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煞星将军后 被迫嫁给煞星将军后 第87章
作者:顾三跃
赵夜阑一噎,反倒不好责罚他了。
“哼,你瞧瞧,小高都比你懂事。”燕明庭在他耳边说,“就你成天东一个秘密,西一个秘密的,你是什么谜语人吗?”
赵夜阑转过身,将火气全撒他身上了,又是脚踹,又是手捶的:“你烦不烦!阴阳怪气的说谁呢!”
覃管家刚摆好碗筷,就看见燕明庭风风火火地跑到桌边坐下,紧随其后的赵夜阑却有意放慢了脚步,只是呼吸不大均匀,看样子是刚动过手。
已经习以为常了,覃管家见怪不怪,甚至对自家将军有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错觉。一开始他还觉得赵大人太过小心眼,可是观察下来后,发现总是将军去招惹大人,然后大人开始动手。
将军这皮糙肉厚的,哪里怕大人这娇生惯养的拳头?
覃管家也就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年轻人调情的小把戏罢了,哼。
将军府终于又热闹了。
吃过饭后,赵夜阑又跟着燕明庭去院里转了小半个时辰消食,并主动提出会跟着他锻炼,把燕明庭乐坏了,立即开始给他制定一个循序渐进的计划。
回到房间后,燕明庭注意到桌边的抽屉,忽然问道:“你其他香囊里有毒吗?”
“没有,就江离那个有问题。”
燕明庭这才放心,趁着他沐浴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主动找到姚沐泽家里去了。
姚沐泽已经通过了太医院的考核,如今也是一位太医了,见燕明庭来访,热情招呼一番,想要邀他用饭,被拒绝了。
“我就是想来问问,我离京前让你研究的香囊,你查的如何了?”燕明庭问。
“查清楚了。”
姚沐泽的答案和赵夜阑的如出一辙,燕明庭松了口气,就怕赵夜阑是用的更狠毒的药。
“这个毒停用的话,就没事了吧?”
“能停就尽量停,如果长期使用的话,可能需要调养个三五年,可以多出出汗,吃点排毒的药材和食物,尽量逼出体内的毒素。”
“好,那药材上的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燕明庭回到府里,又吩咐厨房的人平时多用些排毒的食材,这才回到卧房去。
赵夜阑已经沐浴完,正在给屋里的盆景浇水,见他回来,正准备办正事的,谁知燕明庭却脚步一顿,说道:“该我沐浴了。”
隔着一盏屏风,燕明庭在里面沐浴,就等着对方来观望呢,结果赵夜阑压根没有过来偷看,而是拿起账本开始算账。
算盘的声音啪啪作响,听得燕明庭脑仁疼,他飞快沐浴完,走出屏风外:“你不是把这些事都交给尹平绿了吗?还这么劳心费神的做什么?”
“我先汇总一下,明日再将这些交给她。”赵夜阑虽然想做个甩手掌柜,可也得心里有点数,不可能连都不看,就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何况这次他挪用了不少自己的私银,总要看看还剩下多少家产吧?
燕明庭就没再打扰他了,良久,赵夜阑总算对完了账目,而对方安静地坐在对面埋头写字,他凑过去一看,竟然是锻炼计划。
他转身将账本收放好,然后走到了床边。
燕明庭不经意间抬头,倏地一愣,呆呆地看着他脱下一层层衣衫,一头青丝垂落在白皙光滑的后背,然后乖顺地趴到了床上去,扭头看向他,声音被枕头垫得有些不同寻常的软:“忙完了吗?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什么才是正事啊。
我的正事和你的可不一样,燕明庭腹诽道。
拿上工具后,燕明庭坐到了床边,刚拿起一根针,就看见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安抚道:“放心吧,我的技术非常好,完全不疼。”
赵夜阑半信半疑地睁开眼。
“不信你看。”
燕明庭用针在他背上划了一下,有尖锐硬物的摩擦感,但真的不痛,赵夜阑这才稍微放松一些,道:“能行吗?”
