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婚期 有效婚期 第30章

作者:二十迷川 标签: 近代现代

  那时候她最常对傅瑞延说两句话,一句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和你外公结了婚”。

  还有“珍惜那个愿意为你种花的人”。

  傅瑞延向来不解外婆口中的爱,这种感受性的东西让他感到费解。在他看来,种花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付出了也未必有结果,鲜少有人会像外婆那样乐在其中。

  直到他遇见苏日安。

  傅瑞延真正解外婆,正是在认识苏日安的那一年。

  说起来,傅瑞延对苏日安的第一印象其实并没有多么深刻,彼时他正急着去扫墓,提前预订的花出了问题,他在花店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拿到那束马蹄莲。

  他的行程很紧,扫完墓后,公司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傅瑞延走的时候比较匆忙,因此并没有会苏日安的道歉。

  那时的苏日安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行为冒失的路人。包括后来在剧院相遇的那次也是。

  他原以为自己对苏日安而言也是如此,却在一次次的接触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看向自己时变得愈发不同的眼神。

  傅瑞延始终记得在剧院的那场相遇,那天是个忙碌的晴天,原本有个饭局,却因合作伙伴临时起意,半路转弯,拐去了剧院。

  那天据说是《睡美人》的第一场演出,傅瑞延本身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对舞剧也不感兴趣,全程只起陪同作用,在剧场负责人的引导下参观完了大部分区域。

  碰到苏日安,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从见证苏日安扭伤到扶对方起身,总共没有超过三分钟,但不知为何,傅瑞延一直都记得对方转头看到自己的神情,就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观看演出,而是为了向他讨债。

  苏日安一瘸一拐地走出排练室的时候,傅瑞延还没从方才对方的眼神里回过味来。

  记得当时和他同来的女士也一脸茫然,走到傅瑞延身边,悄悄对他说:“我们刚刚是不是真的吓到他了,他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惊讶。”

  傅瑞延起初并不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因为哪怕是当初蹭他车的时候,苏日安都没对他展现出如此心虚的模样。

  但当看到谢幕后,苏日安走向后台的过程中明显行动不便的腿时,还是出于责任心,跑去询问了一番。

  傅瑞延自然遭到了婉拒,出于礼貌,他还是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当晚就收到了苏日安发给他的两条信息。

  当时傅瑞延在忙,草草地看了一眼,发现苏日安发给他的感谢里夹杂着很多自己从来不会去用的表情。

  傅瑞延费了一些力气才确认对方所想传达的意思,但介于当时正在开会,傅瑞延没有立刻回复,等散会后,傅瑞延盯着那两条简短的信息想了很久,一直到错过了最佳回复时机,也没能想出自己到底应该回复什么。

  和苏日安变得熟悉的那几个月,是傅瑞延一向果决的生活里最为纠结的时光。

  那时候的傅瑞延其实并不太懂得该怎么跟苏日安相处,苏日安跟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苏日安有他不懂的思维方式,有他不解的兴趣爱好。比起喜好中餐的傅瑞延,钟爱西餐的苏日安口味也很特殊,带他去的餐馆常让他感觉到无所适从。

  可尽管两人有种种的“合不来”,苏日安也还是对他充满了热情。傅瑞延鲜少在人际关系里感受到这种抛除身份的相处方式,所以,出于礼貌,傅瑞延觉得自己也应该对苏日安上心一点。因此在苏日安演出结束后,傅瑞延订了送给对方的第一束花。

  傅瑞延一直记得第一次接到苏日安电话的那天。

  那段时间,他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头,手头上的所有事都一团乱糟,连带着心情也很不好,不仅要忍受父亲那边屡次劝说的联姻,还搞黄了于公司而言十分重要的产业合作。

  傅家做地产生意起家,近年有往新能源方面拓展业务的打算,老傅总将这个拓展人脉的机会交给了傅瑞延,让其直接去和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对接。

  双方就此事谈了很久,介于对方也很需要傅氏的注资协助,流程推进得也还算顺利。

  问题出现在双方签订合同的前夕。

  自打和苏日安熟悉起来之后,傅瑞延隔三差五就会带合作伙伴出现在剧院的观众席上。当时恰好赶上《睡美人》上演,苏日安作为主演也在里面,傅瑞延心血来潮,让韩枫订了两张票,在晚饭前先带人去看了场演出。

  傅瑞延对于芭蕾舞剧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每次来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对于他来说,剧场里的音乐和灯光,包括剧情都是乏味的,只有台上影影绰绰的人能分散一点他的注意力。

