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第129章
作者:埃熵
战前点将,一国主帅是必上的,即便一言不发,也该往台上站一站,能提升不少士气。
乌宇恬风看着骑在马上的北宁王,心中一闪而过的是他在钦敦江畔、持弓击杀乾达的英姿,他虽不知凌冽为何不上点将台,但哥哥决定好的事儿,他就觉得是正确的。
于是小蛮王浅浅一笑,也跟着翻身上马。
两人在军中策马并肩、相视而笑的样子,正巧被点将台上的定国公尹元几个看见,老人眯了眯眼睛,正在陈词的声音都顿了顿,最后他轻咳一声,在心底暗叹一气——
罢了,人各有志。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时,又有一队人马,从海上赶来,他们形容憔悴、戎装也极乱,不等尹元皱眉,为首一人就扑通跪倒在凌冽马前,他脸上带着血污,双手上还捧着一个红漆裹的箱子。
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后,他朗声叫道:“罪臣宫中禁军指挥使王亮,特来投诚、奉上恶首!”
凌冽勒马,抬手让众人停步。
指挥使王亮打开了怀中箱子,里面赫然是一颗小小的人头。
看清那人头的五官面貌时,凌冽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盒中,装得分明是小皇帝凌玜的脑袋。
王亮面色苍白,双目中都拉满了血丝,他伏地将小皇帝的脑袋举高,朗声道:“此人自私,不顾京城百姓安危弃城而逃,实不配做天下君王!小人等从前襄助恶人,如今只愿能投诚贵军为马前卒、万死不辞!”
他身后的禁军也连连顿首伏地,希望能加入北上军中。
凌冽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让王亮起身,收下了这群人。
小皇帝凌玜那颗脑袋上,似乎还保留着他临死前最后的表情——惊讶、不甘还有恐惧,想他小小年纪登基,平衡后宫和前朝多少势力,自以为将宫中禁军牢牢抓在手里,却还是被这群人背叛,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惨淡收场。
后来王府影卫查过,知这王亮出生贫寒,在宫中当差时、常被那些出生高门的子弟排挤,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小皇帝路过,救下了被罚的王亮,从此,就渐渐将他培养成了自己心腹。
凌冽不知这两人如何走到这一步,只看王亮捧着箱子摇摇晃晃的背影长叹,勒紧了马缰、带着小蛮王和一众大军,朝着京畿的方向前去。
百里之外,京城。
早早班师的戎狄大军在简先生的排布下,将投石、弓|弩|车推上京畿高山,又往城南的水道中埋下鱼雷、黑|火|药,在城楼上,简先生也布置下了弓箭手、金水和大量的石块。
伊稚查在旁看着觉得好笑,“先生何至于这般如临大敌?”
简先生看他一眼,用巾帕拭去脸上的汗水,“大王若是觉得无趣,不妨回去休息休息。”
他不提还好,一提,伊稚查就觉得头顶的太阳有些太毒了,因屠城的缘故,京城内空荡荡的,没能离开的百姓也都躲在房中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听见翠鸟莺啼和蝉鸣蟋叫。
“那感情好,”伊稚查一抹脸,“先生操劳,晚上我请先生吃酒。”
他哼着小调往回走,一边嚷嚷着想要女人,一边又让人去备美酒,直到远离开城楼到简先生看不到的地方,他才迅速找来两个亲信,让他们悄悄盯住简先生。
两个亲信愣了愣,“您……怀疑先生?”
伊稚查哼了一声,“他到底是中原汉人,无欲无求地帮了我们这么久,我不信他没有半点儿私心。你们远远盯着,有什么异状速来禀报就是。”
亲信领命离开,心中慨叹大王的谨慎。
而站在烈日城楼下的简先生,似乎对伊稚查的防备没有觉察,他擦擦额角上渗出的汗,看了一眼远处的皇宫,便吩咐手底下人继续摆弄好防御工事。
他没要任何人陪,轻车熟路地在皇宫中找到了冷宫所在位置。
那宫门上的牌匾已经大火烧去了大半,门口的铜锁却还是好好地挂在上面,放在门槛上的小小托盘中,还摆着一份稀粥和一个馒头,看上去是今天刚送来的。
微微开合的宫门露出一道缝隙,里面荒草满地、落叶无数,还有已经干涸的荷花池。
简先生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远远才有一个小士兵拿着钥匙跑来——
他本就在宫中当差,皇宫被破后就哭爹喊娘地抱着戎狄大腿自愿当俘虏、做奴隶,见着简先生,他忙堆起满脸殷勤:“您、您要进去啊?我这就给您开门!”
