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言说夜晚 谁来言说夜晚 第56章
作者:金十四钗
覃剑宇口中“姓孙的”正是大桥管理处的孙淼,经万勇及其他司机指认,第一时间便被抓捕归案了。覃局长既是当代来俊臣,恶名在外,审人也自有一套。把人带去了外讯的宾馆,红牛、士力架、高音喇叭还有穿天炮手电筒,只刚刚把这些常备的物件亮出来,孙淼的心理防线就被攻破了,连带着借职务之便贪污大桥养护经费的事也一并招了。他一进门,望见蒋贺之,挑着眉惊讶地喊了一声“蒋队也在”,又颇得意地说,“虽说闫立群已经身亡,但搂草打兔子,这回非要把交通局内部的腐败问题一并治理清楚!”
两位眼生的湄洲刑警跟在覃局长身后,一矮胖一高瘦,都身着警服,也都圆头寸发,仪表端庄。他们称万勇绑架一案仍在办理之中,要向盛处长询问了解详细情况。
盛宁遵守对万勇的承诺,没有指认其他司机与家属,还认可万勇具有悔罪表现,因为在特警到来之前,他已将自己与周晨鸢释放,是他为了调查大桥事故主动选择留下与万勇继续沟通。而在万勇的叙述中,在场的其他司机与家属都未参与劫持拘禁之事,反倒还都是听到消息来劝他放人的。
眼前到底是邻市的检察尖子,而且周公子的态度也是不予追究,两位刑警互相点一点头,准备起身告辞。
盛宁却似突然想起什么,一皱眉头,喊住他们问:“两位警官,你们的杨队长呢?”
那位瘦高的刑警立定,转头,回答道:“杨队?杨队请假了,我们也好多天没见到他了。”
待目送两位刑警离开病房,盛宁才止不住地冲覃剑宇发了火。
“杨曦呢?”这个时间点请假委实可疑,盛宁被一腔怒意呛得直咳,一边捂着心口急喘,一边还厉声质问覃剑宇,“覃局,你就是这么升职的?我不是让你盯着他么,怎么还是让人跑了?”
“哎哎,盛宁,我提醒你,我是你的领导,没有这么对领导说话的!”覃剑宇也觉委屈,辩解道,“你去码头那天晚上杨曦好像就不在了,但是一个周公子被绑,省检、省厅全都如临大敌,筹划部署的会议开个没完,谁还有功夫去盯着一个小小的杨曦啊!再说,他跑什么?他为什么要跑?”
“我不是让你去查过光业银行橡湾支行、鑫彩印刷厂还有启乾投资担保公司的事吗?”敢情这位覃局办案只靠刑讯,压根就不会举一反三?盛宁都快被这人气得呕出血来,再输多少都补不回来。说到此处,忧心更甚,他一把扯掉了自己手臂上的输血管,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糟了,这会儿杨曦肯定人在€€州,我们必须在他杀下一个人之前阻止他!”