  傅瑞延看的时候自然专心致志,无暇会旁边的合作伙伴,只是在某一时刻忽然发觉身边的人似乎动了动,朝他这边斜了斜身体。

  傅瑞延觉得可能是自己当时盯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对方误会了什么,才在剧目即将散场的时候凑过来,诚心诚意地向他表示,自己认识剧场和组里的负责人,如果傅瑞延喜欢,自己可以牵个线,想办法让台上的主演站到傅瑞延面前。

  这话说得隐晦,乍一听上去可能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傅瑞延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他缓慢地转过头,没有说话,目光冷静地打量了下对方。

  对方愣了下,讪讪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不合时宜的“贴心”,那之后一连几天,傅瑞延在看到路边有关芭蕾舞剧的宣传栏的时候,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苏日安在台上舒展身体的样子。

  他觉得有些苦恼,拖延懈怠到最后,找了个由推掉了双方的合作,连带着和苏日安的联系也少了很多。

  但当他接到苏日安的电话时,还是没忍住接了起来。

  其实,一直到苏日安收到花,傅瑞延都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订一束马蹄莲送给他。他觉得自己或许是想体会当年外公送花时的感受,毕竟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他从小到大,却又觉得自己搞错了对象。

  毕竟他和苏日安清清白白,没有暧昧,不是恋人。对于苏日安而言,那或许只是他演艺生涯中收到的一份稍微特别一点的花,根本不会体会到傅瑞延的纠结和苦闷。

  那天,闲聊过程中,苏日安问起为什么没有再带合作伙伴到剧场,傅瑞延想了很久,也只是用“念不合”四个字来搪塞。

  他原以为以苏日安的性格会刨根问底,却没想到,对方却以庆生为由,问起了他的空闲时间。

  那是傅瑞延陪苏日安过的第一个生日,尽管他已经许久不曾过生,却也还是为了投其所好,预定了苏日安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当苏日安在餐桌上不知道第多少次问起傅瑞延的联姻对象的时候,傅瑞延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以往对方面对自己时的种种异样。

  他觉得苏日安大概是对自己有点好感,只是因为脸皮薄,并且傅瑞延即将要跟另一个人结婚,所以不好意思直说。

  对此,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沉默地陪苏日安吃完了饭,看对方注视着自己许了新一岁的愿。

  那时候的傅瑞延始终无法参透,自己忽然那天萌生出来的那种感受到底是什么。只是会在父母每次提起联姻时,莫名其妙地想起当初在餐厅里,流转的灯光下,苏日安明亮的眼神、略带羞赧的微笑、问过他的话,以及许过的愿。

  而后,他便会对所谓的联姻一事从平静的不满变为抗拒。

  对于那时的傅瑞延而言,苏日安就像是一条不按照他的预想轨迹去发展的曲线,每一次转折都带来惊天动地的连锁反应。

  但好在傅瑞延适应能力很强,总是能够适时地调整自己。

  就像他本身并不喜欢任何花草,却因为外婆的熏陶,仍旧认识许多品种一样,傅瑞延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看了多少演出了,只记得相识后的每一次出席,都是因为苏日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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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如果那个人是苏日安

  如果说一开始,傅瑞延还对苏日安对他的好感颇为自信的话,那么让他对这种自信产生怀疑的节点,就是两家人见面那天。

  或许是怕傅瑞延反对,两家人的这次面见得仓促,且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傅瑞延临时重新安排的两场会议,才腾出了半天的空档陪父母去了趟苏家。

  在去苏家的路上,父母一直坐在后面讨论待会儿见面后需要商定的事宜。而傅瑞延则仿若事不关己一般,单独坐在副驾驶上,专心地回复着工作消息,全程没怎么吭声。

  彼时刚下过一场夜雨,湿润的柏油路上沾着油绿的树叶。傅瑞延在车里待得有些闷,回复完消息,抬手降下车窗透了口气。

  微凉湿润的风灌了进来,后座谈论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停了停,直到这时,父亲好像才意识到傅瑞延才是这场联姻的主角似的,对他说:“待会儿到了地方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次的婚事对集团意义重大,如果能成,日后你接手公司也会方便不少。”

  傅瑞延随口应了一句,却没怎么过心,靠着椅背发了一会儿愣,脑子里乱糟糟的。

  但很快,他便又重新拿起了手机,他往车窗的方向稍稍侧了侧身体,然后打开微信,在列表里滑动许久,找到了一众商务头像中,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他犹豫了几秒才点开聊天框,打字过去,问对方在做些什么。

  苏日安回得很快,称爸妈有事叫他回家,现在正在往家的方向赶。

  【有什么事吗?】

  苏日安问他。

  【没有。】傅瑞延回答,【韩助说公司楼下新开了家西餐厅,味道还不错,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试试?】

