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夏 第七年夏 第60章
作者:春怀酒浓
姜守言:“是的。”
周健沉默了片刻。他不去揣测他们的爱情,但他需要做最坏的打算:“没有人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只有你自己。”
姜守言:“还有一句话叫做,生命不是由长度来决定的。”
“我得到过极致的亲情,也得到过极致的爱情,”姜守言放眼看向窗外的天,在一片荒芜的灰白里笑着说,“我没有遗憾了。”
**
这次的聊天结束的很快,因为周健情绪受到冲击,没办法再和姜守言平静地聊下去。
他站在落地窗边点了根烟,窗户上倒映着他身上白色的棉绸家居服。
他每次和姜守言通话都会穿这套衣服,坐在同一个地方,把灯光调到同一个亮度,就是为了能和姜守言更快地熟悉起来。
周健把中午固定的视频通话叫做聊天,而不是咨询,是因为他并没有收取报酬,而他之所以没有收取报酬,是因为程在野参与项目的那两个月里也没有收取酬劳。
程在野说是来学习,但也做了很多助该做的工作,正常情况下,周健应该按照平均时薪给他支付酬劳。程在野没要,他并不缺钱,他也想让这个过程更纯粹一点。
所以周健也没要报酬,他觉得这是他应该的。
或许是和程在野在旧金山一起工作了那么几个月,听他说了很多有关姜守言的事,和姜守言聊天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有点拎不清了。
这是不应该的。
周健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坐进沙发里,给他的心医生打了电话。
那边接有点慢,开口第一句话是:“(Jay,你知道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周健笑了笑:“(我还知道给你双倍酬劳。)”
那边语气松快了一些,让他稍等,她需要从卧室走到书房,那才是她工作的地方。
周健就安心地等,在有些混乱的脑子里组织语言,然后在那边说准备好了的时候,把问题一个接一个问了出来。
通话对面的语气依旧平稳:“(Jay,你考虑的太多了,这不像你。)”
周健愣了愣,手指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是么?)”
“(先抛开生命的长度和深度不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你觉得一个人为什么会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周健想了想,生活不如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患病,创伤等等,这些都可以总结成两个词语:“(疾病或者疼痛。)”
说出来的时候周健自己好像开悟了一点,姜守言还在患病,他的思维本身就是病态的。
“(第二个问题,如果放任他的生病的情况下,靠这样的思维生活下去,你觉得会对情侣之间造成什么影响?)”
周健沉默了会儿。
“(这个问题可能会有点难回答,那么第三个问题,也就是最最最差的一种情况,其中一个听到另一个的死讯,会有什么感受?)”
周健:“(会是新一轮的创伤。)”
彼此之间沉默了一阵,通话对面的女士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笑说:“(我想我们今天的咨询应该已经结束了。)”
周健看了一眼通话时长,说:“(四十分钟,明天会按照时薪折算给你的。)”
女士说:“(那么晚安。)”
周健挂断电话后给程在野发了微信,问他姜守言在做什么,有空能和他聊聊么?
程在野一看就知道周健是想背着姜守言和他说些什么。
他打字道:他在睡午觉,现在可以打电话。
程在野轻手轻脚合上门,轻声轻脚走到阳台,语音通话响起的瞬间他立刻接起。
周健沉默了会儿,问他:“今天聊天过后,姜守言情绪怎么样?”
程在野说:“我看不出来,他只说困了,然后就睡觉了。”
周健:“我们对疾病恢复有一个判断标准,首先是躯体化症状基本消失,其次是量表数值正常,最后是可以进行正常的学习和生活。”
“但并不是说恢复了,就永远不会复发,还和个人的心态调整紧密相连,”周健一连串地说道,“但通常情况下,完全恢复且极大程度上降低了复发概率的人普遍都有以下特征。”
“不把期待寄托在别人身上,正视且接受自己的缺点,懂得爱自己,更会享受生活。”
周健说:“姜守言并不具备这些特征。”
他今天差点就被姜守言那翻话绕进去了。
姜守言把期待寄托在了程在野身上,而程在野本身是一个很会爱人的人,他还系统学习了该怎么照顾生病的爱人,所以那份期待一时没有落空,让人越来越依赖。
但生活不是一层不变的,虽然现在没有落空,那以后呢,未来还有数十年的路要走,难道永远都要把生和死和另一个人挂钩吗?又要踏上外婆去世后的老路吗?
