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66章
作者:陈鲜
方绍伦拿过书桌上的碗,摸了摸,仍有温热,用调羹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
方绍玮拎了一壶热水走进来,他隔老远便听到舱房里传来几里哇啦的鸟语夹杂着笑声,看到萝茜正跟灵波交谈更是一阵讶异。
等看到方绍伦俯身将调羹凑到张定坤嘴边,那种怪异感就更浓厚了。
为什么总说情侣秀恩爱呢?因为他们自己意识不到是在“秀”,彼此间那种亲密无隙的举止,眼神的交流,与旁人截然不同。方二少爷犯起了嘀咕。
夜晚航行在海上,海浪微微的起伏,对于不晕船的来说好比大自然的摇篮,催人欲睡。
对于晕船的人来说,就十分难熬了,张定坤“哼唧”个不停,方绍伦被他吵得睡不着,只能坐起身,“说吧,要怎样才能舒服点?”
“我也不知道……”张定坤低低叹息着,“总觉得空荡荡的……难受……或许手里抱点东西会好一点……”
方绍伦叹口气,趿着拖鞋,走到床对面去。
掀开薄薄的床单,刚一躺下,有力的臂膀就将他拖进了怀里,紧紧搂住。背后传来“咚咚”的心跳声,熟悉的烟草气息将他萦绕包裹。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应和着海浪,许久之后,方绍伦低声问道,“好点没有?”
“好多了。”张定坤搂着他的纤腰,贪婪的轻嗅着他独有的气息,然后……
方绍伦坐起身,“还能不能睡了?”
“对不住对不住,生理反应,”张定坤拖住他,“绍伦,你别走,我努力克制行不行?我这会就算有心……也没办法哩。”
方绍伦重又躺下去,但膈得他难受,拖过一旁的线毯,隔在两个人中间。
张定坤隔着床单,轻拍着他的腰腹,像小时候一样,轻声道,“睡吧,大少爷。”
第59章
随着航程临近结束,张定坤渐渐从蔫不拉几的状态里缓过来。偶尔船行平稳,精神稍好些,会扶着船舷吹吹海风,或是坐到甲板的躺椅上喝一杯咖啡,跟众人聊聊天。
连方绍玮都感慨从来没见过张三爷这副模样,精神恹恹,跟病了一场似的,整个人看着都瘦了不少。
可他宁愿忍受头晕目眩的折磨,也不肯吃药,灵波端着咖啡杯走到他跟前,小声叹气,“三哥,大少爷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她那天去他们舱房,听到方绍伦抱怨,“……就知道你说船上还债是骗人的。”
她三哥懒洋洋的笑,“绍伦,你可不能冤枉我,我让你来的,你自己不干,怎么又怪上我了?”
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了,方绍伦“啐”他一口,“狗东西再也别想我上你的当了!哼!”
灵波听到这两句,大概猜到一点他晕船却不肯吃药的缘由,又好笑又心疼。
张定坤端起咖啡杯挡住半张脸,轻咳一声,笑道,“也不全为这事,下半年我要跑一趟英国,去采购缫丝机器,顺便拜访萝茜小姐导师的医学研究室。”他叹口气,“我总要克服这个毛病的。”
他骨子里有一份天生的倔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遇到沟沟坎坎就去填平它!晕船而已,他吃得住。
这些天的相处,萝茜小姐已与他们颇为熟稔,她们一行去往东瀛,也是为了东瀛领先的制药技艺。同道中人自然合得来,医学无国界,很欢迎张定坤去伦敦考察学习。
灵波其实也想同去,但她下半年要办婚礼,各项事宜要准备,显然难以成行,不无遗憾的叹着气,“你又不太懂,人家要是不肯给,岂不是白跑一趟?”
“菌株我必定给你带回来。”张定坤放下咖啡杯,“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
方绍伦走过来,听到两句,皱眉道,“就这么几天你都这样了,去英国要坐一个多月的船呢,你哪里吃得消?”
张定坤还未答话,灵波在一旁笑道,“大少爷如果不去的话,他大概是吃得消的。”
方绍伦不懂这逻辑,但意会到了她言语间的调侃,嘟囔了一句“我去干嘛”,红晕爬上了面庞。晚上便不肯跟张定坤睡一张床,舱床本就只有一米二宽,两个人睡着略有些嫌挤。
但张定坤不干,“哎哟”叫唤着,“头晕,这怀里空着,手都没地方搁……”他一个人就占了大半张床,还非要把他圈怀里睡。
大少爷赏他几巴掌,暂时消停了,但半夜被热醒,睁眼又是在熟悉的怀抱里,他刚要表示抗议,一只手已经轻车熟路的探进衣襟里。
狗东西只要精神头稍好些,那手就开始不安分。
方绍伦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经得起撩拨,总是推拒两下就变成勾着他的脖子,磨磨蹭蹭,哼哼唧唧,不免沉醉于某人高超的手活技艺之下……生怕吵醒旁边舱房的人,只能咬着唇将呻吟压在喉间,那感觉分外刺激。
第二天起晚了,方绍玮来敲门,在门外囔道,“怎么两个都睡这么晚?不饿吗?”方绍伦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张定坤一把捞住了他。
灵波的声音跟着传来,“昨夜风浪有些大,许是没睡好吧,别吵人家休息了,走,我约了萝茜喝咖啡,一块吧。”把他拉走了。
方绍伦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指着张定坤,“再不许招我了!再敢半夜爬床,一准把你踹下去!”
