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裴相,夫人请您高抬贵手 第59章
作者:金家懒洋洋
裴容白看着他,不怒不嗔,轻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景王被他的坦然和云淡风轻弄得怔了一下,随即便见裴容白双手轻轻拍了两下,道:
“来人!”
景王和众大臣都疑惑地往外看去。
然而,却是一片寂静。
“哈哈哈哈哈……裴容白!”景王大笑不止,正要再说下去,却听外面突然想起了呖呖破空声,那声音,好像是千万只星火一般的急箭正朝着他们这里飞来!他一愣,随即转身疾步往外走去。
他转身一走,殿中四面八方突然如鬼魅一般现出几个黑衣人来,动作十分迅速地将所有用刀威胁着文武百官的羽林军解决了。
众大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黑衣人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做出了防御保护的姿势。
“众卿不要怕,这是本相的人。”裴容白淡定地大声说着,步履从容地走向了门口。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飞鸟尽
巨大的广场上,所有的羽林军都已中箭倒地,身穿黑衣的黑衣箭队从四面八方出现在各个角落里,他们皆是黑衣蒙面,手拿弩箭,满脸肃杀!
“裴容白,你这狗东西,我就知道你老奸巨猾,定然留有后招!”慕承安望着从天而降的黑衣箭队,咬牙切齿地指着裴容白叫骂,俊美的脸上是一脸的扭曲,“你这是要跟本王鱼死网破,本王就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老师,宫外的羽林军也已被我一并拿下,现在只剩宫中的一小部分了,谢嘉只等您的一声令下!”谢嘉适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身白衣,英姿勃发,正神采飞扬地对着裴容白大声禀告。
“你听到了吗慕承安!”裴容白讥笑着看向景王,“你的人已经被我轻松解决了,你拿什么与我鱼死网破?还不快快弃械投降!”
“裴容白,你别忘了,小皇帝还在我的手里……”慕承安扬起唇角,眼中满是阴鸷的光芒,“还有一个人,想必你见了,也会很高兴的……”
裴容白一愣,正疑惑是谁,就见一队黑衣人,带着一人从远处飞来,最后落在慕承安身边,而中间那个被挟持的人,不是乔松玉,还会是谁呢?
“松儿——”
“乔三公子真当是及时雨啊,哈哈哈哈!”慕承安疯狂地笑起来,一边从自己侍卫那里拔出剑来,缓缓走到乔松玉身后,拿剑横在他的脖颈边,对着裴容白叫嚣道,“裴容白,现在相信我能跟你鱼死网破了吗?你若叫我不高兴,我便让你这细皮嫩肉的夫人即刻就去见阎王!”
裴容白还未说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喝道:“住手,慕承安!快放开乔三公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皇帝正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匆匆赶来,他面色苍白,但精神却不错,双眼正炯炯有神地盯慕承安,那张与慕承安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满是仇恨与怒意,而跟在他身后随他而来的,竟是乔松玉的大哥乔戎玉!
只见乔戎玉那张向来笑着的脸上此刻冷若冰霜,双眸阴沉,直勾勾地盯着慕承安手里的剑。
“慕千胤!你、你怎么……”慕承安说到这里,已然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慕千胤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病入膏肓!他惊诧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眼中已然是嗜血的光芒——他知道今日自己凶多吉少,甚至可能逃不掉了,不过他即便死,也绝不会让裴容白好过!他立即抓住乔松玉的胳膊,剑刃又逼近了他的脖颈几分,朝着慕千胤和裴容白咆哮道,“不许过来!想要本王死,本王就叫他跟本王陪葬!”
“慕承安!”慕千胤连忙叫住他,眉头蹙得死紧,“你不要冲动!你放了乔三公子朕许你一条生路……”
“不必理睬他。”出乎意料的,裴容白居然毫不犹豫地对着慕千胤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焦急也没有一丝的害怕惶恐,有的只是冷静和理智,他望着对面的慕承安,甚至还微笑了起来,“慕承安,你总是拿我的松儿来威胁我,你知不知道,若是早可以动手,你已经在我手下死了几千几万次了!?”
