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 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 第30章
作者:三拾叁
前情两人都清楚,钟虞不赘述,直奔主题,他今天来主要就是为跟蒋绍言谈协议里“分手费”这一项。
所谓“分手费”,是跨境收购中买方的一种防御性措施,简单来说就是如果在交易过程中卖方突然反悔了,不卖了,需要支付给买方一笔费用,来补偿买方在前期所花费的时间和成本。*
分手费是双方协议的核心要素,通常是交易价格的一定比例,在1%-5%之间。*
现在的分歧点在于,蒋绍言要求A&Z卡着上限支付5%的分手费,而A&Z不愿意,最多只愿意支付交易价格的1%。
蒋绍言理由很充分,他全资收购,诚意十足,前期尽调耗费人力物力财力,要价高点就是为多份保障,如果A&Z同样也有诚意,最终交易达成,那这笔钱其实也不必支付,等于没有损失。
他不过买家酒店,又不是什么敏.感资产,几乎不存在通不过官方审查的可能,他这么做就是要杜绝A&Z反悔,也就是他蒋绍言一定要买下这间酒店。
钟虞据理力争,几乎没风险不代表就一定没风险,万一审查通不过或者其他非人力可控环节出问题导致交易失败,A&Z一分不赚还得倒贴一大笔,没这个道理。
双方你来我往,钟虞发现蒋绍言本人肯定是对收购条款仔细研究过,熟悉程度不亚于他,而且对以往案例也信手拈来。
两个人互不相让,唇枪舌战,气氛逐渐趋向激烈,钟虞忍不住问了一个从最开始就困惑他的问题。
他问蒋绍言,为什么要收购这间酒店。
Judith是一家老牌酒店,也就占了历史久名声响的优势,最近几年因为设施陈旧,实际营收并不理想。蒋绍言要是想进军海外,花同样价格能买到更有性价比的资产,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明白蒋绍言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收购Judith。
这个问题从接到这个案子起就困扰钟虞,今天终于当着蒋绍言的面问了出来。
蒋绍言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搁在交叠的长腿上,敛着眉目直直看向他,目光咄咄逼人。他反问钟虞:“钟大律师好奇我为什么要买?”
“是。”钟虞说。
蒋绍言突然笑笑,放下交叠的腿坐直身体看着钟虞问他:“你知道我买来之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吗?”
钟虞眯了眯眼,直觉不是什么好回答:“做什么?”
蒋绍言笑意加深,笑得竟有几分邪性,他说:“都说Judith顶层花园餐厅十分浪漫,是爱情圣地,一座难求,我买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整间餐厅€€€€”
顿了顿,又一字一字说:“全砸了。”
钟虞脸色兀地一沉。
他看着蒋绍言,企图透过那双锐利的眼看透蒋绍言的心,他隐约有猜测,又觉得太不可思议。
他从不知道蒋绍言还有这样任性妄为的一面。
两人静静对视,谁都没再开口,直到钟虞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原来这样。”
蒋绍言又重新向后靠回沙发上,有些散漫地问:“你们之前坚持1%,但也不是没空间再往上加,如果今天定下一个数字,我可以拍板,你可以吗,钟律?”
钟虞道:“我可以。”他的确有这个权限。
蒋绍言不大相信的模样:“都不用向你的客户请示吗?你们关系这么好?”
“这跟关系好不好没关系,这是客户对我的信任。”
“仅仅是信任吗?”
蒋绍言一句追着一句,钟虞听出了话里的机锋,他多么聪明的一个人,立刻意识到蒋绍言是在借题发挥,当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也再一次意识到蒋绍言跟六年前相比的不同,作为一个掌权者那种迫人的强势和威压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换作一般人可能早顶不住,但钟虞没有退,而是盯着蒋绍言的眼睛反问:“自然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否则呢?”
这一次蒋绍言没有回答,而是长久的沉默,他一眨不眨地眯起眼睛望向钟虞,目光像是直刺过去,仿佛要穿透那张美丽皮囊,去看看钟虞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静了好一会儿,静到空气似乎都停滞不再流动,蒋绍言才终于开口,一字一字反问:“那家餐厅的东西好吃吗?被人包场的感觉是不是很好,钟虞?”
钟虞注意到蒋绍言叫了他全名,不再是“钟律”,而是“钟虞”,这意味着两人现在谈的不再是公事了。钟虞刚才的猜测得到证实,蒋绍言原来知道他的事,憋了这么久,绕这么多弯终于问出口,也真难为他。
他做了个深呼吸,挺直脊背,不带感情地回视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餐厅东西很好吃,感觉也的确很好,你不知道站在上面,我能看得多高,望得多远。”
再不会被至亲的人背叛出卖,也不用战战兢兢活在被威胁凌辱的阴影下,他像是跟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彻底斩断,跟那个令人唾弃的自己完全告别。前方,未来,只有亟待展开的崭新人生。
蒋绍言闻言笑笑,带着几分戏谑:“是不是还可以有很多钱?”