“他去€€州干什么?他要杀谁?”也不怪覃剑宇一问三不知,他并未正面接触过张宇航,自然不懂这案中案里的弯弯绕。
“算了,”盛宁也琢磨过来了,叹了口气,又转头望着蒋贺之说,“光业银行橡湾支行曾经的支行长是陶晓民,在他之后的行长则是闫立群,而杨曦的父亲杨正麟正是因为在橡湾支行续贷失败,还不上‘过桥’高利贷才被逼自杀身亡的。张宇航是陶晓民的老部下,我猜测他很可能就是当初接待杨正麟的企业信贷经理,显然,闫立群被杀、张宇航遇刺都与鑫彩印刷厂贷款的旧事相关,当时已经调入城桥集团的陶晓民可能也通过某种方式参与并促成了杨正麟中了圈套,最终借下了高利贷。”
“这些你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蒋贺之微微皱眉。他想到了那日从东胜化工厂跳河逃走的熟悉人影,很快生出一个更不妙的推测,难怪陆金融与佟温语遇害的时候,沈司鸿都有不在场证明,看来杨曦才是他那把趁手的“刀”。
中了枪伤的杨曦知道事情即将败露,那么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出逃,要么就抓紧时间去了结未了的心愿。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要证实我的这个推测很容易,张宇航当时拔刀自卫,刀上沾染了凶手的血迹,只要与杨曦的DNA进行对比,真相便能大白。”盛宁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打了陶可媛的电话,他本想通知她,让他父亲近日一定小心。
但女孩的手机早被周公子拿走了,此刻也处于关机状态。
第92章 重演(一)
接不通陶可媛的手机,盛宁愈感不安,又给陈桥集团的陶晓民打了电话。只当这位盛处长又要为大桥事故找麻烦,陶晓民连忙表示,自己刚率队从临近的龙盘市考察对接项目回来,这刚下飞机不久,办公室里的椅子还没坐热呢。
“你认识鑫彩印刷厂的杨正麟吗?”盛宁开了免提,看了眼病房内的蒋、覃二人,开门见山就问。
“谁啊?”陶晓民答得非常自然,“不认识。”
“我提醒你,你在湄洲任光业银行橡湾支行支行长时,曾给他的印刷厂发放了一笔600万的贷款。”
“银行贷款申请能否通过,其审核环节非常严格,任何个人不能单独签批。”陶晓民还是装傻,“再说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真不记得了。”
盛宁暗自冷笑,行长身为一行之首,权力虽被制度限制,但在司法实践中,完全可以利用自身职权在幕后干预操纵,不是一句“个人不能单独签批”就可以撇清的。想了想,他又好意提醒道:“杨正麟之子杨曦为父报仇已经找上门了,你自己小心。”
说罢,收了线,转头就对蒋贺之道:“我现在就要回€€州。”
随着孙淼招供,湄洲这边大桥事故的调查暂告一段落,自各地借调来的专案组成员确实都能回家了。蒋贺之开车送盛宁回去,覃剑宇非要顺道同行,抢在盛宁身前就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我吧,不喜欢坐后排,”他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喇喇地说,“容易晕车。”
盛宁大方让座于人,自己坐进了大G后座。蒋贺之同样一声不吭,果断坐上驾驶座,发动了引擎。
“哎唷,这车是真宽敞!到底是豪门公子,出行比咱一个厅级干部可威风多了。”上瞅瞅下觑觑,覃剑宇满意于大G优越的舒适性,忽然想起对方已经不姓“蒋”了。可能干反贪的都得冷面无私、撇去七情六欲,这位覃局的情商也低得吓人,开口就问,“这一时还改不过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三少?还是蒋队?”
哪壶不开提哪壶,蒋贺之继续在超速边缘开着车,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你。”
“你俩这是吵架了?”情商虽低,但观察力不差,覃剑宇方才在病房里就觉得这对情侣间的气氛太古怪,便想试着打打圆场,“哎呀,吵什么架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即使是情侣、夫妻这样的亲密关系也得学会有效沟通,要尊重对方的立场、体会对方的感受,要在沟通时展现包容愉悦的面部表情与身体语言,尽量避免互相攻击与批评€€€€”
“能不能安静会儿?你一个老光棍,懂得倒多。”蒋贺之扭头白了覃剑宇一眼,又顺势抬眼望向内后视镜,悄悄一瞥后座上的盛宁。盛宁似也没听覃剑宇这番不着调的聒噪,正倚着车座闭目小憩。纸片般薄薄一副骨架,他的气息依然微弱,脸色依然很差,蒋贺之既心疼,又心伤。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最近看了本专讲亲密关系的书,觉得写得挺好,不过这书里所指的‘亲密关系’是异性之间,同性间管不管用还真不知道……”
身旁副驾驶座上的覃剑宇还在喋喋不休,交浅言深的样子,实在惹人不痛快。
“盛宁的缺点就是一根筋、太拼了,那天我们在凤凰卫视的新闻里看见你家的消息,他马上跟我说要回€€州找你,结果出了社院大门,居然又跑去查案去了……”数落完盛宁,覃剑宇又扭头批评起蒋贺之,“还有你,蒋队,人家这都身受重伤、血流成河了,也没见你主动关心一下,从头到尾就挂着个脸。两个大老爷们,畏畏缩缩、扭扭捏捏的劲儿我个外人看着都难受,真有什么憋闷的事情你就说出来€€€€”
蒋贺之被这噪音扰得太阳穴嗡嗡发胀,突然就打断此人道:“佟检出事了。”
“你说什么?”盛宁一下就睁了眼睛,直起上身问,“出什么事了?”
