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128章

作者:陈鲜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HE 近代现代

  方绍伦捂住他的嘴,示意他的司机将他搀上车,又安排他将赵书翰和董毓菁送回西岷大学的职工宿舍。

  高大的身影靠在车门前抽烟,烟头明灭,烟雾蒸腾。看方绍伦转身,他拉开车门,原本想着要费一番口舌,结果大少爷二话没说就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风驰电掣,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车子直接开进张宅大院。甫一熄火,两人对视一眼,两张面庞不约而同地凑过去,两张唇啃在一起。

  急切的心跳、剧烈的喘息、辗转反侧的啃咬……那一刻,彼此的渴望传达得明明白白,无需任何言语的描摹。

  张定坤掌握着方绍伦的后脑勺,方绍伦攥着他的胸前衣襟,两人揪在一起,搁浅的游鱼一般,争先恐后地在对方的口腔里寻找活命的源泉。

  许久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张定坤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俯身将方绍伦抱了起来。

  他打横抱着他,疾速地跨过门槛,一只脚回身一勾将门合上,三两步就到了床上。两人的目光始终胶着在一起。

  男人的温情只在事后,激情迸发的时刻充斥着暴力,肢体激烈地碰撞,带翻了床前的水杯,扯落了低垂的帐幔,两人在锦绣堆中裹缠翻滚,衣物一件件的扔出来……

  “等、等会……”张定坤喘着气,压住身下的人,“先说你爱不爱我……爱不爱?”

  被褥中伸出一个熏红的脑袋,大少爷愤怒地低吼,“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他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这还用问吗?

  可张定坤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不安充斥着他的全身。他揪着他脑后的黑发,两人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气息将彼此萦绕包裹。

  方绍伦难耐地用脚掌蹭他,“……你他妈到底上不上?不上我可上了!”他还记着他撒的谎,“今儿跟你兑现!”他把手伸过去。

  他喝了酒,微醺的状态令兴致高昂,他已经太久对这事没有期待了。

  张定坤一把攥住他胳膊,“如果你不爱我,”他垂眼看着他眨动的瞳孔,在里头寻找自己的身影,“……不爱我了,那我不能跟你干这事。”

  方绍伦身躯抖了抖,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自己就不明白呢?

  他叹了口气,躺平了身体。

  张定坤抬起上身,紧张地盯着他,“你睁开眼睛!”他扒拉他的眼皮,“别装死!看着我,告诉我,真不爱了?”

  方绍伦抿唇回视他,弱弱地低声,“……爱,可是……”他的腔调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咱俩还说得着这个吗?”

  他伸脚将他踹一边,将被子拉过头顶,突然就有种大哭一场的冲动。他要逃,要走,烽火无情,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他还想跟他做一次,什么也不管的做一次!

  可他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箭在弦上,张三都能隐忍不发,他呢?他都要被三岛春明戳烂了!肠穿肚烂的记忆翻上来,他想就此死了算了!

  一只手伸过来拉扯他遮面的被褥,方绍伦死抓着不放,他不想让他看见他的眼泪。毛茸茸的脑袋从被褥的缝隙钻了进来,温热的唇舌舔舐咸涩的液体。

  “绍伦,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真相……绍伦,我爱你,从来没有停止过……”张定坤在他耳畔呢喃,俯身亲吻他,换了种方式,温柔的,缱绻的,用唇舌无声地传递着安慰和渴念。

  方绍伦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张开唇,衔了回去。当彼此完全的黏贴在一起,没有任何阻隔,那声满足的喟叹几乎是同时从心底发出。

  绵长的亲吻,让大少爷瘫软如泥。

  只有在张定坤的怀里,他能完全地松弛、尽情地释放、毫无壁垒的敞开……这种感觉出自肉|体最直接的反应,并不因为横亘着家仇、误会而改变。

  是的,我知道,世俗的一切都让我不能再爱你了。

  可是,我的身体爱着你,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每一根血管、每一缕神经都在叫嚣着对你的渴望。

