看吧,看看有什么灵感。”
孟礼笑得更不自然,并不想被一个陌生医生围观着给路秦川找灵感。
看一眼边上的医生,孟礼回路秦川一个干笑:“伤疤上是能纹身的吗?”
“理论上疤痕处不建议纹身,避免局部皮肤组织二次受损,将来还要考虑激光除疤的可行性。”
医生忠实地提出建议,孟礼心里燃起一些希望,没想到下一句这个医生说,
“建议选择环绕型图案,避开疤痕。”
……你大爷。
孟礼隔着大半个客餐厅看路秦川,你就这么着搞我是吧?
“路秦川,”
孟礼深吸一口气,干巴巴、笑嘻嘻的表情统统抛开,面无表情地问,“我能拒绝吗。”
俩人隔着大半间客厅对望,路秦川走到厨房岛台旁边的酒柜,抽出几瓶藏品。
橙皮甜酒,堪培利,方糖,柠檬角,波本……路秦川慢条斯理调一杯酒,是Intimate小银杯。
成品调制完成,路秦川倒出一杯递给医生,又给他自己倒一杯,一饮而尽。
“难喝,味道很下贱,入口粗俗,不上档次,”
路秦川评论道,他歉意地冲医生微笑,“实在不好意思,下回开瓶好的招待你。”医生摆摆手表示不用。
“不能,”
路秦川转向孟礼,“你不能拒绝。”
“行。”
像是早有预料,孟礼干脆点点头,走过去在垫子上趴好,自觉掀开一截上衣。
“动手吧。”
他说。
第28章
他没去看身后的情形。
也没看路秦川。
他没闭眼,看着餐桌前面和厨房之间的岛台,觉得自己不该在餐桌上,应该在料理台上,正宗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也行吧,鱼肉直接上桌,吃的就是一个新鲜,行。
视觉的缺失,导致身体其他感官极端敏锐,腰侧变得无比敏感,凉凉的、湿湿的,蜇过每一个毛孔的,这是消毒酒精吧,接着是软毛毛的触感,应该是在勾勒图案。
这时候又不敏锐了,孟礼感觉不出路秦川要给他纹什么图案。
“不上麻醉乳膏吗?”
孟礼听见医生问。
“不上,”
路秦川说,“简单纹两笔,这么点儿疼他受得住。”
孟礼已经懒得骂人,路秦川拍拍他的屁股:“忍着点儿,乱动纹坏了要去洗、要重新纹,受罪的是你。”
边上医生说:“要不然还是涂一层吧?有时疼痛带来的神经抽动不是人力可以克制的。”
“好吧。”
路秦川听起来很遗憾。没一会儿一种冰冰凉的触感在孟礼腰上蔓延开,左后腰髋骨周围麻成一片。
可是孟礼竟然没什么感觉。
他不许自己有,也不许自己发出软弱的声音。
路秦川这个狗东西就想要那样吧?看他疼,看他受罪,迫使他在他身下发出怯弱可欺的声音,那种羸弱的、绵软的声音,好似讨饶,好似……求欢,一边疼痛一边乞怜。
绝对不能发出来。
孟礼一寸一寸咬过舌尖,连闷哼和喘气声都没漏出分毫。
不要了,要感觉干什么?徒增烦恼。
要光洁的皮肤干什么?还是要染色变脏。
要衣服和体面干什么?人生下来的时候没有衣服,也没谁觉得不体面,反倒是后来又是穿又是脱,自己给自己找一堆事。
给我点儿肉,给我点儿血,换掉我的志如钢和毅如铁,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真正纹身针刺进皮肤的时候,确实有痛感,但是孟礼又觉得没想象中那么疼。
绵密的、冗细的,肌肤被刺破穿透的痛感,很真实也很遥远,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孟礼知道,植物染料被注入他的身体,在皮肤层着色,永远刺在那里。
说什么纹身可以洗,但其实洗不干净的,除非皮割掉整块植皮,否则一辈子都要带着这个印记。
没关系,孟礼心想,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形式不重要,表象上的印记永远都不要紧,路秦川手握针刺扎在他身上,他反而觉得轻松,好像心里有什么枷锁慢慢脱开,离他而去。
离开了,走远了,看不见了。
其实早该看不见的。
在路秦川押着他去医院的时候,在路秦川按下29层的时候,在路秦川当众怼到他嗓子口的时候。
或许根本没这么近,早在路秦川选择回国和父母讲和,早在那时候就该看不见的。
看不见呀看不见。
腰上好啊,眼不见为静,随便你纹吧,纹出个花来我也看不见。
路秦川纹得很细致,一厘一毫非常耐心,耐心到孟礼都快睡着了,真的,什么时候结束的,医生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回到卧室的,都不知道。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很黑。
手机在枕头边上,孟礼摸过来看。
没什么东西,社交平台上他的粉丝在小幅稳步增长,看看广场,很多替他说话的竟然好像都是李渐冶的粉丝。
咖位到达一定程度是这样的,横向纵向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种时候粉丝们就开始警醒,替合作的小卡拉米警醒,生怕合作演员被嘲然后这个锅被甩到他们身上,说他们仗势欺人。
李渐冶的粉丝估计就是这个心态,孟礼还没粉丝后援会,《海市口》官方的宣传下面没人给他盖楼,李渐冶一家在那盖也没意思,纷纷捎带上他。
还……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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