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 诡计多端攻带崽上位 第64章
作者:三拾叁
蒋绍言的表情比外头的天气更冷,坚决地否定:“不行,去医院。”
随即发动往最近的医院驶去,钟虞知道多说无益,未受伤的手掏出手机,才发现伊森给他发了十几条信息。
他回拨过去,伊森秒接,担心的声音传来,问他有没有事。
“没事,解决了。”钟虞后仰靠在温热的座椅里,疲惫地闭了闭眼,“兜兜呢?”
“还在睡觉。”伊森语气听着颇为幽怨。
钟虞心里便踏实了。伊森问他何时回,他说很快,随后挂了线。
到医院挂急诊,医生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检查,伤口看着长但好在不深,血也止住了,简单清创后缝合。
钟虞特意跟医生说不用打麻醉,医生反复问他确认吗,不打麻醉会很疼,钟虞一字一字说,我确认。
生理盐水冲洗,再加上缝合四针,整个过程钟虞没动没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麻木地看医生刺针拉线。
医生十分诧异,行医数年还没见过这么能忍痛的,他觉得眼前这个叫人惊艳到移不开眼的病人有些不对劲,数度朝站在旁边的另一个英俊男人看去,然而对方眉头紧锁,始终未发一言。
蒋绍言知道钟虞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因此没有干涉,只在旁边默默垂眸。
缝合好,医生自己竟紧张到微微冒汗,摘掉手套,交代伤口不要碰水,饮食忌辛辣等等便出去了,将VIP室留给余下两人。
一时无声,谁都没开口,病房仿佛氧气匮乏的深海,叫人窒息。直到蒋绍言手机响,一看是蒋兜兜打来的,他才接起电话,说两句后把手机贴到了钟虞耳朵旁边。
“小虞儿,你在哪儿呢?”
听着蒋兜兜的呼喊,钟虞一瞬间竟产生流泪的冲动,他跟蒋兜兜说没事,很快就回去了,又问蒋兜兜想吃什么,回去给他带。
挂了电话,钟虞做了个深呼吸,他坐在病床边缘,抬头看对面雪白的墙壁。从蒋绍言出现在射击馆,并且对他认得赵德青和程杰毫不惊讶他便知道,当年的事情蒋绍言怕是已经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
蒋绍言表情不辨喜怒,沉默了片刻,沉声反问:“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告诉我?”
钟虞苦笑,那时候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一切既定,什么也无法改变,又何必要让你知道。
抬起那只完好的手覆在眼上,钟虞顿了两秒,将手拿下,眼神重又变得冷肃锐利。
“如果你想知道,现在我便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你。”
第72章 狠与恨(一更)
那天意外提早回家, 听到了老太太和钟薛的对话,钟虞佯装不知,谁知道在吃饭时, 老太太突然就端着杯水叫他喝。
那杯水里搀了东西, 老太太心知肚明, 对上钟虞震惊的眼神,便知钟虞也已经知道了,但她还是递了过去, 苍老的手不停颤抖, 那杯子里的水不停颤抖。
钟虞垂眼看去,心也跟着不停颤抖。
老太太的手皮肤已经松弛, 长出了老人都会有的斑,每到冬天都因为舍不得开热水而生冻疮。就是这只手,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灵巧地给他织御寒的线衣,会在他苦读的夜里给他煮宵夜,为了让他读书一针一线地打毛衣一笔笔地存起钱。
而现在,同样的一只手, 把掺了药的水端到他面前。
钟虞便明白了老太太的选择, 在儿子和孙子之间, 还是选了儿子。
他就这样被抛弃了。
心如死灰也不足以形容, 他以为他会愤怒,会伤心至极,但实际上他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无波无澜,激不起半点情绪。
见他迟迟不动,钟薛忍不住了, 扑通跪在地上,砰砰砰不住磕头,说看在把他扶养长大的份上,求他一定要救命。
老太太不作声,只低头垂泪,便是默认了,钟虞突然就明白了一个词€€€€挟恩图报。
他轻轻地将那杯水推开,又将钟薛搀扶起来,说叔叔没事,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忙,先吃饭吧。吃完饭他借口学校有事,平静地从那间房子离开,平静地走下楼梯,平静地骑上车穿过门前弄堂,之后便一路狂奔。
心脏跳得厉害,咚咚咚,每一下都似重锤,擂得眼前发黑。明明是盛夏,吹来的风却好似刮骨的刀,拂在脸上如切肤般疼。
他几乎提着一口气拼命往前,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骑到了汽车站,跳下车就要冲过去买车票,却又犹豫了。
他的亲人朋友森*晚*整*理学业都在这里,他能去哪儿,他该去哪儿?
