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第56章

作者:Chillyeon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正剧 近代现代

  光线打在隧道墙壁上,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闷声消失的一瞬间, 他看到了一片闪烁微光纯蓝色的湖, 湖的另一头是€€重峦叠嶂,饱和€€度极高€€的自€€然风景,蓝绿叠加, 草长莺飞,山下是€€一大片的绿地草原,一片片棕色的木房子似乎是€€居民的家,山上也有零零星星好几栋。

  过了这片草原,列车上行,便是€€飘雪。他们沿着一座高€€山的半山腰行驶,开辟出来的路仅有铁轨宽,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又是€€万丈悬崖,激浪流川。

  不知道沉皑是€€什么€€时候醒的,时咎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看吗?”

  时咎随意回€€过头,但€€他不知道沉皑也微微侧身在靠近他的地方看外€€面的风景,冷不防回€€身动作太€€大,回€€头的瞬间鼻尖触碰到了沉皑的鼻尖,眼睛不设防地让那双深蓝色眼睛直直闯了进来。

  他没想到那么€€近,心里猛然一跳便应急式后退,随后推了一把沉皑,责怪:“你吓我一跳!”

  沉皑毫无反应,他坐正身体€€,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回€€头。”

  时咎当€€然不会真的怪他,只接着他的问题回€€答:“好看,我一直在看。”

  有山看山,有水看水,有你看你。

  这样的想法€€出来的一瞬间,时咎意识到,在这一路上,即使列车进入隧道,他也把车窗上沉皑的倒影当€€成了黑暗里最明亮的风景。

  他会格外€€在意沉皑的所有,已经不仅仅是€€想知道他的故事、想和€€他一起交流,而是€€想和€€他并肩作战,想关注他的一切举动和€€情绪,出事了会第一时间去关心他的状况,有了决定会做第一个支持他的人。

  哎呀……时咎心里不小地自€€我嘲讽了一下,在沉皑没看到的地方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学了二十多年的心理学,最不会的就是€€自€€欺欺人、是€€装不是€€,又不是€€傻子,他知道这种心理这是€€什么€€。

  陷入内心世界的时咎没沉浸太€€久,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支起脑袋四处张望,发现这节列车上没几个人,长时间的旅程让大部€€分人也沉沉睡去,车厢里安静得出奇。时咎放低音量,用近乎偷偷说话的音调靠近沉皑说:“你之前跟我说的,你的能力是€€什么€€?”

  他一直很好奇,可是€€一直没机会问。

  沉皑头靠在靠背上,闭上的眼再次睁开,他直视着前排的座位,想了想,又皱眉,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措辞,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不确定道:“不像他们那么€€明确。只是€€我可以看到半空一直漂浮的某些流动的光,可以依靠颜色区分我的、别人的情绪,可以感€€知周遭的氛围,好像是€€某种流动的能量。”

  时咎想到了一些事,他挠挠头说:“你这么€€说……那我以前骂你没情绪真的错怪你了?”

  沉皑笑出来,轻轻摇头:“也不算错怪,那会儿没这个能力,确实没什么€€情绪。”

  沉皑慢慢给时咎解释了一番。大致是€€说,他的能力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后天经历某些事后,忽然有一天出现了这个能力,使他能看到身边流动的能量,这些能量以不同颜色的形式存在,也可以理解为某种磁场,充斥在不可见的空间里,万物的磁场、万物的情绪,这些东西像流光一样包围他。

  当€€他心存爱意、善意,万物都能与他建立连接,互相感知、互相传达信息,磁场便明亮宏大,当€€他消极,那些光就变得晦涩衰败,在他能力最强的时候,这些磁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他预知未来。

  时咎不小地吃了一惊,这个能力,跟他想象的,知道的都完全不一样。

  沉皑想着,沉思一下说:“其实我也不太完全能明白这个能力的原理究竟是€€什么€€,该怎么€€运用。”

  除了能看见那些光,真正用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用不出来好像只是一种觉察能力,用出来了又觉得非同凡响。

  这个时候列车进入了山洞,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下明显起来,时咎立刻压低音量:“那你预知过什么€€未来吗?”

