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月 阳月 第3章

作者:路嘻法 标签: 古代架空

  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根红丝带,方才那股谈笑风生的从容霎时全无,整个人万分失态。

  戚逐看见地上陈如月的尸体,和突然出现在房中的绝美“女子”、以及三五名身穿朝廷武将服饰的男子,吓得跌在地上,发冠都歪了,嘴里颤抖地大喊:“刺客!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萧阳月微皱着眉盯着他,这吵闹声听得他烦躁得很,他缓抬下巴,示意身旁的下属上去安抚他。

  下属点头,上前抱拳道:“无意惊扰世子,末将乃朝廷浮萍阁近卫使,几日前查明这位女子是官府缉捕多年的刺客,这才不得不打断世子的雅兴,望世子恕罪。”

  戚逐诧异地抬起头,望着萧阳月。

  这里发生的一切吓坏了路过的丫鬟,丫鬟尖叫着跌倒,茶水洒了一地。鸨母很快闻声赶来,见陈如月被人刺死在了房中,登时两眼一黑,险些吓得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扶着丫鬟哭喊:“各位官爷这是做什么呀!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就死了!”

  萧阳月不喜这样喧闹的场面,皱眉对下属吩咐道:“快点搜。”

  “是!”

  外面的女人哭喊着,屋内的几人将陈如月这间闺房翻了个底朝天,搜出短剑五把、一只元阳宗弟子才有的密令牌、以及向外传递消息的密信三封。

  找出东西之后,萧阳月不再逗留,将陈如月的尸体留在原地等着官府的人来处置,径直离开了沉香苑。

  萧阳月带人走后,戚逐才从地上站起,扶了扶自己的发冠,拂袖坐回了桌边。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冷茶,看着地上的女子尸体,双眼复杂幽深。

  半晌,他摇头喟叹道:“可惜啊,那如莺的歌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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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出场啦,虽然他爱逛青楼但是一点也不渣的,他只是去青楼吃吃喝喝听听小曲看看漂亮姐姐跳舞而已,谁不爱看美女呢!

第3章

  离开沉香苑后,戚逐径直回了贤坤侯府。

  侯府位于京城风景最为幽静的路段,背靠一片竹林和小潭,府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园林水榭一应俱全,处处都极尽奢华。

  戚逐摇着扇子走过回廊,路过的穿着鹅黄色小褂裙的丫鬟见到他,连忙福身问好,转身就想去通知膳房大少爷回来了,让膳房备好晚饭。

  戚逐叫住她,问道:“父亲在吗?”

  小丫鬟微微迟疑着回答:“回大少爷,侯爷他……用过晚饭后就直接去墨莲姨娘的院子了。”

  “哦,既如此就罢了吧。”戚逐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让膳房那边晚饭少备点,准备点桂花糕之类的点心吧,我突然有点馋嘴了。”

  “有的有的,有桂花糕,大少爷回房歇息吧,马上给您送来。”小丫鬟无意中注意到戚逐的白玉发冠有些凌乱歪斜,天真俏丽的脸露出困惑,“大少爷,您的发冠怎么乱了呀?今天早晨是喜荷姐姐帮您梳的头吗?”

  戚逐微微笑道:“刚刚在沉香苑里同姑娘们小打小闹罢了,我一会儿便要沐浴,不碍事。”

  小丫鬟虽年纪还小,不怎么出门,但也听闻过那沉香苑是个什么地方,顿时红了一张小脸儿,面含羞意地福身行礼,转身去膳房了。

  戚逐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吃了些点心当做晚饭,便让丫鬟们打来热水准备沐浴。

  六折的雕花檀香木屏风后,缕缕热气自梨花木圆桶中冒出。戚逐取下发冠,将扇子放在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踏进木桶的热水中,裹着精壮肌理的胳膊悠闲地搭在木桶边,口中呼出一口热气。

  他默然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沉香苑里陈如月的死状,与那名身着锦绣绫罗纱裙的人。

  戚逐悠悠地想,看来宫中传闻的确是真的,大内第一武功高手,浮萍阁阁主萧阳月,果真是有着一副绝色容貌,且有喜爱穿女子装束的癖好。

  至于死去的陈如月……莫非是皇上这两年来意在清剿的那精通双修魔功的元阳宗残党?

