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火山 灰火山 第15章

作者:ranana 标签: 近代现代

第8章

  接下来的几天,支€€拿到了公证书,和移民中介再三确认了所有资料已经准备齐全,本已经买好了回杭州的火车票了,孰料,一条发在微博上的视频激起千层浪:有人把那天晚上发生在那间酸菜鱼米线店里的斗殴纠纷发上了网。没多久,这则视频就上了热搜榜。话题标签赫然写着:杭州知名网红深夜斗殴闹事。

  这标签显然有博眼球的成分,因为只要点了视频看了的都能看出来支€€明显是去劝架的。视频还录到了他劝架的言语,他的肢体动作上也绝对和“斗殴”两个字沾不上一点边。视频很短,两分半左右,停在了彰桂林帮支€€挡玻璃酒瓶那儿,从拍摄角度分析,支€€猜测,八成是那晚店里那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儿拍下来的,不知怎么被一个推荐杭州美食的营销号曝光了。这个美食号粉丝虽然多,但一看就知道是买来的僵尸粉,平时发布的微博几乎没有粉丝和它互动留言,点赞倒不少,鲜有的几个留言也都是来催他删博的,说自己写的探店博文被它盗了。就是这么个号发的一条视频短短半小时内就被转发了近万。支€€琢磨着,要么是这号给这条视频买了转发,要么是有大v转发,事情迅速发酵了。支€€就仔细翻看了第一时间转发这条视频的各帐号,他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常年带货超级食物的营销博主,叫什么“美好时光diana”。她的转发给那条视频带去了巨大的流量。也是她率先指出视频里出现了支€€。

  支€€记得他年初点评过国内某品牌的巴西莓粉是假货,分析对比了其中的主要成分,提醒大家切勿上当。虽然当时他没指名道姓说出品牌的名字,但点评视频一经发布就有热心网友扒拉出了这个品牌和好几个主推该产品的博主的号。那个美好时光diana就名列其中。

  鉴于视频内容,除了支€€的粉丝自发维护他声誉,网上也有不少给他说好话的。各路亲朋好友也纷纷发来问候,都说是无妄之灾,还有要给他寄庙里开过光的护身符的。姚瑶开他玩笑,说要给他设计一件新t恤,胸口印三个字:“别打架”。

  支€€没把这事往心里去,一条社交网络动态都没发,打算息事宁人。可他没想到的是,过了两天,事情闹大了。他要回杭州去的那天早上,人才醒,他父母来了个电话,说是采访的人都跑到他们家楼下去了,买个早点被好几波人追着问对米线店的事情什么看法。支€€一下很懵,回道:“这事情都过去几天了,怎么还问啊?我没打架啊,视频不是拍得很清楚吗?”

  他爸说:“人老板家凌晨出了个声明,你看了吗?”

  支€€赶紧去微博上搜了,确实搜到了这么一个声明,是一个新注册的号发的,原来在他没关注这个事情的几天里,网友已经把事发当晚在米线店里的所有人都揪了出来,扒了个底朝天。对那晚发生的事也是众说纷纭,有说小胡劈腿的,前男友€€€€三个年轻人中的黄毛,怒殴现男友€€€€彰桂林的,有说店家欠钱不还的,找亲戚要了个帮手€€€€彰桂林坐镇店里的,至于为什么找这么个人,主要是因为彰桂林是个精神病人,他要是和人起了冲突,打了人那就不算个事儿,连彰桂林住在哪个医院,得的什么病都被抖落了出来。流言蜚语四起,店家不得以出来辟谣,声明自己一没欠钱,二也不涉及什么情感纠纷,小胡和那三个年轻人就只是点头之交。声明里还原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从三个年轻人闹事到彰桂林阻止黄毛对小胡毛手毛脚到矛盾激化。支€€这才知道那晚他拉着彰桂林跑了之后,店家报警了。店家还在声明后头出示了去派出所录口供,和警察在微信上的交流纪录。

  这一通声明出来,真相是还原了,可原本对支€€颇有好评的舆论却忽然转了风向,不少人开始批评他虚伪,立人设,平时整天在网上给这个妇女权益协会捐钱,给那个被性骚扰的女孩儿发声,事到门前了,有女孩儿摊上事了,不见他第一个冲出去维护的。这下好了,支€€的粉丝和这些人吵成一团,他的微博和抖音帐号下面乌烟瘴气,全是吵架的。

