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人当配第一剑客 第一美人当配第一剑客 第14章
作者:鼬饼
“这十二画舫凭船令上,总归是会混进来不少乱七八糟的人。”
喜作饮了一口茶,耸了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多热闹的地方就容易出乱子,像摘星桥市这种热闹地方,每一趟有不同的乱子出现,正常,正常。依我看,用不着多理会。”
“要我说,小僧其实更好奇另一件事。”
“说来惭愧,小僧虽是修行中人,但六根总不见得能常清净,最喜欢看各种闲散话本,总因这不务正业的兴趣遭师兄的责骂。”话是这么说着,但喜作提起自家师兄,却笑得越发开怀,难得会让人觉得他连同骨头也有在笑。
喜作话锋一转,像是好友说笑般问道:“闻人施主这段时间来,总说起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什么天下第一剑客。但小僧览阅这么多话本志谈,从前未见过类似的论调,觉得好玩,一时心下好奇,想问问,可是出自什么有趣的典故?”
“居然没见过吗?”闻人晏美眸瞪了瞪,看着一副吃惊的模样:“江湖上大家伙都喜欢当至尊,我还道他们会常把这些挂在嘴上呢,先前江中首富家的女儿要嫁人,不也搞了个文试,说嫁给天下第一的才子,我还当这说法很常见呢。”
“「天下小谈」评我为「美人榜」榜首,我心上人是个剑法天下无双的剑客,我想用这个由头撩拨一下他,仅此而已。喜作小师傅,你觉着这听着有趣不?”
“有趣。不过,闻人施主,那什么第一美人,可不是什么好名头啊,我听说呀,凡是第一美人,下场都不会特别好。”喜作笑眯成一道缝的眼皮子抬起来些许,露出些许他那溜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茶盏,透显出些许寒意。
江湖上不只是「天下小谈」喜欢评美人榜,过往有不少的富有盛名的浪荡才子爱评,立志绘尽天下美人,制作美人图册的闲散画师爱评,他们在「天下小谈」之前也评出来过不少正儿八经的第一美人。
而这些个第一美人,正如喜作所说,都没个好下场。应了那句“红颜薄命”,大都会死得不明不白。
在梵泽寺中,苦作因王大哥一事,私下与闻人晏详细说过他们崔家当年的事。
说宣州崔家当年被灭的三十余口人中,还顺带了半个外人。这半个外人是崔家三少爷,也就是现今的苦作大师,未过门的妻子,梁诗语。
梁诗语,曾经也有过“第一美人”的美名。
她自小就出落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温婉柔美,不仅在宣州一带远近为名,后来有自京城来的大才子见着她,也叹说她是他平生所见最美之人,应是当世第一美人,如此便盛传了开来。
然而崔梁两家同在宣州,两家为百年世交,关系极好,梁诗语尚未及笄,就被梁家的人许配给了当时年岁正合适的崔家三少爷。谁也没想到,这一桩婚事却成了梁诗语的催命符。
宣州民风开放,少有成婚前相见的忌讳,当时正值新春,梁诗语替父母携礼前去祝贺,却遭逢那小满暴起杀人,一位绝世美人,就这么被株连,命丧黄泉,令人叹惋一时。
“真令人害怕。”闻人晏应得漫不经心。
喜作说话的语调也很漫不经心:“这些第一美人的殒命相互间并无关系,各有各的意外,指不定当真有什么孽缘因果缠在这名号上,我这提上一嘴,也是希望闻人施主能够多加小心。”
“是该小心,我也是惜命的。”闻人晏笑了笑,小声喃道:“这万一我也香消玉殒了,谁来陪阿寻过生辰。”
“所以呀,为了小心起见,喜作小师傅,我有几个疑惑,想问问您。”闻人晏晃着手中的圆扇,轻声说道:“梵泽寺棍艺一绝,我在寺中见你与苦作大师也是用棍练武的,但为何您手上却有练剑之人才会有的剑茧。”
喜作手上的剑茧并不明显,平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闻人晏喜欢看殷寻练剑,也喜欢看殷寻用剑的手,观察到的,总比别人要仔细一些。
喜作闻言一愣,而后才缓言解释道:“小僧不才,什么都学不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只能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学一点,所以我会剑,又有什么奇怪的?”