浑身的血液一瞬间涌到头顶,钟虞陡然间眼前发黑,猛地攥起手指,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才能勉强找回视线。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还在用力,不断用力,他冷冷看着蒋绍言:“是,很多很多,多到数不尽花不完。”
蒋绍言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而钟虞突然从沙发起身,双手紧握,居高临下盯着他,继续说:
“毕竟你也知道我需要钱,钱是个多么好的东西,能买人的性命,断人的前途,毁人的尊严!当初我接近你不就是为了钱?勾引你上床给你生孩子不就是为了钱?我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我卑鄙心机无耻,我贪婪下流恶心!如果你今天同意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那恭喜你目的达到,收购不谈也罢,我即刻走人,从此以后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免得脏了你蒋大总裁的眼睛!”
蒋绍言没料到钟虞反应这样大,愣了愣,就在短短几秒里,钟虞已经大步朝外走去,连包都顾不上拿。蒋绍言拔腿去追,终于在门前将人截住,一把抓住钟虞的手臂,强硬地将人转身,却发现钟虞眼睛全然红了,里面全是泪。
蒋绍言这两天,先是被郝家明一通话激起心头火,又听钟虞跟蒋兜兜谈要走的事,今早那个来电更叫他妒火灼心。他焦急,妒忌,无计可施,他被冲昏了头才会口不择言,现在理智找回,只剩浓浓的悔意。
钟虞极力忍着的眼泪突然间止不住地流下来,他猛地抽出被蒋绍言抓住的手。
“别碰我,不要碰我。”钟虞低声喝道,浑身竖起尖锐的刺,止不住地在颤抖。
他想是了,蒋绍言不知道他的苦衷才会这么说,他当时根本就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但心还是难以遏制感到疼痛。
蒋绍言同样感受到难以言述的心痛,他不敢再触碰钟虞,只能轻声说:“对不起,我收回我所有的话,对不起……你并非你自己说的那样,你很好,真的很好。”
钟虞没有应,强迫自己迅速平静,双手抹掉脸上的泪,转身去拿落在沙发上的公文包。
随后他没再看蒋绍言一眼,大步走向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开了又关,办公室里静下来,只剩蒋绍言一人。蒋绍言站在原地久久没动,外面明明是晴天烈日,他却只感到彻骨的冷意。
第34章 一分钟(二更)
最先发现钟虞不对劲的人是老陈。
老陈还记得钟虞刚回国那阵子, 跟谁都客气,但这种客气说白了就是冷漠,除了工作不会跟你聊别的, 有时候虽然在笑, 但笑意浅薄, 是客套应付的笑。
但这短短一个半月,钟虞变化很明显,棱角像是被什么软化, 整个人肉眼可见变得温和, 有种叫生机的东西从皮肉底下生长了出来。然而最近这两天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又恢复到最初那种状态, 甚至还不如从前,整个人沉郁寡言,浑身跟扎了刺似的让人不敢靠近。
整间律所的人都看得出钟虞心情很差,路过他办公室门口都得放轻脚步,更别提去敲门了。有助理犯错,廖志晖连大声训人都不敢,只能压低声音拿手指头不停点。
老陈心里也犯嘀咕, 观察了两天还是决定去问问情况, 毕竟钟虞在本市已经没有亲人, 除了他也没其他朋友。
他走过去在钟虞办公室门上敲了敲, 站在门口没往里走,就见钟虞从文件堆里抬头,露出一张冷白的脸, 开口问他有事吗。
鼻音浓重,嗓子沙哑,老陈一惊, 再一看钟虞桌上好几团纸巾:“呦,你也感冒了?”
“嗯。”
最近降温,再加上流感爆发,所里近一半人中招倒下,钟虞也不能幸免。但他确定自己只是着凉了,症状始于和蒋绍言谈过的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喝光一整瓶红酒,又开窗吹了冷风,隔天起床就开始头疼脑胀。
但出于谨慎,钟虞还是叫老陈别靠他太近,毕竟老陈家里还有孩子。
老陈便站在门口,问他:“吃药了吗,我那儿有药,要不要拿点给你?”
“不用了,我买了。”钟虞又问,“找我有事?”
老陈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就是觉得钟虞这两天情绪不太对,异常沉默,或者说沉重,像是被什么重物绑在身上,整个人不停往下坠。
“你没事吧?脸色也太差了。”老陈说,“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嘛,工作又干不完。”
“我没事,不影响工作。”
这答案料到了,老陈估计这辈子他就别想从钟虞嘴里听到“我是有点事”或者“心情不太好”之类示弱的话,他想这得是个多要强的人啊。
老陈摸摸鼻子,见钟虞没有跟他推心置腹的兴趣,无奈叹了声气,就要出去,突然想起他还真有件正事,又对钟虞说:“对了,马上校庆了你知道吗?”