  大少爷因而甘愿匍匐、甘愿敞开、甘愿与他唇舌交缠着一同沉沦……

第106章

  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张定坤睡得格外踏实。

  可一觉醒来怀里却是个枕头,惟有散乱的床帐、满地的衣物提醒着昨晚激烈的战况。他裹了件棉袍,穿过长长的甬道,跨步到门房。

  “一大早就走了,方府的车子来接的,不过……好像不是方府的司机,大少爷跟他说的话我听不懂。”门房表情有些怪异地垂着眼,他没听过东瀛语。

  张定坤折身回去穿好衣服,刚要往月湖跑,又退回来,洗脸剃须梳头发,翻出一套立领的长衫搭配领口镶着狐狸毛的斗篷,再将皮鞋擦得锃亮。

  虽然方绍伦没有说过,但张定坤知道他喜欢他穿得精神。每次他梳洗打扮得当,他看他的眼睛里就会浮起一层亮光,那是欣赏与喜爱的具象。

  他衣装齐整的来到月湖府邸,门房苦着一张脸挡驾,“三爷,大少爷回来的时候特意吩咐了,谁找都不见,让我们不必通报……”

  虽说下头的仆从并不知道其中的底细,但张三爷跟方家闹翻已经是明面上摆着的事,他已失去在月湖府邸无需通报、长驱直入的特权。

  张定坤想要硬闯,又觉出不妥,两人关系刚刚有所缓和,他要这么往他院子里冲,招来闲言碎语,恐怕大少爷又要生气。

  他转身在侯客的花厅坐下,他就不信他还不出来了。他一向耐心足,老神在在地喝茶,等到日上三竿,却等来了灵波。

  灵波听小丫鬟们说张三爷等在门房,赶在方绍玮到来前把她哥拖走。“你要跟那二愣子打起来,岂不是让大少爷难做?”

  方府是沿着月湖修建的,灵波将他拽到湖边,“我刚去大少爷院里看了,睡着呢,那东瀛人跟门神似的守在那。昨晚费了老大劲才拖住他,听口气,是那位三岛少爷的家仆。”

  灵波瞄了她哥一眼。去东瀛采购织机的时候,她跟三岛春明打过交道,对那位玉树临风、温柔周到的青年印象深刻,她早说过是个劲敌,没想到一语成谶。

  张定坤叹气,大少爷跟三岛春明的关系是他亲眼所见,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可大少爷心里还有他,这点他可以肯定。他那样紧地拥抱他、接纳他,调整着自己适应他,绯红的肌肤、星水般的眼眸、耳畔回响的喘息都在诉说着他愿意。

  就连门房都能作证,那老货一大早就目光躲闪,想必是听到了那些动静。

  大少爷从来没有这么纵情过,平常撞得狠了都要挨窝心脚,但昨晚上……回想那些旖旎情状,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他爱他!必然还爱他!他的大少爷不是个滥情的人,他要跟那东洋鬼子好,早八百年就好了,还轮得到他?多半是两人生了嫌隙之后,小白脸趁虚而入。

  想起三岛春明,张定坤心里就不痛快,对着湖边一颗垂杨柳拳打脚踢,“回乡祭祖还派人跟着,也不怕绍伦不自在,哼!我偏要去跟他说句话。”他陈词痛诉,完全忘了他去英国的时候,也派赵武跟着这事了。

  灵波揪住他胳膊,她已经发现了,只要事涉大少爷,他哥就会失去所有理智和分寸。她想了想,没有将方绍伦避开和夫问她要了一包戊巴比妥的事说出来。

  这种巴比妥类药物临床用于麻醉,也用来治疗癫痫,有镇静催眠的作用,是从约翰逊手中弄来的药方,合成之后她试验过,起效极快。

  她询问用途,方绍伦避而不答,并且再三叮嘱她,不要跟第三人提起。看她哥这情状,倘若知道了,只怕又要生出不少是非来。

  上回沈芳籍怀孕的事就是她多嘴,灵波吸取了教训,拦住张定坤,“哥,你别去为难大少爷。他不会见你的,老爷子的事还没扯清呢……”