  又问苏日安,家里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发完这些,他又等了几分钟,在聊天框终于跳出对方回复的“不清楚”几个字时,猜测到了对方可能是在开车。

  因此,他便没再继续聊了,发了句“注意安全”过去,准备收起手机时,又看到了对方发来的小猫敬礼的表情包。

  傅瑞延嘴角弯了弯,将手机收了起来。

  在苏家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苏日安时,傅瑞延才慢半拍地将这一切都捋顺了,对号入座。

  苏日安看到他时似乎也很惊讶,但苏日安不可能不知道傅瑞延的身份,于是,傅瑞延的情绪很快便从见到苏日安的震惊,变成了对对方行为的不解。

  他想不太通苏日安的想法,碍于长辈在场,也不好直说,脑海里迅速地过了一遍两人从相识到现在每一次相处的场景,试图从那些画面里找到提示自己受骗的蛛丝马迹。

  他想起之前在剧场后台的那次偶遇,想起之后有意或无意的每一次碰面,当他的记忆运行到前不久在光影餐厅苏日安许下的愿望时,苏日安坐到了他的身边。

  苏日安身上有种很清淡的味道,代表着温暖和热情,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但这种味道或许并不代表主人的真实意愿,苏日安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真诚,不愿意将真实身份告诉傅瑞延,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更何况,傅瑞延心想,自己可能也表现得过于自信了,如今细细想来,对方所谓的“想要跟喜欢的人结婚”的说辞,何尝不是一种间接的劝退。

  苏日安似乎很紧张,放在桌子下的手无意识地收紧着。傅瑞延猜想应该是自己的贸然出现让对方感觉到了压力,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借口临时有事,中途离开了苏家。

  不和苏日安联系的日子里,傅瑞延一心扑在工作上,少了很多杂念。

  他不会再刻意地去翻找聊天框里有没有错漏的信息,不会再偷偷翻看对方的朋友圈,像个偷窥犯一样窥探苏日安的日常点滴。

  而韩助也少了额外的任务,不必再整日盯着购票软件,搜索近期是否又有新的舞剧上演。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但当得知沈秋生病,苏日安一个人守在医院的时候,傅瑞延还是没忍住赶了过去。

  那是认识这么久,傅瑞延第一次拥抱苏日安。苏日安的身体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柔软,而且脆弱。

  傅瑞延没有更多的念头,只是在苏日安伸手回抱住他的时候,莫名产生了一种靠在自己怀里的其实是一件贵重而又精致的瓷器的错觉。

  这件瓷器被傅瑞延束之高阁已久,再次触碰到,依然会觉得名贵,可遇不可求。

  傅瑞延不太会说话,因此不太懂得该怎样才能让对方高兴一点。但好在他有足够的耐心,不管苏日安对他是何种态度,至少此时此刻,对方的身边只有他。

  苏启的事情摆平得很快,那次的风波过去之后,傅瑞延和苏日安之间僵滞的关系似乎融化了许多,只是依然没什么联系。

  期间,傅瑞延曾去外地出差过一次。出差的地方有一间寺庙,据当地人说很是灵验,恰巧那段时间傅瑞延的母亲总是生一些小病,傅瑞延便挑了个时间,在韩助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庙里。

  庙里上香的人很多,但环境还是清幽的,偶有撞钟的声音传来,很有节奏地回荡在四壁之中。

  不同的大殿分散在寺庙的各个角落,韩助称自己想去挂个福袋,暂时离开了傅瑞延。傅瑞延领了香火,进观音殿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佛像前正在跪拜的苏日安。

  那是医院那天分开后,傅瑞延第一次见苏日安。

  彼时,他站在大殿外面,看不到苏日安的正脸,只能看到对方祈祷的手势,和带着诚意的动作。

  观音殿里堆满了香客自发携带的鲜花,清香的味道在殿外都能闻到。傅瑞延隔着花团远远地望着,有些好奇苏日安这样随遇而安的人,会求些什么。

  但他没有上前惊扰,看着对方起身,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同事的女孩一起上前贡香,然后从隔壁那道门里走了出去。

  那一刻,傅瑞延的脑海里想了很多,所有被忙碌掩饰的杂念,在看到苏日安背影时,全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一瞬间,长久以来对于苏日安向他隐瞒身份的芥蒂似乎消散了许多,而无数次困扰着傅瑞延的,那股不明缘由的情绪,也仿佛得到了很巧妙的化解。

  傅瑞延不喜欢父母不经他同意随意安排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