“她死了。”一种强烈的负疚感令蒋贺之眉头拧得很紧、嘴唇抿得很薄,好一会儿才说下去,“就在我们都失联的时候,她找到了项北遇害时失踪的那枚U盘,结果自己也遇害了,她的尸体被发现在东胜化工厂,死状极惨……而东胜化工厂这个地址,正是凶手主动告诉我的……”
佟温语的尸体边当然是没有U盘的。
没有再次低情商地问出“谁是佟温语”,覃剑宇也坐直了身体,敛容以待。一个人极度的悔恨、自责与痛苦,身为办案无数的侦查人员,他能清晰地感知到。
何况还是两个人的。
蒋贺之没有点明凶手是谁,只是又自内后视镜中看了盛宁一眼。而就这一眼传递的内容,盛宁便懂了。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上呈现出的既非悲戚,也非惊骇,在这个溽热的粤地午后,他只是畏冷地抱起手臂,久久出神不动。
车内气氛正微妙地僵持着,一阵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盛宁缓过魂来,见手机屏上显示的是陶晓民的名字,才接了起来。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传了过来:“盛检,救救我家媛媛吧!”
原来陶晓民这边说着不认识杨正麟,扭头就给女儿的学校打了电话。他想着法儿联系了女儿的辅导员与室友,结果得到了同一个消息,前两天是开学典礼,陶可媛因为活泼漂亮被选为迎新晚会的主持人,可她居然从头到尾没有露面,只让男主持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完了全场,而且后来也一直没在学校出现。
陶晓民平时对这个漂亮女儿宠得不像话,真是捧着怕摔含着怕化,她要体验生活,要环游世界,还是要跟那暴脾气的周公子未婚同居,他都听之任之。而辅导员与她同寝的女孩们也都没把晚会主持开天窗当回事儿,这位家境殷实的大小姐惯于我行我素,考试不来都不算奇怪。
但陶晓民认定女儿这回不会这么离谱,自打认识盛宁之后,她不止一次地表示要“重新做人”,言行举止都正派多了。
他马上想到了那声“你自己小心”,然后果断报警,还亮出领导的身份,说是一个叫杨曦的警察绑架了自己的女儿。
€€州这边当然会打电话向湄洲市局确认,而湄洲刑警支队某个跟队长一向交好的队员闻讯后,也立即将信将疑地通知了自己的杨队长。
杨曦自知被查出来是迟早的事儿,索性直接给陶晓民打去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出了他和陶可媛目前所在的地址,一栋名曰“富力大厦”的商住两用性质的高楼,还说,想救你女儿,就用你自己的命来换。
盛宁再次收了线,又交待驾驶座上的蒋贺之,将回程的目的地从市检察院变为了富力大厦。
风驰电掣地赶了2个多小时的路,终于抵达了大厦楼下。
大楼的前后大门均已被警察把守,现场也拉起了警戒线,三人凭公安和检察的证件才被允许进入。富力大厦总高30层,因为民商混住,业态开放,所以出入人员复杂,管理十分混乱。没人注意到几天之前,竟有一个姑娘被挟持进了大楼,一直关在里面。
消防云梯正待架起,救护车也已就位,虽比不上周公子失踪时那震撼全省的架势,却也是多警种共同参与解救人质。现场有十余穿深色警服的特警,还有不少穿浅色警服的刑警,蒋贺之从一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中辨认出了窦涛,赶忙上前询问:“现在什么情况?”