“哼……”慕承安阴冷地笑一声,道,“谁叫你……”
他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腹中一阵冰冷和割裂的痛楚,他缓缓低下头去,只见一把刺眼的匕首正没入自己的腹中,而握着匕首的手,正是自己身前的乔松玉的!
他愕然得未回过神来,身前的乔松玉猛地扼住他的手腕,一个转身重重地一脚踢在了他的心口,那力道大得,似乎要震碎他的四肢经脉,他整个人都被踢得往后飞起,最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拿松儿要挟过我一次,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吗?”裴容白居高临下看着他,面上带着微笑,眼中却是淬了毒的杀意,“慕承安,你错就错在自作聪明,还有,非要触我的逆鳞!”
“没想到吧?”那个动作矫健敏捷的乔松玉朝他欣然一笑,随即伸手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那张乔松玉的脸下,赫然是殷千盏的脸!“好主子,我可是陛下的人啊!”
慕承安没想到自己功败垂成如此,而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是小皇帝的人,不禁怒急攻心,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来。
慕千胤理也不理他,苍白的脸上好像覆盖了一层霜,他微微垂下眸子,大声道:“慕承安此人大逆不道,罪状罄竹难书,你们若尚有良知,便立刻放下手中武器,朕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与慕承安同罪!”
慕承安的手下见群龙无首,怕是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纷纷“丁零当啷”地放下武器,跪倒在地齐呼:“陛下皇恩浩荡!”
“很好。”慕千胤很满意,又对谢嘉道,“谢嘉,今日多亏你来救驾,这黑衣箭队你训练得很好,朕非常满意。”
“多谢陛下夸奖!”谢嘉春风得意地跪倒在地,叩谢皇恩。
“容白,那真正的松儿呢?”乔戎玉面带疑惑地问道,“你安排他藏在哪里了?”
裴容白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前面穿着乔松玉衣服的殷千盏笑出声来,他俩同时望去,就见殷千盏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杀机:
“相爷,男神已经被我送去别处了,你若是想见他,恐怕得委屈您走一趟了!”
两人皆是一愣。
“裴容白身为丞相,在这作为丞相的四年里,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玩弄权术,僭越专权,以至于满朝文武皆知有丞相而不知有陛下!”殷千盏一字一句地说着,他每说一句,裴容白和所有大臣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以至于到了最后,所有的大臣都跪倒在地,只有裴容白笔直地站在那里,不怒反笑:
“很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死!陛下,您真是我的好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回答他的是慕千胤冰冷如铁的脸:“来人,抓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相上
所有人都被小皇帝的“黄雀在后”震惊了。
不过众人都明白过来,小皇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他眼看着裴容白和景王两人明争暗斗,以一方去牵制另一方,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便解决了两大心腹之患,直接坐稳了皇位,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小觑他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是谁也猜不到的,更不必说,皇帝若是不是铁血无情,恐怕也无法驾驭所有的文武,只是,裴容白乃是小皇帝的恩师,虽然明面上的确是权倾朝野,无人可敌,但也是一步一步帮小皇帝走上帝座、稳固皇权的人,可是小皇帝在解决完景王之后,连一天都懒得等,直接干净利落地把裴容白也拿下了,这就不免令在场的百官都不寒而栗了。
试问,连如此有恩于己的人都能下这么狠的手,别的人又如何呢?!
这等手段,果然是一个帝王才有的。
这一天,小皇帝一并拿下两个于他有威胁的人,景王被下了天牢自然不必说,他大逆不道、罪状罄竹难书,死不足惜,但裴容白也被下了天牢,不仅抄没其家,连其父其母、岳家乔家都被牵连,一起抄家,所有人都被下了大牢。
文武大臣这几天颇受惊吓,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惶,故平时虽然对裴容白百般奉承,如今却都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亦有之。只有温又青一人,在早朝时就裴容白之事向皇帝求情,恳求重新彻查裴容白之案,结果被小皇帝无情驳回,甚至叫人将温又青从大殿上赶了出去。
温又青不服,跪在大殿门口不肯离去,只不过皇帝心意已定,他便是跪死其地,又有什么用呢?!
