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推定 无罪推定 第62章
作者:莓果冰
闻途嘴角扯起牵强的笑:“没事,你别担心。”
余苒说:“我给你带了点饭,妈亲手做的,你还没吃晚饭吧。”
“我吃不下。”
“你必须吃点,不补充好体力,怎么等他出来?”余苒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说,“他是你很好的朋友,对吗?”
闻途双目无神地点了点头,片刻又摇了摇头。
余苒轻轻一笑说:“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闻途沉默良久,随后开口:“他叫谌意,是我师弟,是我很喜欢的同事,我喜欢他,我经常让你多做一份夜宵,就是送给他的。”
余苒睁大眼睛,没有说话。
“妈,你会接受不了吗?”闻途吸了一下鼻子,问道。
余苒斟酌了一下回答:“他很好,在那么危急的关头,完全不顾自己安危,只为了保护更多人,你喜欢这样的人,妈妈觉得很骄傲。”
“不,我是说,他是男的,你不会反感吗?”
“我喜欢你,所以你喜欢的人,妈妈都会喜欢的,不论他性别是什么。”余苒嗔怪道,“这么好的小伙子,你竟然对我藏着掖着,等他出院以后,你一定要把他好好介绍给我,妈要做一大桌菜招待他。”
闻途心里一颤,顿时心中很暖,又夹杂着疼。
情绪再难控制,他扑到了余苒怀里,将脸陷进她胸膛,闷声哭道:“妈,我爱了他九年,今晚过了就是整整九年……我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他了……”
第65章 赤诚之心
闻途一夜没合眼,早上六点,手术室大门终于开了。
他原本埋着头,听到门响,几乎是过电般的抬起脑袋,瞬间站了起来。
谌意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他带着氧气罩,周围置满了仪器,整个人被包裹得看不清脸。
闻途连忙上前,颤抖着手想碰他,却又小心翼翼不敢伸出去。
医生告诉了基本情况,最后总结说:“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患者情况仍不乐观,还没有脱离危险,需要转入ICU进行密切监测。”
“谢谢您医生……”闻途累得双腿瘫软,差点没站稳,还是余苒扶住了他。
“我就说他会没事的。”余苒揽住他的背说,“快休息一下,你别把自己熬坏了。”
“没关系,我想一直等到他醒过来。”
“你这孩子。”余苒有些无奈,“你现在又帮不了他,小谌也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的,你要是不想离开,就在椅子上睡会吧,听我的话。”
闻途抿紧了泛白的嘴唇,过了半晌才缓缓点头。
这一天闻途是浑浑噩噩度过的,晚上谌意算是脱离了危险,他让余苒回去了,ICU外的走廊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手上的戒指已经被反复摸了千万遍,他眼圈下浮现出淡青,面容憔悴,血色褪尽,只剩下灰暗和无力。
手机响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他接下,虚弱地问:“喂。”
“是闻途吗?”对面是个中年女声。
“你是……”
“我是谌意的妈妈。”
谌意的父母连夜坐飞机来了海州,闻途告知了他们医院地址。
闻途没有见过谌意父母,谌意以前说他们谌家是放养式教育,加上父母忙着工作,连他自己一年到头都见不了爸妈几面。
闻途站在医院楼下,远远望见一辆豪车驶入了车库。
没过一会儿,夫妇俩走了出来,女人盘着发,体态优雅,是位迟暮美人,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英俊非凡,和谌意长得很像。
他立即迎上去:“伯父伯母。”
“你就是闻途?”说话的是他妈妈邱宛清,她眼睛红着,眉头紧蹙。
“是。”
他父亲谌永连忙说:“赶紧带我们上去看看吧。”
他们之间没多客套,夫妇俩都很焦急,闻途也没闲心去尽初次见面的礼数了,连忙带着人上了医院大楼。
向医生了解完情况,得知谌意还在ICU,但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夫妇俩明显松了口气。
“谁跟你说他要死了的?”邱宛清推了一下谌永,气恼道,“害得我把民法典继承编都翻开了。”
“你再合上不就行了。”他爸说,“再说了,他当公务员穷成那个鬼样,你能继承个什么,把我那辆小奔驰继承回来?”
