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第45章
作者:金家懒洋洋
乔松玉就知道他又是要看自己的笑话,赧然啐道:“你分明是想看我出丑,我才不喝!”
裴容白和乔戎玉皆笑出声。
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山庄门口走去了,这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着,见三人来,便上前问道:
“你们是何人,因何要进山庄?”
乔戎玉便上前一步,礼貌道:“我等是慕名而来商客,听说贵庄的女儿红十分不错,正好要运丝绒北上,顺便买上十几坛好酒回去。”
那侍卫便道:“你们且等着,我去禀报庄主。”
“有劳有劳。”乔戎玉笑意盈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见那侍卫走远了,他又转过头来对裴容白和乔松玉低声道,“这山庄不一般,你瞧谁家卖酒的守卫这么森严?”
裴容白“嗯”了一声,道:“许是因为之前红姬频频光顾,因此加强了守卫。”
乔戎玉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两人正说着呢,一个五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人朝三人迎了出来,满面笑容:
“不知三位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他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随即问道,“小的姓周,单名一个福字,是天御山庄的管家,不知贵客从何地来啊?”
“周管家好,在下姓王,单名一个戎字,这位是我的朋友,姓白,单名一个章字,这位是我弟弟,单名一个松字。我等三位都是燕州人,做丝绒生意的,到阳城收丝,听说宁海府有个女儿红的酒庄,家父甚喜女儿红,再加上海运船只定然有空余之地,故而想到贵庄上挑十坛上好的女儿红回去。”乔戎玉娓娓道来道。燕州便在京都南边,两地口音差不多,其它地方的人也听不出来,因此便假称是燕州人。
那周福闻言,也不疑有他,忙道:“原来如此,快快请进,小的带贵客们前去庄中看一看,品一品,若是满意,再讲价钱不迟。三位请。”
三人跟着周福一起进了庄中,只见庄内甚是幽静,栽种了许多的树木,主厅和别的院落就掩映在这些高大的乔木中,只是不变的是萦绕在鼻尖的酒香味。
裴容白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周管家,我冒昧问一句,你家庄主呢?”
“哦,我家庄主长年不见客的,一切事务都由我家少庄主代理,我家少庄主今日与朋友宴饮去了,您若是想见,与小的约好时间,下次再来,少庄主便一定在了。”周福客气地解释道。
这倒与他们来之前打听到的一样:天御山庄的庄主凌南山是长年不见客的,其独子凌风祺代为打理山庄一切事务。
“原来如此。”裴容白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又道,“若是能得少庄主亲自接待,自然荣幸之至。”
乔松玉故作天真地在一旁道:“我上次听人说,你们酒庄的女儿红太好喝了,连那倭寇头子都几次三番跑来你家偷酒喝,是这样吗?”
“松儿!”乔戎玉佯装呵斥道。
那周福愣了愣,随即笑道:“不碍事,这位小王公子说得的确是真的,那倭寇头子也是气人,不仅偷,还要砸坏我们的酒,打伤我们的家丁,甚是可恶,连官府也拿她没办法,我们只好加强戒备,好在自从今年二月份来过一次,这贼婆倒是许久不曾来了。”
裴容白闻言,与乔松玉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第一百零六章 凌风棋
几人跟着那周福一起进了储酒的酒窖,便见密密麻麻地堆着几十坛的酒,酒坛子上都有红纸裁成长方形标有“天御女儿红”的字样,大约就是他们酒庄的标志了。
“这些便都是我们去年的酒了。”周福为三人介绍道,“今年糯米大多还未熟,故而新烧的酒不多,大多都是去年的,不过这女儿红自然是存放时间越长越好了。”
“除了去年的,应该也有以前的吧?”裴容白环顾四周问道。
“有,只是价格不一样。”周福笑道,“这一酒窖皆是去年的,还有前年、大前年……也就是五年之内的,放在隔壁酒窖里,再有十年之内的,放在西边酒窖里,还有二十年的,放在咱们最里面的酒窖里,价格依次往上翻倍,去年的五两一坛,到了二十年的女儿红,便需要一百两银子一坛了。”
“咱们可以尝尝吗?”乔戎玉听了这女儿红如此的昂贵,忍不住想试试。
“自然可以,三位请随我来。”周福引着三人走到酒窖外头,外头摆放着一张十分普通的花梨木圆桌和三张靠背椅,桌上有个茶盘,茶盘中放着三只十分精巧的瓷盅,大约就是用来让客人品酒的。
只见那周福从边上拿来一坛酒,放到桌上,一打开封口,三人就闻到了一股极醇香、极浓烈的酒香。
乔松玉闻到这酒香,就觉得自己好像醉了一般,不禁叹道:“好香。”
周福闻言,欣慰地笑起来,又分别给三只瓷盅中倒了酒,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三位请。”
乔戎玉迫不及待,拿起酒盅便抿了一口,随即双眼放光,赞道:“的确是好酒,我行走在外这么多年,都不曾喝过如此醇香绵柔的酒。”
裴容白于酒不甚了解,但听乔戎玉说得这么玄乎,便也拿起酒盅喝了一口,喝完,果然觉得这酒似乎与自己在京都城中喝过的酒都不一样,格外的醇香,不由点点头附和道:“的确不错。”
乔松玉见二人赞不绝口,便也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还一不小心喝了一大口,结果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倒是又辣又酸,顿时咳嗽起来。
裴容白连忙替他轻拍背:“你怎么喝得这么急,你又不会喝酒……”
乔戎玉却是在一旁幸灾乐祸:“他以为咱们都说好喝,就真跟牛乳那么好喝呢!”
