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 第133章
作者:埃熵
“你若不信,大可以到皇寺中问问,当年你母妃是不是曾经在元徽六年到寺庙中祈福。”舒氏道。
他们这厢说着,那群戎狄武士们却找到了机会悄悄从安定门上逃离。
舒明义见势不对,忙提枪阻拦,城楼之下又闹杀起来,而在城北的翰墨却已带领东北大营的士兵截断了戎狄败退之路,将数以万计的戎狄武士围杀在了北宫墙外。
剩下的戎狄武士们进退维谷、四下逃窜,冲天喊杀声中,定国公尹元也回过神,他看了一眼凌冽和小蛮王,自带着士兵们去处理城内的戎狄武士。
伊稚查已死,这一战是他们胜了。
就在众人纷纷外撤时,忽有一匹白马穿过南城门,顺景华街来到了安定城楼下。
马背上驮着两个人,一个是当朝起居注虞书,一个则为新科状元郎季鸿。
季鸿被派往鲁郡后,不知得了什么高人襄助,竟提前囤积了粮草、巩固了布防,因此在戎狄南下时,给中原和江南争取了最多的时间。
在场的士兵对季鸿多有敬重,纷纷朝两侧退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通路。
虞书坐在靠后的马鞍上,带季鸿到地方后,他就先下马闪身退到一边。
季鸿匆匆下马,先向凌冽和乌宇恬风一拜,然后才看着简先生道:“元徽六年,臣确实在皇寺中,见过一回庶……丽妃娘娘。”
季鸿是君子,行事端方温柔。
即便到了这一刻,他也自称“臣”,也换了“丽妃”之称。
简先生听了,却一点儿不领情,他睨着季鸿看了一眼,“元徽六年?你们要演戏也演全套好不好?找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元徽六年你几岁,你凭什么见过我母妃?”
季鸿顿了顿,却还是温言道:“臣元徽二年生人,时虚六岁,已记事,皇寺的明远大师,是臣的恩师。那时,我还是寺中的小沙弥,法名义直。”
凌冽又想起那件袈裟,羽书的来信上说过——
季鸿小时候曾在他师父的箱子里看见过一件写满了祖文的袈裟,他看了一眼远处的简先生,侧首想同乌宇恬风商量,要三部首领留在此处,他们往皇寺中一探。
结果,城楼上的舒氏又开口:“是了,你若不信,自可去问明远大师。你那娘亲,从前可最喜欢往皇寺里跑,你大可以去问问他,丽妃去皇寺做了什么,又是如何瞒天过海、怀上你这孽种的!”
这话说出来,就不仅仅是皇家颜面之事。
更干系佛门清净、皇寺尊严,让城楼下的季鸿都面色微变,“请施……太皇太后慎言。”
简先生一向沉稳老练,这次,也终于动了真怒。
他上前,一把扼住舒氏喉咙,“老妖婆,若我去了皇寺,发现你说的有一句假话——”
舒氏讽刺地看着他,即便整张脸都因窒息憋得通红,拉满了血丝的双眸中依旧透露着对简先生的讥笑,那样的眼神看得简先生头皮发麻,下意识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老戎王死的时候,大太子音单被伊稚查活刮的时候;还有大太子的母亲、族人被伊稚查当真狗那般戏耍的时候;伊稚查下令屠城、对着宫中女子痛下杀手的时候——
他都不觉得可怖。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些不过是他荣登九五之尊大位时必要的付出,只有将这整个污秽的朝廷清洗一空,才能迎来盛主明君。她们或者他们的牺牲都是必要的,等他顺利登基后,会追封她们、会给她们修缮最好的陵寝……
登基?
简先生呼吸一窒,终于松开了扼住舒氏的手。
这么一会儿功夫,舒氏已两眼发直,在他松手时,整个人就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上。
“也好,”简先生咬咬牙,一面拿起了那柄染满了伊稚查鲜血的刀,一面重新将舒氏架起来,“去皇寺看看也好,那么,还请这位——义直大师,前头带路吧?”
季鸿被他突然叫了法名,一愣神间,简先生已利落地带着舒氏从城楼上下来。
他挺直了身子,即便在万军包围中也还是一派气度从容,只冲季鸿挑眉,侧身用下巴指了指前路,然后还挂上薄笑看凌冽:“皇弟也一同看看去?”
