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侠 无侠 第74章
作者:金船刻月
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起来,将所有的感官都放大,羞-耻也是,倾付也是,挑起的情思更是。
在楚欲赤-裸巡视的视线下,萧白舒不受控制地因为忍耐而细微颤抖。
这种散慢姿态太轻浮了,无需言语,他明明是在等待答复,忍受克制,却等的自己倍受煎熬,还甘之如饴。
那目光让他的心跳越擂越响,他没有内力,却像是能听清楚欲的每一次呼吸,跟他在这狭小的一方天地里。
直到萧白舒在楚欲眼前,面色浮红,唇缝微张,才被一把拽住手腕扯下去。
瞬间,心池滚烫。潮水翻涌。
第58章 客栈
南下的时候, 虽然深冬,但一路暖日草长, 此去天山却一直往北走, 已经是开春的天气了,但越往北走,空气越发干燥。
快马加鞭,寒风就打在脸上, 轻微的刺痛像是给皮肤覆了一层冷霜。
每当经过一些村落人家, 二人也没有做过停留。
那些因为过年所以挂在大门上的红灯笼, 在白日黑夜里燃得孤零零的。
“休整一下吧。”楚欲跳下马一脚踏进山脚下简陋的客栈里。
那匹五天四夜都没停下过的汗血宝马被他直接随便拴在了客栈门口。
“嗯。”萧白舒听见他说的话从窗户都没有的客栈里面传出来, 再看一眼随风呼啦啦飘摇的破布招牌,还是不放心, 没跟进去。
在后面任劳任怨地将缰绳解下来, 仔细拴在窗户旁边的烂了一半的木头马桩上。
这样至少还能看着放心些,楚欲的功夫是很好,但也不需要用来抓马和处理麻烦。
荒郊野岭的,他们不分昼夜的赶了几天的路,今晚最好是也在此稍作休息,明日再上山。
“萧庄主,你对这马, 比对我还上心。”楚欲就坐在掉了漆的窗户旁边露出来半个脑袋看着他。
萧白舒原本在担忧的心顿时错了一拍。
他们一觉醒来连几句温存的话都没讲过,就急急匆匆地上路了。
楚欲是最知道怎么撩拨人心的, 他实在愚钝,想不到什么委婉或者好听的话去挑逗人,只会把话说明白, 还想把心拿出来给他看,但楚欲就能信手拈来。
可这个情话信手拈来的人, 从来没给过他哪怕一个字的肯定。
临行前默许他共枕而眠,主动拉了他的手,现在再听这些话,就跟自己终于被接受了一样。
“伙计,把你这儿最烈的酒,最好的菜,全部都上上来。”楚欲见他忙着拴马,对那匹马宝贝的都要把烂木头桩子都勒断了,自己敲着桌子喊菜。
这么破旧的客栈,按理来说,有这样阔绰的客人算难得一见了,小二却司空见惯般,并没有对他另眼相待。
“每样都来一份?”小二问。
“对。”楚欲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小二笑着走过来收走银子,把肩上的毛巾往柜台上一打,冲后厨力喊:“烧鸡酱牛肉,鳕鱼狮子头,太岁老鸭汤·······各来一份嘞~”
楚欲把他叫回来:“什么叫太岁?”
小二朝他嘿嘿一笑:“就是王八羔子。”
“······我看你像王八羔子。”楚欲一挥手:“下去吧。”
萧白舒刚进来就看见这幕,头一回看见楚欲也有被呛住的时候,唇角微微弯起来。
“看他说那话,萧庄主这么高兴?”楚欲拿指背碰了碰萧白舒的脸,冷冰冰的,将脚底下的火盆往萧白舒那头踢了一脚。
“他说的又不是你。”
萧白舒上一段路,是坐在前面驭马的,虽然有柳枝准备的手套,但脱下来手指上也全是细微的裂痕。
被底下的炭火一烤,回暖过来就开始发痒。
楚欲:“要是说的我,他现在头都在这火盆里了。”
萧白舒看到他眼底一圈发红,往他身边又坐近了些:“今晚先这睡下吧,上山的路不好走,几天没睡,你功夫再好也该歇会儿了。”
手臂刚碰在一块,楚欲就放松下来靠过去,肩膀抵着肩膀,头也没抬闭上眼:“萧庄主想我了?”
以前会听不明白,现在萧白舒顿时就反应过来,先往其他几桌离得远的看了看,然后才低声诚恳应:“是想,想你能好好睡一觉。”
“别的不想?”
“······也想。但眼下没功夫想,现在你满脑子都是上山,我拦不了你,就想你能少吃些苦头。”
楚欲下意识想回一句“这算什么苦头”、“这有什么好苦的”、“赶路而已,睡一觉就好了,萧庄主不必忧心”······
然后都没能说出口。
突如其来的疲惫,尤其是在天山脚下,除了去采药,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他从小不知道什么叫苦,日子就那么过来了,贼窝也好,剿匪也罢,烟火人家也好,双亲尽失也罢,他好像一直都在逃命。
难得几年流水时光,也毁于一旦,不过是稍作休息,学了点本领,让现在能有机会继续往前跑。
他停不下来,也没办法停下来。
还倚仗一身的功夫,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风吹草动都能立刻睁开眼,几天几夜不睡也无所谓。
爹传授剑法的时候教过他,为什么百步神章可以百步之内剑法大成······
“全靠的是不求胜的心,只有不求输赢,全心全意的让自己沉浸剑法当中,为求人剑合一,那天下万物,风雷雨雪,草木树林,都可以成为你借力的工具。”
“既然不求输赢,那练剑又有何用?”