  也有人给支€€打电话了,某某报的记者,某某电视台想来了解情况的,还有什么自媒体公众号的,不知怎么弄到了他的手机号。更有甚者直接来敲他的门,说是送外卖的。支€€从猫眼里往外一瞅,一台手机明晃晃对着他的大门。

  支€€门也不敢出了,改签了火车票,打算在家里避一避风头。

  舆论到了这地步,亲朋好友约莫也是不好意思发慰问的信息了,只有姚瑶还拿他开涮,发了个t恤合成图,胸口写:妇女之友。

  支€€无奈又郁闷,这事儿怎么就让他摊上了?他再去那个diana的微博上翻了翻,这回风向不是她导的,不过她也没少说风凉话,近来狂发什么“gils help girls”之类的心灵鸡汤。

  小高也来信息了,寻常的嘘寒问暖,并没有主动提这件事,还算贴心。支€€还是一贯的处理态度,息事宁人,网上的热度总会过去,况且他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网上也有不少人说了,没第一时间出来帮人解围就要挨喷未免太过苛刻。

  支€€在家待了三天,足不出户,外卖也没敢点,就吃家里的速冻食品,每天闲着没事不是看电视玩游戏,就是和姚瑶,小高,顺便还有远在加拿大的老周插科打诨,可姚瑶平时要管厂子,还要带孩子,小高要上班,老周有时差,他还是会落单。一个人的时候难免琢磨网上的帖子,他自己的号他根本不敢上,手痒想登陆的时候一想到后台的私信轰炸,他就头疼。他会直接在广场上搜这热搜事件看。

  彰桂林早就被人起底了。但最近才有人透露,支€€和彰桂林是高中同学。

  有一天,小高冷不丁问支€€:“那天米线店里那个打架的神经病我一直觉得很眼熟,今天突然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他了。”

  支€€心里一咯噔,谨慎地回了个问号。

  小高回:“就是网上说是你高中同学的那个高个。”

  支€€发了个满头问号的表情。他出了些虚汗,放下了手机,去厨房倒水喝。

  微信提示音响了。支€€喝了半杯水,点了一根烟,走去看信息。小高说:“是不是那天晚上他来你家借宿啊?你说他离家出走来着。”

  小高还是贴心。他没提支€€介绍彰桂林是“朋友的表弟”。他给他留了条后路呢。支€€就顺着这条路下,发了个滴汗的表情,打字:“对,就是他,我和他姐比较熟。”

  小高问:“他真的有病啊?”

  “别提了,病了十几年了,他家里也挺不容易的。”

  关于彰桂林的话题就此打住了。小高问他:“上次你说考虑录个解释事情的视频,要录了吗?”

  录视频的事情是姚瑶提的,还说能找人帮忙给支€€润色稿件,小高眼下又提起,支€€就把先前写好的稿子找了出来,联系上了姚瑶,这么一直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经营了好几年的社交网络帐号他还是有些感情的,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就删号。退一万步说,他一没违法犯罪,二没突破道德底线,他就是没第一时间出来阻止黄毛骚扰小胡,这事情太好解释了,他坐的那个地方看不到啊€€€€他当时确实是背对着黄毛和小胡他们坐的啊。

  支€€是越想越委屈,凭什么要为了这点鸡毛蒜皮,无伤大雅的事在网上挨骂啊?立人设怎么了?网上做帐号的谁不给自己立几个人设?他拿钱做慈善那也是捐的真金白银,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做过慈善,捐过一分钱吗?他好歹还为这个社会作出个贡献!

  支€€联系上姚瑶,发了稿子过去。姚瑶秒回:“ok。”

  她还回了:“明天我给你送新样品来,你在家是吧?”

  她道:“加油!没什么难关过不去!!”

