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以北 春日以北 第33章

作者:默山 标签: 悬疑推理 强强 近代现代

  关尧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一摆手,说道:“那,那你就回家吧,别在这儿杵着当棒槌了。”

  关宁立刻在偷瞄一眼郁春明后,溜之大吉了。

  看着人走了,方才还在提心吊胆关宁会不会把秘密说出口的郁春明松了口气,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也准备就此逃之夭夭。

  关尧却一手把人按下了。

  “还有事儿?”郁春明略有些心虚地问道。

  关尧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的脸色:“你没再烧起来吧?”

  “没有,”郁春明用手背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都好了。”

  关尧意思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上手去摸眼前这人的脑门。

  “是不烧了。”等亲自确认后,关尧终于放下了心。

  “行了,没事儿的话,我就先……”

  “有事儿,”关尧打断了郁春明的话,“是有个事儿,必须得问问你。”

  郁春明一顿,视线落在了关尧手里拿着的那张口供记录表上:“是案子的事儿?”

  确实是案子的事。

  就在刚刚,关尧如常审讯嫌疑犯时,出奇地从这位人称“小宋哥”的毒///贩子嘴里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他说,自己在台球厅门口随手“散烟”,是有人故意要他给秦天“下毒”。

  “故意?”郁春明大为不解,“他有说是啥人吗?”

  “他也不清楚。”关尧说道,“查他毒品来源和上线这事儿我们已经交到分局禁毒大队了,但给秦天‘下毒’……听起来实在有点可疑。”

  郁春明沉吟道:“是秦天得罪了谁吗?”

  “这就不清楚了,”关尧思索了片刻,回答,“可疑之处主要在于,这人声称,联系他的……是咱们公家的人。”

  郁春明一凝:“咱们公家的人?他的意思是,有警察指使他给秦天下毒?”

  “对。”关尧将口供记录表中的内容指给郁春明看,“‘六天前,10区二马路附近,有个你们的人逮住我,将我按进旁边的小道里,并用我身上的一包粉儿做要挟,帮他办事。’还有这一段,‘这人看着蛮高,戴着口罩和帽子,还给我出示了他的警察证,我当时很害怕,所以答应了,他说让我想办法毁了秦天。’”

  郁春明看完,许久没说话。

  六天前是什么时候?他清晰地记得,六天前,正是自己在所里和关尧吵完架后,在扎木儿11区35号,也就是木业二厂旧址处捡到那封信的时候。

  所以,这个毒///贩子口中的“警察”,到底是谁?

第30章

  见郁春明脸色不对,关尧不由问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回去,回去躺着吧。”

  “没事。”郁春明按了按太阳穴,“只是觉得奇怪,而且,这人的话不能信。”

  “没人信,”关尧说道,“刚尿检了,他也吸毒,一抽大烟的,讲出的话一个字儿都不能信,我们只是觉得古怪,他咋能想起来把这种事安在警察头上呢?”

  郁春明问道:“10区二马路那边有监控吗?查过了吗?”

  “查过了,他说的位置就是个死角,人影儿都没见一位。”关尧回答,“我还问了他,那警官证啥样儿看清楚了没?你知道他说啥?他说,他就见警官证上的照片是个大美人儿。哎呀我去,吓得舒文开始搁那自省起来了。”

  郁春明扯了扯嘴角。

  “行了,你回去吧,我要跟方旺他们把人送去看守所了,他这涉案毒品的克数可不小,多半是死刑了。”关尧拍了拍郁春明的肩膀。

  郁春明没接话,他顺从地站起身,然后打开自己那上了锁的抽屉,从中取出一张折得规规整整的信纸,塞进了上衣内兜里。

  “我回宿舍了。”郁春明说道。

  “我说你还是早点出去找个房子,那宿舍凉飕的,能住人吗?”关尧在后面叫道。

  郁春明一句话没说,闷着头下了楼。

  眼下正是上午,值班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

  郁春明反锁上门,弯下腰,从床底抽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由于宿舍空间不大,郁春明那本就没多少的东西都齐齐地放在箱子里。而这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中,除了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之外,还有一个老式糖盒。

  糖盒四四方方,里面装不了什么大件儿,不过正好的是,这糖盒能塞下不少165*102mm的中号信封。

  郁春明扣开盖子,将揣在怀里的那张信纸重新叠好、放入,让它随剩下的五封信一起,再次躺进自己的行李箱中。

  等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看向了窗外。

  下过雪的扎木儿温度骤降,此时窗上已结了一层白白的冰晶,雪花样式的纹路清晰地映在玻璃上,其间,隐隐倒映着郁春明的脸。

  他沉静、从容,仿佛€€€€

  仿佛刚刚的那六封信并非凶手奉上的“礼物”一般。

  “没关系,”郁春明轻声自语道,“我会抓到你的。”

  话音飘散在了寂静的空气中。

  这夜冷风呼啸,中午稍稍融化的雪水在天黑后又重新上冻结冰,房檐下薄薄的冰面将屋内影影绰绰的光盛在其中,远远看去,仿佛一汪清水。

  关尧站在阳台上,望着灰蒙蒙的窗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关宁从屋内探出了半个脑袋:“老舅,你干啥呢?”

  “没,咳,没干啥。”关尧摸了摸鼻尖,“这么晚了,你咋还不睡呢?”

  关宁溜着墙根,蹭到了关尧的身边:“老舅,你还在生我气吗?”

