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月 阳月 第17章

作者:路嘻法 标签: 古代架空

  戚逐方才其实并没有喝醉,见萧阳月来了,心血来潮半装半醉地调笑一番。如今阁主大人面色不愉,显然是不满他这举动,没直接当时一刀把他砍了,也算是给他这个侯爷面子了。

  戚逐:“阁主大人怎会在这里?”

  游船缓缓靠岸,船上的人都得了命令下去,游船被浮萍阁将士们看守起来,外人轻易上不来,见这架势,萧阳月恐怕的确有要事寻他。

  若萧阳月来传话,那极有可能是皇上有事,戚逐问:“可是皇上又要召见我?”

  “近日淮南一代有邪教兴风作浪,皇上正在派人调查。”萧阳月开门见山道,“我若没记错的话,侯爷外祖本家便是淮南人,不知侯爷对淮南了解多少?”

  戚逐心中一动,老贤坤侯早已去世的元妻晁氏的确是淮南人,且晁氏嫁入侯府的时间约是二十五六年前,那时正巧是淮南怪力乱神兴盛之时。

  “的确,我外祖一家一直生活在淮南。”戚逐回答,“我虽未曾到过淮南,但曾听家母说起过,淮南一代二十多年前确实兴起过怪力乱神的邪教,且那教派的教徒崇拜蛇仙,以蛇为神圣的象征。”

  萧阳月略微沉吟片刻:“三月前贤王上书皇上,请求增派亲兵保护王府,理由是认为府上有妖魔作祟,夜夜梦魇缠身不得安宁,侯爷想必知道这事吧。”

  戚逐并无其他渠道得知这件事,萧阳月却已知道他提前知晓。那日与郭府二少爷喝酒时戚逐便有所觉察,他身边那些浮萍阁的影卫还未被完全撤去,还在向萧阳月或是皇上汇报他的行踪。

  既如此,他最好不要再编别的什么借口,实话实说是上策。

  戚逐沉默片刻,回答:“听郭尚书府家二少爷说起过。”

  萧阳月冷眸凝视着他:“侯爷倒是与这些官家子女走得近。”

  “官场么,总会有些来往的。”戚逐笑道,“倒是不知道阁主大人打算安排人跟随我到几时呢?还有贤坤侯府,下人里多了不少生面孔,想必也是阁主大人的手笔吧?”

  萧阳月显然没打算将派人跟随他和在他府里安插人手的事藏着掖着,戚逐虽面带笑意,话语已明里暗里的带刺。

  “侯爷言重了。”萧阳月沉声回答,“那些人都是奉皇上之命,保护侯爷安全的。”

  既把皇上都抬了出来,那戚逐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这话原本就说得半真半假,倒也并非真的想和萧阳月置这个气。

  萧阳月:“如今邪教死灰复燃,盐政和贤王府也需派人暗查,到时需要不少人手。侯爷在西南一案中很得皇上赏识,如今也身居大理寺少卿一职,届时皇上若有命令,侯爷请勿推脱。”

  这话说得违心,若是皇上有令,他就是想推脱也推脱不了。

  戚逐回答:“自然。”

  湖上另一艘游船晃晃悠悠驶来,几名喝醉的客人倚靠在船舷边,远远见萧阳月站在甲板上,灯火湖影映照下美不胜收,还以为他是游船上助兴的歌姬舞姬,朝着萧阳月招手:“美人……来这里唱个歌吧!爷几个有赏!”

  萧阳月蹙眉,眸色发冷,这些人眼睛当真是瞎的,连他腰上配的剑也看不见么?

  戚逐低声一笑,上前答话道:“诸位对不住,美人今夜只为我唱歌。”

  几个公子悻悻,骂骂咧咧几声,也只能作罢回船舱了。

  萧阳月微愠地抬眸看戚逐一眼,似乎很是不满戚逐这样的说法,想让侯爷自重,下属又突然附耳禀报,说皇上有事宣他入宫。

  萧阳月只得作罢,最后看了戚逐一眼,读出戚逐眼中几分调笑的意味,心中一时恼火又无处发泄,只想着下次来找侯爷时定不会再这么穿了,拂袖转身离开。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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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后天开更~

  本文感情线比较慢热,但一旦热起来那就非常热doge,后面感情线会慢慢多起来的

第23章

  面对贤王的请求,皇上派人给淮南送信,大抵是表达了体恤之意,说如今淮南有邪教作祟才让王爷心头不安,朝廷不日便会派人前去淮南取缔作乱的邪教,让其宽心。

  至于朝廷派兵加强护卫一事,皇上只字未提。

  半月之后,皇上下旨,命大理寺少卿戚逐协几名大理寺官员,协助淮南地方衙门调查淮南邪教一事。

  除此之外,户部官员也会随行进行盐政核审,乾门卫将派数名护卫随同保护官员安全。

  此事多涉及地方政事,主要在乾门卫职责之内。刺杀一事后,乾门卫职务闲置,皇上也有意寻个由头将乾门卫各项职务复起。

  歇息了几个月,这回又要被外派办差事,戚逐也无法。不过这次倒不必像上次那样遮遮掩掩,这次是朝廷光明正大派来的,路途中吃穿用度都遵着朝廷官员的例,不必再自己操心衣食住行了。

