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130章

作者:陈鲜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HE 近代现代

  三岛春明早已察觉,迅速抬腿,避开的同时擒住了方绍伦的右腿,用力一拉,将他拉得失去平衡。方绍伦身体前倾,顺势向前一扑,双手抱住对方腰部,要来个鱼死网破。

  结果三岛春明调整姿势,双手紧紧抓住他肩膀用力一推,右膝猛地向前一顶,将他顶了出去,五脏六腑瞬间像移了个位,大少爷喉头泛起一阵腥甜。

  他跟张定坤不止一次打过架,但张三从不舍得真的伤他,最多用蛮力箍住他。抽他两巴掌,他还要担心他手痛不痛。

  三岛春明则不同,文化差异和成长环境有别,他的字典里没有“怜惜”这个词,臣服强者践踏弱者是刻在骨子里的,但凡出手,要么伤筋动骨,要么见血见肉。

  大少爷会委曲求全也是真的因为没办法。

  他来不及缓口气,两只铁钳似的胳膊从肩膀滑到手腕,一股大力将他拉了回去,“嘭”一声扑倒在榻榻米地垫上。

  三岛春明压着他,慢条斯理地扯他身上仅剩的衣物,“绍伦,我压过你多少回……”

  他语气里满是回味和遗憾,“那时竟然没想过还可以这样……要是当着教官和学员的面,”他一个三角绞锁住方绍伦挥舞的手臂,“先把你打趴下,再把你……啧啧……”他的亢奋令人毛骨悚然。

  大少爷三天都没能下床,被压着询问那一晚的各种细节,三岛春明反复地核对、盘查。大汗淋漓里仍不忘喘息着问他,“你就这么喜欢他?嗯?他就那么厉害?到底有多厉害?”

  他咬着他的耳垂不甘地碾磨,两人的身躯交错着陷在亚麻色的被褥里。

  方绍伦的胳膊被迫环在他肩膀上,极力维系着身躯下坠的重量。这煎熬令他仰头,不敢嘴硬,也不敢不回答,只能含糊道,“……说……说了……喝醉了……不记得了……”

  “不记得?你最好永远不记得!”三岛春明重重一击,方绍伦低叫出声,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地倒在他怀里。

  他一只手伸到脑后,揽着他的肩膀,啃咬他的唇,“……你别逼我非得把他杀了!”

  方绍伦凛住心神,任他啃,微仰着下巴,“……说了都过去了,不然我怎么没跟他走……”

  “你倒是试试看!”三岛春明双手上移,掐住修长的脖颈,猛地收紧,怀里的人顿时面红耳赤,挥舞着胳膊挣扎。

  三岛春明放开手,“塌个矿洞算是教训,你要真敢跟他走,我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大少爷连连咳嗽,矿洞坍塌的事,他听灵波说了,万万没想到是三岛春明的手笔。难怪他跟张三睡了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来自印缅的消息。

  他难以抑制心头的波动,慌乱地垂眼,与那抹阴鸷执拗的目光对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三岛春明舒服地低喘,半晌,伸出胳膊搂着他肩膀,“瞧瞧你的反应,绍伦,你要怎么瞒过我呢?”

  “等会,别动,歇歇……”方绍伦颓然地叹气,抱住他脖子,“我没想瞒你,我连闵礼都放过了,自然也不想张三死。你要真把他杀了€€€€我大概会怀念他一辈子。”

  他将这番话说得十分坦诚,三岛春明脸上露出嫉恨的神情,这正是他没有直接下死手的原因。

  彼时有个著名的女作家写过一篇《白月光和朱砂痣》的爱情小说,广为人知。张定坤是方绍伦的第一个男人,便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杀父之仇还没解开,就能跟人滚床上去,可见他骨子里仍然惦记着那个贱民!而比白月光更令人怀念的是死了的白月光。

  三岛春明并不想就这么便宜张定坤,让他带着方绍伦的惦记和怀念死去。他要掠夺的不止有肉|体,还有感情。他要方绍伦爱他,心甘情愿地爱他。

  他退出来,将他搂进怀里。他的欲望甚至无需释放,更像是一种折磨方绍伦的手段。只要他想,可以完全罔顾身下的剑拔弩张。

  这位东瀛贵公子对肉|体的操控似乎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极致。可对于精神,像是脱缰的野马,脱下温文尔雅的面具,思维跳跃得让人无法适应。