  关尧看着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咋,又要认错了?”

  关宁抿了抿嘴,斟酌了半天,这才说道:“老舅,我下个月的生活费没了,你再给我点呗。”

  “生活费……”关尧就清楚这丫头对自己好声好气的时候不会有好事,他无语道,“我上个月给了你两千五,你在扎木儿这地儿一个月能挥霍两千五?还有,你不是实习呢吗?没有实习工资啊?”

  关宁“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老舅,实习哪有工资啊?我们不仅没工资,而且还得倒给医院交钱呢。”

  “还得倒给医院交钱?”被岔开了话题的关尧大为不解,立马没心思关注他的外甥女到底是如何胡吃海塞,能一个月花了两千五的生活费。

  “可不是嘛,”关宁埋怨道,“天天贷款上班儿,上到最后还要给我们打个考核不及格,你说这学上得有啥意思啊?”

  “又想退学?”关尧眼一眯。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关宁当即稍息变立正,“我没那个意思。”

  关尧哼笑一声,弯腰捡起手机:“说吧,要多少?”

  关宁想了想,回答:“一千,这回给我一千就行了。”

  “一千?”关尧扫了这小丫头一眼,“你一个月一千能够?”

  关宁撅着嘴想了想,说道:“过两天院里有个集中培训,是汪老师临走前给我们联系的,管吃管喝,不过得上部队去,说是和啥,啥军区护士交流,学习一下人家的战地包扎技术。我原本不想去来着,但是,但是……”

  但是南边去不成了,自己还给人家郁叔许下了一个诺言,不好好遵守怎么行?

  关宁只得说:“但是我现在想学习了,我今天下午让带教老师给我报名了。”

  “哟呵,”关尧笑了,“你这是转性了?”

  “对,转性了!”关宁口无遮拦道,“等我学会了啥战地包扎技术,下回老舅你受伤,我就可以……”

  “停停停!”关尧一弹她脑门,“能不能盼我点好?”

  关宁红着脸一笑:“舅,钱转过来了吗?”

  “转过去了转过去了。”关尧恼火道。

  很快,那头“叮咛”一响,钱到账了。

  另一边,同样的“叮咛”一响,吵醒了已经睡下的郁春明,他捂了捂随之抽痛起来的脑袋,摩挲着拿起了手机。

  黑暗中,关尧的弹窗映入了眼帘,这个半夜不睡的人给他发来了一大长串的消息,以及几个扫描文件。郁春明坐起身,捡着几条有用的回了两句,没过多久,就等来了关尧的电话。

  “你咋还没睡?”他在那头大声问道。

  郁春明无奈地回答:“睡了,被你吵醒了。”

  “哦,是吗?”关尧没有丝毫愧疚之意,他大大咧咧道,“刚我给你发的二厂老职工名单,你看到了吗?当初那场大火,把人家档案科给烧了,现在能查到的职工信息都是大火之后的,那之前在二厂工作过的人,我只能找到名单。”

  “看到了。”郁春明揉了揉眼睛,回身望了一眼窗外仍在呼啸的风,“还有事儿吗?”

  “是,是还有个事儿。”关尧一清嗓子,“过两天儿……关宁她出去搞培训,我这屋里头就剩我一个,正好降温了,咱那宿舍它……漏风,你要不,要不搬过来?这林场职工家属院里出租的空房子多,你搬过来顺便看看房,正好走访啥的,也方便……”

  关尧的声音越来越小,郁春明却越听越清醒,他在电话那头看不见的这边轻轻一笑:“以上也属于领导关爱下属的范畴吗?”

  “属于,咋不属于?”关尧并非嘴硬,因为于他而言,这就是“属于”。

  “好啊,”出人意料,郁春明一口应了下来,“等关宁走了,我就搬过去,不麻烦吧?”

  “不麻烦,麻烦啥?”关尧莫名把心一放,“到时候我去替你搬。”

  郁春明抬起了嘴角。

  他姑且把关尧这几天所有的不正常都归结于这人突然发现自己身体不好,因此同情欲猛涨,也可能是汪梦在他面前讲了些风言风语,亦或是这人真的如他所说,企图走旁门左道准备升职。但不管怎么说,都总比以往那副横眉冷对的模样强些。郁春明坦然受之,且还欣然受之。

  他故意揶揄道:“领导这是觉得以前苛待了我,所以准备将功补过吗?”

  关尧“啧”了一声:“你这是啥理论?”

  郁春明眉梢一扬,无声地笑了。

  “诶,我是有个问题要问你。”关尧不知想起了什么,“今儿早上,孟长青咋想起来通知你呢?”

  郁春明存心不想好好回答:“你去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我问他……我现在在问你。”关尧是真奇怪,为什么关宁出事,所里的人生怕拉不住发火的自己时,会去通知郁春明呢?孟长青那小子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郁春明话里有话:“他可能觉得,我比你……更适合当领导吧。”

  “啥玩意儿?”关尧拔高了嗓门。

  但就在下一刻,“嘀”的一声传来,郁春明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啥叫比我更适合当领导?”关尧盯着自己已经熄灭的手机屏,“这人咋三天两头想往我上头爬?”

  郁春明是不是真的想往他上头爬尚不好说,孟长青却是结结实实地为此吃了个大亏。

  第二日一早,他左脚刚一踏进办公室的门,就被自己的师父一声喝了过去。

  “又迟到?”关尧拿着一叠资料,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手里还拎了一兜包子的小孩,“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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