“校庆?”钟虞隐约有印象,岚大校庆的确是在每年年底。他问:“校庆怎么了?”
老陈说:“今年建校六十周年,也是法学院成立四十周年,学校想请校友返校聚一聚看一看。”
他想问钟虞没收到邀请函吗,但估计学院那边没他联系方式,所以才叫自己转达。老陈继续说:“你还记得陶教授吗?前几天我回去学校办事,正好看到他,聊天的时候说起你回国了,他还挺吃惊,让我问你有没有空,愿不愿意在校庆那天回去做个演讲,给学弟学妹们讲讲在国外大所的工作经历。”
钟虞一边听着老陈的话,一边在脑海中浮起一个个高纤瘦的形象来€€€€陶青稚,常年戴一副无框眼睛,身上有着学者的风度和儒雅,是当年讲《刑法课》的副教授,也是他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曾经给予过他很大的帮助,尤其在大四最后的那一年里。
不知道六年过去,这位陶教授有没有变化。
钟虞一时没说话,老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让他不着急决定,反正还有小半个月时间。
“我先把电子邀请函发你,你可以看看,没时间演讲也可以回去逛逛校园嘛,前两年学校新修了一个体育馆,可气派了,校友进场有优惠,我每周都去打羽毛球。”
钟虞点点头,没多久手机就收到老陈发来的校庆邀请函。
他大致翻了翻那张邀请函,校方很重视,策划了一系列高规格活动,邀请的都是重量级嘉宾,法学院也将单独举办庆典,嘉宾致辞校友演讲,说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实际也是个社交场。
钟虞向来敬谢不敏,但老陈提到了陶青稚,他不得不再考虑考虑。
看完那堆文件,钟虞就戴上口罩回去酒店了,先跟茱莉亚连线交代工作上的事,之后跟蒋兜兜视频。
自从感冒,他就没让蒋兜兜再过来,两人好几天没见,此刻蒋兜兜整个人都贴上来,恨不得扑到屏幕那头把钟虞紧紧抱住。
钟虞当然也想,想得入骨钻心,睡觉做梦都是蒋兜兜,但同时他也觉得这场病来得很是时候,如果没生病,那他势必还要跟蒋绍言见面。
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蒋绍言。
看背景蒋兜兜应该正趴在卧室床上,两只脚丫翘在空中来回晃,他问钟虞吃没吃药,吃没吃饭,有没有好一点。
钟虞便一一回答,药吃了,饭也吃了,感觉好了很多。
“真的吗?”蒋兜兜不大信,一双黑溜溜的眼紧紧盯着钟虞,“可我觉得你瘦了好多啊,嗓子也好哑啊,你真的有好好吃饭吗?爸爸说好好吃饭多喝水病才能好得快。”
听到“爸爸”两字,钟虞脸上笑意稍顿,但很快恢复正常。他的确吃了晚饭,让酒店米其林一星的中餐厅煮了碗面送来房间,但也的确没吃几口就搁到旁边。
“我真的吃饭了。”钟虞再三保证蒋兜兜才信,又跟他讲幼儿园的事,说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只小猫,下课的时候好多同学都去看,还有人伸手去抓,结果手背被那猫狠狠挠了,然后被老师带去医院打针。
“你没被抓到吧。”钟虞紧张。
“没有,我站得远。”蒋兜兜说,他其实有点怕猫,但他不好意思跟钟虞说,只凑近屏幕半遮着嘴小声讲,“我觉得那猫咪有点凶凶哒。”
钟虞莞尔:“那只小猫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耶。”蒋兜兜说,他放学的时候还特意去找过,没看到那只猫,他跟钟虞说明天早饭准备只吃蛋白,把蛋黄带去学校,找到了猫就喂它。
“猫咪凶凶的还喂?”
蒋兜兜叹气:“可是猫咪流浪没有家也很可怜啊。”
钟虞听得心中柔软,为蒋兜兜这份赤诚善良,他没有打击小孩的积极性,只叮嘱蒋兜兜看到猫离远点,别去逗别去摸,别被抓到。
说了一个多小时,钟虞口干,摸着手机都有些发烫,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正要开口叫蒋兜兜睡觉,那头先传来另一道声音,低沉的男性嗓音,提醒蒋兜兜该睡觉了。
是蒋绍言。
钟虞一下子听了出来,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话,也叫蒋兜兜早点睡。
蒋兜兜不情愿,还是说了晚安,又对着屏幕亲了好几口,刚亲完手机就被一只大手抽走了。
钟虞看到了屏幕画面的变化,知道手机被蒋绍言拿走了,不等蒋绍言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就利落地切断了。
挂断后,钟虞维持着坐在椅子上姿势,虽然没看到蒋绍言的脸,但光听声音都叫他的心情产生了不小的起伏。
他很难准确去形容这感觉,太复杂了,就像他和蒋绍言之间的事,前因后果都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