张定坤唯唯诺诺,表示屈服于大少爷的恐吓。
可一到晚上,故态重萌,大少爷张嘴要骂,就被吻住了嘴。抬腿要踢,就被精准的钳住,甩到腰两边。手下一顿忙活,大少爷立马被弄得不上不下……不消片刻,便只晓得抱着脖子喊“好哥哥,你再快点……”了。矫健的身躯,在那双大掌的盘弄下,融化成春水,似与舱房外的海浪一齐奔腾翻涌,在暗夜里奔流。
第二天醒来,方绍伦忍不住叹气,要早知道张三这么能折腾,一定选择让他饿死在荒野,总比自己累死在床上好一点……
但原本枯燥的航程确实因此倏忽而过。
当邮轮进港的汽笛声响起,方绍伦忍不住扑到船舷去张望,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岸边隐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跳起来挥手,“春€€€€明€€€€”
岸上传来应和声,张定坤和方绍伦、灵波一齐看过去,只见光影的尽头,烟波浩渺的末端,出现了一抹修长高挑的身影,穿着全套的黑西服,微卷的黑发在海风中飞扬。
还只一个轮廓,灵波便转头看了张定坤一眼。
等上了岸,一行人厮见完毕,看着方绍伦与那人亲密相拥,灵波退后两步,瓮声腹语向张定坤道,“劲敌来了。”
不怪灵波下此断言,实在是这位三岛公子,委实太过于耀眼。
他没有张定坤高大魁梧,但身量比之一般东瀛人要修长许多,身躯挺拔而瘦削。一张五官精致立体的面庞,长眉上扬,眼睫浓长,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一袭简单的西服,就衬得他十分有贵公子的风范。是无需衣物衬托的矜贵。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他看向方绍伦的眼神,热烈又纯粹,并未参杂任何欲念,但旁观者却能深刻的感知,他目之所视的这个人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张定坤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
三岛春明秉持着东瀛的礼节,对方绍伦一行十分礼让,执意不肯他们住旅馆,用流利的汉语说道,“既是绍伦的兄长,便与我兄长无异,家下虽简陋,空房倒有几间,还请千万不要见外。”
他带来的侍从也十分有眼色,将众人的行李搬上车。
等到了三岛家的宅邸,众人皆有些惊叹。
京都的风物本就有别于华国,东瀛于建筑一道在精致之余十分讲究禅意的营造,喜欢使用天然材料如竹、木、泥土、毛石等,且充分展现它们质料和色泽之美。
三岛家的这座豪宅便是典范,外观设计简洁优雅,以传统原木屋檐搭配青灰石板。一行人跨进庭院,迎面是池塘、假山、石灯等打造出东瀛风味的园林,却丝毫不显匠气。
园林中洒扫的仆从穿着统一的青灰色服制,见贵客进门,躬身伏低,轻巧的退到旁侧,无人抬头看上一眼。
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养出三岛春明这通身的贵气吧。
方绍玮忍不住咋舌道,“大哥,你这朋友家很有钱啊。”
张定坤轻声斥他,“二少爷好歹也是豪门公子哥,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他骂方二跟骂子侄辈一般,方绍玮也不敢高声争辩,只鼓了鼓嘴巴。
方绍伦点头道,“应该是吧,春明的父亲是军部大臣,估计见不到,老爷子很忙。”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希望见不到。”能令大少爷不愿相见的长辈必然比周家舅爷还令人讨厌。
灵波轻声道,“这位三岛少爷的父亲很严肃?”