阴暗的天牢里,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臭味的味道刺激着人的鼻尖,令人作呕,两侧牢房里还时不时传出老鼠“吱吱吱”地叫声,两旁的油灯灯火十分微弱,暗得只能勉强看清人脸。为了防止人逃跑,每一间牢房都由铁条围成,并用木板钉得密不透风,只留离地面三寸的地方有个两个成人手掌那么大的洞,用来送饭菜。
裴容白被手指粗的链条链住了手脚——他武功高强,怕他挣脱了,因此手和脚都被链住了。他此时早已没有了昔日高高在上的丞相的模样,只剩一身又脏又破的中衣,发髻凌乱,身上还有鞭痕和血痕——那是在审问的时候严刑拷打留下的。
他下了天牢之后第二天,刑部和大理寺就提审了他,要他将所有的罪行都说出来,以便最后画押,可是他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对方只好严刑拷打,说起来也奇怪,以前这些人对他畏如虎狼,可是如今他一旦失势,这些人却比谁都要恨他轻贱他,仿佛将从前凌驾于自己头上的人踩在脚下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裴容白洞悉世态人心,对此也不觉得惊讶愤恨,他知道以前这些人之所以畏惧自己或者奉承自己,只不过是碍于自己的权势,若是自己没有了权势,自己在他们眼中,不仅什么都不是,甚至还可能是死敌了。
他心中已然隐隐觉察小皇帝近些时候的变化,比如对于奏章如何批阅和回复,会有自己的想法了,早朝的时候会特意不点自己的名,而让别的大臣先说;自己做出什么决定,会问一句为何要如此……凡此种种,都是小皇帝开始逐渐疏远自己、想要挣脱自己的束缚独自处理政事的表现。
所以之前乔松玉问他,慕千胤是他的学生,如今学有所成,难道不高兴吗,当时他心中已有隐忧了,如果慕千胤不是皇帝,是平民或者别的贵族王孙,他自然高兴,可是偏偏是皇帝,他身为丞相,又难免功高盖主,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不过他虽料到慕千胤很有可能会对他下手,但万万没想到拿下景王之后慕千胤就直接黄雀在后将自己拿下了!他早知道景王会对乔松玉下手,故而安排了殷千盏去与乔松玉调换,可谁知慕千胤竟然利用这个机会拿乔松玉来威胁他!可真是过河拆桥啊!
乔松玉被扣起来,他自然不得不降。他身在牢中,但觉自己死不足惜,唯一担心的就是乔松玉,如今乔家悉数被抓,也不会有人去营救他,而那个殷千盏向来都对乔松玉虎视眈眈,不知道会不会对乔松玉做出什么事来?
一想到这,裴容白便气血翻涌,恨不得即刻杀出重围,杀到皇宫里去,逼慕千胤放了乔松玉!
正如此作想,忽听得牢房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和说话的声音,他屏息静听,似乎隐约听到了殷千盏的声音,他蹙起眉头,料到想必是殷千盏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
果然,只听声音渐渐近了,连那禁子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您请,牢里昏暗,您小心点……这便是那裴容白囚禁的地方了,您看?”
“你且去,若有需要我会叫你。”果然是殷千盏的声音。
“是是是。”
一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牢房里似乎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裴容白。”一个清冽的声音缓缓打破了寂静,语气中含着自得和悠闲,“别来无恙啊?”
