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二十载 如风二十载 第87章
作者:卡了能莎
你说:“谈什么。”
“一切。关于初见,关于文心。”
你裹着被子侧躺着,眼眶骤然发酸,轻声道:“谢兄,我想一个人呆着。”
他答应了:“好。”
你松了口气,道:“谢谢。”
他半蹲在床边,与你视线齐平:“不客气。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会离开。但你要按时吃药,每晚八点我给你打一次电话,你要告诉我身体情况,可以吗?”
“嗯。”你说,“我没有不想见到你。我只是……一见到你,就很想哭。”
谢问东说:“你可以对着我哭。”
“可我已经没有眼泪了。”你说,“就像还泪的黛玉,眼泪已经流干了。”
谢问东依然说:“没关系,慢慢来。”
他伸手探入被窝,掌心贴着你的上腹揉了揉:“胃有些凉,还在难受么?”
你嗯了一声,小声说:“比昨晚好很多了,也不想吐了。”
谢问东说:“我下楼去买热水袋和暖贴,顺便帮你遛狗。你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免得受冻。”
“谢谢。”
“不客气。”
他带着盼盼出门了。
药效令你昏昏欲睡,在你裹着被子半睡半醒时,谢问东回来了。他将充好电的热水袋塞到你怀里,暖乎乎的热水袋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紧紧贴在钝痛的胃腹上,你抱紧热水袋将身体蜷缩起来,舒服了许多。
“睡吧。”他说。
你睁开眼睛看他:“你昨晚没怎么休息,让司机来接,不要疲劳驾驶。”
谢问东笑了一下:“行。”
他又说:“晚上我让餐厅送一份凉拌樱桃萝卜过来,你试试看,能不能有一些胃口。”
你说:“好。”
“对了,有一个快递,我帮你放在玄关了。”
你想了想:“应该是新鲜艾叶。你想不想吃青团?我给你做。”
谢问东说:“先好好养病。”
你吸了吸鼻子,又说:“谢兄,你昨晚开车来的吗?”
“嗯。”
“你有没有看到车里新的小和尚。”
“看到了,很可爱。”谢问东说,“放心睡吧,我不会再拧断他的头了。”
你含糊地笑了一下,困意又上涌,喃喃地说:“我真的不值得你喜欢。”
谢问东说:“不应以具足色身见如来,亦不应以具足诸相见如来。”
你裹紧被子只露出一颗头,贴在床边,闷闷说道:“众生众生者,自然着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
谢问东笑了笑,并未再劝,只是道:“床头的保温壶里有热水,想喝了就随时倒。”
你说:“嗯。”
他又道:“电饭煲开的保温模式,饿了就随时盛来喝。”
“好。”
“随时联系我,如果想让我过来的话。”
你点点头,说:“你让我先想想。”
“那么,好好休息。”
谢问东起身离开,却又在卧室门口顿住脚步,转身看你:“如风。”
你看向他。
“你的其他疑虑,我们可以在你病好之后慢慢谈。可是有一件事,我现在便能确切无疑地答复你。这件事你猜错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进来,屋里一半明一半暗,谢问东正好站在光影交界处。
他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并不爱世人。”
第80章
随着关门声响起,屋内恢复了寂静。
遛完弯的盼盼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往床边的地毯上一趴,脑袋枕在前爪上睡过去了。
你发了一会儿呆,也抱紧热水袋睡了过去。
中午你被闹铃吵醒后,起来吃了药,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昏暗,床头的手机发出嗡嗡嗡的声音,震动不止。
你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眯了眯眼睛适应屏幕的亮度,上面跳动着陈知玉的微信视频请求。
“……喂?”接起后你侧躺着,将手机侧边贴住床,声音带着困意开口。
屏幕上陈知玉的脸凑近了:“人呢?怎么这么黑?你还没起床呢?”