就在这犹豫的短短几秒,旁边开来一辆面包车,车上下来两人,众目睽睽二话不说就把他往车里拉,紧接着用毛巾捂住他的口鼻。他睁大双眼想要呼救,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时,身下已经不是行驶的面包车,而是个富丽堂皇的房间,水晶灯绒地毯,一个年轻凶悍的男人正俯身看他,见他醒来,眼里流露出灼热的贪婪。
那便是程杰。
之后他借口口渴想喝水要来一个杯子,把杯子在茶几角上猛地磕碎,用碎片划伤程杰,赵德青就是这时进来,他冲过去,却被赵德青一把扼住了脖子。
赵德青以学业前途威胁,以老太太生命威胁,逼他就范。
回忆到此,钟虞坐在病床边,弓着身,脊背不似往日挺拔。他抬手抹一把脸,泫然地笑了一笑:“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奶奶她那样对我,我干嘛还在乎她的死活。但她养我长大,二十年我们相依为命,她可以对不起我,但我没办法不管她,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再有意外……”
前途学业悬于一线,至亲之人出卖背叛,豺狼虎豹威逼利诱。他万念俱灰,别无选择,只得答应了赵德青。第二天,就有人带他到了蒋西北面前。
看见蒋绍言的照片纯属意外,也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同蒋西北达成交易,之后设局引诱,刻意暧昧,直到上床怀孕,最后生下一个孩子。
蒋西北知道他决心要走,在他走之前还给了他二十万,让他在异国他乡有点钱傍身。
这笔钱不包括在钟薛欠的那部分里,是蒋西北单独给他,让他不用还。
“你知道我用那笔钱干什么了吗?”钟虞问,双目依旧直勾勾望向那雪白墙壁,并未看蒋绍言。
蒋绍言却在看他,眼神平静:“你给了你叔叔。”
“是。”钟虞目光流露出狠与恨,“我把二十万,全都给了他。”
那时他刀口刚拆线,还没完全长好,疼得厉害,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拎着死重的一兜钱,在城中村一处脏污逼仄的房子里找到了钟薛。
当初他答应赵德青,条件之一就是和钟薛从此断绝关系,他帮钟薛还钱,就当买断这份亲情。在他怀孕不久后,老太太去世,草草办了后事,他便勒令钟薛不许再找他。
“如果你胆敢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把这孩子打了!反正奶奶已经走了,前途我也可以不要,你要不信尽管可以试试!”
所以钟薛见他主动找来十分惊讶,当他拿出那些钱的时候,钟薛就更加惊讶了,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钟虞还记得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叔叔,这些年你供我吃喝读书,我不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现在我有钱了,也不能忘了你,这20万给你,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过得这么辛苦。其实我觉得,你只是差了点运气而已,希望这笔钱能成为你翻身的资本。奶奶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他说得情真意切,钟薛却并未看他,一双浊目死死盯着那成捆的钞票,眼中的贪婪和狂喜一览无遗。
“你觉得我会有这份好心吗?”钟虞问,他抬起头,整个晚上第一次直面蒋绍言。
蒋绍言同他对视,眼眸深沉,没有出声。
钟虞笑了笑,笑得竟有些凄然,更有些凄厉,他双目发狠,双手也紧攥起来,手背露出道道青筋:“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他赶紧去死!”
“他是我亲叔叔又怎么样,他从小养我长大又怎么样?我永远无法原谅他对我做的事!我本该有美好的家庭,光明的未来,但就是因为他的愚蠢贪婪,懦弱自私,我的人生踏上了一条不该存在的岔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改变了!”
家没了,奶奶死了,人生被毁了,凭什么罪魁祸首还能好好活着?!
“我就是要把钱都给他,我就是要诱惑他去赌,我就是要让他以为他有机会翻身,我就是要看他死无葬身之地!我不甘心我就是要报复!!”
