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月 阳月 第38章
作者:路嘻法
戚逐眸中似有压顶的阴云,他许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了,这样肃杀如凛冽的冷风。
他冷冷道:“亲眼所见……是吗?”
厨子的下身已被杖板责打得一片脱皮连肉的鲜红,他只能颤抖地伸出双臂,抓住蹲在他身前的戚逐的衣领,道:“我所言半句非虚,你如此作恶,必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戚逐忽地察觉,从这厨子掌心间猛地迸发出一股冷凉的内力,那股劲窜进他的心头,宛如一道藤蔓刺入他的周身血管。
刹那间,戚逐竟一时无法再压制自己的内力,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一掌击出,伴随着一声骨骼与血肉撕裂之声,他的手臂竟从那厨子后胸穿膛而出,鲜血淋漓的手掌中间,竟然还抓握着那厨子的心脏。
厨子霎时毙命,整个人被穿在戚逐的手臂上,身体还抽搐着。
周围的刑吏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尖叫着四散奔逃,戚逐的手掌微松,那颗心脏坠落在地,砸出一片血水。
刑司的官员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跌坐在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抖着声音喝道:“来、来人!快去禀报皇上!竟然在嫌犯供述时杀人灭口,必是有疑!”
门边的侍卫吓白了脸色,闻言连忙答应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向刑司大门,却被突然飞来的一柄用于施刑的木锤打中后膝,登时向前跌倒在地。
“都给我住口!”
萧阳月静立于阴暗的牢内,神色极冷,似乎若在场有谁胆敢不听从他的旨意,他便不吝为这刑室再添上一股血腥气。
“该怎么处置,由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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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由我处置,实则不准动他
段小哥加入队伍~
第50章
刑司中用来铺地的砖块,多年来已经浸透无数受刑者的鲜血。戚逐沉沉地盯着地面,看着从厨子胸腔中流出的鲜血,爬虫般沿着破碎的裂痕渗透。
虽然只有一瞬,但这样受制于人的感觉,戚逐这辈子都不会忘却。
他已经明白,今时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究竟是出自谁手。
戚逐冷冷地拔出自己被血染得鲜红一片的手臂,还带出了几块碎骨,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错愕、惊诧、不可置信,更多的是恐惧。
刑司的官员见萧阳月如此反应,一时又惊又恐,颤声道:“阁主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万不可向皇上隐瞒啊!”
萧阳月余光微微一扫戚逐的背影,眉心微蹙,眸中隐去了几分挣扎,沉声道:“侯爷会武功一事,我知道。”
戚逐心中一动,忍不住转过头去。
萧阳月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他身为浮萍阁阁主,直辖于皇上,任何事都会直接向皇上禀报。因此,萧阳月如此说,在外人眼里看来,便是皇上也知道的意思。
可是戚逐心里清楚,皇上并不知道此事。
刑司官员也是一愣,一时讷讷不言。
这时,段如风的声音忽地在一旁响起,他早已拔出剑来,剑尖直指戚逐,眼睛却望着萧阳月,沉声道:“阁主大人,敢问皇上知道此事吗?”
萧阳月眸中多了几分厉色:“左同知,你僭越了。”
“下官不敢,只是侯爷的确在犯人招供时出手杀人,事关重大,下官不敢懈怠。”段如风凝视着萧阳月,神色刚正不阿,“还请阁主大人尽快面圣。”
段如风话音刚落,刑司的大门忽地被人打开,众人回头,只见一行宫中的侍卫分列两旁,一名穿着深紫官袍,肘中搭着紫金拂尘的人站在门外,此人正是多年来一直在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周太监。
见到皇上贴身太监的那一刻,萧阳月心中顿时多了几分疑虑和紧迫。
周太监微一抬眸,目光落在满身是血的戚逐和地上那具胸膛洞开的尸体上,又道:“传皇上口谕,贤坤侯欺君瞒上,于刑司中擅自杀人,疑包藏祸心,即刻除大理寺少卿一职,押入诏狱。”
萧阳月的心寸寸收紧,皇上定是暗中派了人跟随他们来刑司监视,否则,这口谕不会来得如此之快!
