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80章

作者:陈鲜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HE 近代现代

  “那可不!”张定坤想起那些莺莺燕燕,豺狼虎豹,烦是有些烦人,但他不怕,只要大少爷心里有他,那些人惦记也是白惦记,要想天长地久,关键还在老爷子这里。

  他拎着在伦敦精心挑选的礼物,收拾得齐整体面,去给方学群请安。

  远渡重洋而来的新奇物事摆满了茶几,“这是陈年的威士忌,您不能喝可以待客,少少地喝一点也不要紧。这个烛台是纯银的,回头可以摆在九姨娘房里,英国也就这些玩意拿得出手。这双手工皮鞋我临走前找五姨娘讨了您的鞋样子,您试试看合不合脚?”

  他蹲下身,亲自给方学群换鞋。这般殷勤作派,便是方学群都略感惊诧,换了鞋走了走,“唔,这皮鞋还得是外国货。定坤有心了。”

  “应该的。”张定坤毕恭毕敬,虽然大少爷没同意,但他想试着敲敲边鼓了。

  两人在沙发边坐定,方学群吩咐侍从上茶,“你义父的身体好些了?”张定坤在沪城盘桓,用的是义父抱恙的借口。

  “劳老爷子惦记,我回来前已基本痊愈了。”伍爷确实生了一场小感冒,张定坤也不算说谎。

  “那就好。你只身跑这么远,收获不小呀,缫丝机的合同我看了,很合适。棉纱厂已正式开工,等机器运到就能用得上。”方学群欣慰的点点头,“听说你还带了什么菌回来?”

  “是,不过英国也还在研发阶段。这东西金贵,要大面积普及还需时日,可以先小范围试用。能救命的玩意,再贵也有人买。”张定坤将获取到的信息侃侃而谈。

  方学群听得眉开眼笑,“制药厂如今也在筹建,周家妹子的意思先建实验室,后续确定了制药的品种,把手续办下来,再建厂房不迟。听说你把土司部落弄出来的方子都给她了?我总说你的眼光见识咱家这两小子是拍马也追不上,格局也大……”这番举动取悦到了方老爷,很得了几句表扬。

  其实是张家祖传的两张药方子,如果在方家的实验室调制出来,大概就不能再算是张家的祖传秘方了。

  但方家给了他大少爷,怎么看都是他赚了。而且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有后了,多少古方子就是本着传承,一旦绝后就湮灭于历史长河中。

  既然是方子,作用便该是治病救人,不该囿于门户之见。

  张定坤立马打蛇随棍上,“我倒是羡慕绍伦绍玮,可以给老爷当儿子,我想给老爷当个……”半子,不知道成不成?

  他话还未说完,庭院里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袁闵礼袖着手走了进来。

  他穿一袭薄绸长衫,举止间利落潇洒,透着三分精明能干。看上去与从前无异。

  但张定坤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在方学群面前微躬的腰身,在转向他的时候显得挺拔异常,漆黑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快得令人无法捕捉。

  “三爷远游而归辛苦了。”笑容像浮在脸上一般,“本想等三爷歇歇再说这话的,但棉纱厂一开工,大伙就眼巴巴瞅着,打开销路回一笔款子是关键。三爷如今大半时间都在沪城,人面又广,还请三爷多多帮忙。”

  话说得极恭敬,也符合厂长的腔调。但着重点出他大半时间都在沪城,张定坤听得颇为刺耳。

  他拿棉纱厂的事一番搅扰,张定坤没能把话说完,晚上到长柳书寓用饭,唤过柳宁,“袁二公子的婚礼办得很热闹吧?”

  “那可不,魏家嫁妆抬来的排场就不小,婚礼自然只有更盛大的。”柳宁拿着一对西洋的宝石耳扣在耳朵边比划着,之前赵文送回来的绸缎、香水已经得了,珠宝首饰是她哥另外给的。

  “魏六……嗯,袁二夫人常在街面走动吗?”

  “极少,婚宴那日便看出是个贞静贤淑的性子。这两三个月,硬是没在街上打过照面,月城就这么巴掌大……不过,”柳宁俏皮的抿唇,“前几日东街的女医去过袁府,后来方家的铺子里又送了不少人参、燕窝的补品过去,我估摸着呀,”她掩着嘴笑,“是有喜了。”

  因为各种原因,柳宁极为关注街头巷尾的动静。

  张定坤原本高度警惕,听了这个消息倒不由得放下心来。

第72章

  按道理,张定坤怎么着都该在月城待上一段时间,他原先负责的一摊子事很不少,去英国一趟全落到了方绍玮头上,把方二少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还听尽了闲话。

  不是这里出了差错,就是那里不如三爷在的时候。

  好不容易把张三盼回来,人待了没十天,又一拍屁股去了沪城,一堆要签的票据又又又汇聚到了他案头。

  他晓得是为什么缘故,横竖一个狐媚子,一个老流氓,干柴烈火的也不怕烧死!