“你总算回来了。”窦涛摇了摇头,“除了陶可媛,还有一位年轻女性,可能是对邻屋的动静好奇去敲门查看,结果也被一起劫持了。”
窦涛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男人便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哇”地作势欲跪:“警察同志,里头被挟持的女人是我爱人,我爱人还怀着孕呢,求你们一定救救她啊!”
陶晓民也在现场,跟着男人一道哭,一时间,一老一少,“哇”声不绝。
“嫌疑人和两名人质在22楼,楼内居民和商户都疏散干净了。”打发走两位情绪激动的家属,窦涛继续道,“嫌疑人不肯接听电话,想要谈判只能通过门口喊话的方式,目前这种低效的沟通已经进行了快2个小时,局面仍然僵持着。”
蒋贺之又问:“除谈判外,还有什么解救方案吗?”
窦涛摇头道:“对面的高楼上已经埋伏了狙击手,但这里头不是个拿过比武第一的支队长么?他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有狙击的机会。”
“那么,以正面佯攻或者谈判交涉分散他的注意力,特警索降救援呢?”
“这个地方肯定是那位杨队长精心挑选的,很难实施救援。”窦涛还是摇头,“这里的窗户都是用铝合金防盗网焊死的。”
这意味着索降救援行不通了,只能直接强攻,但直接强攻容易刺激得嫌疑人走极端,被劫持的陶可媛就有生命之虞了。
“大楼的消防图和管道工程图有吗?都给我看看。”蒋贺之接过图纸,细一思索,道,“那就只能从通风管道进入室内了。但有一个问题,我要卸掉这个异形风口才能进入房间,这比破窗而入更困难,更需要有人牵扯嫌疑人的注意力,稍有不慎人质就有危险。”
盛宁这时突然开口:“那就提议交换人质。”
蒋贺之表示同意,但心里仍觉不安:杨曦非常谨慎,何况他本就是冲着报复陶晓民来的,怎么可能接受人质交换?
征得现场谈判专家的同意,蒋贺之打通了杨曦的电话€€€€挟持事件发生至今,只有他的电话,杨曦才愿意接听。
然而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女孩怯生生的声音:“他准备了很多汽油,我和那个姐姐身上现在都是汽油,他的手上还拿着打火机……他说你们只要强攻,他马上就点火……我……我很害怕……”
一听汽油二字,陶晓民又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是我害了你爸爸,我都来了!你绑我好了,你把我的媛媛放出来吧!”
“媛媛,别怕,我是警察。”蒋贺之尽量温声安抚女孩,“你能简单描述一下现在屋内的情况吗?”