“殷楼主别来无恙。”裴容白的语气也很淡定,一点也不像是个阶下囚的模样,“殷楼主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自然是要来瞧瞧你,不过好像有些可惜,我以为我能看见你惊恐畏惧,或愤怒怨怼的模样……毕竟一个向来高高在上的人露出此种模样,应该很有趣才对。”
“那真是抱歉叫你失望了。”裴容白讽笑道,“殷楼主可真是好样的,我到了牢里才想明白,原来你送给我们的那枚虎符,哪是什么让我们帮助陛下的兵符,分明是送我们去西天的催命符啊。”
“呵,相爷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殷千盏望着眼前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的大牢,唇角含着一丝得意的笑,“你大约不知道,当初在宁海府,那些想置你们于死地江湖人士,就是我安排的……其实陛下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借慕承安的手杀你们,再拿下慕承安……可惜你们命大,陛下便只好借你们的手杀慕承安了。”
裴容白一怔,突然福至心灵,想明白了一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相下
裴容白望着眼前被木板钉得严实的大牢,缓缓说道:“想必你就是吟雪心了吧?”
“没错,我就是吟雪心。”木板后面,传来殷千盏毫不犹豫的回答。
“陛下救了你,所以你归顺于他,按照他的指示去京都中开酒楼,然后再假装归顺景王,可是如此?”
“正是如此。”殷千盏的声音隐隐带着些冷意,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当年,是慕承安带人来剿灭我教,我恨毒了他,怎么可能真的归顺于他呢?陛下答应我,等他坐稳了皇位,就让我一统江湖,他当他的皇帝,我做我的武林盟主,岂不快哉?”
“呵。”裴容白讥诮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他连我都能下得了手,你真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不必挑拨离间,若他要对付我,那也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殷千盏冷冷说道。
“松儿呢?你把他带去哪里了?”裴容白在问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隐隐有了一丝的波动,一双向来敛着锋芒的桃花眼凝聚着锐利与冷峭,砭人肌骨。
殷千盏闻言,却不紧不慢道:“你猜呢?”
“你若敢动他,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裴容白突然提高了声音,俊美的脸上几近扭曲,连链条都因为他的激动挣扎而发出叮叮响声。
外头的殷千盏那张清秀艳丽的脸上多了一丝得意而讽刺的笑容:“做鬼也不放过我?好啊,我等着。”
说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殷千盏!殷千盏你不许走……”身后传来裴容白愤怒的嘶吼声,可是他却未曾听见,脚步一刻不停留地出去了。
牢房里一点一点安静下来。
裴容白听到殷千盏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这才重新恢复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他不得不承认,小皇帝的城府极深,自己在很早的时候就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魔教被灭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小皇帝才几岁?居然已经会笼络人心了,这份心思,的确是相当可怕的。还有,他堂弟裴容玄的挚爱死去,逼得他心灰意冷,将自己家的大权拱手相让,恐怕也是小皇帝的安排,可见当时的小皇帝就已经开始着手瓦解裴家的势力了。
如今自己身在牢中,乔家也一并被抓,只有自己的暗卫和夏玄还在外面活动……最要紧的是要知道他的松儿现在在哪里,否则他永远都是投鼠忌器。
启徽殿。
慕千胤穿着玄色帝服坐在上首,不知为何,今日的他仿佛与昔日有许多的不同:他那一身玄色的帝服今日尤其的气势沉沉,繁复华丽的纹路尤其令人感到压抑;他身后的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从一幅著名书法家傅称之的《厚德》换成了当世书法名家李又的《帝略》。一旁紫檀高脚几案上放着饕餮造型的香炉,正氤氲袅袅鸟地散发出沉水香的香气。
乔戎玉身着囚服,手上戴着链条,跪倒在地上,双目沉沉地望着这位脸上早已没有了稚气与笑容的帝王,只觉自己好像望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昔日的那个慕千胤不是这样的,不是这般冷酷与写满算计的。
他心知帝王心思难测,但万万没料到年纪不到弱冠的小皇帝居然有这样的手段,瞬息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亦不知,自己曾经爱上过的人,到底存不存在?
“听说你想见朕?”慕千胤挑眉,丹凤眼冷意沉沉,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温度。
“早知如此,见面也没有必要了。”乔戎玉自嘲地笑起来,他以为小皇帝说不定只是一时之间想岔了而已,或者受了别的什么人的挑拨,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单纯了——你看,小皇帝身后的屏风,不就已经说明了他的野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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