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侍卫带球跑 哑巴侍卫带球跑 第22章
作者:问尘九日
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 这都已经是三日前的事儿了, 王爷与师父必然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派去的人想必一早便乘快马走了, 眼下又有谁肯替他去送呢?
他浑身酸软, 方才的冲动过后, 心里的一口气也泻了,沈却抱着那箱奁跌坐在地上, 心也渐渐冷了下来。
像一场燎原山火过后碳黑的林,所有生机都消失不见,而风卷着那无数灰烬, 在他心里散成了无边的落寞。
对于沈却来说, 最可怕的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而是他发现自己竟无能为力。
他只能在离西川千里之外的京都,惴惴不安地等着消息,除了在心里为沈落祈祷,他什么也做不了。
*
亥时过半。
林榭慢悠悠地踏进兰苼院,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每一步都踩在了那哑巴留下的一串脚印上,那明显大一圈的鞋印将下头的印记牢牢覆住,而后者便只剩下一圈模糊的轮廓。
沈却那间屋门是关着的,林榭轻车熟路地从袖里取出一只铁钩,往门缝里一掏,却没立即听见门栓落地的动静。
他上前一步,从那丁点门缝处望进去,才发现今日这哑巴的房门压根没上栓,林榭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他挤身进去,又锁好门,这才转身去看那歪在几案上的沈却,他一手托着腮,一手捧着酒杯,案上连盘花生仁都不见,只有酒水一杯一杯地灌下肚。
“怎么一个人躲在屋里喝闷酒?”林榭忽然开口。
桌案边上的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让酒水呛到了,偏头猛咳起来,一张脸呛得通红。
林榭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他后背,等他顺过气来了,才又开口:“你学坏了,和人学起吃酒来了。”
沈却抖一下,甩开他手,他就是吃醉了,也还是很恨他。
林榭也不恼,那只手都攀上来,在他后颈上的牙印旁又搓又揉,闹得那一圈肌肤比那破了皮的伤处还红。
沈却心里烦死他了,带着椅子往旁边挪了一挪,又重重打掉他手。
“怎么这么凶?”林榭一副委屈模样,好像方才那欺负人的手并不长在他身上,他嘴里委屈,手上却使劲,攥着沈却手腕重重一掰,就着他手吃了口酒。
“屠苏酒?”林榭皱一皱眉,嫌弃道,“甜死了。”
沈却寻常滴酒不沾,屋里自然也不储酒,这坛屠苏酒是元日时府里统一送的,元日那天他没来得及尝,便藏在床下了。
他不胜酒力,几盏便醉了,更何况这会儿半坛子已经落了肚。
见林榭抢他酒喝,沈却抬手一把将那酒坛子藏进怀里,可惜那酒坛子没封盖,他又抢得急,酒水洒出来,在他胸前濡湿了一大片。
“喝傻了吧?”林榭笑起来,“这破酒有什么可宝贝的。”
他没见过沈却醉酒,黑圆的一对杏眼亮晶晶的,两边脸颊与眼角绯红一片,像是被丢在田里晒了一整日,有几分质朴的憨傻与可爱。
沈却不答话,吃多了酒,他身上难受,心也难受。
他以往还不明白,为何这世间有那么多人好酗酒,如今才知道,清醒时人活得太疼,是要借着酒来醉梦一场的,灌到脑子麻木,便没那么疼了。
林榭看他连眼皮子上都泛着红,于是情不自禁贴上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尝到一嘴又苦又甜的酒味。
沈却吃痛,一把将他推开。
“你哪里我都碰过了,”被推开的林榭又凑近,抵着他鼻尖,唇与唇只有两寸不到的距离,“碰一碰嘴,又有什么?”