  此刻便是,他垂头亲吻方绍伦汗湿的黑发,掰过他的面庞,凝视他漆黑双眸,温柔地蛊惑,“绍伦,你是我的!”他用东瀛语说道,“说你属于我,方绍伦属于三岛春明。”

  他对方绍伦的渴望源自救赎,也源自掠夺。

  在一个习惯了交换、习惯了利益捆绑的冷硬世界里,方绍伦身上糅杂的心软与坚韧,高贵与堕落,极乐与痛苦是完美的欲望载体。

  他原本的初衷是要将方绍伦拉出情感的泥潭,可在这过程中,出了不小的差错。当昔日亲密的同窗、过往能与他一较高下的挚友、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得不臣服,用言语讨好,用……取悦,这种感觉无法言喻。

  当你觉得你可以完全操纵另一个人的命运,自我的膨胀就是一种必然。三岛春明因而彻底地迷失,在深渊中跌宕,在无尽的幽暗里徘徊。

  方绍伦咬唇不语,强烈的羞耻感令他胸腔起伏、面庞绯红,这副情状却又在瞬间点燃了三岛春明。

  他放纵而恣意,试图让疼痛来迫使他发声。

  大少爷被折磨得欲哭无泪,片刻之后,他颤抖着唇,用东瀛语一字一顿地说道,“方绍伦属于三岛春明。”

  他说得不甘不愿,三岛春明的胸膛却泛起了震荡,身体连动般猛烈地颠簸起来,愉悦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一同在室内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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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傍晚,沪城发往杭城的火车在汽笛长鸣后徐徐启动,逼仄的三等车厢里挤满了底层民众,或是裹着不合时宜的长袍或是穿着粗糙的蓝布大褂。

  座位过于狭窄,乘客只能被迫将双脚伸到过道上,在一众布鞋、胶鞋甚至草鞋中,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分外醒目。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投注过去,顺着皮鞋往上是熨烫得笔挺的西装裤管,再往上却是一件破破烂烂的羊皮袄子,这十分不搭调的穿着披挂在一个佝偻的人影身上,引发无限的猜测与联想。

  火车“咣当咣当”地驶离站台,缩在羊皮袄中的人似乎松了口气,慢慢探出了脑袋。

  围观的众人愈发惊奇,那是一个容貌不输电影明星的俊逸青年,白皙的肤色与英挺的五官似乎天生就该倚靠在头等车厢的玻璃窗边,而不该出现在这三等车厢里。

  方绍伦尽可能的将面庞转向窗外,极力忽略那些停留在他身上的探究目光。脑海里反复地回想近来的种种言行,看有没有疏漏之处。

  三岛春明不可能一直将他捆绑在床上,在多次乖顺的表现之后,他终于原谅他犯下的错误,开始允许他出入一些娱乐场所,在和夫的陪同之下。

  方绍伦去逛过几次百货公司,去戏院听过几次戏,和之前玩乐的朋友比如孙正凯之流吃饭、喝酒、看电影、上舞厅,穿插着光顾过几次卢氏洋行。

  他和卢光灿的交流一般用汉语,偶尔说英语。他知道和夫其实听得懂汉语,一个人掌握了一门语言,在听到相关内容时反应是不一样的。

  方绍伦一般是在点评某样事物时说一两句英语,比如咖啡的香气、食物的精美,在卢光灿捧相册给他看时,赞美他的未婚妻容貌出众,他尽量让他和卢光灿的英语交流不显得突兀。

  卢光灿已在年初完婚,订下了返回伦敦的船票。方绍伦没有机会单独与他话别,两人对坐在客厅里,和夫站在他身后。

  方绍伦掏出那块伴随他多年的怀表,递给卢光灿,“你新婚我也没有送贺礼,你素来又爱好收藏这些,这块表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有些年头了,转赠给你。”

  卢光灿自然要推辞,但他是爱表人士,没忍住接过看了看,惊呼道,“这可是瑞士的老牌子,太贵重了绍伦,我不能收,你的祝福和好意我心领了。”

  方绍伦撸起袖子示意他看腕上的金表,用英语说道,“怀表我已经用不上了,光灿你收下吧。你听我说,但是你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也不要去看我身后的仆从。我要拜托你带我两个弟弟去伦敦,相关手续已经办好了,航程漫长,要麻烦你一路照应。”

