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 强宠第一受害者 第30章
作者:千金复来
满连泰慢慢地问:“核实过了吗?”
“来不及。”传信的人汗湿重衫:“子时便要总攻,大军开拔在即,他们根本来不及往深了查验。但事关重大,还是先将消息传过来,再由您定夺。”
满连泰沉默了。
片刻,他一字一顿道:“方才胡烈天说,他今晚设宴,要邀我前去?”
一瞬间彻底的静默,满连泰的脸颊微微动了动,嘴角浮现出深如刀刻的纹路。
那纹路盘踞在他的脸上。他就像一只已经老去的虎。
隆四忽然想起来,十八寨当初之所以叫十八寨,是因为它剿灭了盘踞在整个曲通山脉里的整整十八个匪窝。曾经,仅仅是提起满连泰这个名字,就足以撼动整个匪道!
一只垂垂老矣的虎,它依然是虎!
满连泰沉喝道:“传令下去,今晚我要夜袭冠甲军,让胡烈天带着他的西寨,到通桥与我会合。”
*
冠甲军的营帐内,灯火通明。顾凭正在思索该如何跟皇帝交代近日的事,一个亲卫走了进来,低声道:“顾司丞,人都到齐了。”
顾凭点了点头:“带我过去。”
他让人将冠甲军的一应将领召集起来,是要给他们下达命令,交代今晚的应敌之策。顾凭本以为会在日常议事的那顶大帐中,但亲兵带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在一顶明显要小一些的军帐前停住步。
这里?
顾凭扫了一眼,光是这一眼,他就看到不下十个陈晏身边的亲卫,披甲执锐地在帐子前后巡行。
顾凭的眼跳了跳。
他低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亲卫:“是殿下的安排。”
顾凭提步入内。刚一进去,他的脚步就是一僵。
最上首的人,正是陈晏。
虽说陈晏出现在这里,也是合情合理的,冠甲军毕竟是他的麾下。但是顾凭下意识就觉得不对。自从陈晏将暂时调度冠甲军的兵权交给他之后,就再没插手过,只是会有人定时向他汇报一应的行动与策略,其他的,便是问他也很少过问。
顾凭眨了眨眼,扫过众人,就发现这里站着的十几个将领,都是陈晏心腹中的心腹。
他的眼又跳了两下。在众人的注视中,他上前几步,朝陈晏一礼。
陈晏道:“过来。”
顾凭走到他身前。他还在琢磨陈晏将他的心腹聚在一起,又在外面设下那么严密的守备,究竟是想做什么。还没等他想出来,陈晏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一扯,让他站在了自己身边。
这一幕,帐中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将顾凭扯到身边站住后,陈晏淡淡道:“甘勉,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甘勉走上前,他看了顾凭一眼,转向众人,严肃道:“这些日子,顾司丞令我等做了几件事。”
他一开口,顾凭的眼慢慢睁大了。
一时间,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震惊,还是想要苦笑。
执掌冠甲军兵符的这段日子,他有意无意地,并没有让自己跟冠甲军的将领处下什么交情。便是行策,往往也是私下找人交代。便是现在,他这些日子做了什么,为何大军今晚要忽然发起总攻,不少冠甲军还是一头雾水的。这样做。可以说是为了周全保密,但也是因为他在下意识里,确实不愿意让自己同陈晏的核心势力牵扯得太深。
看来,这样三番五次地藏着,掩着,真是让陈晏不满了。
顾凭苦笑着想,早在陈晏警告他的时候,他应当就该想到了。
这个人,怎么可能任由他想避就避?