“当然了,我要开始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赵夜阑能感受到针在后背上滑动,他沉默许久,回头看了燕明庭一眼,对方神色认真,仿佛在进行一项祈祷仪式一般,缄默又虔诚。
赵夜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五官,剑眉星目,目若朗星,眉宇间的英气与深邃的轮廓浑然天成,澄澈明亮的眼睛如同他的内心一般,不藏一丝污秽,又跟明镜似的,仿佛能看透人心。
燕明庭心里一定有很多话想问,可是他没有问,因为他一直在等自己给他答案。
他不说,燕明庭就不会多问,直到出现今天这样的问题,险些让燕明庭怀疑起自己的真心了。
“你不想知道我这个烙印是从何而来吗?”赵夜阑主动问。
“想啊,都快想疯了。”燕明庭沉声道。
果然。
赵夜阑沉默着,感受到对方换了一根针,他怔然地盯着前方,以为那些往事不会再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可他却听见了自己苍白破碎的声音。
“因为安庆侯谋反。”
燕明庭动作一顿,这事他是知道的。
当年闹得很大,因先帝□□,百姓怨声载道,安庆侯举旗谋反,却因内部人员倒戈,刚起义,事情就败露了。先帝派人镇压后,下令诛杀所有相关人员,牵涉两万余人,听说是连京城的所有牢房都装不下了。
“你是安庆侯府的人?”燕明庭诧异道。
“是就好了。”赵夜阑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我们家与他素不相识。我爹只是一个文弱秀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考取功名,实现他治国平天下的抱负。我娘是一名绣娘,每日穿针织线熬到深夜才歇下。我们除了家人,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因为安庆侯受了伤,倒在路边,爹娘心善就把他带回家救治,隔了两天安庆侯就被他的人接走了。”
“那安庆侯倒是个心慈的,离开时见我们家清贫,便给了块玉佩报恩。”
“可是就这块玉佩,害了我爹娘的命。”
“安庆府被抓之后,朝廷彻查与他相关联的人,在我家找到了那块玉佩,认定我们是同党,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一把火将我家烧了。明明那天在下雨,却是火却怎么也熄不灭。而我和爹娘也被带进地牢严加审讯……”
赵夜阑一手攥着枕头,手上青筋隆起,眼神阴沉,声音冷得如同寒冬腊的积雪:“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不如权力最重要。高高在上的人,一句话便能叫无数家庭家破人亡。”
这时,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手心温度很烫,将他冰凉的手给焐热。
赵夜阑侧目,盯着那只大手看了许久,眼里的积雪渐渐融化,堆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燕明庭,为什么我爹娘没有遇见你呢?如果当时朝廷有你这样的人,他们就一定不会受难,对不对?”
安庆侯谋反是证据确凿的事,官员们为展现政绩讨好先帝,将其他犯人挨个严刑拷打,屈打成招,反正先帝不会认为这里面有无辜的人,只是需要一个处刑的理由。
“嗯,对不起,我来晚了。”燕明庭握着他的手,在身边躺下,将他拥入怀中,却不小心摸到一点水渍,顿时心如刀绞,缓慢又郑重地吻走他眼尾的泪珠。
“梦亭……”
赵夜阑无声地淌着泪,自从做了赵夜阑之后,他便没有再流过一滴泪了。
可是,现在他是赵梦亭啊。
堆积的心事犹如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那些他早已经掩藏起来的细节,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地牢里挤满了人,明明是白色囚衣,可身上却又脏又臭,周围全是喊冤的声音,然后一个个接连被拉出去审问。
听着那些人的惨叫声,他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发抖,父亲坐在他面前,挡住了他所有视线,他问父亲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父亲说快了,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很快就能伸冤出去了。
可是没几天,父亲被拖拽出去了,父亲大声说着冤情,当时负责审讯的余钧良,丢下一句打完就老实了。牢头就将父亲捆起来,用蘸着盐的马鞭鞭笞,逼父亲认罪。父亲打死不认,于是又用了更残酷的刑罚,痛苦的喊叫声时常在他梦中响起。
他的眼睛被母亲捂住了,他哭着问母亲,公道在哪里?
