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 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 第14章
作者:三拾叁
上午磋商,钟虞时不时瞟一眼墙上挂钟,当时针指向十二,他点点挂钟,又点点腕上手表,对坐在对面的郝家明说:“郝总,十二点了,食饭大过天。”
一向惜时如金恨不能分秒必争的人竟然主动叫停,郝家明瞠目结舌,老陈也目瞪口呆,仿佛不认得他。郝家明反应过来:“系啦系啦,食饭不积极,干活不努力,钟律好觉悟!”
钟虞没跟两人去餐厅,从会议室出去的时候,谭朗已经在外面等他了,带他搭电梯去楼上蒋绍言的办公室。
蒋绍言办公室在三十二层,装饰不算奢华但简洁大气,整层都很安静,钟虞的皮鞋踏在灰色商务地毯上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路上没见到其他人,钟虞注意到落地玻璃外有一片开阔的露台。
谭朗在前方带路,在他看不见的后面,钟虞悄然握了握有些僵硬的手指,面上依旧表现得十分淡然。
走到尽头,谭朗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侧身让到旁边,请钟虞进去。钟虞做了个深呼吸,缓缓步入,视线在宽敞的空间扫过,却没发现有人。
蒋绍言不在?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谭朗,谭朗微微一笑,从外面将门轻轻合上。
钟虞再度环视,确认办公室里的确没人,紧绷的气息暂时松懈,他想蒋绍言或许临时有事,所以让他在这里等。
天气不错,正午阳光从落地玻璃照进来,为整间办公室着上明亮,甚至可以说明媚的色彩。与钟虞想象不同,不同于西北集团冷硬的黑色外观,蒋绍言办公室的装饰称得上温馨,暖色调布艺沙发,摆满了书的原木书架,长势喜人的发财树,墙上还挂着一幅水墨画。
钟虞走到那画前,仰头细细打量。
一垂髫小儿蹲在莲池边,头顶莲叶,臂挂鱼篓,脚边好几个碧绿的莲蓬,空白处写有两行诗,是辛弃疾的《清平乐》。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画中孩子十分可爱,那手臂莲藕似的白嫩,钟虞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小小身影,一贯淡然的脸上不自觉展露微笑,正要去看右下角的落款,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沙沙声,猛然回头,呼吸顿时就屏住了。
原来办公室里并非没人,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刚才被椅背遮挡,所以他才没看见。
蒋兜兜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钟虞来之前他就坐在沙发上,听到钟虞进来的动静,愣是没敢动,心跳一阵快过一阵,而钟虞好像没发现他,径直走到墙边去看那幅蒋绍言拍回来的画。
他紧紧盯着钟虞的背影,只恨眼睛不够大,看得了头就看不了屁股,看得了屁股又看不了腿。
终于,大概是坐久了沙发,他自己屁股有些痒,忍了忍没忍住,伸手去挠,谁知这一下弄出动静,叫钟虞发现了。
蒋兜兜赶紧把手从屁股后面拿回来,规规矩矩摆在腿上,坐得乖巧端正,眼巴巴朝钟虞看。
虽然他很想飞扑上去,但他牢记蒋绍言的话,他得矜持,他得按兵不动,他得欲擒故纵(虽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照做就是了),他得等钟虞朝他走过来。
蒋兜兜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正七上八下没着落,就见钟虞果然在短暂的惊讶后,动了!钟虞先是往前走了一步,紧接着似乎犹豫了一下,之后就迈开步子朝他而来,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蒋兜兜视线随着移动,仰起脸,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钟虞。
他听到钟虞问他好点了吗?