看看,他不说,陈晏就让甘勉上来说。
顾凭望着甘勉一贯肃然的侧脸,一时都不知道该同情谁。
……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陈晏似乎并不介意令他的势力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在那些人面前,他也从无遮掩。
顾凭感觉额角有些发痛,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31章
帐外,篝火燃烧时木柴的噼啪声,在安静中显得无比清晰。
顾凭知道陈晏的意图,但其他人还都迷惑着,他们注视着甘勉和顾凭,目光中隐隐不解。
甘勉道:“顾司丞让我们做的的第一件事,便是放出风声,说朝廷并不打算对十八寨赶尽杀绝,还准备在十八寨的东西二主中留下一个人,免其罪责,给他一个官身。”
众人琢磨了一下,纷纷点起了头。
他们熟知兵法,都知道所谓围师必阙,即使困住敌人,也要围三缺一,给他们留一条生路。便是要令十八寨觉得,就算败了,那也不是真正生死攸关的绝境。这么一来,就能大大消解他们的斗志。
“第二件事,是让满连泰知道,朝廷打算只留一个,就是胡烈天。对另一个人,那是要当做罪首杀之戮之,以儆效尤!”
事实上,稍微有些远见的人都明白,匪道兴于乱世,如今天下日渐安定,朝廷腾出手来,一定是要收拾这些的。像满连泰这样半辈子历尽风雨的人,他不会看不出来,以十八寨的势力,朝廷不可能对他们坐视不理,出手剿灭那是早晚的事。
对他来说,如果能得到一个机会投靠朝廷,从此摇身一变成为官身,这不可能不令他意动!
但偏偏,朝廷属意的人选不是他。
非但不是他,还要将他当做承担十八寨一切过往罪责的祸首,严加惩处。
从来,便如同联盟凝聚,往往起源于共同的对立;猜忌嫌隙,起于分别。
甘勉微微提声:“顾司丞还下令,向满连泰散布这则消息的时候,要说的是,胡烈天已经投靠了我们!”
众人一怔,第一反应便是以满连泰的心计,他听到这种说法,一定是不会信的。但转念一想,以他的多疑,对这种一看就满是破绽的话,还真不会完全置之不理。毕竟,兵者诡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看起来真的,或许只是用来迷惑的假象,看似虚假的,却不见得不是真相。否则,以冠甲军之能,若真想离间,完全可以编出一个更可信的谣言。
众人不由想,恐怕那谣言编得越是逼真,满连泰越会笃定是计策。反而这种一听就荒谬无比的,或许还有可能真的令他动摇。
“第三件,顾司丞令我放出了关押在县衙刑房的山匪,纵他们回寨。”甘勉沉声道,“便是因此,今日我掠阵时中了一箭,胡烈天却没有下杀手。然则,我穿了一件金丝软甲,那箭本就伤不到我。这一步,只是做给满连泰看的。”
比起这些真假难辨的谣言,真正能够诛心,让满连泰相信胡烈天真的已经暗中倒向朝廷的,就是让他亲眼看见。多疑的人,通常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说,在甘勉从胡烈天的冷箭之下安然无恙地离开之后,十八寨的东西二主之间,那原本牢不可破的关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要震断那根岌岌可危的线,只需要最后一击!
一片安静中,顾凭上前一步。
他拿出了那枚玉佩。
自从陈晏将冠甲军的兵符交给他之后,他只拿出来过一次,便是那一晚在伍飞平的府邸内,用它赢得了颖安卫的旗牌。今晚,是第二次。
他将玉佩轻轻放在案上。不愧举世难寻的美玉,与案几一撞,声音清彻如鸣。
众将当即齐身拜倒!
顾凭道:“我给颖安卫传的命令,你们应当都知道了——两军会合,于今夜子时发起总攻。我还告诉他们,到时候,胡烈天的人马会在右臂上系一条红巾。如果见到这样的人,不必动手。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今夜的战场上,的确会有人在右臂系上红巾——但那不是胡烈天,而是满连泰!“
他一字一句道:”传我的命令,一旦看见右臂配有红巾的,不必犹豫,即刻斩杀!”
包括甘勉,所有人都是一怔,下一秒,他们猛地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两军总攻,要选在这个黑灯瞎火的时候?
唯有在子时,不能靠面貌分清究竟谁是谁的队伍,才需要戴上信物标明身份。这条红巾在顾凭的计划里,标志的从来就不是盟友,而是敌人!
料敌于先,竟然能到这个地步!