“闻人施主早年不是也跟闻人松风大侠学刀,又与柳盟主学琴,可却从未见您把刀与琴带在身上,总是两手空空,唯有拳脚。”喜作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视线落在闻人晏一身罗裙上。
女子衣裳本就大多繁复,闻人晏这人更是喜欢挑最繁复的来穿,这层层叠叠堆砌在身上,却唯独不见有任何兵刃置于身上。
“说得也是。”闻人晏点头应声,又再次问道:“那为何喜作小师傅的脸,看上去要比之前在梵泽寺见到时,要塌上一点。”
闻人晏话音刚落,一条细长的竹刺倏忽往他袭来,对准了他的喉间,被闻人晏手中圆扇一挡,竹刺才偏了位置,直钉入他身侧窗沿的框角处。
“喜作小师傅,这是何以?”
闻人晏冷声抬头,看向还捧着茶盏坐在船屋正中的喜作。
第19章 冲动行事
闻人晏这些年打扮惯了,对人的五官观察颇深,且本身的记忆力又惊人得好,所以总是能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小细节。
比如他能看出来,面前的喜作,与他在梵泽寺时见到的第一面,并不完全相同,能隐约发现他的脸上动了手脚。
却听喜作依旧满脸笑意地轻道:“不是我。”
旋即耳朵微动,手中茶盏往身后一抛,直弹开了与闻人晏正对另一扇窗户。
这一扇窗户与闻人晏侧边的不同,它后头是画舫之间不同船屋的门廊,可弹开窗户后,一眼看去过道外头却空无一人,茶盏落到窗外,却也没有响起该有的瓷碎声。
闻人晏伸手拔下一旁窗沿的竹刺,看着边缘毛躁,像是临时从什么地方抠下来的。尖端处还有些许紫黑色,看着像是涂了毒。
再抬头看时,喜作已经站起身,走到了过道的窗边,往外探去:“这里有人,但并非是要伤闻人施主之人。”
闻人晏闻言向外头走去,一到过道上,便见刚才要出去领单子的摘星阁仆役靠着窗边,整张脸呈现青紫色,嘴角流着口涎,不见血迹,双颊落有指痕,应当是被人捂了毒。而他的手上正好兜着喜作扔出去的茶盏。
喜作也跟着出来,见状在旁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看着应是刚出了门,就碰着了那在外头袭击的人,所以才被不动声色地捂了毒。”
闻人晏先是左右探看了一番,全不见一丝他人的踪迹,只有廊道上摆着的翠竹盆景,被硬生生掰断了一截,能与闻人晏手中的对上。
他在仆役面前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或许是因为被捂的时间并不长。
他当即抬手打穴,封锁了仆役的周身穴位,以避免他身上的毒往心肺处攻去。而后想着人命关天,要先将人背起来,送去孙敏才那救治。但还未来得及动作,面前就横了一只手,挡在了他的跟前。
喜作抢先一步拉起仆役的胳膊,动作灵活地一把将人背到自己的身上,朝闻人晏笑道:“闻人施主这满身衣着华贵,还是由小僧来送他去孙阁主那去吧。”
闻人晏视线再次落到了喜作身上,眼中全是探究:“看来喜作小师傅的耳力功夫极好,全不像你自个口中所说的那样什么都学不到登峰造极的样子。”
那袭击的人虽然扔竹刺的力道一般,但能确定他轻功一流,且收敛气息的功力几乎能与苏向蝶比肩,就连闻人晏最开始也未能察觉外头有人。
“也是离得近,加上那人估计跑得着急,小僧才能稍能察觉。”
就是不知道,喜作到底是这是听到外头有人才扔的茶盏,还是听到人走了才扔的茶盏,或者说,那茶盏就是为了知会那人离开。
见闻人晏依旧警惕,喜作笑成一条缝的眼又睁开了些许,溜黑的眼睛里仿佛充斥起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闻人施主,小僧在梵泽寺待了已有十数年。”
说着,他就着背人的动作,动作有些别扭地撩起藏在法衣之下的手,皮肤之上错落着的,尽是黑红的皱痕,让人一眼看着便觉得反胃恶心。
