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红尘中 杀人红尘中 第9章
作者:半缘修道
郗真大概也觉得这个表白弄得很不体面,喝过水后就一转身背对着谢离去了。
谢离也不恼,放下茶杯,问道:“头还疼吗?”
郗真回身看了他一眼,恼羞成怒,似嗔非嗔。
谢离伸出手,缓慢而有耐心的揉着郗真的太阳穴。头痛欲裂的情状在谢离舒缓的按压中渐渐褪去,郗真终于愿意转过身面对着谢离。他还生着病,弄这一出根本受不住,不多会儿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睡梦中,他倒是没有了平常的扎手,枕着谢离的手掌,小猫儿似的蹭着他的手心。
谢离手指微微蜷缩,好半晌,才抽出手掌起身离开。
这病中发生的事儿如大梦一场,郗真都说不好谢离是不是真的给他揉了半响的脑袋。但表白的事儿是实实在在的,他本不想再去找谢离,无奈有个扶桂见天儿地催促他,叫他不能前功尽弃。
郗真也觉得有道理,如果拿不下谢离,他先前做的那些不都付之流水了?于是挑了个晴天,郗真去找谢离了。
谢离在藏经楼,在藏经楼看书,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消遣。
九嶷山的藏经楼依山而建,底下几层是木质结构,再往上就借用了一部分山体,如同嵌在山石中的一座楼。
今儿不是藏书楼开放的日子,只有长老们的亲传弟子在,零星几个人分布在一楼二楼三楼。有人给郗真指路,说谢离在六楼。
六楼上都是山石结构了,因嫌阴冷,平时少有人往那里去。只有谢离喜欢清静,才会到六楼看书。
郗真径直上了六楼,古拙的石阶坑坑洼洼,仿佛天然形成的一样。楼上放着许多炭盆,一来取暖,二来祛湿。
郗真在窗边找到了谢离,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子闯进藏书楼,将整间屋子分成一明一暗。谢离就在明暗的交界线上,阳光勾勒出谢离优越的侧脸轮廓,在他的眼睫上洒下一片光尘,神圣而端庄。郗真看着,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谢离听到动静,朝这边看过来。郗真慢吞吞走到谢离面前,斟酌了一下,道:“我病中的时候,多谢你照顾我。”
谢离抬头看他,日光洒在他脸侧,好像他整个人都发着光,“身体好了吗?”
郗真点点头,“已经好全了。”
还躲了他好几日,不知道怎么圆病中表白一事。
好在谢离还算善解人意,并没有提当日之事,只点点头,继续看书了。
这让郗真心里怪不舒坦的,他一面希望谢离不提当日之事,一面又希望谢离能开口问问他。不然,像是只有郗真一个人为那天的事辗转反侧似的。
郗真站在书架边,随手拿了本书翻着,目光却一下一下地落在谢离身上。
谢离抬头问他,“还有事吗?”
郗真抿了抿嘴,看着他,道:“那天的话,我不是说着玩的。你要不,考虑考虑?”
谢离顿了顿,刚要说话,就听见楼上传来“咯吱”一声响。
郗真抬头看向楼上,问道:“楼上有人?”
谢离道:“不应该。”
九嶷山弟子们最多只能到六楼,去七楼需要山主特许,谢离没听说最近有谁获得了特许。
郗真眉头紧皱,他怕有人偷听他与谢离说话,于是立刻丢下书往七楼去。
摆满书的书架安安静静地放在七楼,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影。郗真缓步往里头,一些细碎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他以书架掩饰自己的身形,往里头看了看,只见最里面的书架后头,一张小几翻倒在地,地上两个人影,肢体纠缠,喘息声阵阵。
郗真睁大了双眼,还不等他反应,身后忽然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迅速将自己带下了楼。
郗真挣扎了几下,忽然闻到这人身上传来熟悉的气息,他把那人手拽下来,道:“你干什么?”
谢离松开他,道:“那是教围棋的韩夫子。”
郗真瞪大了眼睛,“是夫子?”他还以为哪个不知规矩的弟子呢。
“就这样的人还做夫子呢,”郗真不屑一顾,“你看我不去师父那里告他一状。”
“你告不倒他,”谢离理了理衣衫,道:“这样的事情山上并不少见。”
郗真目露惊讶,谢离看着他,“你不知道?”
郗真摇摇头,谢离便道:“山上的弟子,似你我这样的,是为了争夺嫡传弟子之位。似扶桂那样的,不想着争第一,只是来学一技之长,日后下山有个营生。还有些,就是宣云怀这样的世家子弟,他们被世家送来学艺,以大批钱财换取山上的资源与人脉。”
郗真道:“这些我都知道。”
谢离看他一眼,“这些世家子弟出身优越,娇生惯养,受不了山上清苦,自然变着法的找乐子。先前有个弟子叫山下的妓女扮做男装,装作杂役弟子上山,同他们玩乐......这件事你也不知道?”
郗真摇摇头,他在山上的时候只盯着谢离了,这些个事还真的很少听说。
“韩夫子的妻子出自宣氏,”谢离道:“你先前废了宣云怀,已与他结了仇。这会儿再坏了他的好事,他更要记恨你了。”
郗真嗤之以鼻,“那又如何,便是告到师父那里,占理的是我,还怕他么?”
谢离打量着他,“以往跟你对峙,我占理的时候也没见讨什么便宜。”
郗真抬起头,喊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欺负你一样!”
他心虚的时候,声音不自觉拔高,眼睛总是睁得圆圆的,透着股子无辜可爱。
谢离看着他,忽然笑了,伸出手,指节蹭了蹭他的侧脸。
郗真一下子愣住了,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看着他,道:“你,你摸我干什么?”