简先生看着小士兵,他嘴角挂着油渍,说话间,扑面而来一股肉腥味儿。
见简先生目光,小士兵双腿一颤,有些打悚地跪地磕头,“小的、小的也是饿极了,才……才偷吃的,不、不是天天都这样!里头的人好好的,没死!您信我!”
简先生顿了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他的笑声吓得小士兵跌摔在地,不知简先生是要杀他还是要罚他,脸色都青白了许多。
“好了,人没事就成,”简先生拍拍他的脑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也不急于一时。”
他潇洒转身,直接往金殿的方向走。
而那跌坐在地上的小士兵,却因此被吓得尿了裤子,哇地一声坐在冷宫门口哭起来,那腥臊味儿顺着门缝传进去,熏得里头出来的一个嬷嬷掩住口鼻。
她凉凉看了一眼门口的稀粥馒头,最终愤愤转身回到殿内,狠狠地关上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奉命监视简先生的两个戎狄小勇士看见这些,极快地返回伊稚查身边向他禀报这一切。
“冷宫?”伊稚查斜倚在属于中原皇帝的九龙金座上,手中蹲着那只头颅酒樽,他将最后一滴酒液倒进口中,隐约记着冷宫里似乎关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女人,似乎是中原皇室的什么太皇太后。
伊稚查眯眯眼,让那人再盯紧。
回想当年,简先生来到他和母亲帐中时,这个清瘦的中原人嘴里叼着一把无柄利刃,眼神雪亮凶狠,像极了草原上被浑身是血、明明落入了陷阱还不甘心的狼崽子。
伊稚查闷闷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金座上盘桓的九条真龙。
他倒忘了,简先生一早教过他: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
是夜,凌冽和乌宇恬风的大军终于穿过了平原、翻过山峦来到了鲁郡和冀州的交界地。
鲁郡太守季鸿和京中逃出来的起居注虞书早早就带人恭候在此,时隔两世,凌冽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位刚直的“探花郎”,看着执拗在马前冲他行礼的季鸿,凌冽仿佛又听见了此人在朝堂上的慷慨陈词。
他没由来笑了一下,引得乌宇恬风巴巴多看了季鸿两眼。
季鸿此人谈吐不俗,身量纤细却不瘦弱,个子比旁边的虞书高一个头,行动坐卧间都自有一股风流。知礼又不愿因小事而失节,能开玩笑说俏皮话,却也懂得尊卑和分寸。
小蛮王骑在马上撇撇嘴,难道这就是哥哥欣赏的模样?
眼看季鸿同凌冽在军政大事上聊得投缘,两人还细谈的样子,乌宇恬风的脸就更垮了,恨不得用眼神将季鸿的背影烧出两个大洞来。
结果才瞪了一会儿,就听见凌冽冲季鸿说了什么,然后两人齐齐转过头来,灼灼目光正好同小蛮子凶巴巴的眼神对上——
凌冽:“……”
季鸿:“……?”
被瞪了的鲁郡太守、新科状元郎挠了挠头,转向凌冽小声道:“王爷,怎么……他好像有点讨厌我?”
季鸿看不懂,但凌冽哪里不知道自家小蛮子在想什么,他只好大大方方走上前,当众牵起乌宇恬风的手,将人带到了季鸿面前,他给乌宇恬风介绍这是鲁郡太守。
乌宇恬风纡尊降贵地冲季鸿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很臭。
“这位——”凌冽看着小蛮王那张冰冷的俏脸,故意拖长了声音,而后弯下眉眼,小声用只得他们三个听见的声音道:“是我家小娇妻。”
季鸿一噎。
而乌宇恬风则扁了扁嘴,小声嘟哝道:“哥哥欺负我。”
他给凌冽留了面子,用的是苗语。
而凌冽却笑盈盈地踮起脚尖,当着季鸿的面儿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然后才握紧他的手,目光淡然地看向季鸿道:“这便是我给大人的答案,就连对着定国公,我也是这般说。”
季鸿苦了脸,此时此刻才算彻底明白了——
他是同北宁王说高兴了,被蛮国大王嫉恨上,当成了假想敌。
季鸿连连摆手,他在鲁郡还有事儿,之后就火烧屁股般从凌冽和乌宇恬风两人身边离开,而目睹了一切的几位老将军都是摇摇头,只有定国公策马走过来时,停下马瞪小蛮王一眼。
那眼神,当真跟元宵当年戒备看他时:一模一样。
等大军都安顿下来以后,乌宇恬风看着凌冽站在镜前宽衣,终于自己盘腿坐在床上闷闷笑起来:
他确定了,他确确实实从中原拐走一个神仙哥哥。
中原人,上到白胡子老爷爷,下到吱呀学话的小毛孩子,都好嫉妒、好嫉妒他。
凌冽披散下墨发,慢慢地走到床前,他把头上簪冠搁到一边,笑刮乌宇恬风鼻梁一下,“恬恬又在傻乐什么?”