乔松玉咳了一会儿,只觉喉头辛辣滚烫,但口中却有一股回甘,也不知那是什么滋味,那还挺巧妙的。他呆了呆,随即对裴容白道:“好神奇,喝了之后口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带点甜,还有点酸……但我挺喜欢这个味道。”
周福闻言,也跟着笑着点了点头:“咱们天御的女儿红神奇就神奇在此,便是不会喝酒的人喝了,也能品出这酒的好来,所以咱们的酒虽然贵,但卖得极好。”
“这只是去年的酒就如此的美,不知若是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会是什么样的滋味?”乔戎玉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朗朗的男声道:
“这二十年的女儿红,自然是琼浆玉液一般的滋味了。”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穿一件蓝色衫子,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几何纹绅带,一头一丝不乱的长发,有着一双清澈的朗目,体型颀长,气质非常温和,笑起来脸颊上还有酒窝,一点都不像是商人出身的,倒像是哪个权贵子弟。他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一边摇一边走了进来,见三人转头看他,先是打量一眼三人,像是看愣了一般,随即笑道:
“我听小厮禀告说有三位客人上门买酒,原来是三位贵人,有失远迎。”
周福忙向三人介绍道:“三位贵客,这位便是我家少庄主。”
“在下便是凌风棋,三位有礼。”凌风棋自我介绍道。
乔戎玉又介绍了一遍三人的姓名籍贯和来历,又说:“凌少庄主来得正好,我等方才品尝了贵庄的酒,现在挺好奇二十年的女儿红的,不知能否由此荣幸开开眼?”
凌风棋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瞒王兄,上次那贼婆来了之后偷了一坛,砸了三坛,如今二十年的女儿红只剩一坛了,是不能尝的,你若是要,一百两卖与你,你现场尝一小盅,尝完了觉得不好,酒还我们,银子退你一半。”
乔松玉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酒也太贵了吧?一百两一坛就不说了,尝一小盅,就要花五十两???如此想着,道:“这红姬也太可恨了些,偷了还不算,还要将这二十年的女儿红都砸了??真是暴遣天物。”
凌风棋闻言,叹气道:“这贼婆的确非常可恨,她来过我庄上三次了,每次都是连偷带砸,我庄上损失不下几百两,也不知这贼婆与我家有何仇怨,还是本性就如此可恶,要做此行径。”
“凌老弟就不曾想过要抓她?”裴容白问道。
凌风棋唇角的笑容越发苦涩:“你们也知道,她是个倭寇,藏匿于海上,谁能掌握她的行踪呢?之前我们联合官府设计想擒她,她来是来了,结果照样从天罗地网中逃脱,不知道是有什么妖术还是我们之中有人走漏了风声。”
裴容白和乔戎玉对视了一眼,随即乔戎玉故意道:“我倒是觉得你们把她传得太神了,我们这次运走丝绒和酒,就要走海路,才不去怕什么倭寇呢!”
“王兄此言差矣,你不知道从宁海府出发的商船十有六七都要受其害,一般都要缴纳‘买路钱’,货多的,交的多,货少的,交的少,但若不交的,恐怕性命都不保。”凌风棋劝道,“你听我一言,先走陆路,到大运河处,再走水路直上燕州,如此虽然颇费周折,但总比走海运来得保险。”
“我雇了许多壮丁,不怕那倭寇。”乔戎玉执意道,又说,“凌兄不必再劝,此事我们兄弟几人自有主意。”
凌风棋见劝不进去,只好作罢,领着三人出来,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劝,我见三位皆气宇非凡,非寻常商贾,想与三位交个朋友,今日午膳便由我做东,在我家用,如何?”