凌冽本有此意,便让三部首领留下来帮定国公的忙,自己和乌宇恬风策马跟上。
皇寺在宫禁之外偏北的祭龙山中,顺着宫禁后花园出,还需走上一刻钟。戎狄虽败退,简先生身边也还有他自己暗中培养的人手,那些人黑衣蒙面,看着像江湖豪客,只听命于他,倒同王府影卫一般无二。
他们很快在宫墙之外给简先生准备了马车,然后护在周围、跟着季鸿等人上了祭龙山。
山中微雨,林草青青。
山道泥泞,往上则是青石板路,马车不便,简先生就将舒氏拖出来交给自己的暗卫,然后自己跟着季鸿爬上了山道,凌冽和乌宇恬风也下马,羽书坠在最后,自然而然地吩咐人看管好上下山的道路和那些马匹。
长条的方石上布满了青苔,安静的山林中,只能听见阵阵清脆的鸟鸣。
乌宇恬风悄悄数过,上山的石板一共有一百九十七级,不算很多,但却足够让被五花大绑的舒氏耗尽最后的体力——她气喘吁吁,几乎是被那些暗卫提到了皇寺门口。
寺门口方正而庄严地挂着金子牌匾,因战乱而紧闭多日的大门如今却打开了,一个僧人提灯站在门口,远远看见季鸿一行人后,他便殷切地走上前来,先是一礼佛号,才执季鸿手道:“师弟怎么才来?!”
季鸿不解地看他。
那僧又开口,“师父算准了你今日会来,让我一早在此等候呢。”
山中微蒙的灰空下,僧人的脸被那盏灯熏得发亮,他对着季鸿在笑,看向他身后众人却只是点点头,不冷不热道:“师父也料定你会带人过来,佛门重地,几位带刀的施主,请在门外暂避。”
闻言,暗卫们看向简先生。
简先生点点头,将舒氏拽过来自己带着,这才跟着那僧人和季鸿一道儿进入了佛寺。
往日法相庄严的清净佛寺,如今院内挤满了从京城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吃着寺院提供的斋饭,麻木地看着他们走进门来。
“……师父让僧人们都到罗汉堂中居住了,大殿和僧舍就留给百姓们。”僧人解释。
季鸿点点头,“师父和几位师叔伯呢,也在罗汉堂?”
僧人答:“没有,师父他们住回了后山旧寺。”
如今的皇寺是后来新建的,原本的寺院在悬崖峭壁中,与这边的新寺以一飞云木桥相连,桥下是万丈深谷,甚至能看到穿梭在其中的浅白色浮云,旧寺原本用来藏经,条件要差些,高僧们便主动居住到了这边。
僧人带着众人穿过飞云桥,远远在大雄宝殿外作揖,道了佛号。
昏暗的殿内,凌冽和乌宇恬风在人群后,只远远看见了一个半身佛像,佛头已经风蚀,下方破旧的蒲团上,跪坐着几个身披袈裟的老僧。
听见僧人的佛号,中央一个手持犍稚*的老僧顿了顿,他停了木鱼声,让身边的其他僧人也停下离开,自己才从大殿内跨步出来,冲着众人一揖,道了佛号,他先看季鸿一眼,古井无波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
“师父。”季鸿上前。
明远大师点点头,看看简先生又看看凌冽和乌宇恬风,才道:“几位施主跟我来吧。”
古旧的禅院并不大,院内还晾晒着许多旧经书,明远大师带着他们穿过了重重书摊,来到了后殿的一处僧庐,他让季鸿和那僧人进屋,将里面的一只木箱子端出来,自己则站在门口。
他看了一眼简先生,然后又瞥眼看见太皇太后身上的绳索,微微拧了拧眉。
这时,季鸿也同师兄将木箱子搬出,明远大师将其上的铜锁打开,从层叠的僧服下取出了一件旧袈裟,暗色的布片上,隐隐约约可见不少字迹——
明远大师将那袈裟递给了简先生,面色平静:“令堂生前,曾将此物托给老僧保管。说若将来,老僧能再见施主,便要我将此物送交给施主,让施主无论如何寻个南境懂苗疆古语之人看读。”
简先生接过那袈裟抖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倒是凌冽远远一看,就从其中认出了好几个熟悉的祖文字词——这些东西他在南境译过很多,草草一眼,就能窥见一两个令人心惊词句:如“并非”,如“复仇”。
明远交托完东西,后退一步冲简先生一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令堂生前虽非诚心礼佛,却对天下苍生心怀善念,施主既是她一力保下的,也该以黎民安定为念。”
简先生皱眉看着那袈裟,“除了这袈裟,娘亲就没有什么别的话?”
