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第54章

作者:金家懒洋洋 标签: 古代架空

  裴容白挑眉笑道:“若是你师娘安然无恙,此次头功便非你莫属了!”

  “多谢老师抬举!”谢嘉喜形于色。

  “裴容白!你别得意!”孟久申却仍是不肯投降,望着裴容白的平静的脸气得咬牙切齿道,“我们宁海府的军队与闽州府的军队相比,未必会输!来啊,弓箭手,先将他们射死再说!”

  “是!”

  眼看包围裴容白的弓箭手要开弓射箭,就听空中有忽忽破空声传来,众人抬头,只见黑压压的人如同追逐猎物的雨燕一般凌空而来,他们动作迅速地往地上挥出袖箭,底下的弓箭手都还未反应过来,纷纷只觉自己心口一凉,继而再没有了下一口呼出的气息,如同朽木一般纷纷倒塌。

  此时此景太过于震撼和血腥,在场众人都被那一瞬间几十人齐齐被杀的场面骇住了,此时只听万籁俱寂,唯有微风轻拂过周围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谢嘉一见,俊脸年轻的脸上越发兴奋自得,对着孟久申说:“看见没?你以为我的本事就这些吗?可多得是呢,这些黑衣箭队还是老师授意我组织起来的呢!”

  孟久申还想再说什么,向来胆小的方伦却已经被吓得破了胆,立刻扔下手中剑扑通一声朝着裴容白跪下:

  “相爷,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相爷,求您大发慈悲,我愿意将兵权悉数交给您……”

  裴容白居高临下睨他一眼,对着自己的暗卫道:“去,拿下!”又高声对着他身后的士兵们道,“但凡是受方伦命令而来的,现在愿意归顺朝廷的,一律既往不咎!”

  这下所有士兵都纷纷扔下了武器。

  孟久申见状,气得面色发紫,身子发抖,指着方伦怒目道:“你,你,竖子不足与谋!”

  裴容白面色冷峻:“来人,将孟久申拿下!”他望着孟久申身后的一群乌合之众,眼神变得越发阴寒——

  不对,掳走乔松玉的人轻功了得,还能与江上过招,不会是这些人,一定还有漏网之鱼!

  绝不能就让他们这么逃走,江上的仇,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桃李春风一杯酒

  裴容白将孟久申和方伦等人悉数解决之后,便是命令谢嘉将带来的人将这边围起来,进行地毯式搜索!

  他自己则立刻去寻找乔戎玉和乔松玉,他生怕乔松玉出点什么差错,毕竟那一群掳走乔松玉的人未被抓住,他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否潜藏在暗中,伺机对他们不利。

  所幸他一冲出院落门口,就碰上了横抱着乔松玉的乔戎玉,他心下一喜,箭步上前察看:“松儿!……戎玉,松儿没事吧?”

  乔戎玉也有些狼狈,总是穿得精致的衣裳上脏污不堪,脸上还擦伤了,好在脸上还是寻常的笑容:“没事,小哭包就是昏过去了……我给他把过脉,应该没有大碍。”

  裴容白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眉梢眼角的积雪仿佛春日来临,全化作了一汪温柔的春水,他伸出手,对乔戎玉道:“交给我吧。”连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仿佛生怕吵醒了怀中人。

  乔戎玉却犹豫道:“你不是还要善后?”

  “你不应该主动挑过担子?”裴容白反问,一脸理所当然。

  乔戎玉:……

  摊上这么个厚脸皮的弟夫算他倒霉。

  于是裴容白便带着乔松玉,和凌风棋汇合之后先回了天御山庄。

  裴容白不放心乔松玉的身体情况,还是麻烦凌风棋派人去请了个大夫过来看,今天城里来了好些军队,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大夫也是死活不肯来,还是裴容白派了两个暗卫给“搬”来的。

  大夫颤颤巍巍地给乔松玉号了脉,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开点药喝了压压惊就好了。

  裴容白这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他想让人把大夫送出去,顺便去煎药,一句“江上”到了嘴边,却突然如鱼刺一般鲠在了喉咙,连着五脏六腑一起刺痛起来。

  是他大意了,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轻功比自己的暗卫好,也从未想过敌人如此狡猾,居然能刺伤江上……是他太过自信,葬送了江上的性命。他早该料到,景王既然有这样的能耐干这种罪恶滔天的勾当,就该有与之相匹配的人来保证这勾当不见天日,定然有蓄养恶犬……

  江上对他忠心耿耿,有时候虽有点冒傻气,但能力已是非常出众,是他的左膀右臂,更何况虽然是他的侍卫,可跟在他身边久了,总会有感情的……

  他都不知道等下乔松玉醒了,自己该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望向乔松玉,就见乔松玉咳嗽了一声,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连忙上前弯下腰,让乔松玉稍稍坐起来,焦急地问他道:

  “松儿,你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乔松玉却使劲地摇头,想说话又说不出话来似的,表情又着急又难过,费了好大的劲,才吐出一句话来:“江……江上……他怎么样了?”