  正当戚逐思索着这一切,房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连屏风外的置物小几都被撞翻了。

  那人正是伺候戚逐的大丫头喜荷,她扑通一声跪在屏风外,涕泗横流地哭喊着:“大少爷!侯爷……侯爷出事了!”

  戚逐微一皱眉,他站起身,抄起一旁的衣服简单地换上,推开屏风,看着跪在地上,吓得面色惨白、双腿发抖的喜荷,问:“出什么事了?父亲他不是在姨娘院子里吗?”

  喜荷哭道:“大少爷……先前墨莲姨娘院子外的小丫鬟听到房里姨娘和陪房的尖叫声,进去一看,才发现老爷赤着身子直挺挺躺在床上不动了,脸都青黑了,嘴角还吐着白沫……我们赶紧叫了府中的大夫来看,大夫一看,说是马上风,人已经咽气了,救不回来了!”

  戚逐神色一凛,赶紧叫人提着灯笼带他到那边院子去。墨莲姨娘的院子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哭喊和尖叫,丫鬟前后通报大少爷来了,哭声这才慢慢地止住。

  戚逐这下也无暇多管自己进来姨娘的院子合不合礼数,一进门就看见墨莲姨娘只匆忙穿了一件外裙,正扶着她的陪房,跌坐在墙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戚学儒面色青黑、脸庞僵硬、双眼涣散、肥肉横陈的赤裸身体上盖着绣花棉被,显然已是死去有一阵子了。

  大夫站在一边,和戚逐作揖行礼,而后又神色灰败地直摇头:“大少爷请节哀,侯爷去了……这病不过一瞬的事,想来侯爷没受什么苦楚。”

  侯爷死了,这贤坤侯的爵位,终究是要落到戚逐身上了。

  房中众人只见戚逐双眼盯着自己躺在床上死去的父亲,似乎隐隐含泪。他猛一闭眼,苍白的嘴唇微颤着,沙哑唤道:“林管家。”

  一年过六旬的老管家朝着戚逐躬身,颤颤巍巍地说:“老奴在。”

  “去,为府中上下准备孝服,点好灯,在我房里点上祭香、准备纸笔,皇上那边我得亲自写信告知。”戚逐嘶声道,“父亲走得突然,自明日起,我志为父亲在祠堂中祈福十日,只进斋饭。父亲的后事我自会安排,只是还得管家多多操劳。”

  林管家领命而去,戚逐回到房中,重新沐浴焚香,换上一身孝服。他静坐在书桌前,摊开纸笔,提笔开始写信。

  一旁伺候的喜荷也早已哭红了双眼,她为戚逐倒下茶水,想站在一旁为戚逐磨墨。

  戚逐轻声唤道:“喜荷,你下去吧,父亲已去,这几日我不需要人伺候,这些都该我亲自来做。”

  喜荷哽咽道:“是。”

  待到喜荷关门离开,戚逐确认喜荷的脚步声已走远,这才丢下手中的笔,翻身躺在了一边的贵妃榻上,从小几上拿出先前剩下的几只用小碟盛着的桂花糕,拈起来放进嘴里。

  方才戚逐脸上的悲痛与忧思一扫而空,他吃完点心,一抹嘴巴,草草地在信纸上写下三四行,写毕便叠好塞进信封中,封上书简。

  他父亲得马上风死了,皇上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得信,毕竟那神通广大的乾门卫,干的可不就是到处刺探文武百官情报的事儿吗?