明远大师古怪地看他一眼,摇摇头,然后让僧人作陪,自己先回到了前院去看晾晒的经文。
倒是那个被季鸿叫做“师兄”的年轻僧侣,翻了个白眼瞪简先生一眼,“这么多文字不都在上面吗!让你去找个苗人来看呗!”
简先生一听“苗人”二字,下意识就看向乌宇恬风。
乌宇恬风却举起手来,“别看我,那是祖文我可看不懂。”
“祖……文?”简先生重复了一遍。
乌宇恬风哼着歌点点头。
简先生对凌冽在苗疆的经历虽不甚清楚,却大抵知道他帮助乌宇恬风平了叛乱。他转头,看向凌冽将袈裟递了过去,态度十分恭敬,“听闻七弟在南境多有奇遇,还要劳烦……”
凌冽没接,他只是看着简先生。
简先生也看着他的眼睛,读懂了凌冽的心思。
若没有这份袈裟,他同凌冽都是明帝的子息,小皇帝无子,在继承顺位上,他们两人都有一争之力。
此处懂得祖文的只有凌冽一人,若他有心在祖文上做文章,旁人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简先生微微一笑,道:“镇北军五年,我信皇弟为人。”
凌冽神色复杂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件袈裟。
直到接过来,凌冽才看清楚——这袈裟上的内容,是祖文和苗文掺半写就,毕竟祖文中能用的词汇较少,紫氏也是精心挑选了,才写明白她想告诉儿子的意思——
原来,丽妃紫氏在京中有一位青梅竹马,她与此人两情相悦,最终却因为紫家而被迫分开,紫家在京中也是名门望族,以这小青梅的性命为胁,要紫氏入太子府为姬。
紫氏认命入府,不想为自己不爱的男子生儿育女,因此才会向舒氏讨要避子之方。
后来,她更发现了宫禁中有通往城外的水道,于是便贿|赂了老太监,从水道来回往返同青梅相见,一直到后来,明帝继位,紫氏注定要成为老死深宫的女人,她便大胆做出决定——
在明帝登基前,她约了青梅去到祭龙山中,一|夜|春|风后,她便给了青梅许多钱财,让他和家人赶快离开京城,远远地躲开紫家和朝堂。
然后,她返回宫中,性情大变,开始争宠,最后用苗疆毒草遮掩,生下了“皇子”凌冿。
念及此处,凌冽顿了顿,看了简先生一眼。
简先生没说话,可他垂在身侧的手,明显已捏成了拳。
之后青梅一家在南渡时,不幸遇难而亡,那以后的紫氏便日日梦魇,常来皇寺佛堂中忏悔,为青梅上香。因此也结识了在佛寺中的明远大师,大师看出了她心怀怨怼,一直悉心劝解。
紫氏执念虽深,但常日礼佛下,终于被大师感化,准备放弃那些仇恨,好好养育儿子长大成人,将来做个普通的富贵王爷,也算是一生富贵无忧。
只可惜,就在淑仪宸皇贵妃入宫那年,她意外得知心上人的死,竟是紫家为斩草除根、防备将来卷入政斗中被做人拿捏把柄,便提前在青梅一家乘坐的小船上做了手脚,让他们的船行至江中而散架。
听到这里,那僧人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师弟你还记不记得?!”
季鸿偏头看他。
僧人道:“小时候,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我们练完功回来,寺院当中有个师傅从不给我们见的贵人,她不等我们清场就急匆匆闯出来,满脸都是泪痕,殿内,还有一整串扯断的佛珠!”
季鸿也想起来,那串佛珠是师父的朋友从南海带来的珍宝,见着同贵人投缘,才送给了她。
当时季鸿只是替师父可惜,经僧人这么一提,他倒想起来——
那位贵人可不正是丽妃紫氏。
凌冽点点头,指着袈裟上的文字道:“那便是了,她在此处说,那时便觉得自己白白礼佛多年,却叫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往后,紫氏便不再来皇寺中,一直在暗中筹谋如何才能让紫家付出代价。后来便想到利用这孩子的身世,只有秽乱后宫、模糊皇室血脉这事儿被揭发,才会让紫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荒谬!”简先生终于忍不住打断,“她这样!难道就不会牵连到我么?若是父皇一怒之下将我也杀了呢?!”
凌冽没说话,倒是乌宇恬风点点头,“这倒像是苗疆女子会做出来的事。”
舒氏亦道:“在紫氏看来,若你能一起死,倒算是一家人团圆,根本是件好事。”
凌冽还想往下看,但简先生终于有些崩溃地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