  “嗯。”沉皑轻声应答,他顿了一下,又想起那些并不愿意回€€想的事,他说,“预知过一次。”

  “什么€€时候?”时咎追问。

  沉皑闭上眼,缓缓说:“四年前言威对我进行围剿的时候。”

  时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果然对沉皑还是€€知道得太€€少。

  但€€沉皑并不愿意一直沉浸在那段过去,便尽量用并不太€€在乎的语气说:“培养了我二十年,到头来我说要走,刚好无意中捡到一个弃婴,就带回€€去养了……”

  时咎记得这件事。

  与万物的能量有紧密的交流,沉皑知道每棵植物的悲欢,知道每只飞鸟的路径,知道身边成千上万人心里亦善恶亦对错的思绪,千丝万缕,世间万物都与他有关。

  但€€在那个婴儿刚满两岁不久的时候,言威到底是€€忍受不了沉皑的出逃,带了亲信对他进行围剿,要他无路可逃,要他一辈子为文明中心鞠躬尽瘁。

  那天晚上的天是€€深红色,沉皑从空气中听到了兵荒马乱的声音,但€€不过须臾,言威已经拦住了他。

  “然后呢?”时咎正襟危坐,担心露出一点怠慢的神情。

  沉皑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然后,我打不过他们,只有跑。”

  走投无路,强弩之末,他穿梭在城市里、山间、荒野,在奔逃的最后,用仅剩的力气凝聚了所有的能量护住了那个两岁大的孩子。

  以言威的手段,会把他绑回€€去继续效力,但€€这个小孩子就不一定能活下来了,所以那个孩子在流动的光与磁场中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沉皑所有的能力。

  他想,如果能保护那条生命,没有能力也罢,他的强大并不得益于能力的加持,本身能力存在的意义也是€€保护公民。

  言威同样追杀过那个小孩,只为了让沉皑彻底死心,但€€最后都没找到,也就当€€他早已死亡。

  后来的沉皑查过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弃婴的新闻,或者孤儿院的消息,但€€都没找到同期的,无果,最后也放弃了。

  “言威以为我被迫只能成为他的得力干将,其实我能力消失的时候,就已经在想我可以申请到起源实验室。”沉皑说,嘴角挂起了一丝嘲讽。

  他还要查反起源进化的事,这也正好被他找到契机,言威也是€€顺势答应了。

  幽壑浅蛟,总有出头之日€€的。

  “那,那个小孩如果还活着,应该五六岁了吧。”时咎算了一下。

  “嗯。”

  时咎叹气。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就是€€天差地别,受限于出生、环境、身边的人、周围的事、读过的书、看过的风景、与他人的交流、信息的摄入等等,同样的话并没有完全等同的意思,可人们依然乐此不疲地干涉他人,拿着自€€己的经验。

  如果认知不够高€€,思维走向的或许就不是€€高€€山而是€€悬崖。而人和€€人之间大部€€分的痛苦,都来自€€于不允许别人做别人。

  言威无法€€接受沉皑对自€€我的追寻。

  沉皑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放下这些事了,因为自€€从再次遇到时咎起,他的能力逐渐回€€来,慢慢的,如同绿意盎然先要发芽,姹紫嫣红先要开花。一天一天能感€€觉到那些久违的情绪侵入肺腑,好像过往只是€€过往,曾经的悲怆也只是€€曾经。现在、未来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

  若要细想,似乎是€€某个突如其来、梦到时咎的夜里。

  沉皑想偏过头看时咎,却不料时咎也正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沉皑问。

  时咎还觉得奇怪:“干嘛?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沉皑有时候很想把他的嘴堵住。

  不再用麻醉剂后,确实少了些可以制裁时咎的办法€€。有点说不过他,但€€是€€体€€力上扼杀他好像又有点太€€欺负人。

  列车的灯光明晃晃地照着两个人,照得他们的表情在彼此眼里都一览无余。

  车窗外€€是€€黄昏了,此时列车正好在通过群山,夕阳也正好垂坠在两座葱绿之间,深橘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更是€€正好照在沉皑深蓝色的瞳孔里,色彩被调和€€得像紫色,如同无数紫罗兰摔碎在清冽的冰池。

  时咎有些出神,他的思想仿佛跌进了亘古的冰川,蒸发变成雨又坠入无鱼的清潭。

  他忘记转头去看窗外€€的美景,因为他觉得美景已经在眼里。

  甚至,忘记了一直这样盯着别人会不会不礼貌,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他想:礼貌不礼貌,我欣赏完再说。