裴容白正想答应,只见迎面走来一人,三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儒雅风流,却穿了一件与他气质不太符合的海棠花白色长衫,还喝得醉醺醺的,脸色酡红,醉眼惺忪,跌跌撞撞地朝着几人走来。
第一百零七章 梅子鹤
那人见到凌风棋,虽然站也站不稳,但还是勉强保持着自己的身形,跟凌风棋拱手行礼:
“见过少庄主。”
“怎么大清早的,又喝得醉醺醺的?”凌风棋的脸上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责怪,倒是带着担心和耐心,“梅先生,可要注意身体。”
“没,没事!”那位梅先生嘿嘿笑着摆了摆手,随即跟他们错身,步履不稳地往庄里走去了。
乔戎玉好奇地问道:“不知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们庄里的账房先生。”凌风棋微笑着解释道,“姓梅,名子鹤,他整天沉醉在花街柳巷,又喜好喝酒,故而每天都醉醺醺的。”
“这样的人,怎么算账呢?”乔松玉不禁问道。
“小王公子这就错了。”凌风棋唇角的笑意越发浓,“梅先生虽然每日都醉醺醺的,但是算账却是一把好手,天御山庄每日的进出,还有山庄那么多的酒铺、酒店、田产,他都算得仔仔细细,没有半分错漏,一个人顶的过别人家的五六个账房,自从一年前他来了之后,我们天御山庄的生意是蒸蒸日上,越发红火,因此我对他甚是敬重,他爱喝酒、爱艺伎乐姬什么的,倒也随他去了。”
“竟有这等奇人。”乔戎玉感慨着,不由地又回头看了那梅子鹤一眼,歆羡地对凌风棋道,“若是我有这样的账房先生就好了。”
凌风棋便笑道:“看王兄这模样,家中生意也定然红火,背后必有奇人,何必歆羡我们呢!”
乔松玉看着自己大哥的模样,感觉他这笑面虎面上说着笑,心里指不定在想着回头要把这梅子鹤挖回去当他们乔家的账房先生呢……
三人在庄里和凌风棋一起用了午膳,又和凌风棋要了十坛去年的女儿红,六坛五年内的,四坛十年内的,先付了五十两的定金,约定好他们装船出发前一日来天御山庄一手交钱一手交酒。凌风棋与三人聊得甚是投机,又觉得这三人给钱爽快,因此还特意送了一坛五年的女儿红。三人出来时,还亲自送三人到门口。
三人对凌风棋的印象也十分不错,回去的路上,乔戎玉坐在马车上,对裴容白和乔松玉夫夫俩说道:“我见那凌风棋为人真诚大方,不像是虚伪奸诈的小人。”
“嗯。”裴容白赞同地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但是他父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长年闭门谢客?而且那倭寇的头目红姬对天御山庄似乎有特别的感情,我总觉得这个天御山庄透着一些古怪。”
乔松玉闻言,又来了八卦的兴致,问道:“为什么你觉得红姬对天御山庄有特别的感情啊?”
“因为如果是和天御山庄有仇,那必定是和山庄里的某人有仇,庄主也好,凌风棋也好,凭红姬这能入山庄而不被抓到的本事,她为什么不干脆动手杀了他们呢?”裴容白反问道,见乔松玉一脸若有所思,又说,“可偷酒便罢了,还要砸坏酒,又可见她对天御山庄的感情并非什么好的,松儿说是也不是?”
“嗯,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道理。”乔松玉点点头,“所以这个红姬说不定是恨天御山庄,可是恨的程度没有到要杀人的程度,对吧?”
“正是如此。”裴容白肯定道。
乔戎玉一直一边看着马车外的风景,一边听着夫妻俩的对话,听到这里,不由得插嘴道:“我觉得那个梅先生也挺耐人寻味。”
乔松玉听了,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想着要把人家挖去乔家当账房先生呢?”
裴容白在一旁笑出了声——刚刚他也是这么想的。
乔戎玉挑了挑眉,不满道:“我想是这样不择手段挖墙脚的人吗?”
“你难道不是么?”乔松玉不以为然。
“小哭包你这是找揍——”乔戎玉说着就要动手,乔松玉吓得连忙躲到裴容白身后:
“啊啊啊大哥又要弹我额头了!!!”
裴容白忙伸手阻止乔戎玉,笑着道:“好了好了,松儿说得没错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戎玉打量他一眼:“我这次来是来帮谁的?说点好听点知不知道?”
“‘不择手段挖墙脚’难道不好听吗?”裴容白挑眉。
乔戎玉:……
这人脸皮太厚,没法跟他交流。
“不过说真的,这个梅子鹤沉溺酒色,却有一身的账房本事,可见此人也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裴容白正色道,“而且这人吧,我总觉得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
“这你都熟悉?”乔戎玉不太相信,一脸好笑道,“算了算了,咱们先回客栈吧。”
乔松玉亦掀开马车窗帘看着外头的街道,只见这街头坊市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仅有本国的人,还有不少外国人,有红头发黑皮肤的西域商人,还有长相与本国人无异但打扮不同的扶桑和新罗人,坊市摊上卖的东西,还有不少他连见都没见过的,觉得新鲜极了,不由看得入迷。
裴容白见他看得津津有味,问道:“松儿要不要下去看看?在马车上看总归是不过瘾的。”
“真的可以下去看啊?”乔松玉惊喜地问道。
“嗯。”裴容白其实也挺想下去走走看看的,“只是你不许乱走,需紧紧跟着我。”
“好!”乔松玉兴奋得不行,自然什么都答应。
乔戎玉却说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去逛一逛,我去联络入海的商船。”
“如此也好。”反正联络商船这种事对于乔戎玉来说易如反掌,而且又很无聊,他和乔松玉也没必要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