  签票据可不是签个字这么简单,桩桩件件都要核算,他越算越头疼,脾气上来,把一堆单据都扫地上,他妈的都可着老子刁难是吧?!惹毛了老子把你们那点丑事抖出来看你们脸往哪搁!

  他攥着这事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办,他对张三还是有点怵的,不管是拿这事胁迫换点好处,还是抖搂出来给点难堪,都有点不敢下手。

  拍桌打椅地宣泄完怒火,嘟囔着捡起地上散落的单据,重新坐回书桌边。一边在纸上扒拉着,一边低声咒骂,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先是棉纱厂厂长一职归了袁闵礼。

  虽说让方绍玮干,他不见得不嫌烦,但到底是权力的象征。何况棉纱厂也不是“方记”,少东家的名头没有厂长顶用。

  他爹说真正的管理者并不负责某一具体事务,只要管得住这些管事的人就行了。但谁的资历不是历练起来的呢?原本想借着棉纱厂这事,好好施展一番才干,让众管事心服口服。

  谁晓得又被袁二抢了先,令他十分不快。

  然后即将大婚的妻妾,一个缠绵病榻,一个沉迷于实验室。缠绵病榻的这个时不时熬了汤水送去实验室,沉迷实验室的这个时不时研制出各种药丸补剂送到床榻前。

  汤水没他的份,药丸补剂也没他的份。

  好好好……倒也用不着这么好。

  大姐这程子又时不时回娘家来住,见着他就是抱怨诉苦,言语之间对他爹颇多怨怼,对张三还余情未了,他好几次要把发现的丑事吐露给她,对张三的畏惧又让他闭上了嘴。

  门上传来轻声叩响,侍从走进来,“少东家,袁厂长来了。”

  方绍玮蹙了蹙眉,“让他进来吧。”

  虽说袁二抢了厂长的位置,但人还算乖觉。新立的厂子,他难免要去抖抖派头,袁闵礼从不跟他争锋,对他十分恭敬,隔老远就打招呼,总是邀他去喝酒吃饭。他去过两三回,关系倒比之前近了些。

  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也算一块成长起来的,但袁闵礼跟张三一样都是他哥的拥趸。

  小的时候袁家家世更胜一筹,袁二是嫡子,他方二也是,按道理该更亲近才是。可并非如此,袁二打架偏帮他哥,好吃的好玩的他哥有他没有。

  等长大了,袁二家大不如前,又轮到他哥献殷勤了,但凡吃喝玩乐都跟袁二混一块,逢年过节的烟花鞭炮二踢脚都是一人一手轮着放。

  如果说他哥跟袁二有一腿,他都没这么吃惊。

  可人家袁二正正经经娶了家世得力的妻子,据说肚里还揣上了崽子。多好!他哥要能学着点,他也不必如此为难了。

  “绍玮,”袁闵礼走进来亲热地唤他,“玉楼东新换了个厨子,尝尝去?”

  “我这正算着呢……”

  “先让账房把数目校准再说,这些琐碎事怎么能堆少东家头上?”他半开玩笑似地恭维,“掌舵的可不管扯帆拉缰的活,走走,民以食为天,吃饭要紧。”

  他伸手来拉,方绍玮半推半就起了身,转头吩咐侍从叫两个账房来校数目。就是,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劳神。

  袁闵礼开着车,一溜烟将他载到了玉楼东,上了楼梯才低声道,“厂子里这一群跟外国人学了技术的,我预备提两个小管事,你给掌掌眼。”

  方绍玮顿时得了意,虽说没捞上厂长的头衔,这人事的升迁还得他首肯哩!一脸得色的迈入包厢,哗啦啦站起来五六条汉子,又是握手又是作揖的替他把少东家的排场摆得足足的。

  一群人捧着、敬着,说尽了恭维话。酒菜上了桌,更是流水似的上来给他敬酒,袁闵礼也在一旁陪着,句句话都以少东家为尊。

  方绍玮被捧得飘飘然,一时酒兴大发,来者不拒,但凡敬的酒都照杯底,众人又赞他豪爽,愈发让他失了分寸。

  宴饮过半,隔壁传来声响。

  似乎有人喝高了,在那里大放厥词,“……嘿,要我说,这家业本就该大少爷继承……二少爷懂个屁!得亏有个好舅舅……论人才论能力……哪点比大少爷强?过年席上诸位可都听到了……问啥都不知道尽指着三爷……要我说三爷只可惜不姓方……”

  包厢的板壁本就薄,这声音又颇大,倒一下盖过了众人的喧嚷。

  席上有片刻的静默,方绍玮面色铁青,“嚯”地站起身,袁闵礼忙扯住他胳膊,低声道,“绍玮,甭去理论,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反倒不好……”

  他挥了挥手,立时就有个乖觉的闪身去了隔壁,那边大概知道闯了祸,“乒啷乓啷”一阵乱响,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袁闵礼温声劝慰,“别人不清楚你的才干,我还能不知道?绍伦留洋一走了之,老爷子身体又不好,这几年什么事不指着你?”