  还是€€沉皑先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想开口让时咎看窗外€€。

  越过群山,是€€一片无尽的海,是€€那池清潭顺着河流最终抵达的大海。

  沉皑刚张嘴,时咎就出声打断。他的音色有些清透,像愣神间不自€€觉说出的话,导致每个字都被拉得很长很慢,沉皑见过这样的神情€€€€第一次带他去图书馆,他在外€€面欣赏整个图书馆的建筑美学时,也是€€这样,急切得如同崇拜,虔诚得如同信仰。

  沉皑震惊于这样的表情,好像万物都只是€€他眼里汇聚成的光。

  他说:“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很喜欢。”

  在时咎眼里,被欣赏的就是€€艺术品,沉皑本身就是€€艺术品。

  接着他又说:“我也很喜……”

  话音霎时终止,好像一块帷幕盖住了他此时正欣赏的艺术美感€€,他强制把自€€己从主观世界里抽离出来。

  久久没有得到下文,沉皑的手指抓着座椅扶手,抓得指尖泛白,面上却淡声淡语:“也很喜欢什么€€?”

第61章 世界上不存在的地方

  时咎眼睛转了一圈, 似乎在紧急思考,随后,他露出一个惯常虚假的笑容说€€:“也很喜欢这样的眼睛在我的眼眶里€€, 不然你挖出来送我?”

  沉皑指尖的血色瞬间回流,他转过头平视前方:“想挺美。”

  时咎轻声笑了下, 侧过身,将胳膊肘放在扶手上€€, 手则撑着下巴,他眨眨眼、眼含笑意:“沉先生以为我要€€说€€什么?”

  沉皑不想理他。

  “问你呢。”时咎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胳膊, 见€€沉皑依然不为所动, 便故意多戳几下。

  戳得沉皑有点心烦, 抬手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将他整个手攒在手心里€€。

  时咎不动了, 静静保持这个姿势, 但那股“我就是故意整你”的神情丝毫不减。

  沉皑的手心是温凉的,时咎的手却是热的, 那热量又慢慢传导去€€了沉皑的掌心。

  静置几秒, 时咎勾起手指, 用指尖慢慢划过沉皑的掌心。

  他故意的。

  沉皑觉得整个手臂都是麻的,实在忍受不了,便主动放开,垂下手, 又恢复刚刚的姿态。

  于是时咎又去€€戳他:“能不能回答我?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你觉得呢?”沉皑皱眉。

  时咎假装思索, 但并没有思考出结果:“我不知€€道。”

  “那你就不知€€道吧。”沉皑则一直皱着眉, 手掌在看不到的地方攥紧得青筋凸起。

  听到这个回答,时咎长叹一口气,重新€€转回身体€€坐直了。

  那心思像停在了这片海, 满心欢喜地吹着海风、迎着倒映澄澈的朗月,等待汤加王国的日出,下一秒又置身于萨摩亚的黑夜。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改改他这个藏心事的毛病。

  同时另一边。季水风和季山月刚刚从一户人家里€€出来,在逐渐消失的夕阳里€€匆匆赶往另一户人家。

  阿€€。

  季山月默默看着他的养父母给他写的这张纸条上€€的人名和下面一串地址,嘀咕了半天也不确定,最终还得问出来:“这是我们生母的名字嘛?为什么要€€叫阿呆啊?”

  季水风柔和露出一个惯常的微笑纠正€€着:“食物的食,同一个音。”

  季山月很快扭曲意思:“时咎的时对吧?果然脑子€€有泡的人的名字都很雷同。”

  季山月并不打算尊重他这个所谓的生母。他俩找到他的养父母,问了好大一通终于得知€€当年就是这个叫阿€€的女人送他来的,他们印象很深刻,是一个打扮非常精致并且高傲的女人,但是并没有说€€因为什么原因不想要€€孩子€€,只想送人,有人愿意要€€就要€€吧,正€€好这家夫妇得知€€了消息,就收养了季山月。

  季山月大步流星地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反正€€问到了,就不去€€你那个垃圾家里€€了吧。”

  季水风轻轻点头。

  地址指向了一个巷尾。两个人站在这个巷尾的时候正€€好碰上€€清洁站过来收垃圾,刺鼻的味道一下就冲翻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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