“我懒得和你斗嘴。”邱宛清抹了一下眼睛,转身来到闻途旁边,“小闻,我可是找了好多人,才要到了你的电话。”
闻途木讷地回过神,低着头说:“抱歉伯母,我该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谌永去吸烟区抽烟了,邱宛清挽着他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闻途抽出纸巾帮她擦干了眼泪。
“谌意和我提过你,我也一直知道你们的关系。”邱宛清缓缓说,“大家各自忙自己的事,我也不想干涉孩子们的生活,以前有想过来见你一面,但得知你们又分手了。”
闻途解释道:“是分过几年,去年才重新遇上的。”
“兜兜转转,还是你俩凑合过了?”
闻途淡淡一笑,邱宛清又向他了解了许多关于他的事,包括他的工作和他家里的情况。
“你知道我们家有个律所吧。”邱宛清说,“当初我们想让谌意回律所,他死活不肯,那是他大四的时候,他说他要为了一个人留在京市。”
闻途心跳漏了一拍,张嘴想说什么,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当时,他爸得知他口中的那人是个男的,肺都快气炸了,和他大吵了一架。”
闻途顿觉愧疚:“抱歉伯母,我不知道这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战争由他爸送出一辆车和一套公寓的结局收尾。”
“伯父伯母都很爱谌意。”
“爱是爱,但有时候又嫌他是个累赘,懒得理他,所以他呆在你身边也好,你看起来比他稳重多了,以后有你管他,我和他爹不操心。”
她抓住闻途的手说:“唉……这次打击太突然了,但舍己为人这种事,真是谌意会做的,我相信,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开车去撞那个歹徒。”
邱宛清闭了一下眼,又慢慢睁开,眼底涌出湿色:“他考检察院的时候,就说过他想救一个被冤枉的法官,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爸爸。”
闻途哽咽着,闷声说了个嗯。
“小意一直是这样的人,他有正义感,有责任心,他眼里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牺牲生命也没关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闻途捏紧了手指,指骨发力,紧绷得有些疼。
“你爸爸出事,你们就分手了,所以我大概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谌意也向我透露过。”邱宛清将他的手握进自己手里,温柔地轻抚着,“你也很爱他,我能感觉到,但我希望你不要拦着他,让他做他自己吧。”
闻途眼睫颤抖,挣扎的情绪撞击着胸腔,又听邱宛清说:
“他有他的信念,并且很坚固,很顽强,连那辆横冲直撞的面包车也没能把他的信念击退,你如果爱他,就爱完完整整的他,不仅是他这个人,也要爱他这份赤诚和勇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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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京市检察院第X分院。
院内这两天很热闹,传得沸沸扬扬的除了前天那件惨案,还有国家秘密被泄露的消息。
“涉案人员是海州检保密办的吧?”有两个同事抱着文件,边走边八卦。
“对啊,是咱们副检察长的亲弟弟又怎么样,犯了罪还不是被关进了看守所。”
他们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望过去,看见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正大步流星跨进检察院大门。
闻途沉着一张脸,衣角翻飞,走路都带起一阵风。
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径直走入楼道,上了二楼,气势汹汹直逼副检察长办公室。
副检察长王洋正端坐在办公桌旁,垂头看着文件,闻途将门推开,直接迈了进去。
王洋侧目看向他,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闻途将手里的文件砸到他桌上,语气冷若坚冰:“副检察长,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
王洋懒洋洋靠在靠椅上,丝毫不怵:“这位先生,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请你说清前因后果,如果你要闹事,请出门右转。”
“前因后果都在这些文件里,白纸黑字,你可以慢慢看。”闻途说,“教授性侵继女案,摆明了负有照护职责人员性侵罪,你为什么让海州检察院压着不起诉?”