  其实是指着张三,但袁闵礼又续道,“三爷再能干,到底外姓人,最后拍板不都得你?别人哪知道这些底细,跟他们见识倒失了身份。我是打心眼里服你,来,敬你一杯。”

  在座的纷纷举起杯子,“就是,谁不服气少东家?那些鳖孙是喝了马尿得了失心疯!多亏您心胸宽广不计较,大伙敬您!”

  几番恭维哄劝,方绍玮稍稍缓了面色,到底心绪不平,抓起桌上酒杯。

  何以解烦忧?唯有佳肴美酒。

  等散席,他已有八九分醉意。

  袁闵礼送他到府门口,看侍从将他扶进去,摸出怀表看了看,掉转了车头。

  方绍玮晃晃悠悠进了大厅,挥退两个侍从,“我没醉……用不着扶我,都下去!”

  厅堂里,方颖珊正在骂小丫头做事不仔细,他挥着袖子,踉跄着走进去,含糊不清的喝道,“姐你别在这里骂人了……骂这个骂那个的……回你自个家去!跟姐夫好好过日子……”

  虽然一看他面色就晓得是喝多了酒,但说这种赶她走的话,方颖珊难免不悦,竖起柳叶眉,“我回娘家还得看你脸色了?别喝了点黄汤就在这里胡诌!赶紧躺尸去,让爹看见捶死你!”

  “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火气这么大……我告诉你,那张三……张三……压根就不值得你惦记!不值得!懂吗?”方绍玮扶着沙发摇摇晃晃。

  “混说什么呢?!”方颖珊慌了神,打发小丫头去叫方绍玮的长随,上前来拉他胳膊。

  丁佩瑜扶着方学群从小花园拐进客厅,两人刚散步回来,到门口不免听到几句姐弟俩的对话。

  方学群一见方绍玮喝得满脸通红的醉态,就有些生气,顿了顿拐杖,喝道,“喝高了就回房睡去!在这喊什么?”

  虽然醉意熏然,骨子里的畏惧还是让方绍玮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只敢小声哼,“我没喊……”

  方学群叹了口气,“端杯要有节制,醉成这样丢不丢人?你哥也喝两口,何时有你这个丑态?赶紧的,回房去!”

  他不过随口骂几句,却像一根引线,将喝醉的人心中积压的不满,瞬间引燃。

  “都说他好!都说他好!那是你们不知道他做的丑事!”方绍玮甩开他姐的搀扶,两只手怼一块,做了个不雅的手势,“张三才回来做什么又跑沪城去了……”

  “找大少爷去啦!他俩!早睡一块去了……哼!”

  厅堂里一片静寂。

  片刻之后,方学群和方颖珊同时出声,“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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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佩瑜走进房间,从奶妈手中接过柔软馨香的奶娃娃,爱怜的兜在怀里。

  小孩子觉多,早已睡得香甜,她瞅着儿子白嫩的小脸,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你先下去吧,晚点再叫你。”孩子一向是奶妈带着睡,但丁佩瑜每天睡前都要来亲香一会。

  脚步声远去,丁佩瑜抱着孩子打开门看了一眼,又绕到窗前瞅了瞅,才拿起桌上的电话机。

  一窜号码拨通后,话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佩瑜。”声音沉稳笃定,毫不讶异她的致电。

  丁佩瑜压低了声音,匆匆道,“你让我九点钟带老爷到客厅,就是为了让他亲耳听到那件事情?”

  “二少爷真把那事说出来了?”袁闵礼的声音带上笑意,“佩瑜,我并不确定绍玮会说,只是觉得不能让老爷子一直蒙在鼓里。”

  “那事……是真的?”丁佩瑜难掩讶异,她虽然没有正经跟方绍伦谈过恋爱,但绝想不到他会跟男人……记忆中的方家大少爷,倨傲但不粗鲁,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

  “这得问二少爷了。”话是这么说,口气却无比笃定。

  丁佩瑜秀眉紧皱,“闵礼,这样会害死绍伦的。老爷气得不行,下令封了口,又连夜派人去买火车票……”

  袁闵礼叹气,“纸包不住火,老爷子一直催绍伦的婚事,这么着也算快刀斩乱麻了。”

  “可为什么是你……”

  “佩瑜,酒是方绍玮自己喝的,话是方绍玮说的,可不能怪到我头上!”袁闵礼在电话中郑重道,“其实这事闹出来,也不见得是坏事。绍伦还能一辈子不结婚?张三到底能干,老爷子就此默许他俩的事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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