“练剑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武学是一股气,它活的是你的仁心。”
“既然爹已经和娘归隐山林,那身份早已不重要了。”
“楚欲,你要记住的是你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别人给你的。如果不练剑,你有自保的能力,那你想学些别的也可以。你的剑,就是你的精神,你心爱之物也可以是你的精神,宁心静气,找到你想要做到最好的东西。”
“我想继承爹的剑。”
“流水剑意,不同于别的武功,它练的是身法内力,更多却是你的心。什么时候你能将内力运用自如,如同自己的手脚,就可以拿爹的剑。”
······
“你要心无杂念,不求胜负,身体立于天地,内力融会贯通,心如江河浮云,剑法自然就会形如流水。”
“一旦你的心乱了,剑法全是煞气,不止会伤了别人,也一样会伤了自己。”
楚欲感觉那股少有浮现的疲倦加重了些,让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快要抵在萧白舒的手臂上。
他往前跑的时候都装不下除了目的以外的第二件事,现在手边随手多了一件——萧白舒,明明是靠着他闭目养神,怎么把疲惫都勾了出来。
弄得他真的想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好像真的,太久了,都没有能够休息的机会。他都忘了他会累这件事,如果不是萧白舒,他并不觉得自己累。
也不知道不过是赶路而已,有什么好苦的。
苦这种字眼,从他出生开始,就跟着哭闹这样的软弱气一起死在摇篮里。
他现在却感觉有一点点的累,陌生的疲惫,累得连反驳萧白舒都不想张开口了。
如今终于离拿到洗髓易骨近了一大步,爹告诉他的那些条条框框,他在天山的脚底下不可避免的想起来。
这座雪山上封存着他要去救的至亲。
他突然思考起来,得救之后,不能心有杂念的流水剑意,要去杀敌报仇雪恨的时候,已经体会过疲惫的他,还会不会心如止水的出招。
“你的手怎么好凉。”楚欲视线低垂,扫到萧白舒通红的手指,身手去握了一把。
“风吹的。”
萧白舒不能像楚欲一样,周身都有内力流转护体,不戴手套也不会因为寒风吹的干裂,更何况被缰绳勒出细纹。
“晚上给你上点药。”
萧白舒看向倒在自己手臂上的身体,唇瓣轻轻擦过他的发顶:“好。”
“懒得动,再让我靠会儿。”过了会儿楚欲说。
菜上满了一桌子,萧白舒也没想到,这个简陋的客栈里,居然能做出来这么丰盛的一大桌菜,酒坛打开也是酒香浓郁。
楚欲还靠在他的身上没动静,好像真的在认认真真地休息。
萧白舒也是累得极了,不过他全靠着自己身体原本的能量和意志力,硬是扛过来了。
他小时候练武都没有过这么多天不睡觉,长大了更没有机会,这一次强打起精神,累过头的时候楚欲在他身边,前胸贴后背,他又能多了点能量来坚持下去。
也许是因为少有这样费神的时候,所以一次还够用,不像楚欲,从未见过他需要休息的时候,永远都可以随时保持高度警惕。
手指还在桌面底下相互握着,萧白舒偷偷地把手指缠绕在一起,楚欲没有抽开,看来是真的懒得动弹了。
“你不觉不觉得,这个客栈,有些奇怪。”楚欲问。
萧白舒也注意到,里面有两桌的人,看上去像是江湖人,桌子上还放着贴身的武器,但是窃窃私语,这么久,没有点菜,也没有离开。
“这么偏僻的地方,有客栈已经很意外了。”他看向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酒菜还这么齐全,如果不是额外的盈利,入不敷出。”
“萧庄主来算一算,半年只有我们这一次这么大方的食客,他们能亏多少钱。”
“如果是我,我会把店卖给人,管他做什么交易。”
“萧庄主被人追杀久了,连路遇客栈都能想到黑店,”楚欲笑了下,“有长进了。”
“你注意方才上菜那人。”他说。
“怎么了?”萧白舒没闭着眼,都看得清清楚楚,倒是楚欲头也没抬,怎么就知道别人的情况。
“他不是跑堂的。”楚欲说。
“他腰间挂着块惊木,像个说书的。”
“可不是吗。”
萧白舒一愣:“荒郊野岭的,说给谁听?”
楚欲没回话,手指轻轻在他掌心点了点。
“那就是我们店的说书先生。”小二把酒碗给他们拿过来,一个个倒上。
他们方才说话的声音也算不上大,能被听见两句虽然不奇怪,但这小二多少懂点功夫,不然就是耳朵太机灵。
“你们店就靠他养活吧。”楚欲也没起身,懒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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