周太监又向着萧阳月与段如风二人微一颔首:“还请阁主大人和左同知大人亲押贤坤侯入诏狱。”
段如风上前接旨道:“臣领旨。”
萧阳月扭头望着戚逐,戚逐只是静静站着,神情平静无波,就仿佛那圣旨中被下狱的另有其人。
每当见到戚逐如此神情,萧阳月心中便开始焦躁不安,握剑的手指都透出些许苍白。
周太监凝眸望着萧阳月,拂尘一甩:“阁主大人,圣旨耽误不得,请移步诏狱吧。”
萧阳月静静地站在原地,月光透过刑司锈迹斑驳的窗棂,将他的身影拓于地面,寂如寒霜。最后,他收起佩剑,回答:“领旨。”
皇宫的诏狱,是有圣旨诏书降罪才可去的地方,关押的,多是朝廷高官重臣。
只是职位再高,来了这里,也不如牲畜。
戚逐走在萧阳月和段如风两人前面,前方带路的狱卒打开了一间单人牢室的铁门,牢内阴暗潮湿,暗如地府,几点飘荡的灯影,也如同那索命幽魂,森然可怖。
牢房里只在墙角嵌着一块窄小木板,铺着一丛入睡用的茅草,细闻之下,隐约有阴鼠的恶臭与未干的血腥气。
段如风道:“请侯爷卸下身上带的东西。”
两名狱卒将戚逐身上的配饰一并取走,连发冠也摘了下来,只留给他一身衣裳。狱卒将东西尽数交给段如风,戚逐却道:“那把扇子,我想阁主大人替我收着。”
段如风回头望向萧阳月,萧阳月站在一旁,幽暗的烛火跳动在他的眸中,让他的双眸忽闪。
他似乎还有许多事情想问,还有许多话想说。
最后,萧阳月伸手,把那把白色的扇子拿了过来,将冰凉的扇骨紧紧攥在手心。
戚逐走入牢内,牢门在他身后轰然闭合,狱卒在牢门上落锁。
戚逐不着边际地想着,都说诏狱的夜里到处都是冤死的孤魂野鬼,也有前来索命的鬼差,若这鬼差有萧阳月半分容貌,倒不知有多少人会心甘情愿跟他走呢。
狱卒将牢门的钥匙交给段如风,他道:“侯爷,若有什么需要,唤人便是。”
戚逐:“有劳了。”
“下官劝侯爷一句,诏狱之刑,严酷非常,即使侯爷会武,恐怕也受不住。”段如风微微一顿,又道,“夜深了,侯爷早些休息吧。”
段如风说完,示意萧阳月先走,萧阳月双眸一闭,转身离开了诏狱。戚逐在牢中凝视着他,一直到萧阳月的身影隐没于黑暗。
周太监站在诏狱大门外,见到二人出来后,迎上来道:“两位大人,诏狱之事皇上自有定夺,大人们不必去回禀皇上了。夜里皇宫需加强护卫,还请两位大人好生看守。”
萧阳月一蹙眉:“皇上……不传召我么?”
周太监回道:“皇上没有下旨。”
萧阳月和段如风离开后,戚逐在简陋的茅草床上躺下,闭眼入睡。等到他听闻周遭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到了夜中狱卒交班的时辰,看管的人暂且少了,才悄悄睁开眼。
戚逐解开自己的上衣,这才看清,他的胸膛和臂肌上方竟浮现出大片黑色的经脉般的纹路来,与不久前,他尝试用金蛇胎子修复经脉时的纹路如出一辙。
戚逐凝起一分冷笑,霍乔啊霍乔,自己真就值得他耗费如此功夫么?