  裴容白的心一下子冷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若骗他,但骗得了他一时,骗不了他一世;如若不骗他,又怕他伤心太甚,自责过度……

  乔松玉是何等心思玲珑之人,见他的表情一脸凝重,像是有什么想告诉自己,却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了,他伸出手,一把攥住裴容白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江上呢?江上呢?……”他说,只觉自己头皮发麻,继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像是被一阵寒气冷透了。

  “松儿……”裴容白被他那双渴望的眼眸看得不忍心,缓缓别开目光,像是安慰他,又像是自说自话,“我会安顿好他的亲人的。”

  乔松玉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目无焦距地看着床顶,脑海里闪过有江上的一幅幅画面,江上的一个个动作,一句句话语,想起江上陪自己下棋,想起江上追着那几个刺客来救自己,又想,会来做侍卫的人大多都是孤儿,从小被训练的,哪还有什么亲人?想至此,不禁又紧握住裴容白的手,任由眼泪横流,泪眼朦胧地说:“他的尸体呢?带回来了吗?……他已经是孤儿了,不要让他死了也孤魂一缕,无枝可依……”

  裴容白闻言,不由也是动容,哀戚地点点头:“夏玄会妥帖安排的。”

  这下乔松玉的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事似的,他一边哭一边说道:“都是我,都是为了救我,他才会追来的……他岂不知孤军深入是兵家大忌,可他一个人追了上来……他们利用我让他分心,这才有机可乘的,否则,否则……”

  裴容白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什么江上会这么轻易得被人伤了要害——原来是利用乔松玉让他分心了。他微微蹙起眉,忍住喉头的沉重干涩,问道:“松儿,那你知不知道,掳走你的那些人后来去哪里了?”

  乔松玉微微一愣,随即红着眼圈看着他,回忆着道:“我被带到那个院子里的时候还有知觉的,当时我听到掳走我的人跟孟久申说,‘孟大人,我们兄弟几个就帮到这里了’,孟久申说了句什么感谢的话,我不记得了,但记得他说‘你们回教中复命时记得替我问候教主’……”

  裴容白闻言,脸色越发阴沉:“看来景王是笼络了江湖人士。”

  怪不得,他自诩天底下不会有人他手底下的人武功更卓越、轻功更好的了,可就是算漏了江湖人士!

  ……

  夜色沉沉,一勾明月挂在天边,透过斑驳的树叶,依稀可见形状。四周虫声唧唧,却更衬得旷野的幽静。入秋时分,连夜景也显得萧索。

  桃树下,隆起了一垄新坟。

  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站在桃树下,习惯冷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柔情与哀戚,他望着新竖起的墓碑,眼眸在月光下如同清清浅浅的溪流一般澄澈晶莹。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未曾影响他的神情。

  忽的,虫鸣声在那一刹那戛然而止,仿佛字字珠玑的锦绣文章突然被硬生生撕裂开来,掉落了一地的珠玉,任何美好都在须臾间不复存在。

  “聘礼我收下了,明年二月桃花开时,我来此地陪你度过余生。”黑衣男子垂下的手忽然捏紧,指缝中,漏出点点金色的光芒。

  话竟,他转身便走,风吹起他的衣袂,翩翩拂过新写好的墓碑,月光下,新写的字迹格外清晰——

  “亡夫江上之墓”,“未亡人夏玄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京一

  乔戎玉收拾好残局已经是半夜了。

  “怎么样?”裴容白问走进来的乔戎玉道,因为乔松玉已经睡下,因此声音压得很低,“有没有找到别的线索?”

  乔戎玉径自倒了口水喝,也压低了声音道:“搜出来很多赃款赃物,我都叫人封存了妥善安置了,还没搜完,不过没有搜到账簿什么的,可能需要你提审孟久申和方伦才能知道了。”

  裴容白勾了勾唇角,嗤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账簿我已经有了。”

  “已经有了?”乔戎玉挑眉。

  “嗯,你忘了?蒋雪仁的事?”裴容白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小笺,“这是他交给我的所有小册子的编号与对应时间,小册子我已经妥善保管好了。”

  乔戎玉眼前一亮,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既然这个已经有了,那么孟久申和方伦招不招也就无所谓了。”

  “嗯,现在就是要提防景王狗急跳墙了……”裴容白眉头蹙起,面带忧色,“我已经传消息给陛下,让他尽快控制住景王,若是控制不了,就先斩后奏!”

