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爱情 背叛爱情 第170章

作者:有只耳朵 标签: 近代现代

  张阅宁眼睛上那团雾气变大了,简直遮住了他的眼睛。初阳的手伸上去,替他把眼镜拿下来。

  就是这一瞬间,张阅宁搂着他站起来,进入之前那个换衣间。“砰”地一声,门被大力地关上,接着是锁扣扣上的“咔哒”声。

  初阳抽回点理智,想要去推门,张阅宁又一把把他抓回来,直勾勾地盯着他道:“别跑了。”

  “我没有跑。”初阳颤抖着否认。

  “那就继续。”说完,张阅宁的手伸到了他墨绿色的领带上,扯开,取下来,然后解扣子,随着初阳心跳的节奏,从领口第一颗到下摆的最后一颗。

  张阅宁没有立即脱下来,只是注视着初阳已经湿漉漉的眼睛。

  “可以吗?”他又再问一遍,嗓音略微颤抖。初阳听出来他的克制和紧张。

  正是因为每次都这样,初阳才舍不得拒绝。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他怕他受伤害的人,他怎么舍得?

  看到初阳点头,张阅宁才小心翼翼地为他褪掉西装外套,然后便是已经敞开了的衬衣。初阳的身材比十九岁时更好,腹肌一块一块地垒着,腰线流畅又柔软,小腹上的青筋也仍在,美丽而野性。但是他只停了一秒,目光便转到初阳的后背。

  他轻轻将初阳翻了个身,十九岁那年被周屿刺下的伤口露出来。

  五厘米长的一条疤,从肩胛骨前段的位置往下,被绣成了蜈蚣的形状,蛮大而丑陋。

  他以为初阳死了。他哭了一个下午,直到警察在垃圾场找到他,告诉他初阳活着。也许如果警察来得晚一点,他就已经跳进了垃圾堆背后那条结着薄薄一层冰的河里。

  跳进去,埋葬。待河流解冻时,他就能在来生与初阳重新相遇。

  “你哭了?”

  张阅宁摇着头,想要说没有,可是他发现自己讲不出来。他失声地流着眼泪,只觉得一团火烧在他的嗓子里,噼里啪啦地令他烂掉。

  初阳把掀了一半的衣服重新套上,转过身,捧住张阅宁的脸说:“别哭。”

  “嗯。”张阅宁抬起头来看他,可是又忍不住了,眼眶像溃堤,堵不住失控的流水。

  “傻瓜。”初阳把他拉到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安慰,“现在不痛了。”

  “我之前……”

  “嗯?”

  张阅宁抽了一下鼻子,哭咽着说:“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话?”

  “我很想你。”

  初阳拍着他脊背的手停住,整个人也都僵硬了。张阅宁还在哭,一哭,他的心就软。明明二十年前就已经中过这个招了,二十年后还是无可避免地陷进来。听着他的哭声,初阳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种想把命给他的失控感。

  他在张阅宁的哭声中,一秒一秒地失控,然后,他捧起张阅宁的脸,吻上他还在掉泪的眼睛。

  张阅宁呼吸凝滞,任由着初阳从眼角亲到鼻子,然后是嘴巴。

  他也失控了,手伸进初阳的腰,搂着他往不结实的墙上撞去。

  初阳闷哼了一声,墙也受力急速地晃了一下。如果对面有人,现在估计已经猜到他们在做什么了。但是他们都没法顾及这些,只是接吻,像是十八岁那年信息大楼底下的雨夜,蛮横又生涩地在对方口腔里捣乱,当时初阳想张阅宁根本不会接吻,可他还是无法完全拒绝他,仿佛身体里某股力量牵扯着他与张阅宁融合。

  然后他说我们再接一次吻吧,张阅宁就学会了如何温柔地吻一个人。

  初阳睁开红通通的眼睛,从镜子里看着张阅宁。

  他们在镜子的对面,所以他只能看到张阅宁的脊背,很宽很厚实,西装也很配他,将男性硬朗却流畅的身体性质衬托出来。

  张阅宁也睁开眼睛,问他:“看什么?”

  初阳笑了笑,答:“我们老了。”

  这句话让张阅宁怔住,仿佛难以置信,他回过头同样也注视着镜子里的他们。

  他不笑的时候脸上没有皱纹,胡茬也修整得干干净净,看不到毛孔,皮肤很紧很顺,头发也经常去打理,还是很年轻的栗黑色……

  所以,怎么会老呢?

  “这不是老。”张阅宁说。

  初阳与他争论:“就是老,越老越是想要做这些事情,然后证明自己身强力壮。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不会像心那样虚伪地骗自己。”

  “不要说这些。”张阅宁否定他,“即使我们只活八十岁,现在人生也才刚过去一半,我们顶多只是半大。”

  初阳被他说笑了,他低低地看着张阅宁戳出形状的下面。

  张阅宁认真问:“还满意吗?”