二十万对他来说不是笔小数目,只要省着花,足够他在国外好几年的开销,他那时身上只剩之前奖学金攒下的钱,但还是决然地将那二十万全都给了钟薛,自己一分也没留。
“最后他终于死了,从高楼跌下去摔死的,你不知道得知消息的时候我有多痛快!收尸?我怎么可能给他收尸?”
不仅钟薛,他也恨不得手刃赵德青和程杰,可惜没这个能力,所以当年才那么坚决地要走。
这么些年过去,当时埋于心里的话终于痛痛快说了出来,像是心口压着的一块重石骤然碎裂,然而钟虞却并未感到轻松。
情绪极致宣泄过后反而冷静下来,除了冷静,还有无穷无尽的空茫,如同那只未打麻药的手,带来密密麻麻的钝痛。
“这就是当年全部,我说完了。”钟虞神情冷漠又木然,“你现在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所以蒋西北说得没错,程杰说得也没错,杀人诛心,他的确心狠手辣。
钟虞颓然地塌着双肩,心中漠然地想,如果蒋绍言自此厌恶他鄙夷他,那他也认了,但如果蒋绍言为此不让他见蒋兜兜,他不会罢休。
谁料蒋绍言却说:“我说过,你就是你。”
钟虞一愣,睁着一双空茫的眼怔怔望过去。
天花板吊着一盏白炽灯,光线惨暗,蒋绍言站在他面前,许久没再出声。过了不知多久,他才问一句:“钟虞,你是不是也很恨我?”
声音很轻。
钟虞又一愣。
蒋绍言一双眼睛朝他看来,目光暗沉,远不似从前明亮。
“不……”钟虞嗫嚅,“我不恨你,你是被蒙在鼓里,反而是我利用你……”
所以蒋绍言的温柔包容才会让他感到自我厌恶,甚至无地自容。
蒋绍言闭目,深呼吸。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但他也是这因果里的一环,蒋西北做的事,他没有办法完全撇清。
如果要算,那么向钟虞举起的屠刀里,也有他的一份。
蒋绍言又轻声问:“这事一直在你心里,没办法过去了,是吗?”
“是,没办法过去。” 钟虞反问,“换作是你,你能过得去吗?”
蒋绍言沉默了一会儿:“过不去。”
方才听到的每个字都在脑海里重重回响,顿了顿,蒋绍言再次看向床边坐着的人,晦涩地开口:“所以一直以来,你都觉得我只是你人生道路上一条错误的岔口,而不是正途,是吗?”
钟虞咬牙:“……是。”
心中似有一处轰然坍塌,蒋绍言深呼吸:“好,我明白了。”
第73章 风暴起(二更)
从医院回去酒店还是蒋绍言开车, 一路上,车里都十分沉默,除了路过蛋糕房时钟虞要蒋绍言停下给蒋兜兜买草莓蛋糕, 其余时间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蒋兜兜早在酒店等得心急, 不知道怎么了, 睡觉的时候他就特别不踏实,还做了噩梦,醒来后发现钟虞不在, 房间里只剩陌生的伊森, 心里就更难受了。
从没这么难受过,说不上原因, 像是心头重重压着什么,快要喘不过气来。眼红鼻子酸,莫名很想哭。
这感觉从没有过,叫蒋兜兜有些害怕,他极力忍着,但那股难受的劲儿还是如潮水般一股股往上涌,待房门被敲响他即刻冲过去开门,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蛋糕, 而是钟虞手上缠着的纱布, 便再忍不住, 哇一声大哭出来。
钟虞只得蹲下,把蛋糕搁地上,伸手搂紧蒋兜兜。
伊森愣了, 刚要辩解自己可没虐待这小孩,也看到了钟虞受伤的手,脸色顿时一变:“ 你手怎么了?”
钟虞说没事, 又继续哄蒋兜兜。小孩小心翼翼捧着他受伤的手,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蒋兜兜怎么也停不下来,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钟虞便也没忍住红了眼,两行眼泪悄然地流了下来。
蒋兜兜从没见过钟虞的眼泪,一下愣住,突然从他怀抱挣脱,转朝站在旁边的蒋绍言,伸出双手拼了命地推搡:“是不是你欺负小虞儿,是不是你欺负小虞儿!都是你!你是大坏蛋,你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