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引狼入室 民国之引狼入室 第91章

作者:陈鲜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HE 近代现代

  眼前交替闪现着方家祠堂里排列整齐的牌位、父亲震怒失望的眼神、兄弟姊妹鄙夷唾弃的表情还有那些掠过耳畔的欢声笑语。

  三岛春明细察他脸上的神情,半晌,沉声道,“绍伦,你,能确定自己的感情吗?”

  方绍伦略一踌躇,点点头。他记得张三说过,不敢在家人面前承认他能理解,如果在朋友面前也要否认,他是会生气的。

  虽然是意料中的答案,三岛春明也怔了怔。“那么,你大概知道,爱情是什么?”

  方绍伦苦笑,“我其实不知道。”他仰脖喝了口酒,“哎,就那么回事吧……”

  “据说,爱情是欲望的驱使。”

  “西方生物学家和心理学家共同研究,据说爱情就是大脑分泌的荷尔蒙,一种激素,无论产生时多么热烈最终都会消失。”看他脸上闪过迷惑的神情,三岛春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大少爷比较接地气,对这些研究毫无兴趣,平日看杂志看到此类标题是绝不会翻阅的,但来自朋友的分享就不一样。

  他对爱情的概念,理论来自袁闵礼,实践来自张定坤,三岛春明带给他全新的认知,他不自觉地重复,“欲望的驱使?”

  这一点方绍伦无法否认,他和张三的确起源于肉|体的欲望。在热血躁动的年纪,那些发泄不完的精力都化作汗水挥洒在了床上。

  他一边唾弃一边渴望,渴望肢体交缠,彼此相融相合,濒临登顶的片刻好像是世间最快乐的瞬间。

  “所以,绍伦,你一定要小心,欲望,可以毁掉一个人。”春明将酒盏递到他面前,“先圣大儒说‘欲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方绍伦领会到了他话语中的劝诫之意,难道此刻的烦恼、思念、痛苦……都来自欲望的驱使?

  “……只有欲望吗?”他陷入迷茫。

  “你或许听过‘真爱’这个词?如果在欲望之外,还奉献了真诚……大概就从欲的层面过渡到了情,变成了所谓的爱情。”三岛春明隔着酒盏,窥探他的面色。

  他了解方绍伦,更参透了人心。想要攀折这朵“高岭之花”,不可能不使手段,他以己度人,笃定张定坤必有疏漏之处。

  果然,方绍伦的面庞上泛起了羞恼之色,真诚?狗东西的词典里就没有这个词汇!他胡搅蛮缠一门心思想要戳他!他亲口承认交好关文珏韩文君之流是因为有利可图!

  他颓然地端杯,他要是有春明这么清醒克制,大概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三岛春明徐徐道,“绍伦,你可知我为何只是推迟婚期并未取消婚事?”

  “为何?”

  “爱情是欲望的驱使,而婚姻是利益的结合。”三岛春明挥退上前来倒酒的侍从,亲自执壶替两人的酒盏满上,“我带着对另一段关系的欲望是很难与山本小姐琴瑟和谐的,自然也无法与她背后的山本家族深度捆绑。”

  “利益随时局变化,而欲望,”他眼神锐利地看着方绍伦,“要么被克制,要么被满足,但最终都会磨平、消逝。我迟早会破除这道迷障,重新踏入婚姻。”

  方绍伦放下酒杯拱了拱手,“佩服!”难怪在学校的时候但凡理论类的课程,他的分数总比他高出一大截。

  同时也感到羞愧,他的确深陷欲望的漩涡。

  即便不够真诚,他还是想那个人。尤其在酒精的加持下,脑海里无可避免地回想起诸多缠绵的场景。

  “春明,就算是欲望作祟,我好像也克制不了……”酒意上头,思念在心房疯长,方绍伦袒露内心的感受。所有的意志力都用在了祠堂决绝的那一刻,咬着唇不去说爱,挺直脊背不敢回头。

  幸亏这些日子从早忙到晚,让他没空乱想。

  三岛春明看着他绯红的面颊,“绍伦,你我都是凡夫俗子,有欲有求是正常的事情。否则我怎会出现在这里?”

  “所谓情感的迷障,就是你深知这是不该产生的欲望,不仅与教养相违,更与伦理相悖。”他将杯中酒饮尽,“但你无法抑制自己的所思所想。”

  与教养相违,与伦理相悖?