你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来拧开床头的台灯,镜头终于亮堂了起来。
“还真没起床呢?懒猪顾如风。”陈知玉说。
你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又说:“不许骂人。”
陈知玉观察你的脸色:“你生病了吗?脸色好差。”
大半天过去,被窝里的热水袋仍是暖的,温温地贴着肚子,你捞住热水袋压了压,说:“嗯,肠胃炎。”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陈知玉担忧地问,“吃药了吗?什么时候犯的?那你晚上吃什么呢?”
“昨晚挂了水,也吃了药,所以一直很困。”你解释,拎起床头的保温水壶倒了半杯热水慢慢喝着,“已经好很多了,不用担心。”
陈知玉说:“那你晚上喝点粥。”
“嗯。”
你披上外套,推开主卧与阳台之间的玻璃隔门,藤上的小番茄果然已经被谢兄摘了一半。你拎起坛边的水壶为番茄浇了水,又来到玄关拆了快递,将空运来的新鲜艾叶泡在纯净水中。然后你打开房门,为外卖和快递准备的小椅子上放着一份打包得严丝合缝的凉拌樱桃萝卜。
拆开后你尝了一个,酸酸甜甜,脆爽可口,便盛了一碗粥坐在岛台前吃了起来。
手机支架上的陈知玉啧啧道:“咱顾哥今天是吃播。好吃吗?”
你吞下一口粥,说:“还行,萝卜好吃。”
他问:“意思是粥不好吃?”
你说:“也还行吧。”
你又问:“你怎么样呢?还闲着吗?”
三月底疫情肆虐,上海封城,陈知玉和学弟开始居家办公。他闲出屁来,有事没事就打电话找你谈人生,甚至从打电话进化到了打视频。第一次接到视频时你都惊讶了,你向来很少使用视频通话功能,上一次与你隔着屏幕煲电话粥的人还是秦悠。
陈知玉叹了口气:“闲啥呢,我们做动画的本来就是天天对着电脑,不过现在是换成在家里对着电脑。”
你笑了下:“你不闲才怪,你要不要数一下这周给我发了多少消息。”
往往你上着班,他的消息就噼里啪啦地发了过来,大部分是被困上海人民发明的地狱笑话。
“六十年后我儿孙成群,躺在藤椅上回忆往昔,我会告诉他们:‘孙儿啊,2022年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你爷爷我差点饿死……’”
“以前从浦东到浦西,要摆渡。现在从浦东到浦西,要偷渡。”
“从九宫格到鸳鸯锅,只需一夜,一张图,带你体验沪式鸳鸯封【图片】”
……
……
你上班忙起来,一会儿没看消息,往往就是20+条未读,他还不断追问:“你怎么不回我?友情会消失对吗?”
你都快被他烦死了。
此时,陈知玉说:“能有啥办法,苦中作乐呗。”
碗里还剩小半碗粥,但你已经吃不太下,便放下勺子,用掌心一下一下慢慢顺着胃部,问:“上海现在能收快递吗?我给你寄吃的。”
“哪能啊,早都密封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家里暂时还有吃的。”陈知玉说,“你想给我寄什么?”
“传说中的压缩饼干,吃了能一个月都不饿的那种。”你仔细想了想,“还有营养针,据说打一针顶一年。”
“?”陈知玉笑骂道,“顾如风,你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你诚恳地说:“说不定有卖的呢。”
“吃完了?”他说,“那你吃药休息吧,本来想找你打英雄联盟的,但我感觉你现在被风一吹就要倒,赶紧上床躺着去。”
你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收拾好碗筷放入水槽,说:“那你挂吧。”
他说:“你挂。”
“行。”
视频挂断后,你吃了药,搂着充好电的热水袋躺回床上,便接到了谢问东的电话。
“还难受么?”他问,“有没有吃东西?”
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枕边,你裹紧被子向他汇报:“好很多了,喝了半碗粥,吃了四颗樱桃萝卜,也吃了药。”
他又问:“热水袋充上电了么?”
你嗯了一声:“正抱着,很暖和。”
谢问东笑了一下:“嗯,好乖。”
你闷声说:“因为我也不想难受的。”
他说:“以后都不会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