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 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 第45章

作者:秃了猫头 标签: 甜文 种田文 布衣生活 生子 古代架空

  “但我好怕,我好怕那梦只是换个人重来一次。”

  苏凌说完,眼尾最后一滴泪也干了。

  他又跪下磕了几个头,“希望有机会能把他带来给你看看。”

  磕完头,他起身,抱着小黑映着清亮的月色回走。

  小黑长胖不少,苏凌抱着吃力,但他此刻却死死抱着,他的怀里只是太空了。

  下了一个小土坡后,苏凌觉得空落落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把小黑放在地上,“小黑,你可太沉了。小肉球。”

  小黑呜呜哼着,绕着苏凌脚跟走,也不知道是抗议还是怎么样。

  不过蹿来蹿去倒是打散了苏凌心中的阴霾,松快不少。

  到他下完小土坡,走到田埂上的时候,遇见了史香莲。

  史香莲也一愣,明显是没想到天都黑了,还能遇见苏凌。

  两人都没打招呼,就擦肩而过。

  等苏凌快回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

  回来的时候只顾着抱小黑了,把竹篮丢了。

  那竹篮可是苏刈观察三伯娘家的竹篮后,他试着编的第一个竹篮。

  整整两天苏刈都在埋头编这个竹篮。

  要是山上没人他还可以明天去取,但是史香莲可是什么小家当都偷偷拿着给几个姑姑家的人。

  苏刈辛苦编的竹篮,可不能被史香莲霸占了。

  于是苏凌当即原路返回。

  在他准备上小土坡的时候,隐约听见史香莲好像在坟前说什么。

  苏凌下意识躲在小土坡下,还往里悄声走了走,离土坡上的声音更加近了。

  他想听听史香莲会说什么。

  这样极度偏心眼里没有幺儿的人会来上坟,已经出乎苏凌的意料了。

  可史香莲来了,还是抹黑来上坟。

  她会对他阿父悄悄说什么,或者是觉得懊悔自己往日所做,白天没脸来才晚上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黑的品种之前评论有小可爱说中了,只是还有些细分。

第36章 苏刈

  山后夜蝉低声嘶鸣。

  坟前烛火星子迎风闪动, 将蹲在地上烧香纸的脸照得苍老脆弱。

  史香莲耷拉着的眼皮下,浑浊的眼底似在压抑什么。

  她枯瘪的嘴角微微抽动,不一会儿就红了眼眶, 无声滑下一滴浊泪, 打在火苗正旺的纸钱上。

  胸口干涩又肿胀的情绪让她动作僵硬缓慢,一张张将纸钱分开,然后等上一张纸钱燃烧过后, 再缓缓放上新的一张。

  干枯的手指不自觉抚摸着纸钱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最终颤颤巍巍开口:

  “幺儿啊,娘来看你了。”

  坟前烛火随风跳动, 映出史香莲那张似追忆的脸, 眼里透着难得的思念和温馨。

  “你小时候就是最懂事最让娘忍不住喜欢的一个。”

  史香莲早年没了男人, 一个妇人扛着锄头早出晚归, 每天累得精疲力尽。

  但回到家里她心里有盼头, 即使她不待见那孩子。

  那孩子蹲在门口还没有村里大黄狗高,远远看到她回来的时候眼睛会发亮,会跑过来接下她肩上的锄头,即使他还不到锄头一半高。

  还会给她捏肩倒洗脚水, 说今天自己也很乖, 没有惹哥哥姐姐生气,还会勾着指头细数今天又做了哪些事情。

  会说阿娘好辛苦,他仰着脸说自己长大后定不让阿娘再吃苦。

  她累了一天, 回来看到软乎乎满是孺慕的笑脸也会心软。

  也会忍不住揉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她最不待见的孩子, 也是命最硬的孩子。

  怀他的时候私下偷偷喝过滑胎药,捂着自己孕肚使劲儿捶, 但孩子还是健康出生了。

  即使那时候她男人去山上救人摔下悬崖, 她悲伤过度至晕厥, 这个孩子也没滑掉。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她都会想这就是她的报应。