  方绍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微张,“难道令你产生欲望陷入迷障的人€€€€在沪城?还是€€€€有夫之妇?”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春明精通华国文化,与留洋东瀛的留学生向来交好,其中不乏来自沪城的女士,而女士大多是有婚约的。

  三岛春明:“……”

  他温和地注视着他,“其实并非某个人,而是某种关系,令我困惑,极想求得实证。”

  方绍伦愣住,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但他并未立刻联想到自身,他是洗脸都懒得照镜子的人,从不觉得镜中的面庞有多么勾人魂魄,更无从得知皎洁的躯体、纯质的性情有多少魅力流露。

  他像一块璞玉,兀自闪耀,并不知道自己引来了觊觎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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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宁从踏入这所府邸,就步步留心,越往里越觉得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华国建筑布局全然不同,进门便是大片园林,草木葳蕤,亭台水榭装点其间,她不懂奇门遁甲之术,所以只觉得十分混乱。

  仆从领着她穿梭其中,一向记性不错的她头一回没有记住来路。

  转过一座楼阁,却是一条通铺的水泥甬道,两侧没有任何的装饰。平整的青砖铺排在甬道两侧,过于阔大的庭院令角落整齐摆放的数台小汽车毫不起眼。

  甬道尽头是一座东瀛风味的两层楼宇,她环视光秃秃的庭院,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这栋建筑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仆从停在门口,内间走出一个和服侍女,躬身行礼,上前来帮她褪去外套和脚上穿的鞋子。姿态很恭敬,素手却拂过她的腰际、颈侧和双膝,不动声色搜了个身。

  尔后引领着她沿着阶梯踏上二楼,每一个拐角处都打磨得十分光滑,大理石的墙面显得厚重而坚固。

  二楼尽头露出一角木质屋檐,四尺宽的门扉上镶嵌着一只瓶插,里头两枝盛开的白梅,是整座屋宇唯一的亮色。

  侍女推开门,脱下木屐,踏上平台,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柳宁早有准备,脚上是一双白绫袜,无声走入内室,三岛春明自窗前回过头来,淡笑道,“柳宁小姐,很准时呀。”

  他今日穿一袭绯色和服,袍袖摆动,闲适里透着矜贵。饶是清楚他来沪城的目的,柳宁也没法否认,这是一副得上天厚爱的皮囊。

  “与贵人相约怎敢迟到?”她露出个俏皮笑脸,又添上三分受宠若惊的神色。上回听他说宴饮有专人负责,还以为他必然要摆架子,不会现身,却没料到他亲自待客。

  三岛春明回身在案几后跽坐,摆了摆手,“不必拘礼。”

  侍女奉上蒲团,她跟着跽坐下去,只是她穿的旗袍,大衣又脱在了楼下,这般跽坐露出腿侧一线流光。

  书寓老鸨当然不应该忌讳这个,她把尴尬压在眼底,面上堆起妩媚娇笑,“昨晚来书寓做客的几位贵国客商都说年底的宴饮要等您发话……”

  “不急。”三岛春明打断她,言语温文,面带浅笑,“柳宁小姐或许知道,我们东瀛人向来恋旧,认准一个地方自然是常来常往。原先的书寓并无得罪之处,除非柳宁小姐诚意更足……”

  “那是自然。如蒙关照,我们肯定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酒菜食材必定是顶级规格,窖藏的北地好酒您上次还只尝了一种……”

  “任是山珍海味……”三岛春明声调懒懒,“也吃腻了。”

  “贵客但有示下,我们无有不应的。”柳宁意会到了他的试探。

  “是吗?”三岛春明曼声道。

  “是,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明知是坑,也只能先跳下去试试深浅。

  修长的手指将一个小小的纸包推到她眼前,“我与绍伦相交日久,渴慕日盛。柳宁小姐想必知晓,”他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年前还有一聚,这东西无色无味,我希望它能出现在绍伦的杯中,令我……一偿夙愿。”

  他话音落下,柳宁霍然抬头,面上难掩惊恐。她没想到他会直言相告对大少爷的觊觎之心。

  “三岛……先生……”她慌乱地摆手,“我……我不敢……”

  “哦?书寓老鸨对这些手段,”他冷冷一哂,“应该不陌生才是。”

  “我们书寓都是清倌人,又承蒙伍爷关照,”她不得已搬出伍爷这面大旗,“从不敢胡乱行事,贵国老爷们都知道的,向来温文守礼……”

  “既然如此,”三岛春明淡声道,“我也不好强人所难,送客!”

  他作势起身,柳宁忙躬身向前,疾声恳求,“三岛先生再给次机会,大少爷怜贫惜弱为人谦和,实在是不敢辜负。”

  倘若他真想行此龌龊之举,根本无需她一个老鸨出手,柳宁猜到他的试探之意,却不能真的甩手就走,机会没了不说,也不符合一个四处钻营的书寓老鸨作派。

  三岛春明似被她说动,回身坐下,皱眉思量,“美人,无分男女,我向来颇好欣赏。”他抬头看向柳宁,目光似冷似热,“柳宁小姐身段纤€€体态曼妙,这件旗袍减你颜色。”

  他拍了拍手,侍女送来一个托盘,其上一件折叠整齐的新裳,旁边一个棋盒大小的藤筐。

  “我素爱贵国诗词。美人解罗裳,对镜理红妆。寥寥数语,描绘的场景当真香艳至极。不知今日可有此眼福?”