  支€€忽而有些泄气,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吓了他自己一跳。他听上去在冷笑。

  支€€放下了手机,干抽烟。抽完一根又点了一根。在客厅坐不下去了。电视里演的综艺节目,歌唱竞技,真人秀,电视剧,电影,新闻,广告……他只觉得无聊。

  他走去阳台,外面没什么景致,月亮半圆,洁白明亮。可月亮又有什么好看的,三百六十五天它都在那里。它一直都在那里,距离地球十万八千里,大致是圆的,表面坑坑洼洼,它一直都不会变。变化的只是落在它身上的阴影的面积。

  支€€瞥见了阳台地上的一个撕开的安全套包装。他和小高没在阳台干过。就只有彰桂林。他把他抱起来架在窗台上干他。不止一次。他把他摁在窗玻璃上,要是对面楼开了灯往他们这里看,肯定能看到两个赤着上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彰桂林已经在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很久了。

  支€€推开窗户往楼下望去,他中学的时候搬来了这里,他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很快他就会离开这陈旧的小区,离开那黯淡的路灯,灰扑扑的楼梯,反应永远慢半拍的楼梯间感应灯……

  他想到那天晚上他和彰桂林在楼梯转角处做爱。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在世界之巅,大脑一片空白,靠着本能互相分享仅有的一点稀薄的氧气。彰桂林占有着他,他射在他身上,一次不够,还想要第二次,第三次……

  性欲被回忆挑拨着涨了起来。支€€把手伸进了裤子里,揉了几下阴茎,他正需要一些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刻。他迫切地想要从烦恼和无聊中逃脱出来。

  他想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打不出来。或许是烦恼和无聊已经将他侵蚀得太深了。他的心事太多了,沉沉灌满了他的身体。他自己是没法安全地将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从身体中抽离出来的。他需要帮手。意识到这一点。支€€去卧室拿了几包安全套,戴上口罩,出门去了。

  他很久没在深夜的市区闲逛了,先去了附近的一些公园,一个人影都没撞见,就按着高中的时候记着的几个地方乱走:深夜的游乐场需要翻墙才能进去,青草地湖滨公园已经荒废,最后他在一片柳树林里遇到了几个男人。男人们有的站在路边抽烟,有的坐在地上玩手机。荧光投射在他们脸上,他们只是一颗颗飘浮的,会发光的头颅。他经过他们时,他们的眼神会粘在他身上。柳树林里飘荡着一股腥味。

  支€€一下兴致全无。他不需要这样的眼神。他对这些人没有任何感情需求。他不需要他们提供任何情绪价值。他只想要发泄性欲,只想要另外一具肉体来帮他脱离现实€€€€一瞬间就好,带他飞向高处,让他忘记所有忧愁。就好像他的生命就是为了那一瞬间而活。好像这种感觉只有彰桂林能给他……

  “他妈的。”支€€点了根烟,踢了脚石子,还真的非他不可了吗?支€€不由想到了他告诉他的那令人反胃的事情。

  他想吐,低头忍下,走到了没人的地方,做了个几个深呼吸继续往前走。

  可不能再想彰桂林了,再想就真的要吐了。

  柳树林的气味渐渐远离,支€€一抬头,差点没叫出来。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桥口体育馆门口了。彰桂林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不现实。这简直超现实。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支€€一个箭步冲过去€€€€这人竟然是真的,活生生的,心会跳,身体是热的,呼吸是温的,眼神还是那么冷。

  支€€张口就问:“你跟踪我?”

  彰桂林眉毛一挑:“你有病吧?”

  支€€气不过:“他妈的,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在他想起他的时候出现,为什么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来到他面前?

  他是神安排的奇迹,来回应他内心的渴望的吗?还是他就是神?就在今晚降临。

  “靠,你干吗搞得像救世主一样?”支€€推开了彰桂林,看到边上高起的花坛,裹紧外套坐了过去,点了根烟,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彰桂林的体温。

  彰桂林坐到了他边上,他也问他:“你为什么来这里?”

  ※※※

  支€€说:“我出来散散步。”

  彰桂林执拗地追问:“散步走到这里?从你们家走过来起码得走一个半小时吧?”

  支€€急眼了:“我喜欢走路不行吗?锻炼身体有益健康!长命百岁!我和你说我以前一有假我就老出去户外徒步,香格里拉,雨崩,我都走过!我过阵子又要出远门野营去了,我先提前找找感觉,练练耐力不行吗?”

  彰桂林冷眼将他上下打量着:“你穿球鞋找徒步的感觉啊?你这户外玩家没双徒步鞋啊?”