  这个孽种就是为了生出来折磨她,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让几个孩子年幼丧父。

  孩子越长大,她就越厌恶。

  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脸色怒骂,于是久而久之习惯对孩子一脸漠然。

  她知道孩子一直在揣测他哪里做的不够好,为什么娘的态度越来越奇怪。

  她也知道孩子为了讨她开心,一直很懂事帮着做家务,抢着帮哥哥姐姐们干活。

  想到这里,幼时孩子的脸仿佛又在对她笑。

  那童稚的笑容打碎时间的禁锢,毫不费力地刺痛如今麻木冷硬的心。

  以为史兴贤是不该出生的孽种,她强忍痛苦近乎麻木的恨着忽视着他;

  到后来所有都成了冷漠的习惯,无度的索取成了报复的得意。

  结果前几天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误会,这个孩子就是她男人的。

  袁晶翠偷偷给袁屠夫和苏凌牵线,她知道的时候苏凌已经买个男人回来大闹一场。

  苏凌和袁屠夫的婚事没可能后,她按下虚惊一场的后怕。

  哪成想,前几日袁屠夫回村后找到她说求娶苏凌。

  她当时就拒绝了,然后悄悄找到了袁屠夫的爹,袁得水,问他知不知道袁屠夫要娶苏凌的事情。

  结果袁得水含着烟杆子悠悠吐了口白烟,告诉她那晚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她踉跄摇晃眼前一黑,豁开妇人廉耻厉声道不可能。

  袁得水抬起眼皮看着她,慢慢道,他倒是想,喝酒喝多了干不起来。

  史香莲活了六十多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但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昏地暗。

  当年那晚,她给在山上烧木炭的丈夫送晚饭后下山回家,遇到喝得醉醺醺的袁得水,噩梦开始。

  野地里她挣扎喊叫,随后后脑勺钝痛晕了过去。

  半夜醒来的时候浑身衣衫不整,她惊慌失措也不敢声张,可没有多久她有了身孕。

  她整日惶惶不安活在难堪与愧疚中,没几日山上来人说她丈夫为了救人摔下悬崖了。

  听闻噩耗她晕了过去,醒来更加坚定是肚里的孽种作恶,是她的报应到了。

  不过后来,她把所有的报应都给了这个孩子。

  看着她笨拙的讨好,痛恨和快意掩盖那丝心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孩子。

  最后连着其他几个孩子也讨厌他,欺负他。

  她只是默不出声有意放纵这一切。

  直到史兴贤死了,她才有一丝恍惚的痛感,又觉得她终于解脱了。

  她终于熬过了孽种,老来终得自由。

  可现在那个畜牲轻飘飘地告诉她,一切都是她自以为的。

  她痛恨的孽种从始至终都是她男人的种。

  悔意撬翻心底长年痛恨结出的厚疤,露出血淋淋的心软与迟来的母子情。

  她悔啊。

  她恨啊。

  可一切都太迟了。

  史香莲脸贴在坟边泥土上,嗓子似粘了黄土胀痛难咽,痛到胸口钝痛想发泄出这几十年的苦恨悔爱,却也只能艰难挤出丝丝呜咽声。

  山风呼呼吹过,带起坟前燃尽的纸灰,雪花似的落在行将就木的背脊上、苍老白发上。

  呜呜咽咽的痛苦声连带着山风都显得凄凉,天似乎也黑得更快了些。

  过往刻意忽视的片段此时鲜活闪现,那孩子小时候的孺慕笑意,迷茫无措的讨好,长大后竭尽全力的支持这个家。

  那孩子真的做到了儿时的话,他长大赚钱后,她真就没再吃过一分苦。

  可她享受得理所当然甚至有报复的错觉,对孩子的付出始终置若罔闻。

  那孩子到死都没听到她喊一声儿啊。

  史香莲干枯柴瘦的手扒着裂干的黄土缝隙,她悔啊,下葬前为什么不看看那孩子最后一眼。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竟要这么惩罚她。

  一个寡妇受尽白眼独自把五个孩子拉扯大,磕磕绊绊终于熬出了头。

  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到头来确是当头一棒,直接要了她半条老命,一夜白头。

  她甚至想直接死了,吊死在袁得水家门口。

  但就这么死了,她下去有什么脸见孩子,见自己男人。

  就算死,她也要拖一个垫背的下去。

  史香莲起身,带起老旧骨头发出一阵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