蒋兜兜立刻疯狂点头,好了好了好了,他现在壮实的像头小牛,唉不对不对,他得生病钟虞才会心疼他啊,于是又疯狂摇头,没好呢没好呢,再咳嗽两声,吸两下鼻子,眼角挤两滴泪出来,表示生病什么的可难受啦。
但见钟虞眉头皱起,一脸担忧,蒋兜兜又不忍心骗他了,连忙说:“好了好了,我一点都不难受,我也不发烧,不信你摸我的头。”
说着就把身体往前倾,仰起脸,闭上眼,乖乖等着钟虞来摸。
钟虞目光隐隐闪动,僵硬的手指蜷起又松开,几番犹豫才下定决心,一点点缓慢地抬起,将掌心贴到了小孩细腻柔软的额头上。
碰上去的那一刹那,蒋兜兜突然睁开眼,同他对上视线。钟虞看到了那双清澈瞳仁里盛得满满当当全是自己的影子,酸楚蓦地涌上心头。
谁都没有说话,没有问你是谁,没有说我是谁,但彼此都知道,六年前斩断的连接,终于等到这一刻接连。
第16章 有烟吗
“这是醋,这是葱,这是香菜,还有辣椒油……”
在蒋绍言平时用来签上亿合同的茶几上,蒋兜兜摆摊似的把饭兜里的餐盒一一拿出来,先是调料,然后是汤,最后才是重头戏€€€€他的蟹肉小馄饨。
怕钟虞不吃螃蟹,蒋绍言特意多煮了两种口味,一种猪肉馅,另一种素馅。
担心搁久了影响口感,蒋绍言又把汤分开单独装。
来的一路上蒋兜兜把饭兜紧紧抱在怀里,每次蒋绍言稍微开快点他就抗议:“你别开那么快,把我给小虞儿的馄饨弄撒了!”
蒋兜兜刚才问过钟虞吃不吃螃蟹,钟虞说吃,蒋兜兜高兴坏了,献宝似的把那盒蟹肉馄饨递给他,还强调:“这是我亲手做的。”
如果在最后用漏勺把煮熟的馄饨一个个捞出来也能算的话,那的确是他亲手做的呢。
薄薄的外皮裹着饱满紧实的馅,钟虞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吃到了满嘴蟹黄的鲜香。蒋兜兜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沙发那么大,蒋兜兜偏要紧紧挨着他挤着他,小身子软乎乎热烘烘的。
等钟虞吃完一个,蒋兜兜问他好吃吗。
“好吃,”钟虞说,这是他这几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蒋兜兜心里欢呼,不想表现得太明显,抿嘴看着钟虞:“那你再吃一个。”
钟虞问:“你不吃吗?”
他看得出小孩儿应该很喜欢吃螃蟹。
蒋兜兜扁嘴:“我爸不让我吃。”
这次生病就是吃螃蟹惹得祸,蒋绍言已经严厉警告过他。
钟虞皱眉,心想蒋绍言也太霸道了,连吃馄饨都要管,于是舀起一个馄饨送到蒋兜兜嘴边:“你想吃吗?想吃就吃。”
蒋兜兜立马把蒋绍言的话抛到脑后,这可是钟虞亲手喂的馄饨!他一口吸溜进嘴里,腮帮子一股一股,边嚼边看钟虞,眼睛高兴地眯在一起。
见钟虞也在看他,漂亮的脸上有浅淡但温和的笑,惯会察言观色得寸进尺的小崽子立刻顺杆爬,把自己手里的勺子往身后头藏,用请求的语气问钟虞能不能再喂他吃一个。
对上那双又黑又亮的圆眼睛,钟虞想没人能拒绝,包括他自己。
钟虞第一次喂人吃饭,还是个孩子,开始时僵硬小心,然而很快就熟练起来,还能双手并用同时给蒋兜兜擦嘴角的汤汁。他分神地想,是否有些事情根本无需学习,就是所谓本能?
蒋兜兜点兵点将,吃完猪肉的下一个就要吃蟹黄的,他不爱吃蔬菜,但不想钟虞觉得他挑食,勉为其难吃了两个素馅的,随着饭盒见底,蒋兜兜心情也变得低落,他想是不是吃完钟虞就要走了。
他生一次病才能换来跟钟虞一起吃饭,是不是还得生病才能再见到钟虞。
蒋兜兜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馄饨,突然低头不说话,钟虞觉得奇怪,把他下巴轻轻抬起来,就见他眼睛里竟隐隐有泪。
钟虞有些无措:“怎么了?”
蒋兜兜闷声问:“你是要走了吗?”