  信送出去之后,戚逐便下令侯府这十日闭门谢客,他要静心为父亲在祠堂中诵经吊唁。

  每天天还未亮,他便换好孝服,兜里悄悄揣上几本艳情野史的话本,到侯府东南角落的祠堂中,等下人一走,他便从袖中抽出话本,摊开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一到傍晚,吃了一天斋饭的戚逐便会趁着人少之时从祠堂的后门溜出,翻过侯府院墙到热闹的街上,给路边不认得他的乞丐或者做工的小童打赏点小钱,托他们帮自己到街口的烧鹅铺里买两条鹅腿,吃完后再翻墙回来继续“诵经吊唁”。

  十日之后,话本都看了一大摞的戚逐,总算是在家里下人的苦苦劝说下堪堪忍住了父亲离世的“悲痛”,从祠堂中出来安排家事。

  侯爷死去这十日,不仅是皇上和朝廷百官得知了这个消息,许是因为侯府里哪个下人嘴巴不够严实,侯爷在和家里的小妾行乐时因马上风猝死的事,在京城当中也是传了个遍,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上为表体恤,为侯府送去了吊唁礼与御笔书信,并让朝廷内务府的官员帮着安排侯府的丧事。

  丧事大体的安排确定下来之后,皇上亲召贤坤侯世子入朝,按惯例下圣旨宣布戚逐承爵。

  戚逐正式入朝接受封爵的那天,他身穿一身朴素但又不失庄重的孝中礼服,与此同时,他也在朝堂上看见了另一个身影。

  萧阳月与乾门卫指挥使位列武官之首,他一身月白色水纹绣彩蝶对襟裙,发上点缀着素雅的碧玉珍珠步摇,剑柄镶白玉的长剑别在襦裙腰间,神色平静无波。

  司礼监太监朗声念完戚逐的封爵圣旨,戚逐朝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俯身跪拜谢恩,双手接过圣旨。

  今日之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侯爷了。

  皇上微微点头,他知道贤坤侯只有戚逐这么一个嫡子,且就连这个嫡子也是身世坎坷,当年还差点没保住性命,按照旧时的惯例,他也得为戚逐适当擢升官职才好。

  并且,最近京城里传得风风雨雨,皇上也听闻这贤坤侯的嫡子虽说平日里德行和他父亲一样不务正业,但据说重情孝顺,父亲死后是悲痛欲绝,整整十日在祠堂中为父亲黄泉路上诵经祝祷,实乃一位孝子,当得上褒奖。

  皇上:“贤坤侯在大理寺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为人朴实,朕甚欣慰。戚爱卿,老侯爷既只有你一位嫡子,朕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你便沿着你父亲的老路走吧。朕欲擢升你为大理寺丞,戚爱卿意下如何?”

  戚逐闻言,谢恩接旨。

  皇上:“如此便好,老侯爷丧事毕后,便到大理寺上任吧。”

  戚逐领命,退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说话。

  下朝后,戚逐没有做过多停留便离开了朝堂,连打算上来吊唁两句的官员都没能找着机会,只能面面相觑。

  萧阳月同样离开朝堂,来到殿外宫墙边,等候在宫墙边的众浮萍阁护卫牵来萧阳月的马,他翻身跨上,长裙飘然。

  这时,萧阳月偶见戚逐离去的背影,思索片刻,淡淡问道:“听闻那侯爷身世坎坷,儿时还曾经被贼人掳去?”