乌宇恬风摇摇头,笑着用脑袋蹭他。
凌冽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将小家伙攘进去里面一点,自己也爬上床掀开被子窝着,“季鸿是真正才华横溢之人,将来百废待兴,也尽是用人之处,定国公在武、季鸿在文,两人都不是京中高门,不会有外戚之忧。”
想了想,凌冽又道:“而且,定国公和季鸿都是刚正之辈,就算有心人从中挑拨,也不会走歪门邪道。”
乌宇恬风贴着他,将脑袋枕在凌冽肩膀上,“哥哥……”
“唔?”
“战还没开始打呢,哥哥就想到这么老远啦?”
凌冽看小蛮子一眼,笑道:“未雨绸缪,万一呢?”
《黄袍加身》的故事他不是没有给乌宇恬风讲过,若不早早谋划好这一切,定国公和季鸿他能说服,若是有人当众做成一局,他也不能每次都能想到办法脱身,还是早做打算得好。
乌宇恬风偏偏头,圈住凌冽的腰,细细承诺道:“那哥哥尽管筹谋,恬恬保证,打架不会让哥哥输。”
凌冽转过身去啄吻他一口,笑了:“好。”
两人相拥而卧、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最终决战。
王亮的投诚并非全无好处,这位禁军指挥使在京多年,对京中各处的构造都十分熟悉,从护城河下的水道到京城各处的街巷、暗哨,都能清晰地在地图上给众人一一标明。
北宁王府的密探也早早将戎狄的动向给探查清楚,戎狄在几条水道中都埋了许多炸|药,还在山上藏了投石车和弓|弩|车,他们将大部分的兵力都布置在了京畿城郊,却对北方疏于防备。
凌冽一早放了游隼,让翰墨轻装简行,带领东北大营的军队趁夜色奇袭,与他们的军队一道儿,包围整个京城,将戎狄整个夹击在京城之内。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京畿大地上,牛角号被吹响,埋伏在两山上的蛮国勇士们骑着战象冲杀在前,而后面是数以十万记的中原精兵,定国公、杨将军、舒明义都冲在前面,凌冽和乌宇恬风在中军,两人都策马跟着士兵们往前。
戎狄武士们同样驱赶着他们的牛群而出,但是与此同时,翰墨的士兵们也从京城北郊杀出来,冲天的喊杀声终于惊动了在金座前惬意喝着美酒的伊稚查——
“怎么北面无人防守?!”
“是大王您……”勇士委委屈屈地解释道:“您说过的,您说北面不能设置太多的障碍,万一将来还要回到漠北草原,何况云州已经被我们占……啊!”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伊稚查狠狠一脚踹在了胸口。
毫无防备的小勇士被踹飞出去老远,呕出一口血,才磕在了门框上停住。
“你放屁!”伊稚查眯起眼睛,忽然瞪向旁边好整以暇喝茶的人,“是你?”
简先生似笑非笑,只是看着他道:“他说得没错,您确确实实曾说过这样的话。”
伊稚查涨红了脸,却还咬牙不认,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大笑一声,“别说那些虚的!姓简的,你从来心思深沉、智计无双,会想不到中原人这两面包夹的阵势么?你难道就不是故意的?!”
“那大王您这可就是冤枉我了,”简先生耸耸肩,十分无辜,“故意安排错漏,我又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
伊稚查眼皮狂跳,指着简先生浑身颤抖,但也说不出一二三。
相反,简先生自己先站起来,“无论如何,您的首要目标,该是去统兵、打退敌军。”
伊稚查一顿,瞪他一眼后,终于披甲持刀,从金殿上走出来,他在同简先生错身的时候,抬起手来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两下,如鹰的眼眸中闪过的是阴鸷的光芒——
“先生若无二心,待事情平定后,你我或许能分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