  支€€把脚挪去了阴影里,微微侧过身子,抓着外套皱鼻子皱脸地说:“你知道得还挺多!”他嘟哝着狡辩,“我徒步专用得鞋不是没带来嘛,我原来就打算回来个十多天的,我没事带徒步的装备回来干吗!资料备齐了我就走了,”他道,“我明天就走了!”

  彰桂林说:“你别嘴硬了,你就是潜意识里想来这里。”

  支€€扭头一瞪他,火气猛窜上来了:“你又知道了?你学心理学的?你心理医生啊?还潜意识呢……”他哼哧哼哧地出气,在面前空划了好几个圈,“我就是想再到处走走,我以后就不回来了,我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彰桂林镇定地面对着他的愤怒,声线低沉:“我见过的心理医生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这话支€€无从反驳了,憋了半天憋出个“操”,猛吸了口烟,沉默了。彰桂林一提起医生的事,他就不自在,他就会想起那个焦良,想起他摸彰桂林的手,他看彰桂林的暧昧的眼神,想起彰桂林告诉他的那件事€€€€那个他从没和别人说过的秘密。这秘密像重担一样压在了支€€的身上,他难受€€€€生理上不舒服,心理上备受煎熬。倒不是因为同情可怜彰桂林的经历,感同身受,精神病院里病人被医生虐待的事情新闻上报过不少,说白了,太阳底下还能有什么新鲜事?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他再和他共情又能怎么样呢?就能分担彰桂林的痛苦了?就能弥补他受到过的伤害了?因他的经历而难受毫无意义。

  折磨他的是,凭什么彰桂林要和他分享这个秘密呢?

  秘密意味着情感的联系。难道他们之间就不能只有肉体关系吗?一旦产生情感的联系,他担心他没法再从彰桂林身上获得那种纯粹的肉体快感了。他怕再也找不回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了。说不定那玩意儿又要不争气地和他闹脾气。那这事儿就麻烦了。

  支€€越想越烦躁,乱抓着头发,和彰桂林再三确认:“你那什么,那个事情就真的只有我知道?你没和其他病友啊,院里的其他医生说过?你没想过告发他啊?你真的就告诉了我一个人?”

  彰桂林摇了摇头,阴恻恻地一笑:“干吗?你知道之后你有负罪感了?”

  “负罪感?”轮到支€€冷笑了,“我干吗有负罪感,你去医院是我关你进去的吗?你同性恋是你基因的问题,你不和我搞来搞去,你也会和别人搞来搞去,你信不信?我就是倒霉,我那天在你家,我……”支€€脑袋一热,撩起了自己的右边裤腿,指着小腿上那一道长长的伤疤道:“看见没有?这条疤,我从你们家翻窗出去,被树枝划的,流了好多血,我怪你们家周围的一棵树了吗?我怨你们家的窗台干吗弄那么高了吗?你能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啊,彰桂林!”

  他道:“你见过那么多心理医生,没人给你揭示过你的问题的本质吗?你看的都是什么菜鸡,什么江湖骗子?”

  彰桂林没接腔,却也不是完全地静默,他眨着眼睛,发出低低的呼吸声,好像在酝酿、组织语言,很快,他就说道:“我的问题的本质是我很爱我的家人,我不希望他们受伤害,我的家人也很爱我,但是他们用我不喜欢的方式来爱我,我拒绝他们的爱,我就会伤害他们,我配合,我就会伤害我自己。我的问题的本质就是矛盾。”他不眨眼睛了,凝视着支€€:“我觉得‘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是‘爱’却一遍又一遍地用实际行动,用现实告诉我,它一点都不重要,食欲得到满足,物欲和肉欲得到满足都比它重要,在获得这些满足后,我又会后悔,我觉得我背叛了‘爱’,我不该向这些东西屈服,人活着应该又更高尚的追求。

  “我的灵和肉背道而行,我无法做到让它们统一,它们撕扯着我。”

  支€€听呆了,半晌,咬住烟鼓了鼓掌:“操,心理学大师啊。”

  这么些年精神病院没白住。这后半句话他吞了下去,他不得不承认,“怪不得人说天才和疯子就在一线之间。”接着,他摇着头又骂了声:“操,深刻啊,彰大师。”一根烟烧了过半,支€€掐了烟,又点了一根,彰桂林就恼了:“一根又一根,你有完没完啊?”