  下属答道:“是有此事,侯爷在十六岁时曾经被江湖刺客掳走,老侯爷的元妻晁氏也因伤心过度而去世。侯府派遍武林高手,寻了四年才把这个嫡子寻回。据说是侯爷因容貌俊美无双,而被武林一门派魔头看上,强掳去做了夫婿,被关在那魔头的山庄里,四年不见天日。后来那门派被敌对门派所灭,山庄被烧毁,侯爷才得以逃出来。被掳走之前,侯爷心性聪慧、饱读诗书、志在为官;可回来之后,兴许是受了刺激,侯爷性情大变,变得玩世不恭、不务正业,倒成了个花花公子。”

  萧阳月沉默半晌,牵起缰绳,一踢马肚,朝着宫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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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重为大家介绍带孝子戚逐

第4章

  一晃眼,明日便是元宵佳节。

  白日的集市里正热闹,小贩们纷纷在自己的摊上摆出些节日小玩意,引得好奇的孩童们驻足观看。食品作坊也开始叫卖各色汤圆小吃,酒楼的生意更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之一。

  在一处街市的巷尾,坐落着一家小酒馆,酒馆内客人不多,但胜在酒香浓厚、环境清幽。

  这处小酒馆毫不起眼,而正是因为它不起眼,于热闹集市的繁华中难得独有一份清闲,萧阳月才偶尔会在从浮萍阁官邸返回宅邸前,来这里稍坐歇息。

  这日,萧阳月独自一人来到酒馆,许是因为明日就是元宵佳节了,酒馆里的客人比以往多些。

  酒馆里来了个新的跑堂伙计,他正在一旁擦桌,听闻有客人进门的脚步声,将抹布随意往肩上一搭,回头高声迎客。

  小二只见一身着浅葱色镶银丝拖尾长裙的客官走进来,这样富贵奢靡的穿着,在寻常人家身上可见不着。

  他打眼一看,见进来的是位面容美艳的“女子”,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芳华绝代的容颜的小二霎时傻愣在地,还是酒馆掌柜从台子后面跑出来,抬手给了小二脑袋一巴掌,笑呵呵地对萧阳月道:“萧公子又来照顾小馆生意了,欢迎欢迎,快请入座!”

  跑堂伙计被打得一脸茫然无措,被掌柜打发去取酒,跑到后院酒窖了,这才后知后觉,掌柜刚才叫那人“公子”。

  萧阳月是店里的常客,每次也不过点几碟小菜,再来一壶酒性不烈的桃花酿。掌柜深知萧阳月绝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料想的一般人,便从来也不敢多问。

  掌柜的:“萧公子,还是三碟时令小菜和一壶桃花酿?”

  萧阳月微微颔首,掌柜的答应一声,又热忱地笑道:“萧公子,明儿就是元宵了,小馆今天给您送一碗糖水芝麻馅儿汤圆,还请公子笑纳。”

  萧阳月:“多谢。”

  掌柜的下去后,萧阳月浅浅饮着杯中的茶水,忽地听闻酒馆大门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一袭白衣,摇着一把白扇子,脚步悠闲自在。

  来人正是那前不久才刚做了侯爷的戚逐。

  老侯爷去世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萧阳月虽每日都能在上朝时看见戚逐,但他们一个文官一个武将,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戚逐还在孝期,本朝对守孝的规矩虽然并不严苛,但大大方方出门寻欢作乐确实不妥,不说名声如何,被那些言官在奏折上告他一状,即使不伤筋动骨、也得在皇上面前惹个一身骚。

  想来青楼侯爷是逛不了了,只能挑个不打眼的小酒馆来喝酒了。

  戚逐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坐在酒馆角落清净的雅座的萧阳月,神色间竟半点被朝中同僚发现孝中出来喝酒的尴尬也无,反倒是扇子一收,笑道:“这不是浮萍阁阁主大人吗?竟能在这里碰见,实在幸会。”

  萧阳月无意和文官结交,更何况还是一介纨绔子弟,面无表情道:“侯爷雅兴。”

  戚逐:“虽说还在家父孝期,但几天不沾点酒就浑身不自在,还请阁主大人多多海涵,不要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才好。”

  “侯爷多虑了。”萧阳月垂眸抿了一口茶,“我和侯爷不同,不是文官,没有闲情逸致去做这些事。”

  戚逐面上不显,只是微微一笑,向萧阳月礼别,坐到一旁的位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