  柳宁愣住,她能推脱第一桩,不能再推脱第二桩。何况她若真是书寓老鸨,自然应该愿意。

  明面上他是东瀛巨贾,又人物风流,能抱上这条大腿,长三堂子里的老鸨们不可能推却。

  她进退两难,一时间心念电转,脑海里闪过他含情脉脉看向方绍伦的画面,手伸向了旗袍的盘扣,赌一赌!

  她状若娇羞地点头,纤纤素手将盘扣一粒粒解开,酥|胸半露。

  旗袍褪到腰际,三岛春明也并未喊停,目光冷峻地盯着她。

  骑虎难下,索性一脱到底。

  幸亏穿旗袍容不得半点赘肉,眼下又是冬季,她里头穿了一层巴黎最新款束身衣,也是她敢赌的底气。

  “多谢先生馈赠。”她莺声道,伸手想去拿托盘上的新衣。

  三岛春明却站起了身,“愿效此劳。”

  她立时有些慌乱,身躯不自觉向后倾,他手臂伸过来,似不经意带翻了那只藤筐€€€€“啊!”柳宁尖叫出声,一条花纹艳丽的长蛇夺筐而出,缠到了她臂间。

  “抱歉,失手。”他不悦皱眉,“怎么把我豢养的爱宠拿来了?这可真是……”他勾起嘴角,“失礼了。”

  饶是柳宁向来胆大,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冰凉、粘腻的触感在赤裸的肌肤上游弋,“三……三岛……先生……”她牙齿“咯咯”打战。

  “小心,这是东瀛蝮蛇,毒性凶猛。”三岛春明蹲下身来,“当然,我是说取毒之前。”

  他似欣赏她的恐惧,启唇淡笑,“美人与蛇其实相得益彰,同样具备婀娜身段,艳丽外表……”他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她的颈侧滑向胸前,那蝮蛇随之游走。

  柳宁呼吸都为之一窒,冷汗涔涔自额上滑落。

  “……倘若不察,咬上一口,滋味却是不妙。”他摇头叹息,“家下在京都的府邸有一蛇窟,柳宁小姐这样的美人丢进去,不必两个时辰便香消玉殒,血肉全无。”

  他修长手指似与蛇同步,顺着腰际钻入肋下。

  此时此际除了示弱别无他法,柳宁神情惊惧、珠泪横流,“三岛……先生……”

  三岛春明站起身,手指一勾,那蛇便盘入了他的掌中。虽然拔了牙取了毒,此刻却头颅竖起,蛇信嘶嘶,有攻击之意。

  他一把掐住其七寸,手上青筋暴起,往案上一甩、再甩,盘踞的圆圈很快瘫软成长条。他似伤感地叹息,“养这么久还养不熟,可惜了。”

  明明动作暴戾,转过头来的笑脸却十分温和且歉疚,“柳宁小姐受惊了,今日言行疏漏,实在是失礼。但看在朋友的份上,小姐想必能周全一二?”

  心里把“死变态”骂了千万遍,柳宁嘴上只能认怂,露出劫后余生的惶恐神情,“您……您尽管放心,柳宁半个字也不会乱说的。”

  “果然诚意十足。”三岛春明勾起唇角,“宴饮事宜自有人与你商量。下去吧。”

  他径直回到案几后跽坐,东瀛语唤了一声,两名侍女应声而来。一位扶走柳宁,一位收拾蛇尸、清理坐席。

  和夫跪伏到旁侧,拿热毛巾替他擦拭双手。

  年底的宴饮之地代表官方的认可,当然不能轻忽以待,原本这番震慑敲打用不着亲自出马,但看到送上来的背景调查后,他燃起了戏弄的兴致。

  竟然是张定坤之前的情人?替她赎身之后又资助她立了间书寓,一直不曾断绝来往。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方绍伦的态度,似乎毫无芥蒂?那日席间明显有关照之意,这也是他愿意给个机会的缘由。

  三岛春明从心底感到愤怒和不解。

  在贵公子的心里,他与大少爷才是一个层级的人。张定坤,一介流民出身的莽汉,却掠夺了最瑰丽的珍宝。竟然还敢三心二意?

  为什么绍伦会允许他玷污自己的身体,还纵容他践踏自己的感情?难道……欲望被满足就能任人予取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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