  支€€咬着烟好整以暇地看着彰桂林,幽声说:“理智告诉我别抽烟,但烟瘾撕扯着我,让我不得不点烟,我也矛盾啊,大师。”

  彰桂林一口气提上来,人跟着坐直了,眼睛像充了气似的虎虎地瞪圆了,对着支€€又是攥拳头,又是磨牙齿的,明显被激怒了,可不知为什么又不发作。支€€的玩兴上来了,朝彰桂林吐了个烟圈。彰桂林大吼了一声,要扑支€€,支€€已经往后躲开了,那彰桂林的动作却僵住了,怒气渐渐平复,坐了回去。还和支€€挨着坐着,从牙缝里往外吐字:“随你便,早死早超生。”

  他今天有些不一样。支€€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你这暴力倾向有所好转啊。”

  彰桂林说:“我在这里有一些很美好的回忆,我不想用暴力破坏这些回忆,不然我死的时候,走马灯跑起来,我什么好的都没有了。”

  “靠……”支€€说,“你今天是文艺青年风啊?”

  支€€看着烟,抽烟,又说:“反正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彰桂林冷不丁说:“我爸抽烟抽得肺都黑了死的。”

  支€€倒抽了口凉气:“大哥,你能不能别老和我说你的事了啊,我真不想知道那么多,真不想太了解你!”他忽然想起来,“不对啊,你爸不是不抽烟的吗?”

  彰桂林一瞅他:“你到底想听还是不想听啊?”

  支€€先是摇头,可好奇心挠着他,他又点了点头。

  “后来抽了嘛,一天好几包!”

  “我一天抽不了一包。”

  “你去了加拿大,别抽大麻啊。”

  “操,你又知道了……”支€€笑开了,“你每天看不少新闻吧?”他往后仰着坐着了,惬意地伸长了腿,手里夹着烟,不抽了。他抬起了头看天,天上没有云,他的心里也好似没了乌云,清清楚楚地一片。

  彰桂林也没声音了,支€€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盯着地上,随口问道:“你想什么呢?”

  “做爱。”

  “和我?”

  “对啊。”

  “你说你整天想这些……”

  “不然和你在一起还能干吗?”彰桂林反驳,抬起眼睛看着支€€,“不爽吗?我觉得蛮爽的。”

  他直白极了:“比我想得还要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不用去想,就很爽,就是爽,别的地方找不到的感觉。”

  “靠……”支€€笑了,他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先前的猜想也得到了印证:彰桂林也需要那肉体上的快感来将他从他的“日常”中解救出来。他也需要他。

  心间不由涌上一股暖意,彰桂林的眼神也很直白。那性欲又蠢蠢欲动了。支€€往后瞅了瞅,彰桂林跟着往两人身后觑了一眼。他们默契地起身,往桥口体育馆去。可绕着走了一圈,找到几扇门,全上了锁,窗户也都关着,两人都有些败兴了。支€€便将目光落在了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间,说:“去那儿吧。”

  彰桂林应下,两人钻进了树林,没怎么做前戏就直奔主题了。彰桂林插进去的时候念叨了句:“你也太湿了吧?”

  支€€也感觉到了,确实湿得吓人,一直在等着彰桂林似的,被他摸了几下,后头就开始冒水了,前面也兴奋地挺直了。两人前胸贴后背地干了会儿,支€€的嘴里干渴得厉害,侧过脸去索吻。彰桂林亲着他了,那姿势却有些别扭,亲得不顺,两人就换了个姿势,面对着面,支€€抬高了一条腿缠在彰桂林的腰上,一边亲一边干。树林里安静,风过去都没声音的,支€€就觉得身上有凉意,往彰桂林那温暖的身体贴去。彰桂林紧紧抱住他,揽住他的腰,那阴茎插得很深,他不停耸腰,每一下都带着狠劲,支€€就觉得身体被撑开了,被占满了,一下所有烦恼都被挤出去了,全身就只剩下快感。快感好像成了群,结了队,欢呼着,雀跃着把他往彰桂林怀里推。他捧住了彰桂林的脸亲他,说:“好舒服……”

  彰桂林粗声粗气地使唤他:“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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