  除了大理寺的官员之外,户部的官员大多都是朝中老臣,是以并不太看得上戚逐这等年轻没甚阅历的官员,且因戚逐与萧阳月走得颇近,心里更是鄙夷。

  在这些老臣眼里,萧阳月不过就是佞幸一流,与佞幸一流之人混在一起,自然是自贬身价。

  不过,如今原本权势没落的贤坤侯因刺杀一案隐隐有了复起之势,现如今朝廷武将集团独大,文官集团暂且只能明哲保身,少一门路不如多一门路,因此明面上还是对戚逐恭敬有加。

  戚逐回府后,府上的人也已经接着信儿了,几个管家是喜忧参半,如今侯爷升迁再次受圣上重用是好事,可这才回来几个月又要外出奔波,身体上可怎受得住。

  戚逐命人收拾外出随身的行礼,大丫鬟喜荷帮着戚逐往箱笼里叠放衣服,戚逐却偶然见喜荷眼眶红红的,虽补过妆却也看得出来,便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哭了?”

  喜荷闻言,眼睛又红了,噎着声音委屈道:“侯爷,三少爷昨天和林管家说想……想把奴婢要过去做他的丫头!奴婢不想伺候三少爷,只想伺候侯爷!侯爷马上就又要出远门了,奴婢怕三少爷……”

  喜荷要不提,戚逐都快忘了,这府里还养着几个老侯爷姨娘生的他的庶弟庶妹呢。这一年戚逐大多不在家,府上的事照管不到,虽有管家在,但管家到底是下人,说不了什么话,这些人也渐渐有些娇纵了。

  喜荷从小在戚逐身边伺候,戚逐对身边的丫鬟都很和善,这么多年从未亏待打骂过她们。对戚逐,喜荷心里只有感激,如今庶少爷看上她皮相想把她要过去,喜荷只是个丫鬟,没法左右主子的意思,但她心里怎么也不愿意。

  喜荷一抹眼泪,道:“侯爷,求求您不要答应三少爷。”

  “你且宽心,你伺候我多年,我自是会照顾周全的。”戚逐安慰道,“我身边的人,岂是任人拿捏的。”

  喜荷给戚逐磕了个头,不住地千恩万谢。

  戚逐:“说来你今年也十七了吧?是我疏忽了,今后我留意帮你相看相看好人家,不会委屈你。”

  喜荷闻言,面色微红,再次给戚逐磕头,哽咽道:“侯爷大恩,喜荷无以为报。如今喜荷只想好好伺候侯爷,等侯爷大婚,再尽心伺候侯爷和夫人。”

  戚逐笑了笑:“起来吧。”

  喜荷点点头,心里舒了心,面上也带了笑。

  戚逐坐在一旁,喜荷这话倒是提醒了他,如今他婚事未定,多少双眼睛盯着,倒也是个麻烦。

  要说一劳永逸的法子也并非没有,只是这侯爵身份到底是假借于他人,不是他原本该有的东西,他多少还得顾及着贤坤侯府的颜面。

  戚逐微叹一声,人在朝廷世家的屋檐下,就不得不身不由己。

  五日后,朝廷一众官员动身前往淮南,路途耗费一月有余,于十月下旬抵达淮南的贡州。

  贡州距离贤王府所在的渠州还有近一百里路,众人打算在贡州歇息两晚。贡州官府早早地便派人迎了几里路出来,一直把人接到官府,朝廷少派这么多官员下来,众人是诚惶诚恐地接待。

  戚逐身份尊贵,官府为他安排了一处单独的院落居住,备了一屋子的护卫和下人。用过晚膳后,戚逐让人提前知会贡州知州大人,说有事求见。

  戚逐:“知州大人,盐政一事主要由朝廷户部的大人们负责,我来是想询问询问淮南的邪教一事。”

  贡州知州叹道:“民智教化难,此类教派屡禁不止,官府取缔了,一段时间内是看不到了,可过不了多久又死灰复燃。如今惊动了王爷和朝廷,皇上责怪下来,下官身为知州,甘愿受罚。”

  “知州不必自责,要取缔本就并非易事。”戚逐沉吟道,“大理寺调查此事也需要线索,还请知州大人将关于此邪教的事悉数告诉我。”

  知州早早地命人备好了卷宗,当即就让人把卷宗呈给了戚逐。

  当晚,戚逐将卷宗细细看了一遍,这作乱的邪教名为“摩罗教”,此教以蛇为万物之灵,推崇一些“大富大贵”“永葆青春”“百病不侵”的邪门歪道,看上去似乎与普通的怪力乱神的邪教并无区别。

  戚逐关上卷宗,唤来一名守在门外的乾门卫护卫,道:“明天我上街去转转,派三人跟随我。”