母亲说不知道。
逼供认罪的人越来越多,牢里的人终于不挤了,可是却开始对女人下手了。
牢头将娘亲扯出去,见她死活不肯开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扒去她的外衣,嘴里说着污秽不堪的话。父亲还被绑在木桩上,脸上血和泪混合,哑着嗓子喊道:“梦亭,闭上眼睛,别看。”
然而下一刻,母亲就撞向木桩:“相公,下辈子我还会嫁给你的。”
“不要!!”父亲气血攻心,连日来的刑罚已经是强弩之末,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也沉沉地闭上了眼。
再没有人来捂住他的眼睛,他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酷刑,听到了阴暗地狱里最恶心丑陋的话,在黑暗中呆了一个多月,他的眼里再没有光,只有仇恨与恶意心中蔓延生长。
“梦亭,梦亭……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了……”燕明庭一遍遍亲吻着他的眼睛,尝到苦涩咸湿的泪水,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骨子里,又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赵夜阑渐渐收回思绪,听着燕明庭一直说着对不起,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凑上去咬了对方嘴唇一口:“你说什么对不起,你那会才多大……该死的是其他人,好在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嗯,死了最好,没死我就去帮你手刃了他们。”燕明庭说。
赵夜阑勾了下嘴角,舔了舔他的唇瓣,轻声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两人对视许久,燕明庭注视着他的眼睛,那么漂亮的眼睛,却泛着红,眼尾还是湿润的。
浑身是刺的刺猬,此时缓缓向他露出最柔软的内里,想要剖心剖腹给他看,可燕明庭又怎么舍得呢。
他说了那么多,一直都是围绕着父母,却从来没提自己是怎么走出地牢的,更没说自己遭受过什么刑罚。光是想想,燕明庭就觉得心痛难忍了,又如何忍心叫他再继续说下去。
“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爹娘?”燕明庭仔细吻着他的眼睛,“咱们都回京了,你该不会忘了之前说过的话吧。”
赵夜阑愣神,意识到他在无形的安抚自己的情绪,心里有些熨帖,那些不曾揭开过的伤疤都撕开得差不多了,除了一开始的疼痛感,到后面竟也觉得好受许多。也许是积压的情绪得到释放,也许是因为有人在为他擦泪,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世界里再次出现了一个人,会给他捂住眼睛,挡掉所有的黑暗。
赵夜阑轻抚着他的脸颊:“过两日就去。”
“好。”
京城的秋天有些凉意,风吹动着树叶,簌簌地响,又轻轻拍打着门窗,像是在偷听他们说话似的。
赵夜阑因为被燕明庭拥抱着,前胸是暖和的,可后背又有些凉,他推开人,起身走到铜镜前,照着自己后背,回头望着镜子,却发现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回事?”
燕明庭走上前,坦白道:“我不会刺青。”
“那你骗我做什么?”
“因为我不在意。”燕明庭搂住他的背,“无论你是什么出身,如今都是我的人。无论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往后我都会好好对你,所以你压根不需要自惭形秽,刺青只能掩饰掉表面的疤痕,最重要的是你这里……”
燕明庭指了指他的心脏:“你要直视它。”
“你现在已经是让许多人都敬仰的英雄了,他们也不会看到你的后背,只有我能,这份唯一让我感到庆幸。而且,我并不认为它难看,反而在提醒我,你是多么的了不起。罪奴千千万,可只有你活成了赵夜阑。”
赵夜阑低头,看着他的手指,指着方向正在加速跳动,而后撩起眼皮,眼眶还有一丝未完全消退的红,而后轻轻一笑,他勾住燕明庭的脖子,另一只手揉捻着对方的耳朵,踮起脚,含住那开始变红的耳垂:“燕芳礼,想要我吗?”
那肖想的可不是一两天了!
秋风中伴随着呼吸交错的声音,耳鬓厮磨,薄汗驱散了这秋日凉意。
燕明庭初经此地,像是武陵而来的渔夫,寻到入口后,便踏进了一片桃花源。土地温暖湿润,流水潺潺,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味道。他被周遭景象迷得有些晕头转向,余光瞥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像是漂浮在水面的孤舟,紧紧地抓着桅杆,手上青筋隆起,骨节分明,燕明庭将其按住后十指相扣,和这位领主一同继续赶路。
然而也不知是太过兴奋还是怎么地,在抵达河流尽头时,听见领主突然溢出高亢的声音,似号角声,又似曼妙的曲乐,情绪饱满而诱人,他一个激动,就弃浆投降了。
燕明庭猛地怔住。
赵夜阑也呆了一瞬,缓缓睁开眼,快拧成结的眉毛缓缓舒展开来,呆愣地看着他。
燕明庭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