众人注视着顾凭,目光中一时震惊难言,一时又是叹服。朝廷当初下的命令,是要他们扫平南疆之乱。但是冠甲军纵横沙场,驰骋惯了,他们这些人接到这个命令,第一反应就是以武力强攻。像这样疑阵之中再布疑阵,环环相扣的诡诈之风,他们这些人里,还真没有能胜过顾凭的。
众将齐声高喝道:“是!”
子时,当胡烈天依照命令率手下赶到通桥的时候,他看到了似乎早就等候在那里的满连泰。
满连泰的身后,不但有他西寨的匪兵,还站着他之前从南疆王那里借来的漆蛇兵。
若说之前,胡烈天之部的战力要高于满连泰的话,那么加上漆蛇兵,两人的武力是可以持平了。
让胡烈天感到有一点奇怪的是,满连泰身后的所有人,都在右臂上系了一根红巾。他正想要开口问一问,下一刻,他对上了满连泰的眼睛。
深不见底的黑夜里,那双深沉而冷酷的眼睛,让胡烈天的眼孔猛地一缩。他狠狠拉住缰绳。
他曾经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根本不可能错认这种眼神!下意识地,即使脑海还一片空白着,胡烈天抬手按上了腰间的长刀。
满连泰一直在注视着他,一丝不错地。这一刻,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
他微微闭了闭眼,厉声道:“放箭!”
下一瞬,湍急的箭雨从满连泰身后倾泻而下。
顾凭站在营外的一处平底上,前方,山谷里震天的喊杀声遥遥地传过来。
赵长起走到他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颖安卫那边,就照着你的命令,在带他们前来会合的半途,突然传令说取消夜袭,让他们就地驻扎。然后,果然有些人鬼鬼祟祟想要给十八寨报信。所有这些有异动的人,我们都已经扣住了。”
又道:“还有这段时间,我们明着利用颖安卫向十八寨放假消息,暗中也在持续监视着他们,那些举止有嫌疑的,也已经筛出来三四十人,只待一一查证。经此一事,颖安卫内的匪间,也能一并肃清了。”
他望着顾凭,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胡烈天,满连泰,颖安卫……且不说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只看这些人各自的本事,胡烈天战力超群,满连泰老于心计,颖安卫在此地天然便占着一个地理人和的优势。但是这三股势力,竟然被顾凭兵不血刃地就给利用了个彻底。
甚至于,今晚胡烈天与满连泰这二人鹬蚌相争,冠甲军去渔翁收利的一战,颖安卫根本连掺一脚也不能。
这般被排除在外,他们甚至还无法表达不满。光是筛审内奸的事,就足够这些人自顾不暇了。
赵长起忽然想起来,那日,有人在颖安城四处传播冠甲军劫掠百姓的谣言,他们怀疑这件事是由十八寨安插在颖安卫的内奸,打着冠甲军的旗号所为。
当时,顾凭随意对他笑道:“不如我们叫上颖安卫,带他们上十八寨剿匪去?”
……难道从那一刻始,他就布好了这样错综复杂的一个局?
这一次,赵长起是真的感觉到,顾凭身上是有大才华的。
这样的才华,虽然不至于让他在世上活得随心所欲,但是进退自由,那是没有问题的。赵长起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连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惋惜。
遥遥的兵戈声里,夜风轻缓而过。顾凭忽然道:“我写了一封军令状。”
赵长起:“什么?”
“殿下给了我冠甲军的兵符,这件事,还是要想个说辞。”顾凭懒洋洋地道,“对外就说,是殿下以兵符逼我立下军令状,若是我不能破了十八寨,便以军法处置。”
顾凭毕竟是皇帝派来的,执行的是监督之责。若陈晏与他的关系亲密,难免会让皇帝怀疑是否是存了拉拢之心。这是会招疑的。
赵长起点点头:“不错。”
顾凭:“这个说法,你记得找人宣扬出去。”
赵长起:“好。”
他忽然想,顾凭愿意为陈晏这样尽心谋划,这是不是或许说明,他对陈晏,并不是全然的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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