从周健的角度来看这是不对的,哪怕两个人足够相爱,但好的爱情本身是教人成长的,而不是病态的寄托和依附。
“姜守言把你看成了浪潮里的锚,只要你在,他就可以稳稳地钉在那里,”周健说,“但锚也有松动的时候,如果他学不会扬帆,他终有一天会沉没。”
程在野意识到了什么,说起了他们早上绘画的事。
“他不是不想养,而是他不想再多一点寄托了,多一点生的希望,”周健说,“直到现在,他心里依旧是悲观的。”
程在野有些迷茫了:“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周健又想起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放任他在生病的情况下,靠这样的思维继续生活下去,你觉得会对情侣之间造成什么影响?
周健其实当时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忍心说出来,这份爱情难能可贵,他想避谶。
周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需要你再多一点引导,把他的注意力从你身上,铺向更远的地方。”
“你也一直期待着他能有更广阔的天地,不是么?”
*
姜守言适应副作用是在半个月后了,他的药还没吃完,但临近新年,元旦放假,程在野就带着他提前去拿了药。
医生这次询问了情况后,给他开了一个月的药。
回去的路上姜守言看着窗外的路灯发呆,他情绪还是持续稳定在一个平稳的低落值,脑子变得木木的,反应力也比之前慢了很多。
明天就是元旦了,元旦过后紧跟着又是春节,街道两旁的路灯上一个接一个挂上了红灯笼,带着说不出来的喜庆。
姜守言感觉自己的手指被很轻地捏了一下,他回过头,笑着问:“怎么了?”
前面红灯,程在野松开方向盘,握着他的手指玩:“明天元旦了,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们一会儿去超市买。”
姜守言想了想,说:“想吃芝麻味的汤圆。”
程在野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说:“那我们就买芝麻味的汤圆。”
超市人太多了,姜守言不怎么想逛,程在野先去拿了汤圆,又简单买了几个菜,最后开着车回到了小区地下车库。
电梯里很安静,程在野一手拎着菜,一边牵着姜守言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兜里。
最近气温降的太快,程在野也顶不住南方针扎似的寒气,裹上了厚厚的外套。
叮一声响,电梯到达,姜守言跟在程在野身后走到家门口,对方却迟迟没有摸钥匙的意思。
姜守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程在野垂眸过来,有些紧张地抓紧了姜守言手。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姜守言。”
姜守言嗯了一声,不解他为什么要站在门口说这句话。
“新年新气象,我想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程在野拔出钥匙拉开了门,姜守言站在门口,迟疑地往里面探了个脑袋。
然后和一只小小的、棕色的土松犬对上了视线。
小狗活泼,甩着尾巴,奶声奶气地冲他“汪”了一声。
第60章 新年
一只狗的寿命有多长?
姜守言陷进客厅的沙发里,看着缩在电视柜边,歪着头观察他的小狗,脑子像是卡机了似的不断闪回这句话,却给不了自己答案。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姜守言的冷淡,小狗不敢轻易上前,在原地乖乖坐了好一会儿,试探着往前挪了一点爪子,又怯怯地往回缩。
一人一狗在客厅无声对峙,直到厨房传来碗筷相碰的清脆动静,小狗歪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因为身子还小,重心不稳直直倒在了地上。
打了个滚后似乎把脑子摔清醒了点,小家伙意识到,家里除了沙发上的冰块,还有一只两脚兽可以陪它玩。
它噔噔噔跑到茶几柜另一边的小窝里,叼起小玩具摇晃着脑袋哒哒哒就往厨房去。
姜守言的视线随着它的轨迹定在那个蓝色的窝上后,就再也没动过了。
什么时候在那里安的窝?还有笼子、水、和瓷碗。
这么多东西要是早在那个角落放着,姜守言不可能不知道,明明今天下午出门前都还是空的。
所以是他们出门的时候放进来的,会是谁?
姜守言从进门和小狗对上视线开始,脑子就乱糟糟的,但要思考是谁趁他们不在,偷偷把小狗和小狗窝挪进来,是相对而言更简单的一个问题。
程在野在这个城市没几个认识的人。
姜守言点开祁舟的微信,问的很简略。
姜守言:之前养在你们那的?
祁舟:嗯
姜守言:什么时候开始的?
祁周:才接过来一个星期,很健康也很活泼,能吃能睡,还很黏人。
祁舟:怎么了?
姜守言没有立刻回,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拽了一下。
他低下头,小狗见他看过来了,轻轻用爪子刨了刨自己的小玩具,又抬脑袋盯着姜守言咧嘴笑。
姜守言没有动,捏手机的力道却大了几分。
程在野端着两碗汤圆从厨房走了出来,或许是闻到了香味,小家伙也不执着找姜守言玩儿了,甩着尾巴就去撕咬程在野的裤脚。
程在野蹲下来,两只手插进小东西的咯吱窝,把它提溜了起来。
“你不能吃。”
上一篇:救大命!小A他被黑化霸总盯上了
下一篇:学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