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寡妇 绝望的寡妇 第36章

　　六月一号是姜层岚的生日, 尽管这一天是国际儿童节，但高中生是不可能放假的。

　　姜层岚老早就决定好了要在生日的这天翘课，被请家长他也认了。他把这个决定告诉李确, 说白了, 打的就是想哥哥陪他过生日的主意。

　　但同时，姜层岚也做好了被拒绝、被教训一顿的准备。

　　却没想到, 李确只是稍加思索片刻后, 就点头同意了。

　　“好啊，我会陪你一整天, 你可以许愿。”他点了点少年的鼻尖, 温柔道，“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都可以哦。”

　　姜层岚眼睛亮晶晶的：“都可以吗？”

　　“可以，不要给我省钱。”李确说, “我马上要走了。我来中国的时间不会很多, 所以你要抓住机会。”

　　“啊？”

　　李确有几年没和李先生团聚了，这次是借着《MODE China》, 才在上海待两个月。然而李先生带的研究生那边有很严重的情况，父子俩就只见了一面。

　　这件事让李确的母亲非常不满，催了他好几次不如先回法国。李确都搪塞了过去。带姜层岚这么可爱的崽还挺有意思的, 李确非常珍惜这段年轻艺术家与缪斯的奇妙邂逅。

　　是美国那边的经纪人给李确打电话, 委婉提醒他, YSL男装冬季秀场的二面要开始了。

　　一线品牌的大秀通常要面试好几轮，很正常。几个月后的大秀将会复刻品牌历史上最有名的吸烟装, 李确为此减重了二十斤，沉没成本摆在那儿, 他自然不可能放弃。

　　这才决定回纽约。

　　一回去, 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再特意回来了。

　　姜层岚得知原因后沉默了很久,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失落，眼睛里的星星也熄灭了。

　　他对这件事的抵触表现为，连续三天，他没有来李先生的房子里做作业。

　　李确没管他。

　　五月三十一号的下午，下课后，同学们赶着去食堂吃饭，姜层岚不上晚自习，收拾好书包磨磨蹭蹭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李确。

　　李确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他的头发是西方人眼中最高贵的纯黑，染回黑发，那种老钱的谜一样的社会责任感加剧€€€€这个词还是姜层岚从纪录片里学来的。一个讲西方贫富差距的纪录片里调侃，欧洲老钱相比美国新钱，身上总有一种明明不知人间疾苦，却社会责任感超然的悬浮的自信。

　　不知道是翻译的问题还是什么，话很绕口，姜层岚没怎么听懂。现在想起来也不是因为他顿悟了，而是单纯觉得可恶。

　　姜层岚觉得李确是有点可恶的。

　　他捏着书包带子，脸上表情纠结，走路扭扭捏捏。

　　“磨蹭什么？过来。”李确说，“带你吃饭去。”

　　“噢。”姜层岚巴巴地跟上去。

　　李确带姜层岚去了一家新餐厅，因为知道姜层岚明天一定会翘课。都翘课了，写不写作业也就不重要了。所以李确选了很费时间的法餐。

　　法餐上菜缓慢，吃法复杂。李确耐心十足地教导姜层岚餐桌礼仪。

　　等吃完饭，带着已经不别扭了的高中生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其实姜层岚本来是要回自己家的，但李确叫住了他，打开门，让姜层岚跟他进来。

　　姜层岚的心跳有一点快。

　　“有什么事吗？”他假装若无其事地问。

　　李确说：“你先坐，我们谈谈。”

　　姜层岚只好乖乖换鞋。

　　马上六月了，两人才从外面回来，屋里没开空调有些闷热，换鞋的功夫，姜层岚已经出汗了。

　　姜层岚穿上拖鞋，正想让哥哥开一下空调，他要去冰箱里拿瓶冰水。

　　一抬头，就看见餐桌旁敞开的，像是收拾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合上的满logo的爱马仕行李箱。

　　姜层岚一怔。

　　“进来坐。”李确递给他一瓶冰水，然后把空调打开。他也觉得热。

　　姜层岚的汗水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他猜到李确要和他说什么了。

　　所以，当同样热得不行的李确灌了大半瓶冰水，先打开空调，再打开客厅的灯的时候，就看到姜层岚跟木头似的还杵在玄关那儿。

　　李确去拉他，近距离地看到了一张哭到发大水的通红小脸。

　　“小云，小云……姜层岚？”李确意识到了不对。

　　姜层岚仰着脸看着他，嘴巴是张开的，急促地喘着气，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同时还在不受控制地流泪。

　　李确的第一反应是呼吸性碱中毒。

　　他知道这个，他小学的生理卫生健康课讲过这个。

　　于是李确赶紧捂住姜层岚的口鼻。

　　几秒后，他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姜层岚并没有出现手脚麻痹的情况，他用力挣开了自己，一边倒吸气一边翻书包。