当年霍乔给他下的毒如今还有一星半点残留在他体内,每当他控制不住内力紊乱,这些纹路便会浮现出来,附在他皮肤上,犹如纹身。
如今他会武功一事已瞒不住了,若霍乔布置周密,皇上或许真的能搜出些许罪证来。
到那时,滔天之罪、诛灭九族,他虽然自有方法逃脱,但贤坤侯一族,必将遭受无妄的灭顶之灾。
逼他放弃这假冒的身份,逼他承担牵害无辜之人的性命的愧疚,逼他更加憎恨,以至于忍无可忍,不得不回到武林,寻这血海深仇。
他每退一步,霍乔便逼进百步。
摩罗教、御膳房投毒,恐怕起先的红岳会刺杀也与之脱不了干系,霍乔在武林只手遮天,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
戚逐扣上自己衣物,寒冰般的杀意在他眼中深深沉淀下来,总有一日,他会杀了霍乔,就像当初他血洗霍乔门派那样,杀他个一干二净。
诏狱大门被打开,一阵脚步声缓步踏来,戚逐背对着大门坐着,原本以为是交班的狱卒回来了,却忽地察觉这些脚步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
戚逐回过头,一道人影缓缓停在牢房门外,静静地凝视着他,手中还握着他的扇子。
戚逐沉默地望着萧阳月,片刻后才问道:“皇上派你来审问我么?”
萧阳月淡淡道:“皇上没有传召我。”
原本这样的事向来必会经过浮萍阁之手,可这回,皇上却没有传召他,甚至让乾门卫与浮萍阁一同行事。
“那你这是擅自过来了?”戚逐干脆在床上躺下,背过身去,不去看他,“请回吧,阁主大人。”
听惯了戚逐唤自己姓名,如今这职位之称听起来,竟让萧阳月异常不快,他沉声道:“我是浮萍阁阁主,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戚逐微叹一声:“只怕过了今日,你就不是想去哪里就能去了。”
戚逐心里很清楚,皇上没有传召萧阳月,定是对他起了疑心,疑心萧阳月早知自己会武功,却未将此事禀报。
而这的确是事实。
戚逐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
萧阳月不想从戚逐口中听到这话,他宁愿戚逐亲口告诉他,他被冤枉,他被人陷害,让他想办法向皇上求情,谋一条生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静如常,仿佛已经接受了一切,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他似乎永远读不懂他。
萧阳月用力抓住牢房生锈的铁栏,任凭铁锈玷污自己洁净的掌心,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戚逐淡笑一声:“还说不是来审问我的,这不已经开始了吗?”
“你莫非真的想死吗?!”萧阳月愠怒道,“皇上随时可能下旨杀了你!你告诉我实话,我才能救你!”
“萧阳月,你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此时最好与我划清界限。”戚逐静静道,“你应该主动向皇上请旨彻查此事,并且保证,若我真的包藏祸心,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萧阳月的指尖一颤,戚逐的话宛如一把尖刀,硬生生从他心间剜下一块肉来。他明白,他明白戚逐说得是对的,可他却感到身体冰凉,四肢重如灌铅。
“从前是我大意了,明知你身份与我不同,却还与你肆意结交,如今连累了你,我很愧疚。”戚逐道,“此事若能还我一个清白,从今以后,我们也不要再有多余的来往。”
戚逐话音刚落,诏狱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段如风负手立在门外,声音穿透幽暗的走廊:“阁主大人,皇上请你到御书房一趟。”
萧阳月静默了半晌,最后,他抬手将那把扇子重重扔在了戚逐床边,扇骨磕在冷硬的石板上,扬起一片灰尘,雪白的扇面顿时被染得黑灰。
萧阳月就此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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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侯爷对自己和阳月都挺残忍的,经常故意踩雷让阳月气炸。
不过慢慢就不会了,因为他也会心疼了另外阳月不懂侯爷为什么平静,那当然是因为——
侯爷:戚逐被下狱关我方无竹什么事?
第51章
萧阳月走出诏狱,骑上马,在侍卫的带领下向着御书房行去,段如风骑马走在一旁,只见萧阳月的手指紧紧握着他的剑,指尖泛白,腕间横着青筋,似乎在竭尽全力地忍耐怒意。
“阁主大人素来与侯爷交情很好。”段如风静静道,“但如今侯爷身份与往日不同,无皇上指令,阁主大人还是莫擅自来诏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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