  “咱们发现的那些蛛丝马迹你没告诉他?”赵文找出来的线索和灵波套出来的细节,都将方学群的死指向袁闵礼和丁佩瑜。

  张定坤再一次后悔当初没有一枪打爆袁二的狗头,袁二对大少爷那点心思他早八百年就知道了,只是懒得张扬,大少爷情感迟钝,察觉不到那些龌龊想法是好事。

  真要确定这事是袁闵礼的手笔,他非让他死一遭不可!不过这次不能再莽撞,得听大少爷的,毕竟死的是大少爷的爹。

  这样一想,张定坤又不胜唏嘘。他已经认定这事是袁闵礼由爱生恨造的孽,却也明白,即使揭露真相,方绍伦心里只怕也不会好过……

  “说了,不然人家昨天能跟你走?”灵波打断他的思绪,“但这事到底只是推测,不找出实际的证据,大少爷不可能跟你去印缅。”

  “可是……”这正是令人犯难的地方,隔了大半年,证据早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了。袁闵礼做事向来缜密,赵文跟了他好几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如果不是丁佩瑜耐不住寂寞,老往棉纱厂跑,而且怀胎七八个月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香风袭人,任谁也想不到这其中的纠葛。

  灵波叹了口气,“找出真相的关键还在九姨娘身上。我搬回月湖府邸后故意说在松山别墅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她那脸上的表情……啧啧,精彩得很。丫头们私底下就爱胡吹海说,我让她们传话,说袁二爷跟袁二奶奶各种恩爱轶事,我看她坐立难安,必然要有所动作。”

  “三哥,这事你不要出面,反倒打草惊蛇。”灵波向来不是弱女子,相反,她极有主张,“依我说,你先回印缅去,只要把这事的真相找出来,证明老爷子的死跟你无关,你跟大少爷之间的结也就解开了。”

  “至于大少爷跟那位三岛少爷,华国和东瀛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大少爷还能一直跟他好?颖琳说她大哥嫉恶如仇,当初瞒着老爷子在东瀛念的军校,倘若两边开战……”灵波叹气,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谁也不想面对炮火纷飞的局面。可如今的华国就像一块肥肉,列强犹如鹰隼,都想来叼一口。

  她去沪城送货,跟柳宁详谈过,“五姐说世事难料,让我们在铺子里上货什么的,尽量现款现结。”她眨巴着灵动的双眼,“‘龙虎膏’的方子我再改改。大少爷名下就这个药厂,没什么能干可靠的人交托,凡事只能靠自个。回头我跟他建议,考虑外销,让他上东南亚拓展渠道,那不自然就找你去了?!”

  灵波说得条条是道,张定坤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大少爷心里还有他,可他对三岛春明是个什么想头,他不能完全确定。

  那晚躲在戏院的门后,听二人说话动作,似乎也是情投意合。两人同窗三年,那小白脸还为了大少爷推掉婚事,追到沪城来……大少爷是那么心软的一个人,只怕是有些感动了。

  张定坤心里泛起无尽的酸涩,早知如此,他当初不该去印缅。他让他寂寞,让他怀疑,才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他私心里容不得这样从容周旋,恨不得一天就解开这死结,然后立刻带大少爷走。

  不过这其中种种曲折,命运自有安排。

  兄妹俩正在筹谋计划,远远地,赵文骑着马,手里还牵着一匹,狂奔而来。“三爷、三爷!”他满头大汗,张定坤立刻皱紧了眉头,赵文性格稳重,很少有这样惊惶的时候。

  “刚伍爷打电话到家里,说收到左云发来的电报,矿洞坍塌……”他一张黝黑面庞变得惨白,抖着唇,“敏登和赵武……埋里头了!”

  “什么?!”张定坤和灵波齐齐惊呼。

  “哥,你跟赵文赶紧走,这事交给我,我必定找出真相,替你洗清冤屈。”灵波一脸坚决。

  张定坤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翻身上马,一挥马鞭,“你跟大少爷说,料理完这事我就去沪城接他!”

  灵波看着两道风驰电掣远去的背影,暗自盘算,要如何才能让九姨娘露出马脚呢?