他的语调轻浮,一句话便勾起沈却那不敢仔细忆起的记忆。
“凭什么?”他忽然抬起手,望向林榭的目光如刃,像要将他剥皮抽骨,“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林榭稍稍一怔,他还是头一回从沈却眼里看到这样极端而锋利的情绪,往日里他就是恨极了,也只是瞪着人,温驯得像是没有棱角。
“凭什么啊。”他的手势低下去,人像是被抽去了脊骨,软软地倒下去,伏在那几案上,红着眼眶,却不哭,只是看起来比哭还要难过。
凭什么这世间千万人,偏偏老天就选中了他,让他爹嫌娘厌,要他口不能言,又赐罪给他这样一具下贱身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这样了,分明日日都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地活着,却还要招来这样的人来欺负、践踏他。
林榭忽然伸出手,将他垂在额前的乱发往后拨,乌黑的发丝与他纤长白皙的指节交错,如白雪上翻倒了炭盆。
哑巴那双微湿的眼被迫露出来,长睫打着卷,沾着几分水汽,林榭心跳一紧,那无边无际地欲望再度烧了上来。
想狠狠地欺负他、**他,把他撕碎了,每一寸都会变得很泥泞,然后这又倔又硬的哑巴会变得柔软,红着眼和脸,变得像一块有生机的石头。
恨他便恨他吧,林榭一点也不在乎。
于是他掰过他下巴,逼着他仰头,两方灼烫的呼吸碰在一起,那哑巴竟然也回应了,像家兽露出了一点点犬牙,发泄般地撕咬。
借着酒兴同心里那把火,两人拥吻起来,唇舌交碰,点起一把欲望的火。
昏暗暗的烛光旁,林榭将他一整个人从腿间抱起,将他扛在肩上,像扛着得手的猎物,而那意识迷离的哑巴则乖乖倒在他背上。
将那哑巴欺压在榻上时,林榭瞥见他唇动,明明发不出声音,却还要说话。
他凑上去,看他口型,只一眼,便明白了过来。
他说的是:“弄疼我吧。”
林榭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根弦,崩然断裂,惹得他也像吃醉了酒,那点残存的理智荡然一空,心里只剩下了野兽般的欲望。
翻来,又覆去,榻上只有云和雨。
沈却像被困在了寒冬里,四下都是万里冰河,走了千万里,才终于找到了这把篝火,明知会被烧成灰,可他还是自虐般地扑了上去。
反正已经够难过了,再疼点又怎样呢?
第二十五章
晨起时远志替他去校场告了假, 沈却实在是起不了身,宿醉和一夜纵欲的结果, 比着了风寒还难受, 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全散了架,动一下都疼。
林榭是个混蛋,昨日到了后半夜里, 酒意渐渐褪去,沈却留着几分意识, 推着那人前胸, 要他出去,可林榭却不肯,恶劣地把东西都留在了他肚子里。
虽然从前听大夫说过, 他发育不全, 这样残缺复杂的身子,恐怕未来也很难育有子嗣, 可他却还是害怕, 扶着床架爬起来,要去院里打水沐浴。
只是才披上外裳, 就听见外头有人敲了敲门, 接着便见远志提了捅热水进来, 打着哈欠问他:“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沈却也有些奇怪, 抬手问他:“谁要你来的?”
眼下天还未亮,小孩子正是贪睡的时辰,哪里能起得来?
“方才有位爷来找, 说您让我打些热水过来。”他如此回答。
不必猜, 沈却也知道他口中的那位“爷”是谁, 他不由得觉出几分可笑来,不知是笑那人,还是笑他自己。
倚在榻上缓了一会儿,沈却换了件暗色袍衫,又围了圈兔毛围领,遮去脖颈间痕迹。
晨练一过,他便照例要到王爷跟前上值,今日难得见阳光,春阳暖融融地披在他身上,可他却只觉得冷,刺骨的冷。
沈却如往常一般踏入王爷寝殿,殿内安神香的气息未散,烛火全熄了,只厅里开一扇小窗,春光落进去,在谢时观披散的发间勾出一圈金色轮廓。
“今日没去校场?”谢时观手里展开一卷画,一副闲谈口吻。
沈却点点头。
谢时观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躲懒了,阿却?”