  从旁观者也就是和夫的角度,方绍伦和卢光灿只是在赠予和推托一份新婚礼物,事实上,方绍伦将大宝和小宝全权委托给了卢光灿。

  卢光灿十分机灵,从方绍伦的言语和表情已察觉到这汹涌的暗流。

  他那日送方绍伦回器械所,正撞上三岛春明前来纠缠,早已认定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如今能被他这样诚恳地请托,雀跃又疑惑。

  方绍伦答应他,“如果有一天我能到伦敦,一定跟你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卢光灿郑重地答应下来,“怀表我暂时给你保管,我在伦敦等你。”

  邮轮离港那日,方绍伦提心吊胆,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

  好在三岛春明并非无所事事的二世祖,他那几日早出晚归,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等方绍伦从伍家仆从的口中得到证实,大宝小宝已随卢光灿西去伦敦之后,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接下来他去找了一趟鲁胖子,特意吩咐和夫在车上等,匆匆踏上了沪政厅的台阶。

  他央求鲁胖子为他写一封北上入国军军营的推荐信,鲁胖子原本不肯,“绍伦,北边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要实在不想待在器械所,回沪政厅来,我去跟谢厅长说……”

  方绍伦再三的恳求,“你帮我写一封入军中当参谋的引荐信吧,去不去再说。”

  他好不容易求得鲁胖子提笔,却又在他写到一半时碰翻了墨水瓶,“鲁哥,我不知道这事是否会给你带来麻烦,但如果真有人来找你,你不必隐瞒,将这封未写完的推荐信给他,就说另外帮我誊抄了一份。”

  鲁胖子深感奇怪,皱眉道,“绍伦,你到底要去哪里?”

  方绍伦叹了口气,“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没有半点好处,真有人来找你,你不必三缄其口,将这封推荐信给他看,就是帮了兄弟的大忙了。”

  鲁胖子看着鲁莽,实则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低声问道,“是不是跟你那‘爱人’有关?”

  方绍伦没法回答,他越是感受到东瀛对沪城的控制和渗透,越不愿意把别人牵扯进他跟三岛春明的纠葛里。

  见完卢光灿和鲁胖子,便只剩下最要紧的一桩了。他翻了翻日历,数着日子,打电话到西点店,订了一个栗子蛋糕。

  于是这一日黄昏,三岛春明满身疲惫地回到府中,仆从替他宽去外套,他踏入厅堂,一眼瞧见西式长餐桌旁坐着一个俊朗的身影。

  方绍伦难得地穿了一袭东瀛的袍服,愈发显得身姿端然如玉。他俯身点燃蛋糕上的蜡烛,偏头向他笑着招手,“还不快来?等你一天了,我都忍不住要把它吃了。”

  空气中弥漫着西式蛋糕特有的甜香,三岛春明看着他欢欣的样子,怔愣了片刻。他有许久没有看到他这样笑过了,他无疑是顺从的,但绝不是愉悦的。

  三岛春明甚至觉得他就喜欢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高傲的人低下头颅、骄矜的人俯身跪伏,令人身心畅快,倍感满足。

  可今日看他言笑晏晏地站在烛光里,花香、甜香氤氲着他的身姿和笑脸,他的心弦爆发出一阵激荡和轰鸣:其实他想要的是这样!他想要他对他笑、对他温声细语、对他满眼期待!

  他走过去,搂住方绍伦的细腰,用困惑又痴迷的眼神凝视着那张蕴满笑意的面庞。

  方绍伦轻捶一下他胸口,“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他抿唇,带了点做作的撒娇意味,“自己的生日都能忘,你也真是的!”

  三岛春明恍然大悟,紧接着欣喜若狂。

  他出生在春天,春和景明。可他几乎没有过过生日,在他极小的时候,那个被他称为“欧卡桑(妈妈)”的病弱女人,会在春日里的某一天派人将他请去,递上一碗长寿面,还有用油豆腐包裹的寿司,他便知道这一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三岛雄一郎信奉合格的继承人不能长于妇人之手,他一年只有几次跟母亲见面的机会,这一天曾令他充满期待。可随着女人的病逝,这点滴温情如寒风中摇曳的薪火,熄灭殆尽。

  他没有想到方绍伦竟然会记得这个日子,大少爷有些羞赧地解释,“我看过你的档案。不过在学校的时候,这一天你多半不在……”