又见他抬手自脸廓边缘刮了一下自己的脸。
如闻人晏先前料想中的那样,喜作从自己的脸上刮下来了一张人/皮/面具。但人/皮/面具后头的,却并非是宣州印,而是与他手上如出一辙的皱痕,密密麻麻地攀附在他的脸上,万分骇人。
喜作维持着笑容,解释道:“我曾是乡中农户的孩子,后来家中走水,家人在大火中尽数丧生,唯有我一人侥幸逃生,后被师父救下带回梵泽寺的。”
他初到梵泽寺时,不仅是脸,连同整个身体都被大火烧得满是红痂,连同嗓音也比常人要嘶哑许多,光是看着就令人心觉恐怖,所以喜作难免被其他人下意识躲着避着,也都不太敢直面与他说话。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喜欢待在目盲的苦作身边。苦作看不见他那些红痂,自然也不会用害怕的目光对着他,这一点会让喜作感到安心,也让喜作感到心喜。
“师父见我可怜,托寺中佛医为我治伤,可惜佛医没有神医谷圣手那能活骨生肌的本领,去不了我这满身的疮疤,所以就给我做了这面具。”说着,喜作顿了顿,又道:“此事寺中的人都知道,但也只有寺中的人知道,不料会引起闻人施主的误会。”
闻人晏看向喜作,他脸上、身上的伤疤看着并不似假,可心中依旧不能尽信他口中所说的话。不过闻人晏还是听着颇为诚恳地回道:“看来是我错怪喜作小师傅了,当真抱歉。”
谁想喜作立即就蹬鼻子上脸地回道:“无妨,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小僧是不会怪罪闻人施主的。”
“那真是多谢喜作小师傅大人有大量了。”
仔细想来,摘星桥市上确实混进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人,且混进来的应不止海寇。至少那个朝他扔竹刺的人,应当不是胡知手底下的人。
那人扔刺时刻意绕开了离内窗更近的喜作,显然是故意冲着闻人晏来的。
若当真如苏向蝶所假设的那样,胡知以为混元珠还在孙敏才手上,再次来到了摘星桥市。那听了孙敏才的话,再怎么粗暴行事,也该是先把闻人晏抓起来,盘问混元珠的下落,而不是一上来就对他下死手,这样做对于胡知来说并无意义。
闻人晏心里想着事,跟在喜作身后,目光不带偏移地看着他尽心尽责地背着那昏迷不醒的摘星阁仆役。
他们一前一后刚走出船屋的廊道,就听见一阵吵闹声自拍卖的高楼传来,眨眼间,四方立着的角楼台上弩箭齐刷刷朝着一个方向射去,而那个方向,闻人晏分明记得,是殷寻落座的位置所在。
闻人晏登时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往前大跨了一步。
喜作见他这动作,连忙道:“闻人施主快先去查看情况吧,小僧一人也能将他送去孙阁主那去。”
闻人晏望向喜作与他身上背着的仆役,眼眸眯了眯。
他前去船屋已有三刻,不知拍卖楼上发生了什么。殷寻的武功,他肯定是有信心的,那弩箭就算当真是对着他,也应当伤不着,不会伤着的,可……思来想去,他还是抵挡不住心头那泛起来的揪心,他对殷寻的担忧永远都会占据上风。
“那就有劳喜作小师傅了。”落下这么一句话,闻人晏就脚下步生风地朝殷寻的方向奔去。
见闻人晏离去,喜作难得敛下了笑意,睁开眼,溜黑的眼眸尽是寒意,摇了摇头,叹道:“还是太过冲动了。”
那本该中毒晕厥过去的摘星阁仆役,此时却已经醒了,忍着自己呼吸时被毒烧得剧疼的心肺,艰难地开口道:“我以为……是属下坏事了。”
“唉,算了,只要不是在师兄面前,就算不得是坏了事。”
说着,喜作又重新笑眯了眼,变回了平常那欢喜佛般的模样,把戏做足全套,背着人继续往孙敏才的方向走去。
另一头,闻人晏刚踏上了楼台,伴随着爆裂声,一旁的江岸倏尔炸起一道迅猛的水花,整艘「子」字画舫就像是被什么给撞了一下般,剧烈地晃荡起来,直摇了得本就步伐着急的闻人晏,差点就被面前的横栏给绊一个踉跄。