  初阳很快冷静下来,对着张阅宁的泪眼点头。

  ……

  初阳抬起头,试图让眼泪淌回眼眶,但太过汹涌,还是有一半都顺着脸颊流下去,弄得他的脸湿漉漉的。他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仿佛只是出一口气,都是罪恶的。

  逃了二十年,也终究还是会败在他手里,同时心里还是会想起另外一个人,于是罪恶便变本加厉地侵蚀他。

  张阅宁一只手继续弄着,一只手将他翻了个身,然后他们又在对视,看到彼此脸上都已经满是眼泪。

  初阳觉得自己使不上力气,但他还是咬着张阅宁的肩膀,想要令他停下。

  再进一步,都是对死去的明来的罪恶。

  像一群蚂蟥咬开他的皮肤,钻进去,吮吸他的血液,啃食他的骨头,然后幸灾乐祸地在他的身体里流窜……

  “可以吗?”张阅宁低低的气音从他耳旁冒进身体。

  “什么?”

  “我要进来。”

  “……”

  初阳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软了,像是涂抹伤口的棉花被镊子夹住放进酒精里。

  欲醉欲痛。

  他立即转身面对张阅宁,恳求道:“不要再往下了。”

  张阅宁摩挲着他的眼尾,在嘴角落下一吻,“我们可以。”

  “不可以。”初阳摇着头,眼泪不断地往外掉。

  “二十年了,宋初阳。”

  “我知道。”初阳只感觉自己的心疼得快要碎掉了,像是那一下一下插进明来腹部的尖刀也捅在他的心脏上。

  明来太疼了,流了那么多血,是自己害的。全是自己害的。

  天旋地转,他蹲到地上,吐了出来。

第155章 番外三:世界上最糟糕的人(5)

  8.

  初阳和明月妖说他身体不舒服,然后在休息间睡了两个小时。等他醒来时,张阅宁不在身边。

  入睡前张阅宁帮他清扫了吐在换衣间的呕吐物,又去找漱口水来漱口,看着张阅宁忙上忙下,初阳问他不是要去和那个导演吃饭。

  张阅宁说不去了。

  初阳说你去吧,我没事,而且夭夭和朋友们玩得很开心,也不怎么顾得上他。

  张阅宁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初阳。

  实在没办法,初阳就想到了睡觉这一招,说身体不舒服,反正只要自己睡着,就没人理张阅宁,没人理他他还留在这里干嘛?

  于是自己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张阅宁果真不在。

  就连李辰那也不在了,枕头下的手机适时地震动起来,是李辰那的微信,告诉他她先回去了,有事再叫她。

  初阳微微笑着回复了个好。

  然后看到仍是置顶的张阅宁。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清理手机内存,所以聊天记录都没有保存。他和张阅宁的那一页空空白白的什么也没有。

  他点进去,输入“你在哪儿”几个字样,输好了,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去。

  他迅速删掉,想着要不换个委婉的问法。

  “应酬怎么样?”

  应该算应酬吧?他不懂和导演吃饭这种事该不该归入“应酬”当中。在国外待久了,汉语使用起来都生疏了。

  于是他又删掉,再换个说法:“傍晚这件事,忘掉吧。”

  不行不行,不可能忘掉。

  就像他无法真正做到和张阅宁完全不亲近一样,尽管当年他分手分得那么决绝狠心。

  二十年过去了,他的心还是无可抗拒地走近他。或者说,从未离他远去。

  当初他们分手的时候,他们认真地坐下来谈了。

  初阳告诉张阅宁,他们仨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自己不可能顶着被明来拼死救活的“宋初阳”去享受爱情,尤其是和张阅宁的爱情。

  他现在乃至以后会拥有的一切,都铐上了名为“明来的命”的镣铐,要等他赎罪赎到真正可以解开这镣铐的时候他再来考虑这些事情。而张阅宁不像以前那样强制他留下,强制他爱他,只是很平静地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罪。

  初阳没什么力气与他争驳这罪孽谁清谁重,又该如何偿还,他只是很累,不希望任何人再能左右到他的决定。

  而张阅宁的性格向来知退懂进,所以在初阳说清楚他们这个时候不该有爱情享受的时候,他便离开了。

  很和平的一次分手。张阅宁离开后,初阳打算自杀。他将家里打扫干净,然后把爸爸妈妈的照片放到床上一左一右摆好,他就躺在中间,喝点药就能轻松地死掉。周屿就是这么死的,安静、平和。

  但是他接到了明齐的电话,说夭夭吵着念着要哥哥,让他去哄一哄。

  这一去,夭夭就真把他当明来哥哥了。

  初阳很长时间都觉得这是天意,他不理解明来,那么上帝就让他成为明来。

  他以明来的身份重新活下来,努力读书,赚钱,然后承担起照顾明家夫妻和妹妹的责任,二十年来没有间断。五年前苏青和明齐双双病逝后,他想自己这罪应该赎够了,但是他又发现明来是个孤独终老的艺术家,除开父母这层恩情,他终其一生只为艺术奉献。那么自己也要没有什么兴趣去享却人间情爱。

  所以最终,他没有给张阅宁发任何消息。而是定了一张回径州的机票,第二天早上七点,他坐上了飞机。

  9.

  径州这座小城向来清爽,正是盛夏时节,悠悠白云,微风和煦。

  但和其他城市不同的是,径州的雨会来得毫无预兆。

  且通常是倾盆暴雨。

  初阳刚从花店出来,原本的白云已经蜷成了大片大片厚重的黑云,要不了两分钟,大概雨就会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