钟虞默认,他下午还有工作。
蒋兜兜却误会成另一种意思,眼里迅速聚起泪,嗓子也哑了:“我不是不可以生病,只是生病好难受的,但如果……”
蒋兜兜没说完,钟虞却立刻懂了。
如果生病才能换来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吃饭,那他可以再生一次病。
钟虞眼睛也红了,勺子搁下,动作笨拙地将蒋兜兜的泪擦掉,蒋兜兜顺势把头抵在他怀里。
正好是心脏的位置,钟虞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办公室里很安静,他缓缓抬起手覆上蒋兜兜幼小的后背,轻声说:“不用生病。”
“真的吗?”蒋兜兜一下从他怀里坐直,“那我不用生病也能去找你吗?”
说完不等钟虞回答,他又立刻保证:“我一定乖乖的,不会打扰你的。”
问这句话的时候,蒋兜兜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钟虞垂眼,看着那双手。
来之前,他预演了同蒋绍言的对话,问清孩子状况,同时明确态度,让那孩子以后不要再去找他。
但此时面对蒋兜兜的恳求,理智的天平却不受控制,朝向本能倾斜。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张画。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老天安排,安排他回国,安排回国当天他就和蒋兜兜见面,安排蒋兜兜一次次来找他,安排他捡到蒋兜兜的那张画……
如果真是天意……
如果这就是天意……
内心依旧是矛盾的,但钟虞再无法像之前一样,将那双小手从自己身上扯开了。
他妥协了,说道:“好,如果你想找我,那就去吧。但提前给我打电话,我不想让你扑空。”
蒋兜兜精致的眉眼瞬间笑开了,一秒都没耽误,掏出小手机:“我能要你的号码吗?”
他问蒋绍言要过,蒋绍言不给,那他就自己要。
钟虞给他说号码,蒋兜兜手指头点着,一个一个数字按下,最后备注的时候写的“小虞儿”三个字。钟虞想问为什么给他备注这个,蒋兜兜凑过来说:“我也把我号码告诉你,我除了要去幼儿园都有时间,你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输完号码,钟虞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大名叫蒋熠安,熠熠生辉的熠,顺遂平安的安,小名叫兜兜。”
蒋兜兜熟练地自我介绍,眨眨眼,见钟虞没说话,又往他身边挨了挨,有些羞涩地说:“你也可以叫我宝贝兜兜。”
钟虞忍俊不禁,在小孩期盼的注目下,把他名字备注成“宝贝兜兜”。
*
从办公室出来,钟虞本想找谭朗,助理办却没人,他往前寻了几步,目光一转,就见刚才路过的那方露台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没穿外套,只穿一件挺括白衫和灰色马甲,下身是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裤,包裹着的两条长腿看起来很有力量。
钟虞一眼认出是谁,呼吸微微一滞,脚步也不自觉停下。
蒋绍言什么时候在的?他是一直在还是刚回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地毯消音效果很好,钟虞原以为不会被发现,但对方还是敏锐地察觉,那道浴光的背影随即转了过来。
转身的瞬间,两人对上了视线。
钟虞的呼吸再度凝滞。
他默默注视蒋绍言,而蒋绍言也在看他,谁都没动。不过既然碰上,总得体面地打声招呼,于是钟虞走过去,伸手按在玻璃门冰凉的把手上,推开那扇半掩的门,穿过去走上了露台。
露台上种着不少绿植,看上去像个小型花园,目之所及成片的摩天高楼,是个居高远眺的好地方。上面只有蒋绍言一人。
离得近了,钟虞才注意到蒋绍言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半截香烟。
他愣了愣,他记得蒋绍言以前是不抽烟的。
察觉到钟虞走近,蒋绍言像是刚反应过来,抬手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把烟摁灭了。
走出两步钟虞就停下,站在距离蒋绍言三米多的地方,较正常社交稍远了那么一些,他不想叫自己显得局促,想说点什么打破这静默,动动嘴唇刚要开口,就听蒋绍言先一步问他。
“吃饱了吗?”
钟虞愣了愣,没想到蒋绍言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