  乔戎玉亦凝重道:“从孟久申所得的赃物来看,景王这几年明着游山玩水,暗地里定然大肆敛财,我是怕他暗中已成气候,要是跟他硬来,会不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裴容白摆摆手:“擒贼先擒王,先将景王抓住,别的都好说。”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了,乔戎玉便也不再说了,毕竟他也非朝廷官员,对于朝廷中的事绝不会比裴容白知道得多。

  “那好,不早了,睡吧。”乔戎玉冲他挥挥手,“我也困死了,明日的事你自己去,我可不会再帮你了。”

  “嗯,辛苦。”裴容白目送他出去,又转身到床边看乔松玉,见他仍旧睡着,心中便安稳了——乔松玉因为江上的死非常自责和难过,哭到很晚才睡着,连晚饭也只吃了一口。他面色温柔,缓缓伸出手,抚摸乔松玉精致的眉眼,眼前突然就浮现起之前在阳城府冒充府尹躲懒的日子,每天陪他家松儿看书写字,看花听鸟,像民间一对寻常夫妻,琴瑟和谐。

  也许这样的日子,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有了。

  ……

  收拾好宁海府的残局,裴容白和乔家兄弟就告别了凌风棋,带上了蒋雪仁和孟久申方伦两个犯人,启程返回京都。

  七月二十一这一日清晨,几人出发回京,谢嘉和凌风棋来为他们送行。

  凌风棋事发才知道原来自己接待的竟是当今相爷和他的夫人,又震惊又欣喜还有些尴尬和羞愧,今日来送行也是十分恭敬有礼:

  “前些天草民怠慢了相爷和夫人,今日特地送来上好的女儿红四坛算作赔罪,还望相爷和夫人海涵。”

  裴容白朝他笑道:“不知者无罪,更何况风棋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倒是我们,叨扰久了,心中过意不去,怎么还好意思再收你们四坛好酒?”

  “不不不,相爷太客气了,还是因为相爷解开了红姬的事,我父亲近日才得以释怀……”凌风棋连忙说道,又对乔松玉说,“草民保护不周,让夫人受惊了,夫人定不要推却这四坛女儿红。”

  乔松玉仍沉浸悲伤中,此刻也是强笑了一下,道:“是我们自己带来的祸祟,跟你哪里有什么关系呢?少庄主太客气了。”

  凌风棋还想再说,一旁的谢嘉开口道:“罢了罢了,不如这样,回头我把酒钱送给少庄主,就当酒是我送给老师的,如何?”

  裴容白知道,谢嘉这也是折中之法,便笑着应道:“那也好。”

  “嗯,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一旁的乔戎玉催促道。

  “好,那风棋,谢嘉,我们走了。”裴容白朝两人笑着点头示意。

  谢嘉朝着二人挥挥手,年轻俊秀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老师和师娘一路顺风!过不久我就去找你们!”

  “好,来日再聚。”

  京都。

  天启殿中,小皇帝慕千胤正龙颜大怒,他满脸涨红,一双丹凤眼阴沉沉的,双眉紧蹙,咬牙切齿道:“景王,景王他怎么敢!”

  说罢,起身将书桌上的奏折“哗啦”全数扫在地上。

  空旷的殿中并没有侍女喊“陛下息怒”,只有一黑衣侍卫笔直地站在他前面,微微颔首,沉默不言。

  “好你个慕承安,欺朕年少,竟敢如此大胆!”慕千胤一想到慕承安竟然在假装游山玩水的那几年秘密在外蓄养军队,就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怪不得宁海府会倭寇猖獗,还走私黄金,敢情这些钱全让他去养军队了!

  “砰!”慕千胤将手边的茶盏狠狠地掼在地上,仿佛那就是景王的脸似的,虽是如此,他却犹是不解气,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桌案猛地震了一下。

  “陛下息怒。”黑衣侍卫终于开了口,斟酌道,“如今景王跋扈,相爷又不在京都,属下认为陛下还是卧薪尝胆、韬光养晦的好。”

  “朕岂不知要韬光养晦?”慕千胤越发愤怒,连声音也响了起来,“可你是不知道,那景王在朝堂之上是如何对待朕,那简直比汉献帝面前的董卓曹操还要嚣张跋扈!朕若是再忍,就真的成了汉献帝了!”

  黑衣侍卫头垂得越低,不说话了。

  慕千胤来回踱了几步,随即气急道:“裴先生现在到哪里了?”

  “已然在林州地界,大约再过五六日就能回到京都了。”黑衣侍卫如实道。

  “还要五六日……”慕千胤不太满意地说着,剑眉蹙得很紧,“慕承安定然已经知晓孟久申和方伦被抓的事,他不是要在中途杀人灭口,就是要狗急跳墙起兵造反……燕五,你吩咐下去,要对景王宅邸多加注意,谁人进去过,景王又去过哪些地方见什么人,都要一一向朕禀告!这五六日是最关键的,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属下明白!”燕五一颔首,随即熟门熟路地打开一边的暗格,从秘密通道里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