方绍伦睨一眼三岛春明在前方引路的背影,小声吐出两个字,“何止。”
何止严肃,他是亲眼见过那位三岛雄一郎先生对三岛春明挥掌相向的。
但他深知三岛家的家规,绝不允许外人插手父亲管教儿子,即使窥看到,也只能隐在角落眼睁睁看着春明挨打。
其实那怪异的氛围看上去也毫无外人插嘴的余地。因为父亲只是一掌接一掌掴在儿子脸上,并无动怒的神色。而春明也一脸平静,既不闪躲,也不哭求。
等回到房间,方绍伦才吓了一大跳,三岛春明半张面庞肿胀成紫红色,却是一贯温和淡笑,庆幸他没有出面干预,“绍伦,”他轻握着他的手掌,“父子之间的事情外人是不可以插手的,否则我们再不能做朋友,而我是绝不愿意失去你这位朋友的。”
这是方绍伦第一次意识到,东瀛尽管与华国邦交频繁,文化差异仍是巨大的。
一行人鱼贯进入室内,三岛春明招呼他们落座。
众人抬目打量了一番,室内装饰精致又不乏大气,墙壁上悬挂着挂轴,多宝架上摆放着陶瓷和漆器。地面铺着榻榻米,顶棚镶板,纸糊拉门分隔开空间。
不过榻榻米上只有蒲团,纵使不习惯,也只能分榻跽坐。穿着和服的侍女鱼贯而出,捧出各色茶点。
灵波见那茶点色彩鲜艳,精致小巧的摆放于漆盘当中,伸手拈了一个放入口中,清香扑鼻,软糯弹牙,不同于华国的点心风味,不由赞道,“很好吃哎,回去的时候可以买些带上。”
三岛春明颌首道,“是家下厨师特制,周小姐喜欢,届时给您准备。”
灵波有些红脸,更讶异他竟称呼她“周小姐”,方绍伦为她释疑,“我提前给春明写了信。”他的信中只提到一位周小姐,同行只有一位女性,自然知道是指她。
三岛春明笑道,“听绍伦说,周小姐虽然年轻却医术精湛,春明甚感佩服。家下有两家制药厂,欢迎周小姐随时指教。”明明是提供学习的机会,语气却无比谦和。
他汉语流利,俊秀的面庞上展露着温文的笑意,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灵波点头道谢的同时又睨了张定坤一眼。
等众人用过茶点,厮见寒暄完毕,三岛春明亲自领他们去客房。
踏入后院,便知他所谓的“几间空房子”实在是有些谦虚过头了。
后院相比前庭的大气精致,显得静谧温馨。推开轻巧的木制门扉,全屋铺设的榻榻米散发着淡淡的稻草香味。
室内阔大,另有一道障子纸门,分隔开起卧的区域。此时夕阳西下,洒在室内,形成斑驳的光影。
屋内的家具,低矮而精致,材质保持着木料的原始纹路却有温润细腻的手感。房间的墙壁上悬挂着不同的水墨画和书法作品,看得出主人对华国文化十分感兴趣。
每间屋子都带了一间小小的耳房,便于洗漱。角落的香炉中轻烟袅袅,淡雅的香气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整个宅邸到室内装饰,便如三岛春明带给众人的感觉,不繁复,不张扬,却十足矜贵。
客房一溜排开,仆从将众人的行李安置到房间内。
三岛春明却携了方绍伦的手,“绍伦,你还是住原来那间吧。”
方绍伦点头,“也行。”留洋东瀛三年,他没少在三岛家借宿,有一间专属的客房。
三岛春明挽着他胳膊,转过走廊。只有方绍玮在仆从的伺候下归置着行李,张定坤和灵波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隔得倒不远,在走廊的另一端。
但是这所屋子更开阔大气些,室内摆着“枯山水”的盆景,与门正对着的后窗敞开着,一片小小的园林映入眼帘,黄檗和柳杉在暮春的暖风中摇曳着身姿。
灵波见后院一口水井冒着袅袅白雾,拾阶而下,走近细瞧,才发现是一口小小的温泉,岩板砌壁,能容两人伸腿而坐。
她伸手探了探,水温适宜,不由赞道,“真是好享受!”
张定坤看了一眼那温泉池子,比福泉山庄那个温泉池子,小上许多,但更精巧伶俐,园林掩映着,倒是个十分的妙处……
他转头去看方绍伦,大少爷压根没看他,正与三岛春明跽坐在矮桌的两端谈笑甚欢。两人侧坐的身姿同样挺拔,上扬的唇角如出一辙,双方都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张定坤立马就警觉起来,大少爷在东瀛三年,他只听他提过这一位至交好友的名字。原本只担心他在东瀛娶妻生子,现在看来,这位好兄弟只怕更值得提防。
虽然不至于认定是个男的就要跟他抢大少爷,但天然的雄竞之心,让他对一切靠近大少爷的男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他顿时再无心欣赏风景,装作不经意的走近后窗,耳朵支愣起来,面色却缓和下去,只听方绍伦雀跃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写信告诉我?快说说,山本小姐是不是很漂亮?”
三岛春明垂头微笑,“就在上个月,刚要写信就收到了你的来信。”他看向方绍伦,目色柔和,“只是订婚,正式婚礼要到年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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