沈却抬起手,正欲解释,却听王爷又道:“过来说话。”
于是他只好停下手,走到谢时观跟前,而王爷笑一笑,随后一只手勾住他腰身,将他往自己腿上带。
沈却没防备,被他一下扯进怀里,他下头本来就被亵绊衣料磨得难受,这会儿又被王爷身上那股沉香味牢牢拢着,简直哪哪都不自在。
他想要起身,却被谢时观按住腰:“这坐塌就这么大,不坐本王腿上,难不成还要本王起来,给你让座吗?”
他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可偏偏沈却一颗榆木脑袋,一时竟也找不到话来驳。
见他乖乖的不挣了,谢时观这才伸手,食指在案上展开的那幅画上轻轻一点:“这是吴道子画的观音像,时人道他‘穷丹青之妙,吴带当风,曹衣出水’,你作何想法?”
沈却大字不识一个,也没见过几张书画,哪里会品画鉴画,只看得出这画中观音栩栩如生,想必便是张好画。
于是他稍稍偏过身子,同王爷手语:“卑职以为……画得很好。”
谢时观勾着唇笑,有意要作弄他,继续追问:“怎么个好法?”
沈却说不出了,搜肠刮肚,也不过一句:“很好,很真。”
“是了,”谢时观道,“本王瞧着这画中观音像,与你也有几分神似,既然你喜欢,便送给你了。”
沈却被宠若惊,心乱起来,这是吴道子的真迹,贵重万金,他无功无劳,哪里配得这样的好东西?
眼看着谢时观将那副画收卷起来,推入画筒,最后强硬地塞进了他怀里,还问他:“怎么愣着,不喜欢?”
沈却连忙摇头,又抿了抿唇,把那画筒放在案上,抬手比划:“太贵重了……”
“给你便给你了,”谢时观按下他的手,很霸道地,“没问你想要不想要。”
收了画卷,谢时观在案上铺一张宣纸,又从笔架上取一支白玉小狼毫,在砚台上蘸一点墨,要沈却拿着。
沈却有些茫然地接过笔,这是他人生中头一回拿笔,不知道要如何端着,便只好像用筷子一样架在手上。
而谢时观今日心情似乎很好,见他握笔的姿势不对,便低声纠正,王爷极少有这样耐心温和的时刻。
沈却有些怔怔然,偏头悄悄用余光看殿下的脸,谢时观注意到他视线,右手覆住他手背:“别走神,看着前头。”
沈却连忙转回去,可心跳却仍旧震颤不休,王爷要教他习字,这在从前,他是不许的。
一个不识字的哑巴,王爷用的很顺手,可一个识字的哑巴,那便未必了。
府里的幕僚出口成章,就连他的同僚,也是好人家里挑来的孩子,不说能诗善文,可个个也都是念过书的,没一个同他这般目不识丁。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可如今谢时观却把着他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下自己名姓。
沈却不敢再走神,目光灼烫地盯着眼前宣纸,却听谢时观一边缓缓手动,一边凑到他耳边:“西川那边有位济世名医,传说能够起死回骸。”
沈却微微一愣神。
“武安侯还欠着本王人情,”谢时观缓声道,“上头坐镇的节度使亦是本王旧相识,事发当日,便立即延请了这位医圣过去,何况他又是沈向之的儿子,他可上着心呢,派过去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
“沈落死不了。”
这一段话像是安慰,他本来不必给他解释这些的,只是见着这哑巴为这事伤神,脸上没一点笑,王爷看着便觉得很心烦。
谢时观难得的这点温情,在沈却听来,几乎算得上是哄了。
这殿里地龙烧得太旺,沈却今日穿得又严实,鼻尖上冒出一点汗,手心也微湿,再被王爷这样抱着,更觉得难捱。
谢时观却像是看不出他窘迫,一手环着他腰,而后又故意贴在他耳边问:“今日回暖,难得的大晴天,怎么倒戴起围领来了?”
沈却心跳一紧,他本来就拿不稳笔,听他这般在耳边低低地念着,耳根都红了,手上也禁不住地抖了一抖,“翎”字“令”下头的一点歪了出去,一个字都毁了。
“怎么拿得好刀,却握不住笔?”谢时观笑起来,“笨死了。”