“他……他用衣柜把大门堵上了……”
蒋贺之摇了摇头,冲身边的盛宁递了个眼色,这意味着连正面突击都很难了。而陶可媛话还未完,手机就被杨曦夺了回去。他的声音听来还挺伤感:“蒋贺之,我是真不希望,你我在这种场合下对峙。”
“杨曦,我知道你身上背着血海深仇,但极端手段不是解决的办法。反贪局已经掌握了橡湾支行、高利贷公司和鑫彩印刷厂的旧案线索,陶晓民固然可恨,但这个女孩是无辜的,何况你劫持的另一名女性还是一名孕妇。”蒋贺之尽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杨曦,同学多年,我相信你不是冷酷无情的罪犯,先交换一名人质吧,你若不放心,我来交换。”
“贺之,我不希望你去€€€€”
“盛检也来了?”杨曦当然听见了盛宁的声音,一声“贺之”也当然激起了他的醋意,湮灭了方才那点柔情,“你们还真是夫唱夫随,形影不离啊。”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而沉默顺理成章地令嫉妒发酵了。
“你当我傻?你当人质,以我现在这个状态,可没办法制服你。”顿了片刻,杨曦突然冷笑道,“要交换人质也可以,让盛宁来。”
第93章 重演(二)
自打在东胜化工厂中枪,杨曦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他没法向人解释这处枪伤的来源,也不能去医院接受手术,只能避走人前,孤注一掷,直接去找陶晓民复仇。偏偏这位城桥集团的大领导率队外出考察了。无奈之下,他先绑走了他的女儿。
阴差阳错,又绑来一名孕妇。通常情况下他不会这么不缜密,但子弹还卡在手臂里,自行处置的伤口受这炎炎天气影响已经有了溃烂迹象,他的体温骤升,状态很糟。状态越糟就越想赶紧报仇。
他也想过直接杀掉陶可媛,转头等陶晓民回€€州了,再向他下手。
但当他拿着枪来到女孩跟前的时候,这个与赫本颇有几分相似的美丽女孩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竟不哭不闹,怯怯地说,你能不能先把这个姐姐放出去?她……她肚子疼。
就这一句话,让他决定留下女孩一条命。
杨曦只同意以盛宁交换孕妇,还要求人质交换的时候,必须背绑盛宁的双手。
一门之隔,蒋贺之正用细绳捆扎盛宁的双手€€€€双手后背的姿势对肩部带伤的他来说十分难熬,对方只稍稍用力,他就疼得皱了皱眉,冷汗涔涔。
“我很想代你去,但你说的没错,换别人杨曦不会同意,只有你才是最佳人选。”细绳在白皙手腕上缠绕了几匝,蒋贺之试着给绳索打上一个活结,“我会从卫生间的排气口下来,尽量把人拖延在客厅里。”
盛宁点了点头:“我可以跟他聊聊他父亲的旧案,他会感兴趣。”
千忧心万忐忑,蒋贺之还向盛宁交待道:“在东胜化工厂,杨曦的左臂中枪了,如果他要伤害你,硬碰硬你没有胜算,或许可以利用他的伤势自保。”
盛宁再次点头,却从干涩的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佟温语的尸体就被发现于东胜化工厂,这说明杨曦跟沈司鸿间存在某种联系或交易。
“盛处长,救救我的媛媛吧。”一旁的陶晓民又哭起来了。以前挺气派的一个大领导,哭起来竟鼻涕糊脸,这么难看,“只要你把媛媛毫发无伤地救出来,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这时,€€州特警队的队长特意跑来向盛宁道谢,谢他不顾自身安危,勇于挺身涉险。
“言重了,”盛宁看了他、看了陶晓民一眼,以一种淡静的目光允诺,“我也是国家司法工作人员。”
杨曦的电话又打来了。蒋贺之接起电话,只听那头的男人道:“别想趁交换人质的瞬间强攻,也别打算耍别的花招,陶可媛还在我的手上,一旦我认为你们有强攻的企图,我就杀了她。”停了停,他又笑着补上一句,“别让盛宁穿什么防刺衣,我看得出来,还有,蒋贺之,你最好再检查一下你绳子有没有绑紧、有没有打活结,一旦盛宁试图挣脱,我也会立即杀了他€€€€对情敌,本就没必要手软,不是么?”
重新将防刺衣换下,又将活结绑死,蒋贺之突然在众目睽睽下将盛宁揽进怀里。双臂挤压肩膀,手掌承托后脑,紧紧不放,触及了他的伤口,但这样的力量一点儿不令他感到疼,倒很安心。
“那么多人。”盛宁抬眼四顾,周遭那些特警挺善解人意,都及时收拾起大惊小怪的表情,别过了脸。
“我不跟你生气了。”蒋贺之捧起盛宁的脸,忍着在众人面前狠狠吻他一遭的冲动,侃然正色道,“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
盛宁闭了闭眼,埋脸进他劲壮的胸膛,把这个拥抱续得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