  他动作略有些僵硬地倚进他怀里,看他没有反应,又轻咳一声,爱怜似地亲了亲他的唇角。

  大少爷的演技其实称得上拙劣,但就像没有努力复习的学生押中了考题,三岛春明的心防刚被他新奇的发现冲击,又被“过生日”这样一件正常人看来极微小的事情击溃。他搂住他的肩膀,急切而沉迷地与方绍伦接吻。

  两人的唇舌辗转勾连,气息交融,片刻之后,方绍伦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先吃东西吧,我饿了。啊……我做的面条!”他端起桌上一碗长寿面看了一眼,推到一边,“坨了!算了,别吃了,我们吃蛋糕吧,还有这个……”

  他俯身起开一瓶“赤霞珠”,又随手从吧台拿过两只红酒杯,“喝一点?”他带了些询问的口气。

  三岛春明点点头,在餐桌前坐下,端过方绍伦推到一旁的面碗。大少爷是不会做饭的,这面想也知道,没有好吃到哪里去,他却连嗦了几大口。

  方绍伦拉住他胳膊,“别吃了,都坨了……”他切了一小块蛋糕,用勺子舀了一点奶油,塞进三岛春明口中。用蛋糕的香甜去掩盖他口中必然会有的苦味。

  戊巴比妥是白色晶体,味微苦,在酒中能溶解得更好,但方绍伦思虑再三,将它下在了面里。酒两个人都得喝,只有这碗面是寿星的专属,他一贯差劲的厨艺和蛋糕的香甜是完美的掩饰。

  当两个人就着蛋糕,喝了几杯红酒,三岛春明的眼神逐渐开始迷离时,方绍伦搀着他上了楼,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

  方绍伦将陷入昏迷的人掀翻在榻榻米地垫上,看着那张时而深情时而诡异、变幻莫测的脸庞,大少爷忍不住扇了他几巴掌,又狠狠踢了两脚。

  他起身走到外间的茶桌前,拉开抽屉,一把小巧的勃朗宁赫然呈现在眼前,他拿出来冲他脑袋比划了两下,又颓然地塞了回去。

  入夜之后府邸清净,倘若发出枪响,他就别想走得了。他想逃,暂时还没想着要跟他同归于尽。他将他拖到布€€上,一股脑盖上被子,手在枕头上停留半晌,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他俯身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脚步轻巧地下了楼,在门厅套上他脱下来的大衣。

  两人在客厅里的那番亲密举止,早让仆从们远远地避开了去。他毫无阻隔地摸上庭院中停放的小汽车,一脚油门,驶出甬道,绕过庭院。

  大门口持枪的卫兵令他有片刻的慌乱,但他强自镇定,闪了闪车灯,又鸣了一下喇叭。过年以来他刻意没有剪头发,他的身形与三岛春明本就相似,此刻又穿着他的大衣,卫兵打开了门闸。

  方绍伦不自觉地长松了口气,在夜色中一路狂奔。此时的沪城火车站分为南北两站,北上的列车在北站发车,他将汽车驶进北站匣道口,随意停放在道边。

  下车后雇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南站。下车后给了数倍车资,叮嘱车夫短时间内不要去北站附近跑客,又将身上的大衣与他破旧的羊皮袄子调换。

  车夫发了笔横财,喜滋滋地跑远了,方绍伦在窗口买了三等车票,摸上了开往杭城的火车。

  是的,杭城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地。画面要转回过年期间,他与方颖琳的见面。

  即将从西岷大学毕业的方颖琳,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不光在各大报社勤于投稿,掌握着时事动态,与阿良也保持着频繁的书信来往。

  “大哥,中央航校已经从北平搬到了杭城,阿良从漂亮国全优毕业后,可以到杭城任指导员,这样离你就近了。沪城到杭城只要坐几个小时火车吧?”

  少女绕着辫梢满脸的憧憬期待,也为迷惘的青年指明了航向。北边正在“中原大战”,各派系内斗,的确不是好去处。

  航校则不同,开飞机对飞行员的个人素质要求十分高,国民政府重点招募、大力培养。

  如果他能进入航校学习,既能实现个人抱负,也能摆脱三岛春明的纠缠。他没有去印缅,也没有回月城,不至于给别人带来麻烦。而进了中央航校,就是国民政府的人,东瀛的手暂且伸不到这里来。

  方绍伦蜷缩在破旧的羊皮袄子里,列车有规律地摇晃,车轮摩擦着铁轨的“哐啷”声,夹杂着四周的窃窃私语,汇集成催眠曲,让他缓缓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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