  护卫闻言,迟疑道:“侯爷,近来邪教作祟,街上恐不安全。”

  戚逐:“不必如此紧张,这贡州本就是淮南较为繁华富庶的地方,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得体会体会风土民情才是。更何况如今邪教一事还未明晰,光靠着官府的线索可远远不够,还是多向本地百姓打听打听,也许能获知一二。”

  护卫:“那……侯爷就是想逛也多派些人跟随吧,三人太少了些。”

  “三人足够,太招摇了反而不好。”戚逐微微笑道,“下去吧,替我打听打听贡州哪里有繁华的集市。”

  护卫无法,只得领命退下。

  翌日傍晚,戚逐与三名护卫外出,贡州虽比不上京城的纸醉金迷,但也颇有淮南独特的锦绣繁华。

  这回戚逐没有易容,也没刻意穿得朴素,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戚逐泰然自若,偶尔在摊贩面前挑挑捡捡,倒真是一副出来游玩的模样。

  戚逐正看着一处小摊上的竹扇,忽地听闻街边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三十多岁、穿金戴银通身华贵的高大中年男子正站在一处卖糕点的商铺里大骂,周围还气势汹汹地围了几名护卫模样的壮汉。

  “我在你们这儿买的酥糕里吃出了老鼠屎!”男子怒骂道,“害得我昨夜闹了肚子,上吐下泻了一整夜!该怎么赔?!卖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今天就是砸了这小破铺面都是我有理!掌柜的呢?出来评理!”

  店里的小厮一听也露了怯,脸吓得阵阵发白,那男子是贡州当地有名的富贾乡绅,周围没有人不认得的,故也不敢怠慢了,只能发着抖迎上来,颤声道:“客官老爷,您莫生气……”

  那乡绅猛地抬脚,一脚将小厮踹翻在地,骂道:“下贱的奴才,滚开!让你们掌柜的出来!再不出来,我就真让人砸了这破店!”

  “老爷开恩!老爷开恩!”小厮被踢得鼻青脸肿,嘴角也破了,心里只怕铺子真被砸了,只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掌柜的到东街买米面去了……”

  那乡绅早没了耐性,正想下令把这店给砸了,忽听得店门外响起一串人声:“光天化日的,你们岂敢说砸店就砸店?”

  乡绅瞪起双眼,回头一看,只见一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的男子负手立于门外,面色沉静笃定,看通身穿着气度,也像是个富家公子。

  戚逐盯着那乡绅,又见地上跪着的小厮鼻青脸肿的,朝着那乡绅微微抱拳道:“阁下若有不满,可坐下来好好理论,张口闭口就是砸店,可有将官府放在眼里?”

  乡绅沉郁地盯了戚逐一阵,后慢慢朝他踱步过来。戚逐纹丝不动,他身后的三名护卫却紧张起来,这地方有些乡绅恶霸原是很正常的事,这些人多同官府也有交情,普通百姓大多是不敢招惹的。

  戚逐抬手示意身边三人不动,乡绅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摁在戚逐肩上:“外地人少管本地事!省的惹麻烦!”

  戚逐比这乡绅还高些,被如此威胁心里未感任何波澜。身旁的护卫得了戚逐旨意不敢轻举妄动,引而不发。

  乡绅见戚逐身边也有人,想着自己带的人更多,也丝毫不惧,还想说两句狠话。

  不料此时,门外忽地被人踢进一只陶瓷花盆,直直地砸在那乡绅额头上。乡绅痛呼一声,捂着头跌倒在地,登时被砸了个涕泪横流,额头也被砸破流了血,滚在地上满屋嚎叫。

  乡绅气得神色紫涨,怒骂不止,身旁的护卫也吓得一跳,愣了一瞬后赶忙七手八脚地将主子扶起。

  一道修长人影迈入店内,来人一袭青缎雷纹云丝锦袍服,长发束着点翠镶珠发冠。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平凡面容,可那冷漠的眸,和手中握着的暗红镶金蟒纹刀鞘,是让戚逐再熟悉不过了。

  来人冷喝道:“放肆。”

  这清冷的声音,不是萧阳月又是谁?

第24章

  乡绅还没缓过劲儿来,他捂着头破血流的脸,喘着粗气,抖着手指着萧阳月:“你是什么人?!敢打我?!”

  十几名身着贡州官袍的侍卫从两旁冲入店内,领头那侍卫长模样的人满脸焦急之色。

  乡绅似乎是认得那侍卫长的,当即便觉得找着了人撑腰,脸红脖子粗地骂着萧阳月是杀千刀的刁民,让那侍卫长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不曾想,那侍卫长眼睛一瞪,丝毫不理会那乡绅,沉声喝道:“放肆!敢对朝廷大人不敬!来人,给我把他押上来!”

  身旁的侍卫听令上前,直接将那乡绅与他的手下全押下了。萧阳月扫了那乡绅一眼,问:“此人就是贾烁?”

  侍卫长垂首回答:“回大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