　　李确看到姜层岚从书包里翻出一瓶喷剂，对着口腔来了两下，过了一会儿，呼吸逐渐平复下来。

　　哮喘发作的整个过程，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姜层岚跪坐在地上，形容狼狈。李确此前不知道他有哮喘，姜层岚自我介绍没说，他着急，却只能在一旁干站着。

　　见姜层岚看起来虽然好些了，仍脱力地坐在地上，李确干脆把他抱了起来。

　　他像抱小孩一样，托着少年的大腿，把他整个团在自己的胸前，三两步，抱着他到沙发上坐下。

　　他让姜层岚坐在自己怀里，温柔地顺着他的脊背抚摸，给予他安抚。空调对着两人吹，冷风送过来，贴在一起的地方却又湿又滚烫。

　　过了一会儿，李确再一次听到很小声的呜咽声。

　　他的手顿住，他感受到了伏在他胸前的肩膀在轻轻地抖动，同时身上的衬衫也被一点点浸湿。

　　姜层岚被轻手轻脚地放在了一旁。

　　这样一来，他心里更绝望了€€€€姜层岚几乎已经肯定，在他逃避式地自我审视、思考的这三天里，李确一定已经发现了。

　　李确甚至不愿意多抱他一会儿。

　　大滴大滴的眼泪往外掉，模糊视线。

　　姜层岚隐约看见青年的身影急匆匆地走到门边，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烦得不行，要摔门而去。

　　尽管很想放声大哭，但姜层岚心中仍抱有一丝期望€€€€万一呢？哪怕万一。

　　于是他飞快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好让自己能看得清楚一点。

　　与此同时，李确已经拿到东西了，长腿迈开，快步折返。

　　姜层岚破罐子破摔，一鼓作气大声告白：“哥哥，我喜欢……唔！”

　　€€€€他被已经走到沙发前蹲下，吸取了半小时前插不进手的教训，已经在脑海中模拟了好几遍，动作出人意料的快和熟练的李确，一只手捏着腮帮子，一只手精准地对着喉咙喷了两下。

　　“呃。”

　　这次不是哮喘发作，而是真的哭惨了的姜层岚打了个嗝。

　　五分钟后，姜层岚在李确的监视下，在卫生间，仔仔细细地刷牙漱口。

　　用的是不太像一次性用品的爱马仕的杯子和牙刷。

　　李确在一旁计时，要求他刷够两分钟，并且吞吐至少十次。

　　“说明书上说，药物成分不能长时间停留在口腔里。”

　　那也用不着这样吧。姜层岚心道。

　　但他没敢说，动作特别老实。

　　漱完口，说：“好了，哥哥。”

　　李确点点头，还算满意。

　　两人回到客厅坐下，在一阵短暂但尴尬的沉默后。

　　李确说：“有点急事，抱歉，明天没办法陪你了。”

　　“哦。”折腾了一通，姜层岚差不多已经接受现实了，问李确，“哥哥，你是几点的飞机？”

　　“早上九点。”

　　意思是，天亮就得出门吃早餐，然后去机场。真的一点都陪不了他。

　　可是明天是六一儿童节，还是我的生日。

　　他低头看了会儿自己的脚尖，小声问道：“那还有生日礼物吗？”

　　李确真的无奈了。

　　自从上次某个高中生垮起个小猫批脸回家后，一连好几天借口不来做作业，拒绝交流。李确隐约有猜测。

　　但正是这种猜测，让他作为一个成年人非常严肃地审视了自己一番。

　　李确甚至联系了心理医生，随时准备对未成年人进行干预。

　　然而有急事也是真的，他不得不取消了他替姜层岚约的，和Dr.Brown推荐的心理医生的会面。

　　李确到底不愿意让姜层岚过不好生日，所以他原计划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至少今晚陪他吃饭。

　　听姜层岚问生日礼物，李确起身，打算去拿今早才到的他放在家里的未拆封的定制香水。

　　却听姜层岚说：

　　“哥哥，生日礼物……你可以让我画一次你吗？”

　　作者有话说：

　　我下午还在和基友说，我用预收算计了读者一次，可算是赢回来了！

　　结果晚上码字看到营养液才这点了。

　　我立刻意识到，已经正文完结十几天了，原本是不打算写番外，却在你们的一声声学姐中迷失了自我，不光番外日更还加更的我，才是真的被算计了[愤怒]

第37章 IF线：补习班⑦

　　这句话一出来 , 李确就知道，明天回纽约，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公司, 把违约金砸在那个荒唐的、看不清形式的愚蠢暴发户老板脸上。

　　而是去看心理医生。

　　有些事绝对不可以, 想一想都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