就这点儿晃荡,闻人晏原本是完全能够稳住的身形。可他视线刚好从上层楼台上跳下来的人对上,他霎时就不想把自己给稳住了,就这么放任自己往跟前的人倒去。
殷寻刚落地,原本见有人要朝自己的方向倒来,方想举剑去抵那人的胸腹,但又一下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反应,手上的动作硬生生刹住,就这么半尴不尬地把面前的人,给稳稳地接住。
因为身量的缘故,明明是殷寻把闻人晏给接住了,但看着反倒像是殷寻被一个脂粉“姑娘”给拢抱进了怀中。
咫尺间,闻人晏能感受到殷寻周身传来的暖意。心想,就算是常年立身在冰雪里的人,抱起来原来也是这么温软。自己的心脏在不住地跳跃,几乎能蹦到嗓子眼里去,连带着呼吸也重了几重。
却又感觉自己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世情话本里的痴男怨女们,总是那么喜欢拢拢抱抱了。
他觉得,他也喜欢。
“呼……吓死我了。”闻人晏伏在殷寻耳边喃喃道。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怀中的人动了动。
闻人晏的声音温润好听,顺着话音,一阵痒意抚过殷寻耳廓,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
“没站稳,吓了一跳,多谢阿寻接住我了。”闻人晏胡说着,念念不舍地撒了手,在殷寻面前站直了身。
同时心道,自己回头又得跪一下宗祠,向先祖告悔他这点儿老是端不正的小心思。
他有罪,他惭愧,他不改。
第20章 水花
“阿寻你们这边是怎么了?”
闻人晏偏头看了眼刚刚恢复平静的江岸,又把视线落回面前的人身上。嗯,全须全尾的,连带衣角都是干干净净的样子,看来没有任何一处受伤,唯有额前的发稍有些凌乱。
他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地,小叹一口气,下意识抬手替殷寻拨了拨。
指尖触碰到殷寻的额角,携卷着些许冰凉,让殷寻又想起方才闻人晏呼吸打在他耳廓边缘时招惹起来的痒意,令他不经意间缩了缩。
他回忆道:“方才……杨兄过来找我说他找不到你和苏姑娘。”
“找不到我?”闻人晏抿了抿唇,疑惑道。
先前杨幼棠走开去帮他确认其他字号画舫的拍品了,而后苏向蝶见拍卖会无聊,就说去四处探看了。
为了避免事端,所以摘星桥市规定,每一个船令都只允许船令的主人本身,及跟随其的一个侍从上画舫。孙敏才托人递送给均天盟两个船令,原本是准备给柳晴岚与闻人晏的,结果柳晴岚有事缠身,来不了,她的船令也就落到了苏向蝶手上。
闻人晏带了杨幼棠,殷寻被饮雪剑庄派来的殷明诗一路紧跟着不放,苏向蝶则谁也没带。
所以摘星阁的仆役来与他传话,让他去领拍品单子的时候,刚好只剩下闻人晏一人。他在船屋里与喜作说,他是想着活动筋骨才亲自去领的单子,显然是一句随口的胡诌。
正常来说,像这样的事,等杨幼棠回来了,自会有其他仆役去同他解释闻人晏的去处,不至于让杨幼棠说找不到而去求问殷寻。除非是那领单子的事本就不正常。
闻人晏当即背过身,望向他来时的方向,远远地能看见,楼下的喜作正恪尽职守地背着一人,往孙阁主的方向走去。
殷寻也顺着他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喜作身上,继续说道:“杨兄跑过来时,险些被上头摔下来的一人砸中,那摔下来的人就是先前叫问混元珠为何不事拍卖的那人。”
“大金牙?”闻人晏不认识那人,只记得他左侧门牙处镶嵌有一颗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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