王洋笑了一下,满是横肉的脸,眼睛眯成两道褶:“市检的这项决定,是经过检委会讨论的。”
“检委会?检委会是你的一言堂吗!”闻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眼中仿佛迸出火星,“会议纪要呢?理由呢?决定依据呢?《刑事诉讼法》第172条,检察院应当在一个月以内移送起诉,重大复杂案件可延长15日,本案非重大也非疑难,你为什么一拖再拖?”
王洋眉头压低了一些,还没来得及辩驳,又听他高声说道:“这是其一,其二,你为什么要随便撤一个检察官的职位,谌检被撤职就是经过了你的点头吧,谌检早前被通报批评你也参与了决策,更早,李呈昊正当防卫的案子逼迫谌检抗诉也是你从中作梗,就因为他坚守正义,他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检察官,不符合你那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一己私利,你就要完全扼杀他的仕途?”
昨晚,谌意父母回酒店休息后,闻途在ICU门外整理了谌意给的Excel表格,经过仔细筛选比对,最终锁定了王洋这个人。
结合之前谌意说,他去保密系统里拷出重要证据时,遇到了个很奇怪的人,闻途发现这人和王洋都姓王,经过核查,他得知这两人竟是亲兄弟,暗中勾结的可能性很大,顿时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并且他了解到,王哥精通计算机,对于编程和网络信息技术相当熟练,掌控海州检察院的监控摄像头,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这样一来,基本上已经把潜伏检察系统内的帮凶挖出来了。
直到清晨,他几乎两天没合眼,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悲伤没有任何用,他现在要做的,是为自己、同时为谌意争一口气。
王洋听到谌意的名字,扯着嘴角嗤笑一声,随即不屑一顾说道:“难怪呢,你是那个闻途吧,不要因为你的小男朋友快死了,你就把气撒到我身上啊,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保安来拖人了。”
“快死了?”闻途的盛怒再难压制,他咬字铿锵,破口骂道,“他舍弃自己,保障了多少市民的安全,安抚了多少惶恐的人心,他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在你心里就是一句轻飘飘的‘快死了’?换作是你呢,副检察长,你会挺身而出吗,还是会像只老鼠一样躲到角落里?是啊,你身居高位,坐在庙堂之上久了,当然不知道底层人民的水深火热,我们的努力和艰辛在你眼里还不如升官发财的一块垫脚石!”
他办公室外围了很多人,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王洋这才有些怕了,他怒目圆睁,捏着拳头站起来,想挥拳砸过去,闻途却转身出了办公室大门。
他迎着人群,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塞到了一个女检察官手里:“请帮我举好。”
在一片哗然中,闻途在王洋办公室门口站定,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展示到手机摄像头面前,拔高了语调开口:
“我叫闻途,我实名举报京市检察院第X分院副检察长王洋尸位素餐,虚应故事,失责失职。”
“最近交通惨案的肇事者安某,他的女儿是被挟持的受害人,并且还曾遭到继父性侵,这个受了无数苦难的女孩,却因为王洋的渎职,迟迟不能伸张正义,安某女儿的案子不仅被换了承办人,还被压了近两个月,该案曾经由谌检察官承办,王洋因为记恨谌检察官,所以数次出手阻挠他的工作,包括阻挠其抗诉、通报批评、最后撤职,甚至在谌检察官因公重伤后说出他快死了这种诅咒言论,王洋不在乎无关人员被牵连,他只在乎自己的既得利益是否受到损害。”
闻途目光笃定,寸步不让:“我以上提到的事项均有证据支撑,包括他做决策的记录,以及安某女儿案子的所有文件,王洋只坐上市检副检察长的位置就滥用职权,如果再让他升职,岂不是整个京市都该他独揽大权、作威作福?在此我请求最高人民检察院、上级人民检察院、各纪检监察部门、同级纪委监察委严查此事,对相关失职人员进行处罚,维护国家机关对形象和公信力,给受害者,和无数渴望公平公正的民众一个满意答复。”
第66章 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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