  机会很快摆在了面前。

  过了正月初八,博新棉纱厂开始复工,高耸的烟囱冒出阵阵青烟,站在月湖府邸的院子里都能瞧见。

  一辆黑色小汽车平稳的驶进院子,司机拉开车门,丫鬟将九姨娘丁佩瑜扶出车厢。

  她丰腴的脸庞此刻面罩严霜,两道柳眉皱在一块,眉间一笼轻愁。

  丫鬟扶着她走进庭院,瞅瞅四周无人,小声劝慰:“姨娘别生气,这才开工,袁厂长肯定是忙的,这才没空见您……”

  她从丁佩瑜踏进方家大门开始就贴身服侍,是一等一的心腹,但也顶多对丁佩瑜和袁闵礼的关系有所察觉,帮着遮掩,对二人之间更深层次的勾连一无所知。

  因而有些不明白,一次避而不见怎么就让丁姨娘如此着急忙慌,以至于双手都冰凉起来。“您这手凉得……啊,手炉落在车上了,您略站站,我去给您拿。”小丫鬟转身跑向庭院。

  丁佩瑜皱眉“啧”了一声,径直朝前走。她两只手捧着肚子,难以言说的烦闷涌上心头。

  若一个女人本就敏感多思,那么孕期就更要多愁善感十倍。更何况她心里装着秘密,一个足以让她粉身碎骨的秘密,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只有那人沉稳的声音可以带来片刻的安慰……

  可他越来越不耐烦的嘴脸也浮现在眼前,“佩瑜,”私下无人的时候他唤她闺名,“你身子重,要多休息,不要老往厂里来……”

  “不要老想着从前的事,过去的就忘了吧……”他说得多么的轻巧,是啊,毕竟下毒的人不是他。

  丁佩瑜的眼前又浮现那日的场景:耳朵里充斥着方学群和张定坤争执的话语,她背转身,眼睁睁看着那粒药丸融化在茶杯里,再哆嗦着将那杯茶捧到气急败坏的方学群嘴边……

  那是绍琮的父亲呵,是曾救她于水火的男人……她在中西女子学校就读的最后一年,结识了来自西南豪商方家的大少爷。

  彼时哥嫂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大概率她一毕业就要嫁给沪城一个布商当填房。

  嫂子刻薄的嘴脸出现在脑海:“佩瑜,爹在世的时候可是最疼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挑最好的?还供你念这么贵的学校,嫂子说过半句多话没有?爹病了这么久,丧事办得也算体面,闹了多少亏空你心里大概有个数?钱都是你哥找高利贷拿的,那都是利滚利啊!你没瞧见他头上都白了好几层?一宿一宿睡不着,借的钱不还就要收了这宅子……咱们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难不成要流露街头?”

  “当初不该送你读女校,一个要好的男同学也没有,要找得到年岁相当的公子哥,难道嫂子还不乐意给你张罗?如今沪城这些看着体面的人家,多少都瞅着媳妇的嫁妆哩……虽说是嫁过去当填房,但聘金聘礼可是十足的诚意……”

  结识方绍伦,丁佩瑜心里的确泛起过梦幻般的涟漪,可早慧的她很快便发现这位十八岁的富家公子哥虽然心地善良,但压根没长大,想要他娶她几乎是天方夜谭。

  她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树挪死人挪活,那个毕业的暑假,哥嫂哭求着、强逼着要给她下聘,她跟着方家大少爷回了月城……

  酷暑的清晨,她穿一袭素色的旗袍,挽着藤篮,拎着银剪,袅袅婷婷地行走在花园里,她俯身撷取着芬芳,耳朵里却留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方学群轻咳一声,青春曼妙的少女抬起脸庞,羞红的笑靥比手中那朵鲜花更显明媚俏丽……

  丁佩瑜原本是知足的,西南首富的家底比起原先说定的布商高了不知多少个等级,而且方学群虽然年纪大了些,但长相英武保养得宜,自有一番富贵中浸润出来的雍容气度。

  更重要是他颇为心疼体贴她,不光给家里还了债,又添了铺子给了私房。怕她尴尬,连方绍伦都打发了出去留洋……后来生了绍琮更是给她权柄,手把手教她打理生意。

  可他到底一天天老了,身体越来越差了……服药日久,晚上不管歇宿在哪个姨娘房里,都是纯粹的盖被聊天,而她€€€€却怀孕了……

  她捧着肚子,脚步虚浮地往前移动,心中的焦躁影响到腹中的胎儿,他开始拳打脚踢。为了出门好看,她穿了一双半高跟,此刻却是说不出的挤脚,令人浑身都不舒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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