谢离从容自若地收回手,“不干什么,想摸就摸了。”
作者有话说:
谢离:不干什么,只是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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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又是一月争花日,扶桂早起来找郗真,看着他穿戴了一身暗红窄袖胡服,墨发高束,束冠的金色流苏混进长发里,越发显得少年意气,英姿飒爽。
扶桂在一边看着他,道:“今年骑射一项改规矩了,你知不知道?”
郗真摇头,扶桂道:“原本的骑射只是命人竖个靶子,算谁能命中红心。这一次的不一样,他们准备了一批猎物,在山上圈了块地方,叫你们打猎。猎物上做了标记,甲乙丙丁分别代表十分,五分,三分,一分。最后谁打的猎物多,谁拿的分多,谁就是这一场的第一。”
郗真道:“古古怪怪。”
“谁说不是呢,”扶桂道:“而且场中还有一只猎物身上带着金环,这一只猎物值二十分,基本谁能拿下了它,谁就是第一了。”
扶桂看着他,“所以你进场之后,要注意一些,别因小失大,错失了这二十分。”
“知道了。”郗真整好衣裳,抬步出门。
围猎场外,都是打扮得干净利索的少年,每个人都牵着马,只等一声令下,众人翻身上马,呼啸而去。山林一时喧闹起来,惊飞不少鸟雀。
郗真慢慢在山里晃,马上也背了不少猎物,他看不上兔子野鸡之类,所以猎了不少獐子,花鹿,和狐狸。
忽然,郗真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他立刻转身看去。只见丛林掩映之间,一头花豹弓起了脊背。
郗真心里一惊,这山里竟然有豹子。又仔细一看,郗真发现那花豹颈下勒着金环,后腿受了伤,还流着血呢。
他立刻想起来,这就是扶桂所说的那个猎物了。它应该是被人伏击过了,慌乱逃窜中撞到郗真面前。
郗真勾起嘴角,立刻引弓搭箭,赶在那花豹暴起的一瞬,羽剑“铮”的一声射出去,扎穿了那花豹的脖颈。
鲜血咕噜咕噜流出来,花豹栽倒在地,郗真乐颠颠地走过去,捡起了豹子。
他从花豹脖子拿下摘下金牌,拿帕子擦了擦,放进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往旁边看了一眼。不远处,谢离背对着郗真,收拾了自己的弓箭,翻身上马。
郗真看了看花豹的伤口,又看了看远去的谢离,才发觉自己截了谢离的猎物。
待到众人收拾了猎物计算分数的时候,郗真凭借这只豹子以十分之差压了谢离,成为骑射一项的第一。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扶桂忙给他倒茶,道:“总算赢了谢离一回,该好好庆祝!”
郗真端起茶杯喝茶,扶桂又殷勤问他,“你那些猎物怎么处置啊?不如拿给我,我叫人带到山下去卖。”
郗真捏着茶杯,道:“我用不着,都给你拿去吧。”
“多谢多谢!”扶桂喜滋滋地搓了搓手,他看了看郗真的神色,道:“怎么觉得你不那么高兴呢?”
郗真放下茶杯,道:“那只花豹,原本是谢离的猎物,已经受伤了,是我截了他的。”
扶桂想了想,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豹子正好撞在你面前,是你运气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郗真摇摇头,“是谢离让我,他都已经搭上箭了,但是没有射出去。”
扶桂看着他的神色,道:“你这是觉得胜之不武,不开心了?”
“不,”郗真看向扶桂,眼中燃烧着热烈的野心,“我在想,美人计真的有用!”
“......”扶桂一时有些无语,道:“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太慢了呀!”郗真道:“这一个月我废了多少心思,也才叫他让了我一门第一,想要得到嫡传弟子之位,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扶桂给自己倒了杯茶,“那还能怎么快,你虽向他表明了心意,但是他又没答复你。人家相好的,都是亲亲摸摸之后才说些甜言蜜语,许些海誓山盟。你这边,还早着呢。”
郗真不知想起了什么,道:“他也摸过我呀!”
扶桂一口水呛出来,“他摸你,摸你哪儿?”
“摸我的脸。”郗真道。
“这算什么,”扶桂平复了心情,道:“你打宣云怀一巴掌,宣云怀还觉得是你在摸他呢。”
郗真面露嫌恶。扶桂悠悠道:“要我说,男人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是最好说话的。”
郗真看着他,“真的吗?”
上次扶桂提起这档子事郗真还很生气,这会儿态度明显软化了,扶桂立刻来了劲,道:“当然啦!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怎么样,要不要买我的催情药?看在你把你的猎物都给了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便宜点。”
郗真不以为然,“我这么好看,还用得着你的药?”
“以备不时之需嘛!”
郗真想了想,道:“好吧,你给我来点。”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扶桂数着手里的金珠,道:“这药不烈,或者吃进腹中,或者吸进口中都有用,味道也好闻,跟香丸似的。”
郗真见扶桂那忙着数钱的德行,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于是随手将那小药瓶塞进了荷包里,看也没看一眼。
争花日的第二天休息,但对于谢离来说,是没有休息日的。他练完剑回屋换了衣裳,刚要坐下喝茶,就听见窗台被敲响。谢离走过去,郗真忽然从一旁蹦出来,歪着头看着他,“大师兄好呀。”
谢离顿了顿,问道:“有事?”
他还是那幅不咸不淡的样子,郗真倚在窗台边,道:“昨天那只豹子,多谢了。”
“是你自己猎到的,与我无关。”
他不承认,郗真也不在意,道:“今日下雪,又没有课,我请你去泡温泉吧。正好昨日跑了一天,松快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